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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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半儿 更新:2021-02-19 07:56 字数:4817
张学良对赵一荻毅然决然来奉天与他相会,充满了感激之请。当时,张学良在东北面临着严峻的局面:大帅故去,百废待兴,东北军政大计,千钧重担都要他一肩挑起,年仅29岁的张学良常有力不从心之感。在这种情况下,赵一荻的到来对他来说,无疑是精神上的一个巨大的慰藉。
然而,对赵一荻来说,她的心里却不是那么踏实。自从她来奉天之后,天津那边就传出了不少谣言,好事之徒唯恐天下不乱,说三道四,兴风作浪,极尽编造想象之能事。一些小报也趁机借题发挥,大做文章,说她失踪者有之,说她私奔者有之,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更有甚者,天津的一家民间小报《商海周报》以《赵四小姐失踪记》为题,长篇大论登载了“种种内幕消息”,因为涉及到一些鲜为人知的内情,立刻被各大报纸争相转载,媒体也越炒越热,欲罢不能。
消息传至赵公馆,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当赵庆华听说女儿到奉天去的消息,竟被好事的小报记者捅到报上去,借机哄成桃色新闻大肆张扬的时候,顿时暴跳如雷,他气急败坏地责骂儿子赵道生知情不举。家里的其他人,除了大哥赵道生、六哥赵燕生外,也都是一片反对之声,母亲觉得女儿私奔太不体面,责骂赵四不该找那个已有妻儿的张学良。赵庆华感到女儿的做法使自己丢了体面,认为女儿的行为有辱门庭。平素一向疼爱女儿的赵庆生,盛怒之下,不顾赵道生、赵燕生的反对,竟登报宣布与赵一荻断绝父女关系,称“四女绮霞,近日为自由平等所感,竟自私奔,不知去向,查照家祠规条第19条及第22条,应行削除其名,本堂为祠任之一,自应依遵家法,呈报祠长执行,嗣后,因此发生任何情事,概不负责。”而且一怒之下,从此引退,不再为官,在北平郊外过起隐居生活,至死也没有再回天津。
不日,赵一荻在天津报上看到了父亲与她断绝关系的声明,悲伤地痛哭起来。这对赵一荻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她从小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宠爱有加,如今竟闹得父女公开断绝亲情,年仅17岁的赵一荻怎么经受得了呢。张学良感到内疚、痛心,恨自己的决定给她招来了这场风波和伤害。当张学良向赵一荻说出自己的悔恨时,赵一荻立即停止了哭泣,擦干了泪水,表示自己“私奔”并不懊悔。她觉得能追随在张学良身边,是自己终身的幸福和满足。赵一荻的一片赤诚情感让张学良非常感动,但同时张学良对赵庆华的态度也大惑不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他一直在追问赵四小姐:“你父亲既然同意你来奉天玩,为什么又登报声明同你脱离父女关系呢?这弄得多不合适!”但赵一荻对此一言不发,她也深感茫然,无言以对。
据副官陈大章后来著文回忆说:“依我看来,这是赵庆华为使女儿同张学良结为伴侣所采取的一个手段。一九二六年,张学良到北京后,就同赵家有来往。赵四是张学良很好的球友,张学良也常到赵家去,两家关系处得很好。赵庆华夫妇有意将女儿赵一荻许配给张学良,赵四也愿意同张学良结为终身伴侣。但当时张学良已有妻室,这门亲事没法提。赵庆华在赵四到达沈阳的时候,登报声明说她有辱家风,同她脱离父女关系。这就使赵四再也不能回天津了。张学良同赵四也就成为暂时不举行婚礼的夫妻了。”
第八章 生死相随的小妹赵一荻4、侍从秘书赵一荻
赵一荻的到来,让于凤至大为恼恨,她断然不能接受赵四的“私奔”,认为这有辱张家门庭,败坏家风,对她本人也是极大的威胁。
张学良许愿说,赵一荻进门不姓张,有孩子不要,家里的事不管,不招待人,对外面说是秘书。可不管张学良怎么磨破了嘴皮子解释、保证,于凤至就是不答应。张学良一怒之下,掏出了手枪。见张学良要来硬的,于凤至心里的火气更大,她把胸脯一挺,冲着张学良喊:“你打吧!你把我打死算了!我给你生儿育女,把孩子拉扯大了,没有用了,你打死我吧!”
于凤至不怵这个,张学良更没有办法,只得来软的,说:“我哪是想打死你呀,是我已经答应了赵四,我堂堂做司令的,说话不算数?没有别的办法,我只有自杀!”
岂料于凤至还是不吃他这套,说:“你也别逼我,我反正也没有亲人了,咱们分开,离婚,你干你的去。闺女归我,小子归你,我住北陵房子。你当司令,国家大事都能管,老逼我干吗?”
张学良软硬兼施,皆不奏效,见于凤至说得这么决然,心也软了,又好说歹说,发誓保证,最后,少奶奶毕竟斗不过司令,于凤至只得默认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但她还是斩钉截铁地说:“赵四小姐一不能进帅府,二不能有正式的名份。”
为了家庭的和睦,张学良向赵一荻约法三章:没有夫人名义;对外国人称她为自己的秘书;对中国人则称侍从小姐。张学良颇为内疚地对赵一荻说:“小妹,我让你牺牲的东西太多了!”
赵一荻不仅接受了这些苛刻的条件,还郑重地向张学良表示:“我到奉天来,不是想在这里争个正式夫人的名义,只是想永远跟随在你的身边。”
于是,对外,赵一荻从此就称是张学良的侍从秘书,说是秘书倒也并非虚名。赵一荻虽然只有中学学历,但她聪慧好学,才智过人,白天化名进入奉天的一所大学读书深造,努力学习。不久便精通英文,熟谙密码,并写得一手好字,协助张学良处理军务有条不紊,得心应手。
本来,于凤至想用苛刻的条件让赵四小姐知难而退,主动斩断对张学良的情丝,没有想到赵四一心一意地爱着张学良,对这些条件毫不介意,慷慨应允,甘愿继续保持名不正言不顺的关系。倒是张学良感念一荻的一片痴心,工作再忙,也常常抽出时间到北陵别墅陪伴赵一荻。对此,于凤至平添了无穷的烦恼,表面上她装做无所谓的样子,但内心时时感到不安和醋意。然而,于凤至毕竟是位非凡的女性,在经过一段痛苦的思想斗争和细心的观察之后,她发现赵四小姐身上的某些才干是自己所不具备的,赵四小姐的作用也是自己无法代替的。张学良年轻气盛,军务繁忙,而自己又必须在帅府内张罗,丈夫身边也确实需要这么一个温柔体贴的人,为了让丈夫更好地执掌军政大权,于凤至决定自己和赵四小姐配合起来,一个管帅府内务,一个帮助张学良协理军务,一内一外,通力合作,支持少帅成就大事业。同时,身为大家闺秀的赵一荻,从小娇生惯养,为了爱情,竟情愿私奔、同居、不明不白地做“秘书”、忍受各种流言蜚语恶意中伤却无怨无悔,同样是女人的于凤至,知道这需要付出多大的牺牲,耳闻目睹之余,于凤至对赵一荻渐渐由不满转到了同情、理解甚至敬佩,她决定接纳赵一荻,把她接回帅府居住。
主意打定,于凤至便派副官去赵一荻暂住的北陵别墅请张学良回帅府商量事情。见了张学良,于凤至说,帅府东边的那座小楼她托人买下来了,还修理了一下,昨天已经布置好了。张学良漫不经心,以为这种小事办就办了,不必商量。于凤至接着说,我想请小妹过来住,各方面都方便些。张学良听了,真是又惊又喜又感激,他“啪”地给夫人敬了个军礼:“感谢大姐对学良的厚意!”
于凤至的宽厚仁德,也令赵一荻大受感动,她对于凤至格外恭顺敬重,两人以姐妹相称,和睦共处。不久,赵一荻怀孕了,但同时背上突然生了一个险恶的痈疽,俗称“搭背”,睡觉时只能向一方侧卧,想翻动一下身子得先撑着坐起来,此病折磨得一荻身心交困,苦不堪言,为病心焦的她,又常常思念母亲,不得已,于凤至和张学良商量决定把赵一荻送回天津,住进一家德国人开的医院里,以便能见到她的家人。在医院里,医生力劝一荻提前取出胎儿,否则不利于医治痈疽,还有可能危及她的生命。但一荻怎么也不愿意放弃她和张学良爱情的结晶,所以没有接受医生的劝说,她咬紧牙关坚持怀胎到7个月,同医生密切配合,实现了既保胎又治病的两全之计,终于胎儿平安降生,痈疽也得以治愈。儿子的出世使张学良欣喜若狂,亲自为他起名闾琳。
1930年,赵一荻随张学良到了北京,与于凤至一起住进顺承王府。她的生母和哥哥赵燕生等偶尔来探望她,但她一直没有机会回到赵家或见到父亲赵庆华,直至赵庆华年老故去。
赵一荻是个自尊心很强的女性,从不允许有人视她为姨太太。在对外工作时,她总是以少帅的女秘书或侍从小姐的身份,陪伴着少帅,全力支持少帅专心处理军务、政务。在家里,她时时以爱子闾琳的生母身份维持自己的尊严。由于她毕竟不是明媒正娶的夫人,所以她很有自知之明,很少在军政界的社交场合出头露面。除此之外,在一般私人的交往中,她总是和于凤至携手陪同张学良前往应酬,当时凡是和张学良有交往的人,都十分羡慕张学良有个美满的家庭,称赞于凤至和赵一荻是他的贤内助。
按张学良的个性,不许眷属参预自己的军政大事,决定事情不受妻室的影响。但是,在西安事变前后的非常时期,张学良给赵一荻以很大的信任,一切情况和秘密,一荻都是了解的。在这期间,她有力地支持了张学良、杨虎城将军的爱国壮举,协助他们做了不少有益的工作,这一切,也表现了她坚决抗日的爱国情操。
从武昌到西安期间,张学良开始读马列主义著作,赵一荻和他一起学习。以后,张学良联共抗日了,他与中共中央及毛泽东等人之间的来往电报均由赵一荻起草和掌管。有些张学良认为重要的客人,赵一荻也参与接待。1936年4月底,刘鼎被中共中央任命为驻东北军代表,与张学良自洛川同回西安。第二天早上,张学良来邀刘鼎,刘鼎刚入客厅,便进来一位年轻女子,二十二、三岁年纪,清秀文静,刘鼎一望便知是赵四小姐。这时,张学良向一荻介绍说:“这就是刘先生。”可见张学良早就对赵一荻提起过刘鼎。随后三人驱车出城,在未央宫遗址走走停停,赵一荻不时招呼刘鼎,尽兴游玩了一天,后来刘鼎回忆,象大学生春游似的。
赵一荻的确是张学良工作上的得力助手。1937年1月11日,她随王化一、吴瀚涛去南京照应已被囚禁的张学良,杨虎城及于学忠、王以哲等人均有信给张学良,为了避免戴笠的检查,赵一荻把信看了二、三遍即背熟了,然后毁了信件。
难怪周恩来也啧啧称赞:“赵四小姐,聪明贤惠啊!”
第八章 生死相随的小妹赵一荻5、伴君寂寞走天涯
1939年秋,获悉于凤至因患乳癌赴美就医,张学良需要照顾的消息后,赵一荻毅然做好了长期陪伴的准备。
以赵一荻当时的情况:在香港拥有相当的钱财,有自己的住所,生活舒适安逸,再加上儿子年幼也需她照拂,她不去张学良的囚地也是说得过去的。但是,赵一荻考虑到正在危难中的张学良,此时此刻正需要爱人的抚慰和关心,便毅然决然地不惜抛却了一切优裕的条件,甘愿做一只比翼鸟,自投囚笼,与张学良相依为命,患难与共,其中包括舍离心爱的儿子闾琳。
其时闾琳不足10岁,,既无能力独立生活,也无亲人在香港照顾,而赵一荻将要去的幽禁之地,条件恶劣,生活郁闷,与世隔绝,无辜的闾琳是不能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如何妥善地安置儿子,成了困扰赵一荻最大的难题,她极度苦闷。在苦苦的思索中,赵一荻终于想到了一位美国朋友,他是张学良主政东北时的座上客,与张学良情谊深厚,彼此间互相信任,张学良还曾将一笔私人财产委托给他保管,于是,赵一荻便带着闾琳来到美国,将孩子交给那位朋友照料,请他照顾好闾琳的生活,设法让他接受最好的教育,并嘱咐美国朋友绝对不许闾琳接触外界任何不熟悉的人,也不向任何人谈及闾琳的任何情况,以防有人加害于他。忠诚的美国朋友向赵一荻发誓:一定视闾琳为自己的儿子,抚养他长大,绝不辜负张将军的期望。临别时,不满10岁的闾琳哭闹地十分厉害,紧紧抱住妈妈的腿不放,哭喊着要跟妈妈回去。赵一荻泪流满面,望着爱子哀求可怜的样子,她的心碎了,哽咽着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孩子被美国朋友强行抱走了,赵一荻呜咽着,一步三回头地忍痛回到了香港,朝着既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