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节
作者:
冷如冰 更新:2021-02-19 08:44 字数:4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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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
作者:锐舞
第 1 章
建景四十年,熙武元年,宋氏家族当政。经过了十帝两百多年的治理,东兆大地一派繁荣安定。
新君登基,大赦天下。
其实在位者的昏庸或是贤明与否,黎民百姓并不是太在意,左右朝中有文忠武勇辅保社稷,国泰民安四海升平,倒也不在话下。
自古天威难测,为了痛快舌头,而可能会丢了小命……那还是少操些心吧。
有那忧国忧民的心思,还不如多出份力,努力挣银钱还实际些,也算是为经济发展进了一份绵力。
惟有一件事……是让京城乃至整个东兆百姓都记挂着。
当朝太后……病体沉重……
皇城宣安殿,白纱漫漫,冷风凄凄。
大殿内跪满了奴婢,一个个虽然颤抖着身子,但都将破碎的音节死咬在唇里,因为主子说了……不想让任何牵绊阻了她往生的路,所以不能哭,可是泪却不听话地往外淌。
“娘娘,您……再等等,已经着人打马去传了,杨大人就快到了……您再等等……”三品女官紫槿声声呼唤,在心中不停地求着各路神仙,请他们发发慈悲,不要让一生孤苦的主子带着遗憾走。
泪珠一滴滴落到淡青色团绣着五福捧寿的锦被上,很快在平整光滑的锻子面留下一个个晕染的痕迹。
泪是苦的,在丝绸上绽出的花儿却那么美……
林初音半靠着软枕,盯着那忽远忽近的烛火,想感受到一点温暖,可是好像不行。身上的锦被压得她喘不上气来,每个一呼与吸的交换,都成了艰难的供给。
大限将至……她知道,可是还想见他一面,还有一桩心事放不下……
世人都说林初音是最尊贵的女人,可谁又知她的苦呢?
开国功勋的后裔,国之皇后,国之太后,连当今皇上都要下跪礼拜的女人,全天下只有她一人了吧……可这一切她不稀罕,从来没有稀罕过。
“娘娘……您都已经等了一辈子了,求求您……求求您了……”紫槿的哭泣似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所有人的情绪,一时悲悲切切地低啜萦纡在偌大的殿中。
是啊……若不是丫头,初音已经都快忘记了,原来自己一辈子都是在等……
她……几乎一生都身陷在寒潭里,陪着她的只是一挂佛珠,和深印在脑海中的梵文。就是这样……她竟然还在皇宫中待了二十年……累了……所以才不想再与皇家有半点牵联,所以纵使与当今皇帝几欲闹僵,也要坚持着……不入宗庙不进皇陵。
姑苏林家,那是两百年来,被人仰望的名门。不光因为林家出了位年仅四岁就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也因为当年林家先祖追随太祖皇帝南争北战,立下了汗马的功绩,更是亲自上阵厮杀抵抗外敌,为太祖皇帝赢得了后退的时间,让本来陷在囫囵中的主子,得以安然。
开国论赏时,林家先祖成了朝里唯一一位外姓王,与太祖皇帝的兄长同称九千岁。皇帝感激林家先祖的救命之恩,当下颁了一道圣旨,愿与林家结为儿女亲家,没有期限,直到林家有女儿嫁进皇家为后……
这道看似平常的旨意,放在林家祠堂中供俸,一搁就是近两百年。直到林初音的降生,才算是打破了林家无女的尴尬。
初音还不到四岁,正是在爹娘身边备受宠爱的年纪,却被当时的太后娘娘执意接进了皇宫,与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成了亲。
本来这个履行前诺的行为无可厚非,可偏偏触及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也注定了林初音在皇宫中的艰难。
初进皇城时有太后娘娘的庇护,和太妃们的疼爱,日子倒也过得波澜不惊。直到初音十三岁那年,太后娘娘薨逝,她才真正认识到了什么叫人性寒凉。
不过无妨……偏居一隅捻珠诵经,残檀古卷修心养性,倒也合了她的心思。本想避人避事,没想到却避不开凡尘……
二十四岁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后,又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受制于人……
残喘地撑过了数月,只是为了心中所愿,没想到……都得不到成全,所以初音也不再坚持了,反正……气是清风肉化泥……只要灵魂是自由的……身子在哪都无所谓了,不是吗?
初音藏在被下的手指微蜷了下,然后就又失力地松开,继续直勾勾地看向远处。
“爹爹,娘亲……”
初音嘴唇微微翕合,如同她此时呼吸的轻轻浅浅,若不是她眼中的水雾佐证着她的情绪,连守在身边的丫头都几乎以为是错觉。
“对对……为了老王爷,请您好好将养着身子……”冷桐说完,自己就别过了脸,默默地垂泪,这话……听起来太惋心了。
本来是放不下的,可是想想……初音就全然放下了担心。
不知是再无牵挂,还是缓上了这口气儿,初音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困难地抬起了枯瘦的手,紫槿立时轻捧起来,嘴里直问,“娘娘……奴婢在呢,您想说什么……”
“佛堂里……的牌位……请天承寺主持师兄……开场水陆法会……然后就要劳烦各位师兄……代为祭香了……”
紫槿用力地点头……扑扑簌簌的泪在那张通红的脸上,留下一片盈然的水光。明知道主子不好了,可还是在妄想着会有奇迹,“娘娘……您的精神似是好些了,奴婢去传太医进来瞧瞧吧……”这话多半是说给自己听的……紫槿实在不愿意接受这就是所谓“回光返照”的说法……
初音半闭着眼睑,微不可见地摇了下头……等了一辈子所以不想再等了……苦了一辈子所以不想再苦了……杨及,虽然没有见着,但也不至于落成遗憾……他的恩情,记在心里就好了……
林初音淡淡地笑着,随着弧度地渐渐成型,一抹鲜红溢出了嘴角……
“娘娘……”女官惊恐地看着那妆点了主子苍白的艳色,想去擦,可又不敢……生怕一点点力道,都会让她负荷不起……
“告诉他……把我对皇上说的话全告诉他,还有……他若是有心……就成个家,等有了子嗣,带来我的坟前奠杯酒……说这是我的心愿……”初音强撑着病体交待着最后的话,尾音弱得几乎消散在了稀薄的空气中……
好奇怪……在纷乱中似乎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
很快,眼尾捕捉到了一片湛蓝色的衣角,知道他来了……这就够了……林初音安然地合上了眼皮。
“不……”只差一步,竟是天人永隔……匆匆赶来却只看到了她临终前的最后一滴泪,沾染了唇边的红艳,缓缓滑下那让他印在心底的容颜……
杨及颤着手将那滴血泪接在掌心,合紧……“小音,你怎么能这么残忍……”撕心裂肺地恸哭回荡在大殿之中,引得几声回鸣,和着众多的悲凄……
紫槿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将一方素白的帕子遮上了主子的脸,吩咐跪了一地的奴婢们各司其职,这才请右相大人回避。
听了这话,杨及赤红着瞳仁,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她正在变冷的身子拥进怀里,吼:“滚……都滚出去……”
手捧殓衣的小丫头们头一次见着温雅的右相如此失态,都愣住了。
“你们先退出去……”紫槿的悲怆是无人能及的,可是她没有时间去哭,还有主子的临终遗命要办,所以她只能强打起精神。
“杨及听旨……”
……
听到了阵阵哀嚎,殿外的熙武帝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还是没能留住……
三人相伴长大,往日的朝夕还能清楚忆起,而他们一个命断金銮,一个黯然登基……现在连她都走了……
莫不是帝王注定了要做孤家寡人?
临暮残影,新君驼下了肩膀,黯然转身……
……
幽暗中,初音看着那个裙角纤纤的背影,似是熟悉又那么陌生。泛着潮气的流水和飕飕的寒风,扑打着单薄的纱衣,可是她却感觉不到冷。
少了堵在心口的压抑,初音觉得自己身上轻松了不少,一条看不到头的路,也没能让她迟疑片刻,只想快快走去……然而,飘飘荡荡的问与答灌入了她的耳中,她不得不停下来……
“孟婆,你奉命驻守奈何桥几千年,几曾见过你会为谁循了私?今天原何为这女子破了例?”
女子?初音想:许是刚刚那个衣袂飘飘的身影吧……也不能怪有人会为了她大开方便之门,就是远远看了一眼,初音自己都已经被那身空灵之气所吸引。
“多少年来,我老婆子送走的魂魄何止千万……求我的人也不少,有求回头的,有求继续权贵的,也有求再续前缘的,像这女子只单纯的想留着那份感恩之心的,鬼差你可曾见过?”
一团模糊的影子摇了摇头。
“是了,一个对往世来生都没所求的女子,成全了她小小的念想有何不可?”
不求在将来的日子能相识相伴,只期能用这片心祈求他的平安……初音在嘴里念着……
突然那被称为孟婆的老妪回首冲她一笑……
林初音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满目大红……
第 2 章
盯着刺眼的红色,初音目光涣散……有心说服自己这是梦一场,可齿下的唇疼得那么真实。
原以为生命终结在一片恸哭声中了,没想到还活着……只是……唉。
叹了口气后,林初音继续瞪着帐顶。
她信佛,所以相信有因果报应转世轮回,相信梵经净檀能涤清灵魂的罪恶,可是没有人告诉过她,轮回也可以等于重来……
她坚持到最后仍不想再沾惹的皇家,到底是没能脱开关系,本以为能用死来做为终结,没想到却要重新再走一遍……
不管是不是梦……只当是吧……至少可以让自己坦然一点……
还没等她准备好重新面对一切,伴着环佩叮当,一只手就探了过来试了试温度……然后来人才后知后觉地低呼,“娘娘,您可是醒了……”
初音眨了几眨眼,缓了下其中的酸涩,看向丫头……恍如隔世。
现在的紫槿还是个选侍打扮,高挽的同心髻,在耳畔甩下几缕散发,和着琉璃色的丝绳垂在鬓角,称得一张白净的俏脸,怎么看都是美的。
因为只是个五品女官,没有资格搽胭脂抹粉,少了粉面黛眉的修饰,反而多了春风拂面的清新雅致。十六七岁的年华里,缺失的只是从岁月中粹取出来的风韵,却独有种青葱般的婀娜。
初音淡淡一笑,转而问:“我这是怎么了?”将手递了过去,让丫头扶自己起来。
紫槿捧着她的手迟疑着,“主子……您发了一夜的热,这会儿身子正虚着呢,还是再歇歇……”
“起来吧,这些个红艳恍得头疼……”也许脑袋发胀是因为内热闹的,不关什么颜色的事儿,可这靡色还是让初音不自在。
以为丫头还会规劝什么,却没有。
紫槿将锦被抱到床尾,半搂着将她扶坐了起来。
待初音坐起来适应过一波波眩晕,诧异就这么出了口,“这是宣安殿吗?”
红帐就够觉得荒唐了,这一眼望去,连纱缦都是鲜红鲜红的,怎么能不让人往别的地方想?
四下里观瞧,摆在窗下的红木书案,桌面散着的宣纸上娟秀的字迹,书架上满满的梵经,都在诏示着一个答案……多此一问。
主子的话指的是什么,紫槿自是明白,可是话都顶到了唇边,怎么都说不出来只能低头不语。
虽然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可是一滴滴滚下的泪珠,让初音微蜷了指尖,不停地抠着单纱的薄衣……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事儿。
初音就那么看着她等答案,心闷得历害,可就是哭不出来,也许是吃过的许多苦,回过头再看,有种不过如此的释然,所以多了份剔透的心境吧。
冷桐进来的时候正好赶上了这一幕:紫槿一副做错了事的样子,都快将头扎进胸口了,而让人意外的是,一向都是波澜不经的主子,竟微攒了眉头……碎步挪到牙床边,小声问紫槿:“你都说了?”
紫槿身子晃了几晃,才惊魂未定地狠摇头……然后两个丫头同时松了口气。
初音只是抿直了唇线,没再理丫头们脸上的变颜变色,有些事情呼之欲出……
虽说东兆国母一度不理世事,可是常识还在,正红这个颜色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用的,多半是宫中在迎新宫妃……当今皇上又喜好声色,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初音已经都习已为常了……
抻平了素纱的衣襟,低头穿绣鞋的空,说:“把这些个东西全撤了,什么时候这宣安殿里容得下这些个颜色……再说,所谓的喜事,也不多我这一处来贺……”
见主子已经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