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节
作者:匆匆      更新:2021-02-19 08:43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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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一家肺病疗养院去遭到弗兰茨的全力反对。在后来的年头中他才不得不这么办。人们也许会发现一个矛盾的现象:现在他应该去疗养院他不愿去,但若干年前他却去一些疗养院休憩过,如苏黎世附近的艾伦巴赫、哈尔茨山中的容波伦、利瓦的哈同根。可那是些自然疗法场所,在那里,弗兰茨一连数天或数月沉湎于“符合自然的生活方式”之中,这种生活方式既为他所爱又遭他讪笑,但在内心深处他对之抱有很大的希望。而以现代医疗学为指导的疗养机构则全然不同地构成了一种威胁;从弗兰茨的观点出发可以理解他为什么长期地拒不采纳这种难以采纳的建议。一个偶然情况这回冒出来帮助了他。弗兰茨的小妹妹在屈劳(在弗略奥后面,萨茨那儿)接管了她丈夫的一处小庄园。决定做出了,最终大家一致同意,弗兰茨到那里去休养度假。这个假期多次延长,弗兰茨时而还试着重新投入职业工作,但每次只干了一段短暂的时间。转入安静的生活状态终于成了不可避免的事。——在那里,弗兰茨第一次亲身接触了农村生活、农业和德国农民,从屈劳的环境中后来便孕育出长篇小说《城堡》来。
  9月12日我记载道:“与卡夫卡告别。很难过。多年来我不曾这么长时间不同他在一起。他认为他现在由于疾病的缘故不能与F.结婚了。她寄来绝望的信,尽管她还一无所知。——店里两个人推着小车来取他的行李。他说:他们来搬棺材。”
  从这时起我收到他的许多来信;它们太珍贵了,不应该只摘录其片断。我希望有朝一日能全部发表。关于卡夫卡强化了的基克加德研究、关于他宗教上、伦理上观念的发展,这些信是有启发的。其他从屈劳发出寄给鲍姆和威尔奇的信勾画出这个人越来越清晰的面貌,表明他在最简朴的农村环境中感觉舒适,再也不想回到城市中来了。日记中能够反映他的情绪及城堡长篇核心内容的特征的有这么一段:“在农民吕夫特纳家。宽敞的过道。整个具有戏剧性:他神经质地嘻嘻哈哈笑,敲打桌面、举手、耸肩、举起啤酒杯,像个华伦斯坦家族的人。一边是个女人,老太太,他曾是她的雇工,十年前与她结了婚。热衷于狩猎,怠于经营管理。马厩中两匹巨大的马(荷马史诗中的形象)在通过马厩窗户射入的一线阳光照射之下。”弗兰茨慢慢地恢复着。只有当F.来信时,他半天不进饮食,也不拆信。
  我那时同样处于激烈的心灵斗争中,再加上工作繁忙,所以可惜从未到屈劳去看望弗兰茨。只有当我在那地方附近作报告时,他赶到米歇罗普火车站来与我见面。此外,他隔一段时间到布拉格来一次,来做些不可拖延的事。奥斯卡·鲍姆到他那里作了八天客。“那时村子里积雪很深,”他在《回忆录》中说,“在我们通宵达旦聊天的那些长夜中,我对他的了解要超过前十年和后五年。”9月,即重病确诊后不久,F.去看望了他。日记中报道着:“F.来过了,为了来看我,坐了三十个小时的车,我本该劝阻她的。与我想象中的一样,完全由于我的过错,她极度难过。我自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全无感觉,同样完全无可救助,想着我的一些舒适受到了打扰,作为唯一的自白演了那么点喜剧。在一些小事上没有道理,没道理维护她所谓的或也许是真正的权利。从整体上说,她是无事而被判了酷刑的;我为非作歹,她为此而受刑,此外我还操纵着刑具。随着她的离开(她和奥特拉的车绕着池塘行驶,我取笔直的捷径又一次来到她身边)和一阵头疼(喜剧演员的演出后残余影响),一天告终。”
  11月初我记下了与弗兰茨的一次谈话。话题是我自己的内心冲突,但也可窥见他的心理:
  他:总是这样的。罪过恰恰在于,人们考虑问题。
  我:那么应该不动脑子吗?
  他:这当然不成法规。但这意味着:你应该不能够考
  虑。——这是无法逼迫的。思虑是蚌的建议。但即便如此
  它也是善的、通人性的。没有它就完蛋了。
  12月底弗兰茨来到布拉格,在这里与F.会晤。她身为柏林一家大企业的女经理(审慎、能于、宽怀大度是她杰出的特征中的一部分),她利用圣诞节假期来进行最后的商谈。这场悲剧进入了尾声。12月25日晚上,弗兰茨和F.作为我的妻子和我的客人来到我们家。“两人都不愉快,一言不发。”12月26日我记道:“卡夫卡一早七点半就来了,要我陪他一上午。巴黎咖啡馆。但他并不需要我当顾问,他的决心下得值得敬佩地坚定。只为了度过时光。他昨天对F.非常明白地谈了一切。我们谈天说地,就是不涉及这个题目。卡夫卡谈到托尔斯泰的《复活》:‘解脱是无法写的,只能经历。’下午与鲍姆、威尔奇一起出游。也就是一对夫妇与卡夫卡和F。西普卡关隘。卡夫卡不愉快。他对我说:‘我该做的事只能由我一个人来做。对末世该清楚。西方犹太人对此搞不清楚,所以没有结婚的权利。这里不存在婚姻。除非对末世不感兴趣的人,比如商人。”’
  第二天上午弗兰茨到我的办公室来,进来休息一会儿,他说,他刚送F.去了火车站。他面色苍白,绷紧着脸,一副严厉相。但他突然哭了起来。我看到他哭这是唯一的一次。我永远忘不了这个场面,这是我所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情。——办公室里并非只有我一个人,紧挨着我的写字台是一个同事的写字台,我们在邮政总局的法律部工作——这个部位于一幢私人房子的最高层,不在总局的主要办公楼里。总局成功地将一套亲切的、有厨房和洗澡间的四居室住房弄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灰尘堆,面目可增毫无人情味的官方场所,这么一种改造的方式方法如同魔鬼作祟。而来找我的私人来访者,我多半(内心总是歉疚不安)在那变成了废旧文件堆藏室的、拆除了不少设施的厨房里接待。但卡夫卡是直接走到办公室里来找我的,直接插入到埋头工作的人中间,坐在我写字台旁的一个简易沙发上,这张椅子本来是为请求者、退休者、被追求责任者准备的。而他就在这里哭泣,就在这里抽抽噎噎地说:“发生这样的事情,难道不可怕吗?”眼泪顺着他的面颊往下流。除这次以外,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么不知所措,这么失去自制。
  几天后他回屈劳去了。他还给我看了F.一封十分痛苦的信。但他在她面前立场非常坚定,他不仅放弃了她,而且放弃了获得婚姻幸福的任何可能性。他给自己造成的痛苦给了他力量,使他在其他人面前也能克服内心自然的软弱而不让步,因为他曾经在让步中尝到过不可避免的做出最终决定的苦果。
  大约一年三个月后我听到了F.结婚的消息。我以委婉的方式转告了弗兰茨。他激动了,心里充满对这新的婚姻结合的最真诚的祝愿,这也化成了他自己极大的喜悦。“有些难以解开的疙瘩似乎被解开了,实在是好事,”我私下总结这件事。我自然明白,至少在弗兰茨那儿,这阴影笼罩的问题的消除还远远木等于说已经铺开了一条得救的道路。
  卡夫卡传第六章 宗教观的发展
  第六章 宗教观的发展
  无路可走性首先是疾病的产物,疾病则是来自心灵危机或通过这些危机灾难性地得到了促进的。这场疾病成了独立发挥作用的、制造损失、甚至毁灭一切的祸害,弗兰茨最终为它的淫威所慑。—一弗兰茨以英雄气概、多半甚至以开朗的镇定情绪承受痛苦。只有一次,在以后的年头中,我听到他抱怨病痛。我去看他时他刚发过高烧。他躺在床上,一说话脸便扭歪了:“在身体完全蜷缩成一团之前,时间是这么久,通过这最后的、狭窄的洞往里面塞满了东西。”说话时他拔起拳头,仿佛在手里揉捏着一块手帕似的。
  除了短暂的离开,弗兰茨在屈劳一直待到1918年夏天。然后他回到布拉格,又作为官员工作了一段时间,但他把下午时间贡献给了特洛亚(布拉格近郊一地)的果树学研究所内的园艺劳动。我常到那里去接他作长时间的散步。我们有两个主要讨论题目:战争、希伯莱语。学习,那时在文学事业中我也听取他的意见。卡夫卡的一些品质是不可超越的:他的正义感,他对真理的爱,他朴素的从不曾有过丝毫装腔作势的真诚。“必须把自己限制在绝对掌握的领域内”是我保存下来的他那时的言论中的一句。这种观点有时候当然会将他引导到一种境地,使他内向地痛苦地完全蜷缩起来。他想要脱离一切,最终也包括放弃与我的交往。
  1918年7月1日我记下了他的观点:“农村对抗城市。但他还是感到在布拉格好过一些,因为在屈劳他荒度终日。在这里他将希伯莱语和园艺视为生活的积极面。若将这些净化保持,它们便显示为‘农村的’。而其他一切他想要脱离。”——“7月3日。因卡夫卡而彻夜难寐。感到我被遗弃了,但我尊重他的决定。从未有过任何阴影。他在一切人身上(包括对手)看到积极面,看到在什么方面他们有道理,在什么方面他们不得不然(比如汉斯·布吕厄尔),这种观察方法经常给我安慰,给我根据。他相信一种纯的意图、一种事物工作决不会毫无意义,相信没有任何好的东西会失败——这种信赖成了我的支柱。”
  这段“悼词”很快就得到了纠正:“不几天后他到我这儿来了。然后常因他去索菲亚岛,游泳场。也去特洛亚。”
  关于他当时生活和评判一切的严厉性,在下面一段信文中有所涉及。我向他转达了一个女演员的请求,这位法兰克福的女演员想要朗诵他的书的一些部分。他回答我(从屈劳):“我什么也不会寄到法兰克福去,我不觉得这是与我相关的事。倘若我寄去,便是出于虚荣,倘若不寄去,也是虚荣,但不仅仅是虚荣,要稍好一些。我可以寄去的篇章对我来说根本就是毫无价值的,我尊重的只是我写下它们的瞬间。而现在有一个女演员,她满可以找到影响力强得多的于她有利的素材,却想要在一个晚上的一个瞬间突然从她正式或快或慢地陷入的毫无价值之物中升腾起来?这是毫无意义的努力。”
  但他并非对自己的所有文学作品,也并非老是评价得如此低下。他开始整理汇编小说集《乡村医生》。这一次他甚至积极争取出版。这是下面几行文字告诉我们的(同样摘自由屈劳写给我的信):“谢谢在沃尔夫那儿的周旋。自从我决心将这本书题献给我父亲之后,我很希望它马上问世。并不寄希望于通过此举能与父亲调和,这种敌意的根在此处是拔不出去的,但我确实愿意干点什么,即使并不是迁居巴勒斯坦,至少也是以手指在地图上行驶一番。”
  从这几行文字中可以看出,卡夫卡渴望着在家庭中获得正确的地位,渴望同父亲和解;这种渴望与融合是合乎自然规律的,(巴勒斯坦)人民道义上正确的生活方式之间强烈地显现着一种联系。这几个主题就是卡夫卡的基本问题(整个人类怎样才有可能过上一种真正充实的生活?)的具体化;事实上,这些主题在他最后几年中越来越强有力地贯穿着。
  我所强调的和我认为我对卡夫卡的阐述有别于其他阐述(比如绍普斯、维塔、斯图姆普夫的阐述)的是这一事实:我认为积极的、热爱生活的、充满爱的、就真正充实的生活而含宗教性的因素是关键性的,而不是自我迷失、厌倦生活、绝望、“悲剧性地位”。
  我放在传记前面的卡夫卡日记中的三段语录清楚地表明了问题。请你们在读下去之前把它们再读一遍。没有这几个引导句子,依我看是永远理解不了卡夫卡的宗教立场的。在这些句子和卡夫卡类似的话中存在着的充满希望的思想是不能偷换抹杀的。只有超越这些积极的论点,才能认识到,应该将卡夫卡归入“危机神学”的行列,这个神学的倾向性是:在上帝和人之间,在人与通过人的力量产生的善举之间,横亘着一条永远不可能弥合的鸿沟。值得注意的是,在弗兰茨给我的一封信中指出的恰恰是基克加德那些论点中的一条,即不是关于晕眩,而是阐述善的道义力量和发挥作用的可能性的段落。卡夫卡摘录了基克加德的话(并冠以引言“下面这段话不是摘自犹太教典”,与我的信联系起来看意味着:它符合犹太教的观察方式,尽管它不是源于教典,而是基克加德的话),他摘录了后面这些伟大的句子:“一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