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披荆斩棘 更新:2021-02-19 07:19 字数:4836
俊?br />
“枫……”
“恩?”
“你最近很喜欢出神啊?”
“没什么,觉得这里和灵狐岛有点像,思家罢了。”
“要回去吗?”落魇问道。
“不用的,有皇兄他们辅助父皇,我回去也没什么用。还是留在这里守着你好。”枫亟安抚地说。他知道,落魇虽然表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其实内心还是一个很脆弱的小孩。毕竟,经历不能抹去岁月的存在。
“没骗我?”落魇一脸不信。
“没有。”
“真的?”
“真的!”
“那就好!”落魇莞尔一笑。随即又指向远方道:“你看!”
枫亟随手望去,只觉眼前忽然一片宽广。平静的湖面,绿不见低。羽翼绝美的水鸟欺水而飞。微风轻拂,水面上掀起阵阵漪沦,一晕一晕地向湖岸散去。遥远的岸上,野芳云集,掩映其中的便是那出尘脱俗素色的宫殿。
枫亟问落魇道:“那就是水溟宫吧?”
“嗯。终于到家。”
“那我们过去吧!”说罢,欲提足前行。
“等等!”落魇慌忙叫道。
“怎么了?”枫亟不解地问。
落魇以眼神示意他等着,然后对岸边喊道:“银辰,青沭,若不想我今晚给大家添菜的话,就把你们的东西管好。”
风轻轻吹过,在一片静谧中带来阵阵悠扬而凄婉的萧声,如是优伶的痴,似若宫娥的怨。
落魇拉拉枫亟的衣袖,道:“有好戏看,别错过了。”
枫亟看着青绿的湖面,那碧绿立刻起了骚动,漾得水面波光粼粼。水面上雪样的水鸟受惊地收起纤足,展翅向岸边的玉树密林飞去。随即,那绿动得更加剧烈,激起层层波澜。
这时,枫亟才发现,那浓郁的碧绿并不是湖底的蕴藻,而是条条通体透绿的小蛇。深深地倒吸了口气,庆幸落魇刚才叫得及时。否则,若被那样毒绝的蛇咬上一口,不死也去了半条命。
好一会儿,躁动才停歇下来。那原本绿不见底的湖顷刻变得澄清,犹如一个烟花女子洗尽了满身铅华,变得恬静而安详。
“不要过于相信自己的眼睛,很多时候它会欺骗我们的。”落魇说得很淡,言语中却带着些许不经意的沧桑,“那白鸟美吗?”
枫亟颔首。
“其实它才是这湖中最毒的动物?”
枫亟一怔,没有作声。
“它们本来叫鸑巧瞎诺纳衲瘢湃私欠钗衩鳌H欢彼堑氖贝ィ磺懈较衷诘氖焙颍遣辉偈歉吖蟮纳衲瘛O质档睦饨撬核榱怂敲蜗耄挥泄堆硬写鼗钭拧!?br />
“银辰在去东瀛的路上发现了它们,那时它们已经濒临族灭。纵使骨里高傲胜雪,可在死亡面前,万物都是怔忪的。于是,它们选择舍弃那分尊贵,委身屈就于万鸟毒王的鸩……
“呵呵……昔日的神鸟变成今天的毒兽,你说它们怎么过来的?万物都是自私的,只要能让自己活得好,还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
枫亟语塞无言。静静地站在水上,任晨曦将他的影子拉得修长,在清秋的早晨铺做一席暗色的忧郁。
得不到落魇的回答,落魇轻笑地转头。遥遥望去,彼岸影影绰绰,白衣与绿树交绕,一片繁杂却又不失素净。
落魇轻轻抬起手,说:“枫,给我一条白纱。”
“嗯?”枫亟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愣。
“我说给我一条白纱。”落魇重复道。
枫亟这才应声,幻化出一条白纱递给他。
落魇拿起这白纱,一番轻拢慢系后就将那绝世的容颜隐去了八分。只剩眉间的火红和清艳的双眸与瑰丽的山水争色。
落魇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满意地笑笑。然后轻灵如鱼地挣脱腰上的桎梏,提起飘逸的身型欺水而去。双足凌空而渡,经行间未引起丝毫涟漪,几个兔气鹘落,人已在彼岸的密林之前了。
枫亟一时失神,木木地望着那轻盈的身影。直待彼岸众人的拜见声响起,他才如梦初醒地惊觉。念起瞬移的咒语,毫不犹豫地追随而去。
睥睨着眼前屈膝的众人,一种那以言语的情感袭上落魇的心头。阔别三载,他终于回来了。这山、这水、这物、这景,一切如初,然而他却不再是三年前那个心如止水的他了。心的狂澜被人掀起,无法再冷眼的看待人生。失去了保护的屏障的心,惟有用炽热的鲜血才能抚慰那满布的疮痍。
南柯梦醒,物是人非。情逝,梦销。一世承诺,只化为万千干戈。
落魇的叹息淡淡飘落,如逝樱。
抬头,一只孤鸿飞过,决绝的身形划破了天的面孔,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
它是去求生?还是……去赴死?
第四章 无奈花落
水溟宫背山面水,四周环绕的是那猱不能攀,鹤飞不过的绝壁。四十九支水脉,条条相汇,交错依存间拖起这晶莹的宸宇。玉树繁英穿生其中,孤傲与高洁之气盈满太虚,一片青滢无垢。
溟潋殿内,清澈的溪流从白壁上蜿蜒而下,溶入地脉。湿润的壁上百种草藓栖息生养,间或冒出只生于水溟的奇花之色。
地脉汩汩流动,带着水溟宫数百年的血泪与繁华逶迤而绕,廊括了整个宫殿。水面如带,株株青莲芙蕖傲然开放,高洁且不落尘嚣。
大殿之上,白衣素净,轻纱缦绕,一双冷艳的眸子带着睥睨与高傲,凝得殿下众人黯然失色。
白须的长者拱手,语带谦卑道:“吾等恭迎宫主回宫。宫主此次遇劫,全宫皆恐。好在有惊无险,实乃水溟宫之福。”
“次劫难全因本宫大意所致,能够脱险全考大家拼死相救。本宫在此谢过了。”落魇欠了欠身继续说道:“这次本宫能死里逃生,有个人功不可没。”转身指向一旁的枫亟,“就是这位枫亟公子。”
殿下众人立刻屈膝,异口同声地高呼:“吾等愿誓死效忠枫亟殿下,殒身不悔。”
枫亟诧异,疑惑地望着落魇:“这是什么意思?”
落魇低声地说:“水溟宫规:‘凡救宫主脱离苦海者,水溟众人皆奉为上。’他们只是例行公事,你就敷衍下吧。”
“如果按我说的扮成你的侍女,不就没事了吗。”枫亟不满地抱怨道。
然而抱怨归抱怨,在这样严肃的场合下,枫亟仍然只有走上前去说:“此乃在下举手之劳,无须挂齿。在下与落魇相交甚深,此属朋友之任,难以为功,怎堪如此重谢,望各位三思。”
“殿下无须自谦,您既然有能力救宫主于水火,便有资格享斯谢礼。吾等誓言既出,决不反悔。”白须老者缓缓而言,字字出口,皆是掷地有声。
“在下闲云野鹤惯了,恐怕难担此重任……”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殿下便响起三声更为坚定的臣服效忠之声。
无奈,苦笑。枫亟怃然地看向落魇。眼中带着几许无奈与让人看不懂的深邃。
落魇闭口不言,定定地望向那幻化出来的黑眸,意味深长。
枫亟收回视线,表情氤氲地拱手道:“承蒙各位错爱,在下惟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谢殿下成全!”殿下传来恢弘谢恩声。
成全?成全什么?生?还是死?
枫亟无奈地惨然而笑。那笑,带着丝丝不明的情感,沉郁非常。
落魇坐回晶莹的汉白玉王座,用枕着扶手的右手支着下颌,神色慵懒却不失严肃。他悉心地听着殿下人的汇报,神情随着那言语微妙地变化着。虽然那条白纱掩住了大半的表情,但从那阴沉的眸中射出的视线可以知道,此时的他已经回复了从前的心性——阴、狠、毒、绝,无情亦无心。
须臾过后,殿下的人停止了汇报,偌大的宫殿瞬间沉寂万分。落魇放下支颌的手,眸中阴鸷不减地说:“还有吗?”
一位白髯老者走出,拱身问道:“属下斗胆,敢问宫主接下来有何打算?”
清艳的眸子瞬间眯起,狭长的瞳中迸出阴冷的杀气:“鞭笞之苦,庭杖之痛,委身之辱,火刑之恨,本宫怎会忘记?总有一天本宫会将这一切逐一奉还,让他明白什么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蕴满恨意的一掌击上扶手,满盈的真气振得殿上微微飏动。殿下的水脉应声而起,如剑似刃。亲水的莲蕖被这水势撕裂,在殿内落成一地的红残绿碎。
“传本宫令下去:自今日起,水溟宫众人无须敛迹,只要不触犯宫规,凡事可秉性而为之。”
殿下一阵雀跃,众人都为解除这缚身的枷锁而高呼:“宫主圣明。”
落魇冷冷地笑,白纱之下是无人能懂的情感。他站起身,面带倦意地对殿前八位衣着不凡的人说:“本宫日夜兼程,有些疲倦。若无它事便先行回殿休息了。”
众人屈膝恭送。先前的白髯老者拱手问道:“枫殿下可是住在滟水殿?”
落魇挥手:“不用,他住落樱殿就可以了。本宫知道为他安排。”
说完,拉着枫亟向内宫走去。
殿内的众人继续沉浸在解禁的欢愉中,惟殿前左边那四位阴云布面的老者和右边的四位深沉而笑的青年还在独自忖度着自己的心事。
随着落魇行入内宫,里面乃是别有洞天。芳草萋萋,杨柳依依,潺潺的流水在秋风的怀抱中品丝弄竹,含笑流眄间奏出人间难闻的绝世佳音。鸟虫顷刻蘧然,欢愉地放声高歌。和着悦耳的萧韶,蜂飞蝶舞,翩跹的身形缀出花中的另一番美景。
一切是那么的和谐与生机盎然,但凡步入这里的人都不禁要叹:这水溟府第,到底是妖魔的巢穴,还是神仙的玉宇?
然而,枫亟却始终埋头想着自己的事,漫天的美景在他眼中印不下丝毫。
“你是故意的?”枫亟忽然开口,打破了原有和平的沉寂。
“什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落魇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
枫亟有些不悦:“先以宫规让我开口,然后再令众人屈膝,逼我就范。”
“对啊,有什么不可以吗?”
“……你应该知道我素来讨厌那种高高在上,以将人踩在脚下来显示尊贵的做法的。我不需要别人殒身追随,也不需要身份、地位这些没有意义的东西。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留下来的理由。”落魇的声音很轻,在秋风中若有若无。
“有必要吗?即使没有这层羁绊,我也会留下……”
“我需要你的帮助。”落魇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如果我说要帮我就必须用到这些令你厌恶的东西,你会接受吗?”
枫亟怔了怔。走上前,拉起落魇素白的衣袖,在臂上的一个嫣红的纹章上印下深深一吻:“留下它的时候我就说了,只要你需要,即使是我的首级,我也会双手奉上,永不言悔。”眸中的黑色渐渐褪去,淡淡的红光映上来,那瞳中决定的更显坚定。
“谢谢!”落魇轻声地说。
不知是否错觉,在他转身的瞬间,枫亟仿佛看见了那唇边真诚的笑容。
一路行去,亭、台、楼、阁、轩、榭、廊、桥,各式建筑琳琅满目,各抱地势。滟水,御波、涤泉、挽溪,数种殿名各有特色,有的银钩铁划,有的指印肤纹,角篆、小隶、颜体、魏碑,更是纷纷繁繁,应接不暇。
好容易才走到了落魇口中的落樱殿。枫亟抬头,墙门上的字体奇异,仿佛不是人间文字,而那鲜红的字色也是诡秘,不像是朱砂。枫亟自认为几千年的生活已让他对世事了若执掌,可眼前的文字却是他闻所未闻的,这着实让他吃了一惊。他指着那字问落魇:“这是什么字?好奇怪”
落魇也抬起头:“这是扶桑文字,意为‘落樱’。”
“为何要用扶桑字?”枫亟不解地问。
落魇没有回答,慢慢走上前。双手触门,微微一用力,沉木的大门变徐徐打开。素白片片,花飞如蝶。透明的心型花瓣应风而舞,纷扬间仿佛织出一个绮丽幽幻的梦境。
落魇拉起枫亟向那一树的繁英走去。他摊开手,纷飞的花瓣有了依附,立刻落了他一掌。挑出其中之一放在唇上,轻轻抿着,奇异的香味瞬间逸满唇齿,出口生香。
落魇随手拾了一片给枫亟:“想试试吗?”
枫亟点头,然后打算用手去接。落魇拉下他的手,随即将指间的一片贴上他唇。指腹入唇,好一番暧昧。
枫亟学着落魇的样子轻抿,随后深吸轻吐:“好奇异的香味,这是什么花?”
落魇望着眼前的苍天古木:“这树叫樱,是扶桑的国树。它本是暮春而开,初夏而亡,但到了水溟宫后,却变了性子,年年在万树落叶的清秋扬起身姿,飘出这漫天的落英。”
枫亟拍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