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节
作者:青词      更新:2021-02-19 07:51      字数:4795
  他象猫一样轻轻从树上跃下,悄无声息地在院子里移动,这种潜行的方法柳孤寒最为拿手,几年的相处崔远钟也学到了几分。
  “……剑圣战结束在即,这是天赐良机,如果不能抓住这机会,以后再动的就难了……”
  崔远钟隐隐听到有人这样说道,这声音很陌生,但有种说不出的磁力,让人一听就觉得说话者是个坚定而沉稳的人。
  崔远钟又靠近了些,虽然这话里与轩辕望没有关系,但提到了剑圣战,而且口气中隐隐有阴谋的味道在里面,这让崔远钟大为兴奋。
  “……根基已稳……且有子嗣……时不我待……”
  那人压低了声音,为了不被他们发觉,崔远钟不敢靠得更近,因此听得模糊起来,但从这几个词中他还是嗅到了一股可怕的味道。这些人在此谋划的,不仅仅是剑圣战那么简单,牵涉到根基、子嗣的,崔远钟的第一念头就是泰武帝陛下。
  “难道说,这些人是废太子或秦楚二王的余党,在这密谋起事?废太子与秦楚二王虽然都已被囚死,但打着他们的旗号起事,现在或多或少还可吸引一些支持者……”
  心念电转间,崔远钟做出了判断,有左思敛在,自己不可能在这群人手中讨得便宜,既然是听到这么一样大事,只要将之告诉老师,自然有人来对付他们。
  只是,这样会不会连累住在左思敛家中的阿望?
  心中有些困惑,让崔远钟稍迟疑了一下,这短暂的迟疑,立刻惊动了屋子里的人。
  “谁?”
  斥问的并不是开始说话的那个声音,而是另一个简短、有些压抑的声音,一个“谁”字并不大,却让崔远钟心怦地狂跳了一下。
  “跑!”
  这个人短短的一个字就给自己带来了如此的压力,他对自己的威胁,应当还在左思敛之上!因此,崔远钟本能地弹起身躯,飞快地从假山与花树之间奔过,还没有几步,他就听到背后传来的破门之声。
  对方追出来了!
  屏息狂奔的崔远钟猛然跃起,伸手拉住一棵大树的旁枝,借着冲力在空中一荡,向前跃出了足足十丈,落地之时他双脚一弹,飞快地又奔了起来。
  “前头是围墙,那围墙有好几丈高,我跳不过去……爬的话对方一定会追上来!”
  一边狂奔,崔远钟脑子里一边想,只要再拐过去就是围墙了,如果不能翻墙而过,自己便会被堵死在这里!
  身前的一根毛竹竿让崔远钟眼前一亮,他没有减速,而是从毛竹竿旁掠过,顺手将毛竹竿抓在手中,冲到围墙前他用毛竹竿的一端点着地,借着毛竹竿的弹力,人高高跃了起来。
  “成了!”
  当他身躯翻过围墙时,高兴地想。身后追赶的人在数息之后就赶到了,但除了一根仍在地上颤抖的毛竹竿,他们什么也没有见到。
  “该死,这儿不能呆了,原先的计划取消!”那个有着磁性的声音愤怒地道:“事不宜迟,虽然错失了良机,但总会还有机会的,收拾好东西,别让官府找到任何证据。左剑宗,你就不必回去了,立刻和我们一起出城。”
  “是……”
  正在狂奔中的崔远钟如果听到左思敛的话定然会再吃一惊,左思敛说话时非常恭谨,几乎是以下属对官长的态度与那人说话。
  “哼哼,得赶紧将此事告诉老师!”
  狂奔了半条街之后,崔远钟拦下了一辆马车,飞快地赶往圣剑战斗剑场。虽然担心会连累轩辕望,但他明白事关重大,轩辕望个人安危还可以另想办法,而自己听到的事情却必须立刻解决才好。
  赶到斗剑场时,他正看到华闲之与柳孤寒、石铁山、阳春雪出来。柳孤寒与石铁山身上都带着伤,石铁山更重些,但从他们的表情来看,他们都应是获胜了。
  “怎么了?”
  见到崔远钟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华闲之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心中一惊,立刻想到轩辕望身上。阿望不是那种不知轻重的人,他在剑圣战中中途弃权,一定有他的理由,难道说他出事了?
  “老师……”
  看到这附近人多口杂,崔远钟没有急着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当他们来到僻静之处时,他才将事情源源本本告诉了华闲之。
  华闲之的两道眉毛紧紧拧在一起,心中那种不祥的感觉再次滋生起来。虽然与轩辕望没有直接关系,但牵涉到左思敛,住在他那的轩辕望不受连累才怪,更何况阿望突然不参加剑圣战了,难道说是他发现了左思敛的秘密被左思敛灭口了么?
  还有,这事情非常古怪,这些人真的是废太子和秦楚二王的余党么?
  现在的局势比起泰武帝即位前还要复杂,因为当时敌人在明自己在暗,而现在却是自己在明敌人在暗……
  “明?暗?”
  华闲之猛然想起一件事情,他看向柳孤寒:“孤寒,你回京城时那群人的身份……”
  柳孤寒摇了摇头,当初为了挑起太子与秦楚二王的争斗,自己奉命潜入京城,暗杀了不知多少人,接着在争夺传国玉玺的血战中,遇上了一群古怪的家伙,他们的身份,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
  华闲之又想起陛下从扶英回来,途中遇到人刺杀的事情,那一次刺杀自己留下四个弟子协助陛下的幕僚展修将刺客全数击杀,但除了知道其中有一位长林剑门的剑师外,他们背后是谁也是一无所知。
  “似乎有股别的力量呢。”此前自己一直将这些人当作废太子或秦楚二王一党,现在看来似乎有些出入。
  华闲之目光一瞬间炯炯有神起来,他向崔远钟摆了摆手:“你领着大家先回去,今天听到的别跟任何人说起。”
  回华宅的马车上,剑道四弟子都默不作声,如果事情真向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轩辕望现在生死未卜。轩辕望性格极好,是那种与谁都谈得来的人,甚至曾屡次要杀他的柳孤寒,也觉得同门中轩辕望与自己最亲近,因此,每个人都在替他担心。
  “怎么样,铁山,今天的对手还成吧?”
  许久之后,压抑的气氛让崔远钟觉得难以适应,他起了个话题,将众人的注意力调开。
  “今天的对手是安岭武家的武浩,那家伙的力气倒真不小!”谈及今天的对决,石铁山脸上开始浮出兴奋的表情:“他的剑比我的剑还沉,我们硬碰硬对砍了二十剑,到后来我几乎连剑都握不住了!”
  目光移到石铁山的巨剑上,因为石铁山走的剑技路子与其他同门决然不同,所以他的剑也是特制的,没有开锋,但沉重的重量本身就是最锋利的剑刃。普通的剑,与他的剑全力交击的话,如果不脱手飞出就会从中折断,那个安岭武浩与他硬碰硬对砍了二十剑,想来用的也是一柄坚固厚重的巨剑了。
  “还说呢,象两个傻瓜一样,你砍一剑过来,我再砍一剑过去,换了我,早将那姓武的踢出去了。”
  阳春雪撇了撇嘴,同门中她与石铁山年纪相差最小,其他三个师兄,崔远钟慷慨豪爽,轩辕望平易机敏,柳孤寒冷傲孤僻,都没那么好捉弄,唯独石铁山憨厚老实,也就成了她捉弄的对象。
  “那是自然,我都怕你……”石铁山嘀咕了一声,却不敢让她听见。柳孤寒嘴角抽动了一下,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
  “不行。”
  崔远钟与石铁山几乎异口同声,虽然柳孤寒没有说出声,但他们都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石铁山用出“开天”“辟地”,那么击败武浩就不会这么麻烦,但对于石铁山而言,这是出手必碎人尸的禁式。
  “孤寒哥哥的对手才真的强悍,孤寒哥哥刺中他十六剑,那家伙还是要战……不过,若是依着孤寒哥哥的性子,那不知进退的家伙早就死十六次了。”
  这一次剑圣战,华闲之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柳孤寒也明白这不是多结仇怨的时候,因此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取人性命。这对于出手必伤人的他来说相当艰难,每次斗剑他要对的除了对手外还有自己的杀心。因此,柳孤寒是最辛苦的一个,几乎每一战都是苦斗,并不是因为难以击败对手陷入苦斗,而是如何留住对手性命的苦斗。
  “那你呢,小雪,你的对手如何?”
  见阳春雪对柳孤寒与石铁山的对手都作了评论,却没有说到自己,崔远钟有些奇怪,这丫头古灵精怪,早年的经历让她性格有些偏激,迟迟没有谈到自己这倒是件奇事。
  “我的对手?根本不值一提嘛!”
  丫头露出狡猾的笑,似乎在等着崔远钟的问题,她骄傲地回答,街道两侧的行人都听到了她的声音,禁不住向她投来注视的目光。
  第五十三章 剑圣
  虽然出了些意外,但剑圣战还是照常进行下去,华闲之在进入前八之后的对手本来应是左思敛,但左思敛突然地消失使得他不战而胜。他在下一战也即是争夺最终战席位的对手,是来自大余西南名胜芙蓉山剑宗何惜吾。
  剑道四弟子不可避免地在前八进四的对决中相遇了,虽然是同门对决,崔远钟对阳春雪、柳孤寒对石铁山的比斗仍然有声有色,一点不比另两场大战来得轻松。他们同门日久,彼此之间长处短处都很清楚,因此相互间出手都是攻其必救,看上去异常惊险,让观众们大呼过瘾。
  这已经是昨日的事情了,三月十一日,华闲之终于面对着这次剑圣战中最难缠的对手,剑宗何惜吾。
  “何惜吾,时年四十五岁,羁阳芙蓉剑门,剑宗。”
  “华闲之,时年三十三岁,剑道。”
  仲裁高声将两人介绍出来,观众们疯狂的呐喊让华闲之微微苦笑。
  长期以来,剑士之间的对决,往往只是剑士们自己的事情,除去剑会的仲裁或少数观摩者,普通人对此一无所知。自己先是在东都策划英雄会,在燕安又策划剑圣战,为的就是让普通人也能接解到剑士之间那满是激情与智慧的碰撞。可惜,这些普通人似乎看不懂,他们不懂剑技,更不懂剑的精神。
  “杀死他、杀死他!”
  四周全是这样的呐喊,大约激烈的搏斗激发了观众内心深处对血腥的渴望吧。
  何惜吾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的男子,自己年纪比他整整大上了一轮,但却不能因此而丝毫小看他。这人也和自己一样,一路过关斩将来到这一步呵。
  “剑道……”想到这个词何惜吾就摇了摇头,究竟还是个年轻人,标新立异,胆大妄为,虽然表面上看去这个华闲之从容恬淡,但实际上与别的年轻人没有什么两样呢。
  两人微微点头,算是相互打了招呼,仲裁在两中间一挥手:“开始!”
  双剑斜斜向上伸出,在半空中轻轻碰击,清脆的鸣声象是古琴余韵,绕耳不绝。原本喧哗的观众仿佛也感觉到某种气氛,一瞬间都屏息凝声,不再吵闹了。
  “唔,请出手吧。”
  双方气势上旗鼓相当,何惜吾赞赏地点了点头,有关面前这个年轻人的事情,自己听得也多了。十余年前他才二十出头的时候,便游历天下,拜会各地的剑技名家,虽然被拜访者事后大都讳莫如深,但人人都明白,剑士间的“拜会”十之八九就是挑战,挑战的结果当然对被拜访者不利。
  “象极了……象极了二十年前那人呵。”
  想到二十年前一个同样挑战天下剑士的人,何惜吾嘴角不由噙出一丝苦笑,虽然在剑士当中自己与那个人齐名,但孰高孰低,自己心中有数着呢。
  他观察华闲之的同时,华闲之也在注视着他,他的神情也落在华闲之眼中,让华闲之稍稍有些狐疑。
  这位芙蓉剑门的剑宗,似乎有些心不在焉,是瞧不起自己,还是别有所思?
  两人的分神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在各退出五步之后,华闲之首先挥剑。
  “铮!”
  剑声轻鸣中,两人的剑再次交击,紧接着华闲之旋身快步,如春风掠过原野。他的动作简单实用,绝对不拖泥带水,也没有那些花梢好看的多余招式。
  “没有想到……”
  虽然对华闲之的实力早有估计,但何惜吾真正与他交上手,才发现自己的估计还是错了。确实,华闲之的剑技简单,简单得象是山间小溪的溪水,一眼就可以看见底。但当亲身跳入这小溪中时,却发觉这小溪变成了一片汪洋,只要一个不小心,自己便会面临没顶之灾。
  “好吧,看来得拿出全部精神来了……”
  在与华闲之有攻有守地试探了十几式后,何惜吾猛然喝了一声,手中三尺长剑随着他的喝声颤出无数朵剑花,象是春天绽开的万朵芙蓉。
  如果说华闲之的剑式是至简至纯正,那么何惜吾的剑式就是至繁至杂的。华闲之每一剑刺出,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