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7 00:13      字数:4744
  三少微微眯起眼,大约是觉得光线有些刺眼,抑或是因为心中不满。他在猜想着绵竹有如此蜕变,是否因为昨晚……
  “听说您昨晚辛苦了,我是特地来探望的。”三少脸上的笑容就像深秋的天气,明明沐浴着阳光,还是刺骨的冷。
  “您可真没诚意,总得送点像样的礼物才对。”绵竹特别在‘礼物’上面加重了口气,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是一定,不过恐怕要晚些时候。我总要精心挑选一番,毕竟现在紫瞳小姐的身价不同凡响,寻常俗物定是入不了您的眼了。”
  绵竹笑得花枝乱颤,也笑起了胸前的汹涌波涛:“紫瞳要的不多,不过一纸契约。李督军要为小女子赎身,三少应该会同意吧?”她边说边从枕下拿出昨日那封红包捏在手中,“三少对我们姐妹的大恩大德,紫瞳一定会铭记于心,定然不会辜负三少的悉心栽培。今后不论紫瞳身在何处,一定尽心尽力为三少办事,请三少放心。”
  “既然紫瞳小姐这么说,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三少的笑变得不自然起来,“紫瞳小姐何时想要走,林某绝不阻拦,还会将卖身契约拱手奉还。”说完便起身朝门口走去,脚步匆匆,似是不愿再逗留片刻。
  绵竹看着他的背影咯咯笑了起来,惹得三少停住了脚步。
  “三少,请留步,紫瞳仍有话要说。”绵竹娇笑着从床上爬了下来,光着脚走到他身后,柔若无骨的小手从他挺直的背后拂过,又越过肩头来到他的胸前,然后慢慢剥掉了他的西装外套。三少猛地攥住她变得不安分的小手,稍一用力便将她圈进怀中。
  “怎么,李督军昨晚没满足你吗?”他残忍地笑起来,一只手牢牢托住绵竹的翘臀,让她的□与自己的炽热仅隔着几层布料而紧密地契合在一起。
  绵竹并未因他的举动而生气,反而主动将自己柔软的身躯贴近他的身体,近得连彼此呼出的气息都紧紧地纠缠在一起。一双藕臂无力地搭在他的颈上,整个身子已全部落入他的怀抱,一双玉腿只能盘在他的腰间寻求平衡。娇红的俏脸慢慢凑近三少的俊脸,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气息越来越灼热,她笑了,一笑倾城。
  三少终于再也把持不住,一手托住她的后脑,深深地吻了下去,一时间脑中混沌不清,再辨不得这是欲望还是别的情愫。他这前所未有的热情竟令绵竹险些窒息。感受到她没有呼吸,三少这才松开对她的钳制,好笑地看着她大口喘气。眼光忽然瞥到她唇角残留的银丝,三少只觉得自己热得快要爆开,于是他想再一次狠狠覆上她的唇大肆蹂躏一番,可这一次绵竹却不再如之前那般温驯,反而趁其不备用力挣开了他的怀抱,然后理了理凌乱的衣衫,冷静地看向动情的三少,嘴角泛起冷笑。
  “三少,紫瞳方才想同您说的事情是……”绵竹从地上拾起三少的外套在他面前缓缓摊开,“您的衣服脏了。”
  一见到西装上那块玫瑰花般的殷红色,三少的心骤然间停跳了半拍。那是昨夜他与梅桂欢爱时不小心留下的,代表着梅桂送给他的纯洁与童贞。
  “看来昨晚得不到满足的不是我,而是三少您呀。只是嫣红姐曾经同我讲过,年轻人还是不要纵欲过度的好。”说罢一脸戏谑地看向僵立的三少。
  三少一把夺过外套,两片薄唇抿成一线,只冷哼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还重重地摔上门,声音震得绵竹耳朵嗡嗡直响。三少离开之后,她的脸上又变得波澜不惊,眼中也再见不到一丝光彩,如同一滩死水。
  忽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已经被窗口袭入的寒风冻僵,绵竹马上躲进温暖的被窝里,一倒头,继续望着窗帘发呆。虽然捉弄了三少,她却并没有获得期待的快感,心情反而变得更加沉重。看来,她是真的病了。
  三少很早的时候就坐进了左锐的办公室,看报纸。
  “喂,三少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不回家过年,却赖在我这儿打发时间。”左锐捅了捅马斌,又朝着三少的办公室努了努嘴,伸手做了个斩头的姿势,“而且活像吞了火药似的,到处发飙。”
  马斌轻叹一声,无奈道:“我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三少不肯说。”
  门口突然慌慌张张地跑进一人,马左二人一看不觉大惊,一齐失声叫道:“林伯!”
  来人是林府的老管家林仲奇,此刻他正气喘吁吁地扶着桌子歇口气。马斌马上扶他坐好,关切地询问道:“林伯,有什么事叫人喊我们过去不就成了?怎好劳烦您老大老远跑来?”
  林管家好容易顺了气,接过左锐递来的茶水灌了一口便迫不及待地起身问道:“三少爷现在可在此处?”
  左锐点点头,用手指了指里面关着门的办公室说:“三少正在里面看报纸呢。”
  见林管家心焦的样子,马斌不禁问道:“林伯,是不是府上出了什么事?”
  林管家长叹一声,忧心忡忡道:“三少爷恐怕要有麻烦了,得让他赶快回家一趟。”他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老爷子已经知道二少爷的下落了。”
  二人听后大惊,顿时冷汗涔涔。
  梦远雨凄
  大年初二,鲜有店铺开张,街市依旧冷清,于是车子畅行无阻,很快便停在了嫣红家门前。小峰先跳出来为绵竹开门,然后提着几样礼品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前。
  门铃响过不久门便开了。
  嫣红还是一副老样子,穿着薄薄的衣裙,像是没睡醒一样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她倒不先同绵竹说话,反而笑眯眯地将秦小峰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咂咂嘴,笑道:“这小子虽然嫩了点儿,不过我喜欢。”一句话把小峰的三魂七魄都吓了出来。他赶忙放下礼物,对着绵竹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去停车,等会儿过来接您……”说完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儿跑开了,把嫣红逗得直不起腰。
  绵竹也忍不住笑了,捅了捅蹲在地上笑得拍地板的嫣红说:“真是老没羞,没事逗小孩子玩儿,瞧瞧你把人家吓的!”
  嫣红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赶忙把绵竹拉进屋子,边走边说:“我就知道你今天会来,厨房里的家伙早备好了,就等着你开锅呢!”
  绵竹掳起袖子系好围裙,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厨房大干起来。不一会儿便从里面飘出菜香。绵竹一边炒菜一边对着站在厨房门口的嫣红说:“不是不喜欢闻油烟味吗?快进去吧,等做好了再叫你过来吃!”
  嫣红笑着摇摇头说:“我喜欢站这儿看你做菜。”
  绵竹一发力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看得人眼花缭乱。嫣红见了,觉得好笑道:“我说丫头,你是不是把一年的菜都做了?猪也吃不下这么多呀!”
  “人家屁股还没碰到凳子就被你打发到厨房去劳动,当然要罚你!就罚你吃剩菜剩饭一直吃到元宵节!”绵竹调笑道。
  “真是坏心肠!”嫣红小声嘟囔了一句,随后所有的怨言都和着香喷喷的饭菜咽进肚里。
  午后日头正足,仿佛空气中都飘荡着令人昏昏欲睡的味道。绵竹将碗洗好后回到客厅时,嫣红正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满头蓬松的卷发随意搭在肩头,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在柔和温暖的光线中,嫣红的身影少了初见时的冷峭。
  “我这小房子没变样,寒酸得很。”嫣红嘴角翘起,眯着眼,又陶醉地吸了一口,“还是快跟姐姐讲讲你的暴发户经历吧。”
  绵竹一听立刻瞪圆了眼睛,满脸厌恶地说:“什么暴发户,窝棚户还差不多!”
  “怎么,三少对你不好吗?”嫣红依旧那副提不起精神的懒样子,说话间身子已慢慢滑了下来,半躺进柔软的沙发里面,接着又是一番吞云吐雾。一条长腿舒服地伸展开,不留神碰倒了地上的一个酒瓶。
  绵竹瞥见客厅角落里那堆酒瓶子,马上走到嫣红身边一把夺过她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烟狠狠丢到烟缸里 ,恼道:“你这是跟谁过不去呢,这么糟践自己的身子!”说完又把酒瓶一个个捡起来丢掉,边收拾边教训她说:“想要再多活几年,以后就别再抽那么多烟,更不可以酗酒,知道吗?都一把年纪了,还不会照顾自己!”那副神态像是训斥小孩子一般。
  “臭丫头,乳臭未干,倒管起你姐姐的事了!”嫣红眼中还是笑意,却故意冷了语调。
  绵竹但笑不语,转过脸时瞥到墙角的钢琴便走了过去。静静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放在琴键上,却迟迟不肯按下。
  一室浮动的昏黄光线如拨转的琴弦,流淌出幽幽的静谧。不知过了多久,绵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对着窗口的背已被暖阳烘得热腾腾的。稍微动了动坐得僵硬的身子,她刚想起身,肩上忽然落下一双柔软的手。
  “怎么迟迟不弹?”嫣红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后,没有发出声音。
  “还以为你已经睡着了呢,怕吵醒你。”绵竹抬头对她笑笑。
  嫣红不以为然地撇撇嘴,伸手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不满道:“别那么惨兮兮地笑,像是要挤出水来了,让人瞧着反胃。”
  “哦。”绵竹像犯了错的孩子,垂下了美丽的头。
  嫣红绕过凳子坐到了绵竹身旁,把头靠在她的肩上,说:“弹吧,我就在这儿睡午觉。”
  修长的手指终于落下,晶莹的美目则紧紧合上,像是要用心去弹奏这首曲子。琴声闷闷地传来,如呜咽一般,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悲哀。过了一会儿,这压抑的琴声终于消失,四周重新变得静悄悄,平静得仿佛从未有过波澜。
  “为什么不开心?”嫣红好像已经睡着,却突然冒出这样一句。
  绵竹没有睁眼,只是用同样慵懒的声音轻轻说:“我以为,你会懂的。”
  嫣红没有回答,而是哼起一支歌,一支绵竹从未听过的歌。
  “望着你离去的背影,
  我强忍着泪说不出口,
  只把遗憾放在心中,
  我想是因为我不够勇敢。
  从此以后,
  再没有你的陪伴,
  独自走过这段崎岖黑暗的路,
  我想我可以忍住这悲伤。
  请带走你的美好,
  留下曾经的回忆,
  让这一生的快乐随你而去,
  我想无论在天涯或海角,
  你都会想起我,爱着你。”
  她的歌声越来越寂寞,也越来越能够打动人心。可惜现在这动人的歌声,只绵竹一人听得到。在歌声的感染下,绵竹放在琴键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一曲终了,两个人都情不自禁地微仰着头,闭合的双目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如蝴蝶的翅膀一般妖娆而美丽。
  “什么时候写的歌?”绵竹睁开眼轻声问道,“曲和词都不错,只是太忧郁了。”
  “他走了以后,闲着没事写着玩儿的。”嫣红状似漫不经心地答道。
  绵竹心下了然,不再纠结于这一话题。她起身取来提包,含笑说道:“我有礼物送给你!”说罢拿出里面的红包。嫣红见了忍不住失笑道:“这辈分真是混乱颠倒了,怎么换成你给我包红包了?”
  “看了再说。”绵竹笑着将红包递给她。
  嫣红起先只用两根手指夹出了里面的纸,脸上依旧笑意盈盈。待那纸片露出一半的时候她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捏着纸的手猛地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稍稍平复下心神,缓缓将纸抽出,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死死地盯着那几行字看个不停,恨不能将这纸片看穿。最后,她终于心满意足地合上眼,虔诚地亲吻上这薄薄的一张纸,仿佛亲吻的不是束缚了她大半青春的枷锁桎梏,而是一把钥匙,一把为她开启崭新生活的钥匙。无声滑落的泪水如圣泉一般缓缓流过她的脸颊,仿佛在为她洗刷掉心灵上的污浊与不堪,重新赐予她一个洁白无瑕的生命。
  良久,嫣红终于张开了眼睛,里面已明澈许多。她轻轻转过脸看向同样泪流满面的绵竹,笑着张开自己温柔的怀抱,将绵竹微微颤抖的娇躯纳入怀中。
  “今后有何打算?”绵竹偎在她的怀中轻声问道。
  泪流过后,嫣红的眼又多了一片迷茫,似叹息又似自语:“我自己亦不知道前路究竟在何方。过去我一直想做一个平凡女子,结婚生子,守着一个人过一辈子。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是迟了。我只期望,今后能够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
  绵竹颔首道:“咱们这些苦命人生在这样的世道上,想做到清清白白又谈何容易?”
  嫣红轻抚着绵竹的发顶,目光则越过窗口望向外面的世界,一颗心早就脱开了束缚,尽情驰骋向连绵无尽的远方。在那里,她又看到了深深铭刻于心的笑,随春风而来,飘入变幻的云彩之中,如晨曦一般无私地铺洒下来,把自己心底那些自怨自艾的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