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不知不觉，午休时间就在各种纠结和忐忑中一滑而过。下午，冷心月没有课，但因为要带学生到人民剧院去参加元旦联欢会的彩排，所以她起床后胡乱地擦把脸理顺有点凌乱的头发，就赶到教学楼前集合。
  学校舞蹈队里挑选出来参加演出的十几个孩子聚在校道中央唧唧喳喳地说着什么，兴奋的小脸洋溢着耀眼的光彩。实习老师陆秋宁拿着哨子和副校长严正从楼上走了下来。
  “冷老师，孩子们演出所需的物品到准备好了吗？”严正看到冷心月刚指挥完司机搬弄各种演出道具，招招手让她走近来，问道。
  “嗯，好了。”冷心月笑笑。
  “月月，想不到你不仅歌唱得好，舞也跳得很棒！”陆秋宁想起昨天下午经过练舞室，看到冷心月在里面指导孩子们跳舞的情景，赞叹的语气虽有几分讨好，但也不乏真诚。
  月月？对于这个亲昵得有点儿让她起鸡皮疙瘩的称呼，冷心月听而不闻，直接的无视比什么都强。她可不会傻到跟这种“闲杂人等”套近乎，玩暧昧。
  “月月，包包我拿吧。”对于冷心月刻意的冷淡，有人同样视而不见，抢过她手里沉甸甸的帆布袋，依然笑得一脸阳光。
  “……”对于这个青春洋溢的大男孩，冷心月有时真的很无力，你不搭理他，他却死缠烂打地缠着你，整日笑嘻嘻的，伸手也不好打笑脸人呀。
  这家伙是白校长的外甥，才到学校来实习没几天。听说家里生意做得很大，难怪他每天都开辆惹眼的白色BMW进进出出。一个实习老师，开辆名车来上班，想人不非议也难。炫富也不带这样的，纯粹就是个公子哥的做派。
  起初大家都很好奇，学酒店管理的公子哥，怎么会到风牛马不相及的地方来实习？后来看到他对冷心月异乎寻常的热情劲儿，方知道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原来，人家是来实习恋爱的。
  陆秋宁是在白一松的生日聚会上第一次见到冷心月的。
  那天晚上，刚回国的他跟几位好友在国宾聚头，听说舅舅在宴会厅里过生日，便让人备了礼物过去一趟。
  到时，一伙人正要撤。他来迟了，觉得意犹未尽，就请大家去KTV。
  白一松年纪大了，不喜欢太闹腾，就让陆秋宁请些年轻的老师去玩，自己回去休息。
  陆秋宁本来就是个爱玩的主，幽默、搞怪，很快阳光帅气的他就跟包厢里的人熟稔了。尽情地唱歌、喝酒、玩游戏，包厢里热闹非凡，大家不亦乐乎。
  只是，唯独一人除外。
  冷心月躲在人少的角落，静静地坐着，目光似是在专注着什么，其实思绪却飘远了。
  灯光迷离处，有人在声情并茂地唱着王力宏的《爱的就是你》：
  爱的就是你
  在爱的幸福国度
  你就是我唯一
  我唯一爱的就是你
  我真的爱的就是你
  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
  音乐的旋律在空气中流淌，冷心月有些迷茫的目光在斑驳的灯光下却显得有些凄迷忧伤。一句反复的“爱的就是你”，让她差点情绪失控。
  藏在心底的伤疤总是在不经意间被揭开，血淋淋的，痛彻心扉。爱情总会让人疼痛，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温阳就是她的痛。寂寞时，思念让呼吸都能感觉到陈陈颤栗的痛。
  你是我的唯一又如何？如今早已生死两茫茫。原来人世间从来都不会有永恒的东西。不管谁是谁的唯一，终究逃不过天意弄人。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随。”她却无法相随，甚至，连最后一面也不曾见上。这样的痛苦遗憾，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减轻，反而随记忆的来袭而汹涌。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人声喧闹中她越发觉得孤单。渐渐，头有些疼，可能与饮酒有关。可，刚才也就只是抿了一小口，她还不至于滴酒不沾呀。
  她觉得呼吸不畅，心口闷闷发痛。闭上眼，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双颊，试图拍掉些什么。但一睁开眼，竟对上了一张年轻的笑脸。
  “hello；怎么不去唱歌？”陆秋宁端着一杯酒挨坐过来，他注意这个落寞的女孩儿好久了，在喧嚣的环境里，她安静得就像酷暑傍晚山间一潭清幽的湖水，清洌得让人忍不住想探入湖心。
  “陆秋宁，我的名字。交个朋友？你呢？“他没听到回应，于是挑挑眉故弄风情，轻佻的举止跟他身上的清冽爽朗的气息有些不符，“你不会是五音不全吧？那也没事，我带着你。来一首《痴心爱人》？”
  “呵呵，得了吧。她要是五音不全，那刘三姐也只是制造噪音了！心月，你跟帅哥来一首？哦，就这首吧，快点儿！”李玥在热闹之余，瞥见有人躲在一处形单影只、落落寡欢的，觉得有些不忍，便趁机过来把她拉了过去。
  音乐徐徐响起，屏幕上的画面不断变更，戏里的恋人分分合合久经波折，最终却不知如何将爱进行到底。她是俗人一枚，她总觉得爱情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才是最完美的结局。悲剧的爱情让人荡气回肠、刻骨铭心，如梁山泊与祝英台、罗密欧与朱丽叶，化蝶蹁跹、以死相随，震撼了多少世人的心灵。可冷心月觉得人间最美的爱情还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感天动地的爱情或许如昙花一现、如烟花璀璨，虽美，却易夭折。她渴望的只是一份细水长流，相爱的两人一起相濡与沫慢慢变老，不是更沁人心扉、温馨美好？
  这是一首陈奕迅和王菲合唱的《因为爱情》，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的主题曲。
  当她看着屏幕上为爱挣扎徘徊的男女主角时，忽然，鼻子刺痛，眼睛发涩，心绪难平。
  将爱情进行到底？多美好的爱情长跑，有了真心，无论过了多少年，蓦然回首，那人还在灯火阑珊处。当初看电影时，她曾很俗气的希望杨峥和文慧如此。可世间的情爱有多少能这样如愿以偿？她和温阳便是例证。难怪导演会把结局变得那样多元化，看来没有遗憾，就没有爱情。最美的，往往徒劳无功。
  她在孤独寂寞时也曾幻想过一觉醒来温阳会重回身旁，让她也能将爱情进行到底。可梦想是美满的，现实是残酷的。在未来的日子里，她终究还是要学会忘却曾经的过往。如此，才能在人前维持所谓的坚强。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是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故作沧桑的大男孩拿着麦克风对着她深情款款地低唱。
  冷心月有些恍若隔世，灯光迷离处，她仿佛回到了自己那些逝去的青葱岁月。画面中抱着徐静蕾尽情地笑的李亚鹏，让她错看成了温阳。而他怀中那笑得一脸灿烂的女子，竟幻化成自己十六、七岁时的模样。
  “唱呀，傻了？”陆秋宁瞥了一眼身旁几分痴呆的女子，自来熟地伸出长臂搂住她的纤腰，笑道。
  “再唱不出那样的歌曲，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虽然会经常忘了，我依然爱着你。”冷心月推开腰间的那只手，举起李玥塞过来的麦克风，接唱了女声部分。
  冷心月一直很喜欢王菲的歌曲，每逢唱起，总是很容易进入歌曲的意境中，唱得比原唱有过之而无不及。有一次，电视里有个明星模仿秀的节目，韩笑曾想鼓动她参加，她却一笑而过。其实，她喜欢的也就是歌曲里的那种心境，自己并没有刻意去模仿谁，她已不是十六、七岁的花季少女，单纯得可以为所谓的偶像疯狂。尽管现在她也只是二十三岁的如花岁月，但经历温阳的事后，她觉得自己心已死去，曾经的沧海已变成桑田，偶尔只是活在记忆里而已，像现在。
  “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幽幽唱出这样一句，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脸上有什么东西蜿蜒而落，伸手一摸，湿湿的，是泪水。她知道自己的闸门在无意间开启，好在包厢里灯光暗淡人声吵杂，想来不会有人留意，她稳住情绪唱完一曲便借口上卫生间逃回去了。
  那晚，陆秋宁等到最后不见美人归，只得向李玥打探消息，知道唱歌也会哭的“林妹妹”原来是舅舅学校里的美女老师，第二天便杀到学校去。
  白一松怎么也想不明白，国外名校留学归来的小子怎么会到他这座小庙里来修炼，说什么也要当个体育老师。后来，他看到那家伙对冷心月的热乎劲儿，才明白臭小子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呢。他想，冷心月这丫头是他学校里的一朵花儿，为人温和，波澜不惊，很有大家风范，若能跟外甥配成对，兴许能让那匹野马变得温良成熟些。这，也许就能减少姐姐总在电话了向他唠叨，乐得耳根清净。想想，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让某人以实习为名挂羊头卖狗肉，每天在心上人面前晃荡。
  从剧场里彩排完出来，冷心月觉得小腹胀痛，底裤内隐约有一股热流如泉涌。她猛然想起是什么日子，连忙从包里拿了随身携带的一片“月月爱”躲到厕所里去武装自己。当她从厕所出来，剧场外却不见了学校的大巴。
  “月月，这边！”　陆秋宁站在人民剧场前的音乐喷泉旁向台阶上四处张望的冷心月欢快地招手，待走近来了亲热地拉起她的一只手说，“严副带学生回去了。我送你吧。”
  “不用，我们并不顺路，我打车就行。”冷心月很不习惯这种过分亲热，她挣脱了手，提了提背包的带子，转身就走。
  “我就那么讨厌吗？你是千年寒冰呀，总是拒人千里之外？”可怜的花美男陆公子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他看着漠然离去的背影急得直嚷嚷。他容易吗为了能与心上人独处，他好说歹说才让严正带学生先回去的，不想人家根本不领情。这让多日来一头热的他无比委屈。按说，从小到大，他还真没遇过什么不顺意的事。主动费尽心思追女孩子，这还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可这美人也太冷了，眼睛长额头上，总是无视他的存在。一个人当被空气的感觉真的很委屈、很挫败，好不好？
  “喂，等等！”眼看前面的女人没有半分迟疑的脚步，陆秋宁很没骨气地紧跟了上去，“我也不会吃了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你不饿吗？快回去吃饭吧。”冷心月转头看看追到身边的人，又是一脸无所谓的笑容，顽强得就像打不死的小强，只好缓了缓口气，好心提醒他。
  “怎么不饿？你听，这里都唱空城计了。要不你陪我去吃饭，好不好？月月，去吧，嗯？”陆秋宁察觉到她的语气温和了些，马上发挥牛皮糖的特性，蹭近了，巴眨着眼，一副小可怜样儿。
  “哧——”冷心月被他的样子逗乐了。这人真是的，装萌是吧？
  “哈，笑了，笑了！那就是同意了？”陆秋宁被这回眸一笑鼓起来了希望，“想吃什么？中餐？西餐？日本料理？韩国料理？泰国咖喱？……”
  “不用了。今天我有点不舒服，麻烦你送我一程就好。谢谢你，司机！改天我请你吧。”冷心月打断了一脸期待地数着手指头的大男孩，心里到底有些不忍。她不是个寡情的人，别人对她的好，她不是麻木不仁，只是这种炙热的情感不是她能消受得起的，还是防患于未然吧。
  “你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陆秋宁听她这么一说，才发觉冷心月的脸色有些苍白。
  “没关系，回去休息一下就好。麻烦你了。”冷心月知道如果今天不坐陆秋宁的车走，这家伙还会没完没了，现在她的下腹越来越难受，只求快到点儿到家躺一躺。每个月，因为痛经，她总少不了受罪，吃了中药也不见好转。
  “这是敝人的荣幸。女王陛下，请吧。”陆秋宁虽然知道吃不成饭，但想到有人不再冷冰冰的难于靠近，就很乐意地当车夫。
  第二十七章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很神速呀，我都佩服自己啦，三更呀三更。看在俺奋力填坑的份上，亲们加加油，收藏收藏呗。　　贾人杰拿了大东的项目方案过来总裁室找老大想再斟酌一下时，大BOSS正打开房门准备出去。
  “星，大东的……”
  “你先放着，我有事出去一下。”明熠星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擦身而过，大步向电梯口走去。
  “呵，赶去投胎呀，瞧这火急火燎的。”贾人杰对于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