第 39 节
作者:
点绛唇 更新:2021-02-17 00:21 字数:4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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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纲在唱歌的时候,心里本来是想着阿华的,但唱着唱着不知怎么又想到罗筱素身上去了。他似乎看到筱素正站在大海的对岸翘首望着他,眼里含着热泪,嘴里大声呼唤着,要他等着她,她马上就会回来。接着,彼素轻轻抬起了两条洁白的手臂,那手臂变成了天鹅的翅膀,彼素变成了一只美丽的白天鹅,隔着大海飞了过来,轻飘飘地落在了姚纲的面前,用一对充满深情的大眼睛望着他,而那熟悉的眼神—一那不是阿华的眼睛吗!姚纲把两个女人混在了一起,他几乎分不出装在他心里的到底是阿华还是筱素,也几乎辨不出坐在他面前的到底是彼素还是阿华!
姚纲神情恍惚地唱完了歌,没想到却赢得了全场热烈的掌声。何彬干脆站立起来带头为姚纲鼓掌。阿华则一直在深情地看着姚纲,她陶醉在姚纲的歌声和情绪里,她感觉姚纲的歌一定是为她唱的,就像她刚才借歌曲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意一样。阿华的心甜甜的,暖暖的,痒痒的。她感到有一股从未有过的幸福舒适的流体在她的血脉中涌动,慢慢布满了全身,使她感到脑子晕乎乎的,身体软绵绵的,姚纲一落座她便像只撒娇的小绵羊倚在了姚纲的肩上。
说来也怪,过去同姚纲交往时阿华总是疑神疑鬼的,出走了一次,分离了几天,担惊受怕心烦意乱了几日,阿华便莫名其妙地变了,什么也不疑了,一门心思地爱着姚纲。
就在掌声刚刚稀落下来时,忽然一个粗犷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好哇!姚总真是大艺术家,这外语歌唱得比外国人还好!”
说话的是“紫蔷薇”桑拿浴的蒲德威经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也窜到歌舞厅凑热闹来了。蒲德威读书不多,但喜欢在陌生人面前谦虚地称自己是“知识分子”,而且他也确实有一张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的大专毕业证书,同“紫蔷薇”的营业执照一起挂在他的办公室里。蒲德威认字不多,但喜欢舞文弄墨,时常抄起把刷子抹几笔书法,有时还诌几句诗词对联什么的。如果人家说他的某个句子不押韵,他便告诉人家说这句子在潮州话里是押韵的,或者在客家话里是押韵的,或者至少用日语念时是押韵的。但其实蒲德威的日语水平也不是很高,只会“八嘎呀路”、“死了死了的”那么几个词儿。
蒲德威今晚兴致不错,也点了首歌唱了起来;“大坂城的石路硬又平,西瓜大又甜,那里来的姑娘辫子长,两个眼睛真漂亮。你要是嫁人不要嫁给别人,一定要你嫁给我。带着你的钱财,领着你的妹妹,赶着你的马车来。”
大家都知道蒲德威唱的是新疆民歌《大坂城的姑娘)。这首欢快诙谐的民歌由蒲德威粗犷的喉咙里唱出来,倒也别有韵味。但唱着唱着,蒲德威突然把歌词给改了:“。。。。。。你要是嫁人你先嫁给别人,然后你再嫁给我,带着他的钱财,领着他的妹妹,赶着他的马车来。。。。。。” 听蒲德威唱这段歌词时,大家一开始还有些发蒙,以为他唱错词了,待听明白后,不禁全都大笑起来。男人笑弯了腰,女人笑出了泪,连多日少有笑容的阿华也笑得倒在了姚纲的怀里。 蒲德威自己也笑了,但不是放声大笑,而是颇有风度的微笑。虽然不大会笑的蒲德威笑时的样子不很雅观,但其得意的神情仍可表露无遗。蒲德威边笑边走下台来,在姚纲他们旁边找个位子坐下,问候阿华几句,又同何彬闲扯起来。
这时周慧慧突然闯了进来,站在门口神色慌张地向里张望。蒲德威估计周慧慧是找他来的,赶紧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亮开嗓门招呼了一声。
周慧慧循声跑了过来,气喘吁吁地对蒲德威说:“不好了,纯子出事了!”
第二十一章:无奈
蒲德威的新政策给“紫蔷薇”桑拿浴的按摩小姐增加了经济上的压力,但这压力的大小却又因人而异。一些熟客较少且又行为检点,因而“小费”收入也少的小姐,赚的钱不如罚的款多,自然是做不下去了,最后只得舍弃数千元的押金和其他投入,含泪而别。而另一些大红大紫行为放荡的女孩,则没有受到太多的影响,有的甚至还受益不小。纯子在客人中本来是很受欢迎的,按理说蒲德威的新政策不会给她带来多大压力。但偏偏就在这段时期,纯子在心理和生理上突然发生了许多变化,导致她情绪低落,开支增加,竟也开始感受到经济负担的重荷。
事情是由一个电话引起的。那天纯子在桑拿浴的贵宾房与姚纲翻云覆雨过后,产生了久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的感觉。本来,小姐向客人提供这类服务至少也要索取一千多元的“小费”,何况又是纯子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孩呢!但纯子只让姚纲给她签了二百元的“小费”单,多一分她坚决不肯再要。下班回到住处,纯子怎么也无法入睡,二十几年的身世像胡乱剪接的电影胶片,无序地在脑子里放来放去。自己的年岁越来越大了,再这样放荡下去何日是头呢?女人就像一枚落叶,飘来飘去最后总是要飘落到男人的脚下。所谓叶落归根,女人本没有自己的根,女人的根就是男人。君不见,像英国女王加拿大总理美国国务卿这样万人之上的西方女人,回到家后也得小鸟依人偎依在男人的怀里,何况一个普通的东方女人呢!可是像自己这般身世,找一个像姚纲这样使人信赖的男人恐怕是不大可能的,那样不仅人家会嫌弃自己,自己从良心上也会觉得对不起人家。如果随便找一个男人嫁出去,那自己可能又要重新面对随时挨打随时被抛弃的凄惨命运了。纯子正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桌上的电话铃响了,拿起一听,却是母亲打来的。自从伤心地从家乡返回本市后,纯子便很少再同家里人联系,只是隔一段时间给父母寄回去一些钱,并顺便把自己最近的地址变化告诉二老,以便他们有什么急事时能够找到自己。两位老人已近花甲之年,身体都不是太好,纯子总感到与他们相聚的机会不是很多了。电话里母亲的语气既兴奋又神秘,简单地问候了几句便让纯子听另外一个人同她讲话。
听筒里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女孩的声音。那不是自己的女儿吗!纯子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她双手抓紧话筒,发疯似地呼唤着女儿的名字,恨不得把女儿从电话里抠出来,抱在怀里,含在嘴里,塞进自己滚烫的心窝子里。纯子快有三年没见过自己亲生的女儿了,孩子都已到了上学的年龄了,不知她现在长成了什么样子?纯子迫不及待地要见到女儿,她要立即到飞机场等张退票飞回去!
但是母亲告诉她不要回去,回去了也见不到她的女儿。孩子被她父亲看管得很严,平时根本不让纯子的父母见到。今天纯子的父亲身体不适,躺在床上特别想念外孙女,而恰巧孩子的父亲临时出门一天,纯子的母亲才想办法把孩子带过来一会儿,但马上就要给人家送回去。如果此事让那个无情无义的男人知道了,怕他又要闹得地覆天翻了。
放下电话,纯子呆呆地坐在床沿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窗外,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这天下也许很大很大,它能使骨肉分离天各一方,日日思念却无缘一见;这天下也许很小很小,它不能为一个弱女子提供一爿安宁的空间,无论她走到哪里,痛苦和烦恼都永远追随着她。
纯子的眼泪像屋檐上的雨水一样顺着脸颊流淌下来,但她却哭不出声来。这种无声的哭泣,也许比放声大哭一场更令人难受。纯子感到心里堵得很,好像马上就要窒息了。纯子感到胸口一热,一口黏黏的痰液涌了出来,里面裹着少许鲜红的血丝,接着又是一口,血丝更多了一些。纯子惊了一下,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问题,但随即便不再去管它,人活着如此痛苦,或许死了更舒服些。
纯子胸中郁闷,痛苦难熬,忽然想到那两包白色的粉末,便打开抽屉翻找出来。那是一位客人给她的。那天她为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做完按摩后,那人在皮夹子里翻找了半天,说身上的钱不是很充足,且一会儿还有他用,便拿出这么两包东西来递给纯子,说以此来顶替一部分“小费”。那人告诉她说这东西是很值钱的,纯子如果自己不用可以卖出去,要么就等他下次来时再“赎”回去。那人没有讲明那是些什么东西,但纯子早已猜到了。过去“紫蔷薇”有两三个小姐吸食这种东西,蒲德威发现后怕她们给公司惹麻烦,把她们给赶走了。
纯子不在乎那几个“小费”,也不需要这些白色的粉末,但她仍有些好奇,便把东西留下了。此时纯子心中痛苦,想起曾听人说那东西能使人忘记烦恼,消除痛苦,使人舒服得赛过神仙,便想试一试。纯子把那两包东西找出来,打开一包,见里面装着一些呈细微颗粒状的白色粉末,拿到鼻子下闻一闻,似乎没什么气味,用舌尖舔一舔,感到有些苦涩。纯子按照想当然的方法,用一纸条将一包粉末卷了起来,那样子很像小时候看到的父亲用关东烟叶卷的“大炮”,只是在纯子灵巧的手中,这支白粉“大炮”更为精致小巧,看上去很是好玩。
纯子用打火机将纸卷点燃,小心翼翼地吸了起来。开始时,不知是不是由于心里紧张的缘故,纯子感到有些恶心,但很快便被一股诱人的馨香所陶醉,那香气似乎弥漫于整个房间,包围着纯子的身体,沁入她的五脏六腑,融进她的每一根血管,每一根神经。
纯子不知道吸食多少为宜,那一小包白粉除去散落了一些外,装进纸卷里的便统统被她烧掉吸食了,似乎有点吸过了量。纯子晕晕乎乎地倒在床上,感觉似乎就要睡着了,但却睁着眼睛,看得见眼前的一切,只是什么都变得模模糊糊的,还变了形,摇摇晃晃地就要移动起来。纯子觉得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零件似乎都不是自己的了,想挪动一下也不大听使唤;但也不像是别人的,一旦挪动起来自己还是有所感觉。不管挪动身体的什么位置,那里都轻飘飘的,好像它们不是骨肉做的,而是气球吹起来的。纯子感到自己的整个身体也变得越来越轻,不由自主地飘了起来,飘进了茫茫无边的云海里。那云是那样的洁白,洁白得像棉絮;那棉絮是那样的柔软,柔软得像白云。纯子轻飘飘的身体浮在不知是白云还是棉絮的海洋里,任其漂游,只感到周身从未有过的舒适,心中从未有过的轻松。她感到世界是这样美好,人生是如此幸福。所谓活神仙的感受,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纯子醒来之后,感觉自己像换了个人似的,烦恼减轻了,身体的不适感没有了,精力旺盛了许多。但只过了两日,纯子便又焦躁不安起来,特别想重温那种飘在云里的感受。于是,纯子把另一包白粉也照着上次的样子吸掉了。纯子意识到自己可能已中了“毒瘾”,心里有些害怕起来。她听人说过,这种东西吸食久了要戒掉是很难很难的,许多人最后连命都赔进去了。她决定要克制自己,不能再这样吸食下去。但一两日尚可克制,时间稍长便越来越难忍受了。有时,纯子竟感到自己的身体里似生了许多虫子,它们到处爬动,似乎马上就要蚕食掉她的整个身体,使她苦不欲生,满床翻滚。有时,她感到心里热得像有一团炉火在烧,她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洗全身,但那冷水好像也变成了热水,丝毫不能使她感到清爽。
纯子痛苦难熬,最后只得打电话给那个风度翩翩的家伙。那家伙很快便风度翩翩地来了。但他什么也没有带,而是要纯子先把钱给他,然后同他到附近取货。纯子万万没有想到,交易的地点就在银海大酒店的西餐厅里。那家伙用手提电话咕噜了几句纯子一个字也听不懂的方言,几分钟后使有人走进来交给他两包香烟。
他把香烟放在手上掂了掂,然后把其中的一包丢给纯子,把另一包拆开后抽出一支叼在了自己嘴里。他告诉纯子货就在纯子的烟盒里,不过请纯子最好回家后再打开包装,有什么问题可随时同他联系。他看纯子满脸狐疑的样子,笑着说:“许小姐请放心,干我们这一行的是世界上最讲信誉的人,绝没有一个奸商。货色和数量都绝对有保证,丝毫不会差的。”
纯子回家打开烟盒,那里面果然有几小包与上次的“小费”一模一样的货品,但纯子没有想到她的三千块钱只换来这么一点东西”。纯子虽然早就听说这玩意儿很贵很贵,然而眼前的情景仍然使她大感意外。纯子估算了一下自己需求的数量和自己的收入,立即有一片经济危机的阴云笼罩上心头。纯子的收入不菲,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