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雨霖铃      更新:2021-02-19 07:13      字数:4830
  石家庆抬了抬手捧的古剑。
  场中又响起了一阵欢呼。
  “本家一切规例一如往昔,希望各位同道好友对犬子加以扶持爱护,如同对石某的关爱一样;水酒一杯,不成敬意,愿各位尽兴。”
  说完又抱了个四方拳。
  第三次欢呼夹着掌声。
  负责招待的堡中子弟纷纷出现。
  大厅前的走廊上增布了三桌酒席。
  盛宴揭开了序幕。
  武林人物豪迈成性,没多久便进入畅饮的高潮,觥筹交错,敬酒、猜拳、行令加上纵情的欢笑叫闹,汇集成一篇近乎疯狂的交响乐章,酒是好酒,菜是水陆并进的佳肴,难得以见的盛筵,难逢的豪华场面。
  “浪子三郎”的吃相不太雅观,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大吃大喝,像是要捞够本,又仿佛三年没见过荤腥,筷子动得很勤,专指向他爱吃的那几道菜,远的便换到自己面前,的确是大煞风景,再加上一身破烂,脏兮兮,而这一桌是属于贵宾座,同桌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这一来,人人皱眉,个个倒胃口,别说吃喝,连话都懒的说了。
  “各位,尽量,不吃白不吃。”
  “浪子三郎”口里已经塞满,真亏他还腾得空来说话。
  在座的为之气结。
  “小兄弟,你可以尽量,菜是很丰富,绝对够你饱餐而有余。” 一个虬髯老者忍不住开了口,脸孔是板着的。
  “浪子三郎”把一块肥鸡三两下伸长脖子硬吞下去,用脏衣袖擦了擦嘴角的油水,然后嘻嘻一笑,端起杯子。
  “哟呵!你老兄大概就是飞虎帮副帮主‘黑玄坛’伍勇了,说得好,小可敬你,先干为敬!”
  一口喝干了还照了照杯。
  “黑玄坛”伍勇端坐不动,根本不喝这杯敬酒。
  “浪子三郎”全不在意,自己斟满吃喝他的。
  桌边负责招待的气得直咬牙,但又不便对他怎样,如果一闹,便成了对其他的贵宾失礼,只好硬忍着?
  同桌的借着到别桌敬酒,一个二个相继离开不回头,最后,只剩下“浪子三郎”一个,但他依然是不亦乐乎。
  石大公子开始各桌敬酒。
  姚管事怒气冲天地来到桌边。
  “小子,你够了么?”
  他不敢再称小要饭的了。
  “噢!姚管事,怎么?你要陪我?”
  “快离开,算我请你。”
  “菜没出齐就赶客人,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忍够了,无发再忍。”
  “那要怎么样?”浪子三郎翻起了白眼。
  “我要宰了你。”姚管事低声说。
  “哈!姚长明,新任家主敬酒快到这桌了,你一闹便成了搅局,你担不起吧?我”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浪子三郎无所谓,反正是没天没地的浪子一个,了不起拍拍屁股上路。你这总招待还能在堡里混下去?”
  姚管事的两眼再一次发蓝,但完全无奈?
  “小兄弟,求你,如何?”
  “这倒不必,休客有休客之道,反正我不会真的像叫化子般被撵出去,看,家主来了,你闪远吧!”
  石大公子带着两名鲜衣武士来到桌边,一看着情景,六只眼睛全直了。
  姚管事恨不能有个地缝钻进去,但地没有缝。
  许久
  “姚管事,这怎么回事?”石大公子脸色胀红。
  “回大公子不,禀家主,这这”
  “怎么让他进来的?”
  “是我自己来的!”浪子三郎抬头但没起身,四平八稳地坐着,嘻着脸道:“天下第一堡堡主易位是中原武林的大事,焉能不来躬与其盛,表示祝贺之意。”
  他的口气还真像读过两天书的样子。
  石大公子仔细得打量了“浪子三郎”一番。
  “你是谁?”
  “天理人道流的创始人‘浪子三郎’,请多指教。”
  “天理人道流?”
  “对,三教九流外的第十流。”
  石大公子吐口气,横了姚管事一眼准备走开。
  “咦!大公子不是来敬酒的么?”
  “小子!为了维持场面,暂时不跟你计较,你别不知死活,告诉你,搅局的后果是很严重的!”
  “你瞧不起我?”
  “哼!”石大公子昂头转到另一桌。
  “狗眼看人低!”浪子三郎自语了一声,又低下头来吃喝。
  姚管事气的快要爆炸了。
  “小子,你等着!”
  “我会好好等着的,不用你提醒!”
  姚管事也走开了。
  曲终人散。
  送客也是个很热闹的场面,“浪子三郎”当然不需要主人送,他不见了,不知是如何走的,许多人在人群里找他,在各角落搜索他,堡外也派了不少人在截他,但没有他的影子,就像空气一般消失了。
  卧房里。
  青灯娓娓,二公子石家辉与妻子崔如萍在饮酒夜话家常,石二公子脸色沉重,剑眉深锁,像有无限心事,不时地按杯沉吟,对妻子的轻声曼语只是唯唯诺诺,似乎并不注意在听,如萍很快地便感觉到了。
  “辉哥,你有心事?”她的声音如其人,不论在任何情况之下都是那么温柔。
  “哦!不!我会有什么心事。”
  “我看你精神恍惚,心不在焉”
  “如萍,你多心了,男人嘛,总免不了要为一些琐事操烦,这不能说成是心事,来,我敬你一杯。”
  夫妻干杯,如萍又斟上。
  “辉哥,今天是大哥接任家主的大喜之日,你应该高兴才对,光看场面,武林中有几家能这样风光?”
  “嗨!”石二公子拍下桌子,道:“我正担心”
  “你担心什么?”
  “大哥生性浮躁,勇而无谋,能维持‘天下第一堡’这块金字招牌么?创业维艰,守成不易啊!”
  “月女大嫂精明能干,是女人中的男人,有她作大哥的助手,你但心什么?”
  “你不懂!”
  “我不是不懂,莫非你认为这位子应该”
  “如萍,不可乱说,大哥接掌家主是名正言顺,而我在大典中也对祖宗神位誓言尽心尽力辅佐大哥,还能有什么异图?”
  “辉哥,我失言,对不起!”如萍歉然地笑笑:“我不明白爹精神旺盛,还没到衰老的地步,为什么急着要把家主之位传给大哥?”
  “如萍,爹已经老了,昔日英风豪气雄心壮志已经消失,表面上他维持威严的形象,但是心已经老了,这些年来,他一直为那件事自责,尤其大娘的死更给他莫大的打击,现在他需要的是御下重担,安静地养息。”
  “窗外有人!”如萍低叫一声,她的座位正好面对窗子,所以能立即发现,最后一个字出口,人已到了窗边,推开了窗子,反应之快,动作之俐落的确非常惊人,“天下第一堡”的媳妇,当然不会是泛泛的女人。
  她快,石二公子更快,人已穿门而出到了窗外,不久他又回到房里,神色更加凝重。
  “怎样?”如萍在窗边回头问。
  “不见影子,堡里从没发生过这种事!”
  “会不会是自己人无意中经过窗外?”
  “外人自己不得而知,但绝非无意,而是有心刺探我们的,此人的身手相当不凡。哼!我会查出来的。”
  第二章
  另一间卧室里。
  同样的时间和场面,只是人不同,是刚接掌家主的石大公子家庆和他的妻子月女。
  灯下,月女充分显了她的冷艳,她是个美艳得令任何男人看一眼便心跳,看两眼便发抖的女人,隐藏的锋芒会让你切实地感到,像一把末出鞘的利剑,杀人的利剑,这种女人具有令人无法抗拒的魅力,也有令人承受不了的压力。
  石大公子红脸带笑,他的脸色不知是酒染的还是由于接掌家主尊位的兴奋所促成。
  “家庆!”月女开口:“从今以后你必须多用头脑,凡事不可任性随便,‘天下第一堡’的家主在武林中也是第一等的人物,举足轻重”
  “这我知道!”伸手把爱妻揽到怀里,端起酒杯,凑近樱唇:“来!喂我!”
  “刚刚才教你正经”
  “这是卧房,我们夫妻俩的天地怕什么?来,快!”
  月女斜了他一眼,把酒含在嘴里,然后口对口把酒倒吐回去,然后,两夫妻抱成了一团,合成了一体
  “唉!”窗外传来一声叹息。
  “什么人?”石大公子喝问。
  没有反应,但那声叹息似乎仍在空气里回荡。
  月女一阵风般旋了出去,很快又折回来。
  “什么也没见!”
  “会是爹么?”石大公子有些惊慌。
  “没听说过当公公的偷窃儿媳房间,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
  “石家堡从来没发生过太岁头上动土的事”
  “你的意思是外人?”
  “对!这里是内宅,家规森严,堡里人绝不敢犯禁胡来,所以我认为是外人,敢于轻褛虎须的绝非泛泛之辈,而正好在你接任家主之日发生此事,显然是对你的一项挑战。”眸光一闪,又道:“我想到了你说的?
  抢绰凡幻鞯男〗谢俗尤伞 ?
  “一个豆渣大的小子也敢胡来?”
  “大郎,你错了,越是不起眼的人越可怕,他敢在那种场面之下搅局必然有所倚恃,爹在开创局面时结下了仇家无数,上门报复是迟早的事,我判断那小叫化子身后必有极可怕的主使人,而小叫化子本身也不可轻视,他来去自如,你们布的网竟然连他的影子都没网到,这一点便可证明,同时据管事的说,那小叫化在堡门对警卫露过一手,功力不是等闲,看来本堡从此多事了。”
  “我非逮到那小子不可。”大公子咬牙切齿说。
  “你怎么个逮法?”
  “发动所有各结盟门户的人力,一根针也能搜出来。”
  “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这该怎么办?”
  “加强戒备,以静观变,现在只不过是猜测,并没有任何证据支持这个猜测,如果是一桩意想不到的巧合误会,岂不是丢人现眼?”
  “唔!对!月女,你真了不起,如果你是男”
  “我如果是男人怎么样?”
  “最恰当的家主人选。”
  “哈!大郎,你这一说我好像真的当了家主,可惜,女人永远是女人,绝不会变成男人,就算有神仙把我变成男人,也必须是石家堡的男人,否则哪有当家主的份,要是我真的变成了男人,那你呢?”
  月女偏起头,风情十足。
  “我变女人,作你的替身。”
  “格格格格”
  “哈哈哈哈”
  两人搂抱在一起!
  内宅上房。
  老家主石中龙在房里徘徊,样子像个梦游者,跺跺脚可以使风云变色的“武林千岁”现在似乎又变成一个衰弱的普通老人,他停下脚步,半闭着眼,喃喃的自语道:“我真的老了么?不,我没老。”
  腰一挺,虎目圆睁,仿佛豪气重生,但随即目光又黯淡下来,颓废依旧:“老了,不中用了,石中龙的时代已经过去,永远不再回来了。”
  这是每一个人命中注定的悲哀么?
  人为什么要老,可是,能不老么?
  募地此刻,一声叹息倏然传来。
  “什么人?”石中龙双目再睁,抢出房外走廊。
  空庭寂寂,月色凄凄。
  当年杀一个人如同按死一只蚂蚁的人物,竟然被人作弄,的确是不可思议。
  “来人啦!”石中龙一声虎吼,像平地一声雷,差不多连外院都可以听见了。
  内院没派人巡逻,因为没人敢闯。
  大公子石家庆夫妇首先奔到,二公子石家辉夫妇也跟着来到,然后是内宅的下人仆妇,最后才是二夫人。
  “爹!发生什么事?”石家庆问。
  “老爷子,怎么了?”二夫人睡眼惺忪。
  “爹!到底什么事?”石家辉挨近。
  “刚才谁在我房外叹气?”
  家人面面相觑。
  “真有这事?”石家庆望了月女一眼。
  “这可不是偶然!”石家辉也斜扫了他妻子如萍一眼。
  “怎么说?”石中龙瞪着两个儿子。
  两兄弟分别把听到叹息声和发现人影的经过说了一遍。
  石中龙双目又大瞪,电炬似的目芒熠熠生威。
  “真的有人敢闯入本堡?”
  “老爷子!”二夫人也眸光大盛:“也许有内奸?”
  “搜!查!”石中龙暴叫。
  两兄弟四口子即转身奔去。
  “你们通通下去!”二夫人摆摆手。
  下人们纷纷下去。
  “我石中龙还站得稳、挺得直,居然有人敢”
  “老爷子,让他们年轻的去处理吧!”
  “怎么?玉凤,你也任为我衰老无用了?”
  “老爷子,别望了,现在已经有新的家主。”
  “我不能作主指挥?”
  “难说!”
  “家庆是我的儿子,他敢不听我的?”
  “天下第一堡的家规与别的门派不同,是你自己订的,怎么,你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