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1-02-19 06:27      字数:4817
  一阵醉人的芳香,直袭而来,不知是体香,还是花露的香味,令人陶然又醉。
  董卓英心跳加速,极力压抑着,不敢动,也不敢张眼,装着酒醉未醒,发出阵阵的酣睡声。
  “董兄,你真的睡了?”郭文蕙轻唤着。
  董卓英哪敢答应。
  “董兄,你……你知道我对你是……”郭文蕙自言自语的说着,幽怨的神色,怔怔的停在董卓英脸上。
  久久,她不想走,她以礼自持,只是依靠在榻旁。
  过了好一阵子,她站起身,悄悄地离开了。
  董卓英吁了一口气,最难消受美人恩,自己情孽相连,从于珊、“一朵花”、何小宛……现在又增加了一个郭文蕙。
  亲仇未报,恨海难填,造物真是弄人!长夜漫漫,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朦胧中,郭文蕙又来到了榻旁。
  她加披了一件晨褛,脸上脂粉末退,眼眶边红晕尚存,想是一夜未睡。
  “卓英,你我相逢恨晚了么?”
  娇躯一颤,泪珠儿滚滚落下。
  “卓英,我不是为了家兄,我……是情有独钟,你知道么?”
  董卓英蓦然惊醒,闭着眼装睡,仍是不敢动弹,他只盼望她早点离去,并不是自己铁石心肠,而是自己无福消受。
  恍惚中,郭文蕙喃喃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春风未渡花先发,碧海青天夜夜心!”
  顿了会,她又自语道:“我,是到死的春蚕么?”轻悄悄的转过身,又凝注了片刻,终于又走了。
  晨曦初上,天将破晓。
  董卓英的酒力已散,暗运功力,觉得已恢复了九成,好厉害的百花酒,他发誓再也不喝它了。
  门外,脚步轻响,郭文蕙出现在门边。
  莲步轻移,她又到了榻边。
  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心,她勉强以礼自持,碰都不敢碰董卓英一下,却从乌发上掉下一支碧玉簪,刚好掉在董卓英掌心旁。
  她恍如未觉,痴立片刻,叹口气,又悄悄离去。
  董卓英一跃而起,一身功力完全复原,手掌一收,碰到了那支玉簪。
  顺手拾起一看,上面刻着几个古体篆字:“宜室宜家五世其昌”。
  心中犹豫了一下,硬起心肠,不去动它,找来一支笔,在白纸上留言——“郭二庄主,承蒙盛情,赐以酒食,长夜醒来,又是一日,在下因身有要事,不得不离开贵庄,失仪之处,容后请罪。董卓英敬留。”
  把留言条,端正放在桌上,一弹身,穿窗上了屋顶,瞬即消失无踪。
  郭家堡,形势险要,占地五亩,是嵩阳附近五百里地的武林世家。
  这一天,从大清早开始,郭家堡的人,老幼妇孺奉堡主之命,撤离到山林里去避难,堡上留的全是壮丁。
  到处是人影浮动,空气呈现一片紧张。
  太阳爬上了树梢,该来的总会来的。
  蓦地,一条人影,孤傲地出现在郭家堡前宽大的广场对面。
  郭大堡主玉哪咤,早已带来属下列队在广场中相候,他看看来人,向后说道:“长恨生来了!”
  郭家堡的壮丁不下三百人,大家相互传言,知道来的正是长恨生董卓英,不由人人瞪眼细看。
  董卓英走到广场中间,相距郭大堡主十丈远近,道:“郭大堡主,别来无恙!”
  玉哪咤呵呵大笑道:“董卓英,本堡主如果有恙,哪有谁敢来接你?”
  “大堡主真是信人,那位言老怪呢?”
  “他来不来,谁也不知道,你的芙蓉仙子呢?”
  这次轮到董卓英哈哈大笑了:“咱们彼此彼此!”
  董卓英仍向玉哪咤背后找人,想找出那个狗头军师曲直来,看看他是怎么个长相的人。
  想不到玉哪咤已猜出他的心思,道:“董大侠,你在找人么?”
  “在下听说贵堡出了个人才。”
  “什么人才?”
  “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人才。”
  “哈哈!强将手下无弱兵,曲直,你出来和董大侠见见面。”
  从人丛中,应声走出一个矮小的老者,头顶已经秃光了,童山濯濯,见不到半根毛,穿的也是黑布长衫。
  鹰钩鼻,尖耳大嘴,颚下无须。
  曲直张大了嘴,笑嘻嘻道:“董大侠,你知道小老儿的名字?”
  “在下偶尔听道上的朋友说起!”董卓英心忖,你先别得意,等一下就拿你开刀。
  曲直不知郭文蕙已经告了一状,沾沾自喜地道:“小老儿荣幸之至,如果不是和堡主有约,小老儿得先请尊驾喝两杯。”
  “不急!不急!只要命长,在下乐意奉陪。”
  玉哪咤道:“董卓英,先别拉关系,只怕你来得去不得了!”
  “大堡主,区区走遍天涯,还没有碰到这种地方。”
  “那很好,本堡会让你开开眼界的。”
  二人针锋相对,各不相让。
  曲直这老家伙,可真不简单,刚才和董卓英谈得眉飞色舞,转过脸,暗中已交代了一名江湖巨枭“三眼神弹”汪渊道:“老汪,你先上去,摸摸他的底。”
  这“三眼神弹”汪渊,原是桐柏山的巨盗,一生杀人无数,性好渔色。
  他在桐柏山已横行了十数年,糟蹋了好多的良家妇女,占山为盗,神出鬼没,四处打劫掠夺。
  官府原先派捕快去围捕,却被打得灰头土脸,无功而退。
  原来这家伙练就了一身神弹子,百步穿杨,一出手就是五颗,连珠成一线,变化多端,使人防不胜防。
  他这神弹子全是用桐柏山的桐树作成,桐树出桐油,经过三次炼制,神弹炼成三个小孔,除了坚韧无比外,也能见火就焚。
  爆出的火花,能把对方的头发胡子烧光。
  最后一次在偶然机会中,被一位空门侠隐所败,斩断他右手三指,就跑到郭家堡当起护堡师父。
  曲直很欣赏他,二人同是矮个子,臭味相投,有什么麻烦事,曲直喜欢要他打头阵。
  汪渊不知道董卓英的厉害,豪迈地笑笑道:“师爷,头一阵就是末一阵,一了百了,你老放心好了!”
  董卓英一见对方阵营中出来一位矮小的中年人,一身黑衣,鬼里怪气,便知不是个好东西。
  “董卓英,认识皖西的汪渊吗?”
  “区区认识的人不少,可都是江湖正派人士。”
  “董卓英,你小子认为俺老汪不够正派?”汪渊一出口,便讨了个没趣,气得青筋暴涨。
  “名不见经传,大概正派不到哪里。”
  “好狂妄的小子。”
  汪渊恼羞成怒,一出手就是赖以成名的绝招。
  只见他左手从腰带间一抽皮带,随手一抖,突然满天亮起一阵流星雨,不下十余颗,正是他的三眼神弹。
  董卓英右手一抬,石纹神剑早已及时而上,就在这一瞬间,幻起满天莹光,一阵清脆而悦耳的金声玉振。
  叮叮当当,流星雨变成了入地泥。
  场中众人不由齐声惊赞道:“哎呀!”
  这一声“哎哟”,包含了多少的赞美与惊叹。
  “果然好俊的功力!”汪渊不由得也赞叹出声。
  “是否要再尝试一下?”董卓英存心要先声夺人,压制对方大多势众。
  这一句话顿又激起汪渊的狠心,他右手剩下二指,左手代替右手,一声呼哨,人已拔空而起。
  刹时,棕黄色的神弹,连珠从空中激射向董卓英的全身。
  三眼神弹,名不虚传,弹子在空中碰撞,带着火花,有如长串的鞭炮点燃。
  董卓英早已凝积玄功,神剑倏然一式龙跃深渊,人剑合一,剑尖上反射出惊人剑芒,一颗一颗地把火光熊熊的三眼神弹,反弹了回去。
  这一着,大出汪渊的意料,玉哪咤本是袖手观战,曲直斜着一双老眼,不料火弹子反射打到自己头上,急急闪身避过。
  但郭家堡众壮丁中,已有多人受伤,痛得惨哼哀号。
  “董兄好手法!”不知何时,夏若云和何小宛已齐齐站在董卓英身后。
  董卓英回头一看,笑道:“二位迟来了一步!”
  何小宛娇声道:“不迟不迟!刚好见到火烧猴儿堡,怪有趣味的。”
  玉哪咤大怒如雷,何小宛把郭家堡说成了猴儿堡,叱道:“何小宛,你过来,老夫要教训教训你!”
  “郭大堡主,谁也不知该教训谁,人面兽心,你省省吧!”
  “好一个贱人,你敢骂老夫人面兽心!”
  “大堡主如不同意,就叫兽心人面好了!”
  此言一出,郭家堡的人又气又恼。
  玉哪咤口齿上也是出师不利,老脸狰狞可怕,正要和何小宛放手一搏,忽然,一乘彩轿直落场中。
  言老怪不疾不徐的跟在轿后同时到达。
  “住手!”
  桥中人轻喝一声,声音不大,但入耳有如针刺,在场中人全都听到。
  何小宛笑吟吟地退后了一步,轻声向董卓英道:“紫观音已到,擒贼先擒王,轿中人由你负责。”
  董卓英点点头。
  双方的人,同时都住了手。
  玉哪咤和汪渊吃了大亏,仍在吹胡子瞪眼。
  轿中人冷厉地发话道:“董卓英,上次狭路相逢,便宜了你,想不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区区的胆子不算大,生平最怕正直之人。”
  “你还知道怕人?”
  “物物相克,谁也不例外。”
  “老身从不怕人,这一点胆识足可自豪。”
  “浅鲜之见,区区并不同意。”
  “好,老身不在口舌上和你争论,你今日应约而来,就只有你那三块料。”
  “三人行,足抵百万军。”
  轿中人突然语气一变,冷冷地道:“你也不多请一两个帮手!”
  “没有必要。”
  “也不后悔?”
  “后悔的不会是区区在下。”
  何小宛低声和夏若云道:“这老虔婆绕着圈子说话,拖延时间,其中必有诈。”
  夏若云看看广场,四周静荡荡的。
  “姑娘的意思是——”
  “你注意那深草的地方,恐怕有埋伏。”
  “什么埋伏?”
  “现在不敢说,可能是很厉害的阴谋。”
  “咱们先冲了过去。”
  “不必,静观其变好了!”
  轿中人似乎和郭家堡的人取得了默契,大家按兵不动。
  言老怪为人较为正直,不知他们另有阴谋,单独走上前,指着董卓英道:“咱俩上一次打得不过瘾,今天要不要先开张?”
  “区区没有反对的理由。”
  “不反对,那就过来吧!”言老怪挽起袖子,双眼一翻道:“今天接上一回的!”
  话声未歇,陡一欺身,双掌挟以毕生功力,就劈了出去。
  这一劈之力,势如万钧雷霆,蓄势而发,惊人至极。
  董卓英知道对方以内力见长,所以要在掌力上压过自己,心中大感不服,一出手,立即以全力封挡。
  “砰!”然巨响声中,劲气裂空进射。
  言老怪和董卓英齐齐跃后一步,他二人都知对方了得,都留有缓冲后手。
  “后生可畏,再来一掌!”言老怪直话直说,赞了对方一声,手下可不留情。
  “前辈也不含糊!”董卓英回报对方一句,掌法上不肯示弱。
  二人又是双掌一抡,再次挟全力劈出。
  “轰!”又是惊天似的一掌。
  两人均被对方的掌风,荡开了数尺,微微一怔,扬掌跃身,准备再拚。
  “慢一点!”何小宛娇喝一声。
  “何姑娘,你是什么意思?”言老怪拚得正起劲,不愿中途撤手。
  “你们这种打法,不高明!”
  “不高明!”言老怪大感意外。
  “这是什么功夫,谈不上技巧,只是卖弄蛮力而已。”
  “蛮力?你说这是蛮力?”言老怪一生专练内力,他越搞越糊涂了。
  “和蛮牛一样,不是蛮力是什么?”
  “姑娘的意思要怎么样?”
  “今天不比蛮力,要比技巧。”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何小宛不愿意董卓英比拚内力,先受了内伤,故意说出好听的场面话。
  “可以,比技巧老夫也要胜过那小子。”言老怪存心在今天场面上挽回面子。
  “好,咱们再重新来过。”董卓英对言老怪的倚老卖老也发了火。
  “不可以!”何小宛大声叫道:“等我把话说完,时间有的是。”
  “何姑娘,你快说!”
  “今天的正主儿没出场,你们拚个什么劲?”
  轿中人“嘿嘿”发出了冷笑,道:“好一个刁钻的何小宛,你是说老身么?”
  “如果你说你不是正主儿,就退到一边去!”何小宛词锋犀利,又将了她一军。
  轿中人气得叫道:“老身出身洮南,承江湖朋友尊称紫观音,想不到临老反倒不值钱,也罢!何小宛,你开出条件来吧!”
  洮南鬼母紫观音,一掌把轿门震得完全粉碎,紫影一晃,她已飘身而出。
  郭家堡的众壮丁,已可大开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