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谁知道呢      更新:2021-02-19 08:40      字数:4772
  “臣儿……林小姐,你怎么……在这儿?”带着小保姆进门的庄太惊讶地看着颂妆。
  “你怎么来了?”庄臣看见庄太,也有点惊讶。
  “你……不是说你家人不会到医院来吗?”颂妆目光流转,有点尴尬地站在床边,问庄臣。
  “是呀,说是去度假,怎知道又……”
  “司机先送你父亲去度假村了。我放心不下你,决定今天过来陪你看国庆阅兵,下午晚一点再去,昨晚决定下来已经很晚了,就没提前打电话告诉你。”庄太温柔地笑,指挥小保姆将保温盒放在桌子上,“我给你煲了莲子羹,还温着,你趁热吃。”
  “我喝牛奶就可以了!”庄臣将洁面啫喱递回给颂妆,“不用这个了,用温水擦洗完就行了!”
  颂妆听出他对庄太的抵触情绪,握住洁面啫喱,刚要去碰盆与毛巾,却被小保姆取而代之:“小姐,我来吧!”
  “牛奶是凉的,对胃不好,也不利吸收。妈给你盛莲子羹!”庄太并不恼,取了小碗与勺子,边盛边谢颂妆:“真是谢谢林小姐了,对臣儿这么好!”
  她应该是一位好母亲吧!颂妆这么想着,却见庄臣摆出一副厌恶的表情。
  庄臣靠向床头,指着颂妆说。“阅兵式要开始了,麻烦把声音开大一点!”
  庄太盛好莲子羹,小心翼翼越过颂妆,坐到病床前,“臣儿!”
  “不饿,不想喝!”
  庄太动作有点儿凝滞,却还是送到了庄臣面前,眼里全是期待。
  颂妆开大电视音量,回头看见庄臣冷冷的脸,感觉特别不顺眼,走过去接了庄太的手里的碗和勺子,噼哩啪啦地训话:“庄大少爷,放着这么香的莲子羹不吃,你想干嘛?嗯?难道想饿死不成?”
  “我说过,我不饿,不想喝!”他倔强得不得了的语气让颂妆想起自己小时候不肯吃饭老要父亲哄的情形,嘴一弯就笑了,“你给我老实点!别耍小孩子脾气!你要是不吃,我可要动手揍你了啊!”
  庄臣知道颂妆的脾气,别说揍他,把病床掀了都有可能,乖乖接下碗勺,很有些不服气地品尝起来,时不时看颂妆两眼。
  “你那是什么眼神?”颂妆厉言。
  庄臣赶紧撇开目光,看向电视屏幕。
  “这还差不多!喝完了,我再给你盛一碗!”颂妆退开,见庄太在翻阅她带来的书籍。
  “林小姐,你真有心!”
  “哪里哪里!”颂妆自己拉了凳子,坐在床边,专心致志地看阅兵式。
  庄臣一声不响地吃食,有些不高兴地瞟着庄太和颂妆。好不容易想招儿支开墨菲,没想到……好好的二人世界就这么泡汤了!真是气死了!
  大概感觉庄臣太安静,颂妆扭头轻轻一扫,见他将莲子羹拨来拨去,拨得都掉被子上了,碗边上还糊了厚厚一层!“庄臣!你在干——什——么——都掉被子上了!”
  庄臣低头,果真如她所说,正要开口说话。庄太已经取了纸巾,伸手过来擦拭:“不要紧,擦干就好,一会儿让护士换一床新的!”
  啊哟!都宠成这样子了,怪不得他嚣张成那样!颂妆看着庄太举动,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再看庄臣,跟个没事人一样,即不说谢,也不反对,很无所谓地继续用勺子在碗里搅来搅去。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颂妆冲过去,轻轻拉开庄太,说:“庄太,我来!”紧接着,她一把夺过庄臣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桌子上,指着他的鼻子,咬牙切齿地道:“我警告你,她是你妈!你能不能把你这种作威作福的大少爷脾气给我彻底改一改?”
  “我又没叫她为我做这些!”庄臣轻哼一句,翻了翻白眼。*。在他眼里,眼前这个女人不过是个第三者。如果没有她,母亲也许还健健康康地活着!
  “你的心还是不是肉做的?就算她不是你亲生母亲,你也不应该这样冷冰冰对待她。你23岁了,难道连基本的尊重和孝道都不懂?”要不是因为他伤重未好,颂妆早就巴掌伺候了。
  庄臣注视着颂妆因生气变红的脸,心想:这个女人是老天派来惩罚他的吗?怎么处处帮着别人?偏偏自己还无法反驳她的话。
  “向你母亲道歉!”
  庄臣若有所思,没什么反应。
  “听到没有,我叫你快点向你母亲道歉!”颂妆伸手拧住庄臣耳朵。
  真是的!这是倒了八辈子霉吧!一天之内,接连被她拧了两次耳朵,还一次比一次痛!庄臣呲牙咧嘴地叫唤起来。
  庄太见颂妆说动手就动手,脸色都变了,伸手就拦:“林小姐,别这样!”
  “就是因为你们对他太好了,所以他才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要是再不修理修理他,没准儿明天就翻天了!别拦着我!”颂妆手力加重。
  庄臣五官扭曲,只好告饶:“快停!快停!我道歉。我对不起她!”
  “把话说全了!她是谁?”
  庄太紧张地站在床头,伸手想要护着庄臣,说:“林小姐,他身上还有伤,你这……”
  “有伤还敢这么对你!没伤的时候岂不是更离谱?”颂妆铁了心要整治庄臣,又问:“你说不说?她到底是你什么人?”
  “妈,我对不起你!请你原谅我!”这等情形,他敢不说吗?
  “林小姐,你快放开他。他的耳朵都被你揪红了!”庄太心疼地看着庄臣,眼睛里隐隐有些泪光。这是庄臣第一次叫她‘妈’!尽管这声‘妈’可能并不完全出自他自愿,她还是很激动。
  “记住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以后再让我看见你对她不尊重,我就和你绝交!”颂妆放开他,用纸巾擦净碗边上的羹渍,重新添了一些羹,递到他手上:“把这碗吃完!”
  庄臣一手持碗,一手揉揉耳朵,看看颂妆,又看看庄太,目光忽然定住了。
  “快吃!妈没事,妈只是太感动了……你快吃吧!妈以后还为你做……”庄太有些哽咽,转身捂着脸进了洗手间,关了门,传出轻微的哭声。
  颂妆心里有些不好受,拍拍庄臣肩膀,话声轻了很多:“我能感觉得到她对你的爱。就算你无法像爱亲生母亲那样爱她,至少也要学会尊重她,不要对她做出忤逆的行为。身为一个男人,不单要有担当,也要通情达理。”
  庄臣深深地沉默了。
  颂妆冲他笑了笑,说:“开心点!今天是国庆第一天!”
  “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他一句话出口,整个空间立时安静得只剩下主持人解说阅兵场景的声音。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颂妆怔怔地站在他面前,体味着他此时的心情,无从言语。假如她是像他那样曾被父亲抛弃、与母亲相依为命的孩子;假如她像他那样不幸失去亲生母亲,还要被逼着喊父亲另娶的女人叫‘妈’;假如这一天正好是亲生母亲的忌日……
  “每一年的今天我都会去扫墓,但我现在……”庄臣眸色暗淡,眼眶里有些透明的水气。
  洗手间的门忽然开了,庄太站在那里,一脸慈爱。“因为你受伤去不了墓园,妈已经替你向你亲生母亲献过花了。”
  庄臣半闭的眸子忽然张大,像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眼球上一般,那么温和地看着对面这个盘着发的中年女人,讷讷地道:“你……”
  “其实,每一年你去墓园,妈都跟在你后边。”庄太的轻言细语落进庄臣的心湖,变得像泰山那么重。他端着碗,拿着勺,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已经被风霜雕琢却仍然风采不减的、总被他刻意憎恨着的女人。
  颂妆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无法想象,这个女人是用什么样的姿态站在恶习累累的庄臣身后,用心照顾他,疼爱他。
  “记得第一次,你才九岁,一个人坐公车去墓园,城里车又多,妈担心万一……只好偷偷跟着你去。你父亲问你去哪,我总是替你圆谎。慢慢地,你长大了,妈才放心了,可是妈还是愿意看你在你亲生母亲墓前真心笑着的样子。”
  他澄澈的双眼盈满泪水,像湛蓝的天空堆积着厚厚的雨云,风一吹就会哗哗地落下来。
  “其实,妈知道你是好孩子!妈也知道这么多年,你心里藏着很多心事;但是,臣儿,关于我们大人间的感情,你并不完全清楚。当然,妈完全可以理解你的心理。刚才你叫妈的时候,妈都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庄太反复眨着眼睛,不让眼泪掉下来。“妈等你叫这个字,等了十四年!”
  十四年!这个女人心里的苦不言而喻。颂妆被感动得好想哭,却极力忍受着不做最先流泪的那一个。
  小保姆取了纸巾递给庄臣。庄臣没接,只叫了一声:“妈!”眼泪就扑簌簌地掉进碗里,拼命地将莲子羹大勺大勺地往嘴里送,眨眼的功夫碗就见了底,然后他把手往颂妆面前一伸,“再给我盛一碗!”
  庄太见状,含着泪笑了。
  颂妆照做,看他狼吞虎咽地吃,忽然感觉很温暖。她知道,他其实什么都道理都懂,只是放不下对亲生母亲的爱!
  等他吃完,小保姆收走碗勺。颂妆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认真端详庄臣,感觉他和从前很不一样。
  庄臣被她打量得发怵,“你看我干嘛?我脸上又没长花!”
  “花猫脸!”颂妆吸吸鼻子,给了他两张纸巾,又说:“不过,已经像个男人了!”
  “喂喂喂……什么叫像个男人?我根本就是男人好不好?”他擦了一把脸,委屈地道。
  “行,你是男人!”
  “不对。”
  “那你说说看,为什么不对?”
  “当然不对,因为我是林颂妆的男人!”
  “再耍嘴皮占我便宜,信不信我抽你?”颂妆咬着唇,做出要揍他的姿势。
  庄臣立即乖得像绵羊般,指着墙上的液晶屏,畏畏缩缩地道:“别呀……看阅兵式,看阅兵式……嘿嘿!”
  庄太被逗笑了,坐到他身边,和颜悦色地对颂妆道:“林小姐,一起看阅兵式吧!”
  颂妆这才放过他,“好女不和男斗。等你伤好了,我再跟你计较。”
  “到那时,你根本就不是我对手!”庄臣骄傲地道。
  “走着瞧!”颂妆哼了哼。
  庄太又笑了。
  话声止住,颂妆目不转睛地观看盛大的阅兵式,时不时发出惊叹声,自豪之情汹涌澎湃。另一边,庄臣目不转睛地看着颂妆,双眉俱弯。庄太一边看电视,一边注意庄臣的变化,所有细节都没落下,后来趁去病房外接电话的时间,为两人订了中餐,等到阅兵式一结束,才对庄臣说司机已经在医院楼下等了她很久,正好餐厅服务生已经送来中餐,便很高兴地带着小保姆离开。临走前,还对颂妆说了声谢谢。
  “其实,她对你真的不错!”颂妆一边吃饭一边说。
  “我只是不能原谅她从母亲手里抢走了父亲!”
  “为什么一定要说是她抢走呢?假如你父亲和你母亲已经没有感情……”
  “怎么可能?那时候父母亲的感情很好……算了,不说这些了。”庄臣说到一半又匆匆作结,“其实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尊重她。”
  “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
  “不是孩子,是男人!要说多少遍你才会记得?”他不满地扒完饭,“呐,你负责收拾!”
  “那你干嘛?”
  “我还能干嘛?我看书呗!”他没好气地取了一本她带来的书,头大无比地研究起来。
  “还看书呢!书都拿倒了!”颂妆叹气地摇摇头。
  庄臣赶紧掉过书头。颂妆又是一阵笑:“看不懂的,就告诉我,我解释给你听!”
  她不说还好,这一说,庄臣放下手里的书,道:“拜托,你明明知道我不是学商务管理的材料,这不是为难我吗?”
  “有志者事竞成!”
  “可我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
  “画画!”
  “我看你只对吃喝玩乐有兴趣!”
  “我热爱美术!”
  “真的还是假的?”颂妆收拾好残食,全扔进垃圾袋,将信将疑地道。
  “当然真的,我以前上学画的画还拿过很多奖!”
  “我不信。”颂妆撇嘴。
  “随便你信不信!”
  “那你后来为什么退学?”
  “因为读得很郁闷!”
  “既然热爱,怎么会郁闷?”
  “那你试试,一年到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都有人在你跟前对你说,美术不好,企业管理、金融方面的专业才是好!看你会不会郁闷!”
  “是你父亲?”
  “光他一个人怎么可能三百六十五天围着我转?他可是用心良苦,连学校领导都给他收买了当说客……”
  “这么夸张?”
  “是呀!每年捐个几百万给大学,不就什么都搞定了?”
  搞了半天,捐款是为这个!颂妆不得不佩服!“你这个父亲,还真是极品。”
  “那是,百年难得一遇!”
  “你也差不了多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