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车水马龙01      更新:2021-02-19 06:13      字数:4842
  “曹衍,不介意的话,可以加入我们公司。”徐笙郑重的说,取出一张名片,推到曹衍面前。在看到“傅氏寰球美洲地区执行官”这个头衔时,曹衍颇感意外,但神色并未变得畏缩或者谄媚,反而显得很冷静。
  徐笙自觉没看错人。
  “或者约个时间,我们谈一谈。”徐笙提议道,并留下了秘书何祁东的电话。
  “你认为我适合什么职位?”曹衍犹豫了一会儿。
  “你可以做我的助理。”徐笙不假思索。
  听到这个不算低、甚至已经超出自己想象的职位,曹衍不免心动,但觉得若是答应未免显得仓促,便选择保留自己的意见,过几天再给他答复。
  一切完全在徐笙的意料之中,但不可置否的是曹衍已经动摇,并且被说服的几率还是比较大的。
  徐笙看了看时间……这顿饭总算吃得有点意思。
  “曹衍,我想听这个故事,但若你不愿意,我不勉强。”分手的时候,徐笙别有居心地提议。
  曹衍对着徐笙诚恳的眼神,欲言又止,只是垂睫沉吟:“这是个悲剧。”
  “否极泰来。”徐笙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掠过他臂上的那根小小别针——也是曹衍心头的那根刺。
  曹衍点点头,结账,离开,“承你吉言。”
  徐笙站在餐厅门口,看车流汹涌,心情还算愉悦。
  打车转了一圈还是转到了Bronze,开了自己的车回老宅。
  换了身衣服,坐在书斋研究美洲那边刚发过来的各种文件报表。金融、百货、房地产等各方面都如意料之中的平稳,只是傅氏的地下生意,不论是娱乐城、赌场,甚至是军火生意,都受到了周氏的阻挠破坏。当时为了方便管理,傅氏的大多数夜总会、俱乐部,以及赌场都实行会员制,并为工作人员和客人保了意外险,周氏的进攻并未在经济效益上对傅氏造成损害,只是损失了不少的客人,倒也是傅氏在地下娱乐这方面全身而退的好机会,但是竟然许多家查处了毒品,傅氏是出了名的不沾毒,分明是遭人陷害。而由于军火生意受到破坏,傅氏和不少大客户,包括军火商都结了怨。
  徐笙原本已将傅氏的地下产业逐渐漂白,并放弃了部分火中取栗的交易。可是在短短四个月,或许是因为四洲会的新头目还未上任,周氏已经不是简单地与傅氏抢夺生意,而是要让傅氏在四洲会尸骨无存,从而牵连傅氏的合法产业。这一点上,徐笙无可否认地估计失误了。而这一系列的问题的中心在于,即使说庞大的周氏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但以其现在的全部实力根本不可能有这等通天的手腕,但是,到底是谁在与如日中天的傅氏为敌,徐笙百思却不得头绪。
  一脸肃容的徐笙,思索了良久,缓缓地拨通了福叔的电话。吩咐完之后,徐笙才得以微微喘息。
  昏暗的室内,天青色的纱幔之间,他捂住脸,在椅子上,将身体蜷成一团。
  聿甄……
  Chapter5 机变 下【已修】
  思来想去,傅易辰还是驱车前往老友的住处。刚驶出路口,除了原本作为保护的两辆车,竟又多出了两辆。傅易辰拨通了福叔的电话,询问之下才知是徐笙刚刚下令安排的。
  看来,周氏已经开始行动了。
  傅易辰的唇边隐隐勾起一抹细痕,缓缓减慢了车速,轻巧地将方向盘一转,向徐笙所在的老宅驶去。
  秋凉飒飒的花园并无一丝荒凉之意,景致依然不减。朵朵蔷薇饱满垂硕,秾香馥郁。鸽子在碧天徘徊,偶尔落在草坪花丛间嬉戏。
  傅易辰正穿过香椿大片密织的凉荫。
  湘妃竹凉榻上仍是那一块大红锦缎的蟒纹软垫。软垫上仿佛可见一块温柔的塌陷,似乎刚有人在那儿小憩了片刻似的。
  又仿佛还有一个人,站在那迷离梦幻的新绿之下,缠绵悱恻的凉榻之前。
  白色长衫,檀香折扇,蝴蝶盘扣。
  令人意乱情迷,色授魂与。
  还未出花园,却见徐笙的得力手下之一的薛正荣便走上前来。薛正荣是军队出身,退役之后便跟了徐笙,帮着他打理傅氏的地下产业。在道上是出了名的精明老道,名义上是徐笙的特别助理和保镖。
  傅易辰的笑意别有寓意地加深了。
  薛正荣都回来了,周氏果然把事情闹大了。
  不过是略施小计,故意让周彦祖获得傅氏的补分标书内容,好大喜功的周彦祖也竟不假思索地呈报上去,现在恐怕已经闹得地产界满城风雨。
  薛正荣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又道:“辰少爷,笙少爷在里头午睡。您不如先请回吧。”
  傅易辰浅浅一笑,却试探地问:“怎么回来了?投标不顺利么?”
  这次,可要让周氏死无葬身之地!
  薛正荣面不改色,脸上仍堆着笑,娓娓道来:“前些日子,笙少爷参加慈善拍卖会,今天把东西送了过来。”
  傅易辰眉毛上扬,不禁好奇:“都是些什么啊?”
  薛正荣道:“都是些老爷先前捐赠的古董。”
  又是父亲!
  还有徐笙!他竟然这般守着父亲的约!
  傅易辰紧握双拳,立觉万箭穿心之痛。
  一见傅易辰瞬间发青的脸色,薛正荣只好将驱走之事作罢,不声不响地退了下去。
  独自伫立了半晌,傅易辰叹了口气,又觉得荒唐可笑。
  荒唐的是,自己的情敌不但是自己的父亲,还是个死者;可笑的是,这样一丝不苟地履行着手札里的约定,徐笙怎么会不在乎父亲呢!
  书斋里垂了竹帘,落了轻纱,色调低迷而幽暗。炉子里依旧沉着几星香,氤氲着的紫雾在天青色的纱幔间浮动,仿佛蓬莱仙府,太虚幽境。
  徐笙正卧在老虎皮上小憩。丝质睡袍的衣带在翻身时微微带落,衣襟无意间掀开了,室内的微光柔柔地覆盖在那雪艳无瑕的肌肤,又如一笼若有似无的轻纱。大概是因为刚刚沐浴的关系,他白皙的脸颊尚浮着两片薄红,是胭脂沾了水一般的颜色。纤密的睫羽是潮湿的黑色,就仿佛金墨勾勒渲染而成。身上散发着幽幽浅浅的冷香,仿佛春夜香甜饶丽,却未免神伤凄离。当真是冰为肌肤,玉为魂魄,芙蕖含露,冷月扶霜,好似一个画中仙人。
  像一切的初恋,傅易辰觉得能看到徐笙,就怦然心动。有一种令人欲罢不能的快乐立刻由膨胀的心脏顺着筋脉滑向四肢,冲向指尖。顿觉两腋生风,身轻如燕,尽管这快乐须臾便会被挣扎和矛盾所代替。
  轻手轻脚地掀开低低垂落的纱幔,傅易辰忍住了抚摸他的念头,生怕自己的举动会把徐笙惊醒。只搬了椅子,坐得不远不近,贪婪又珍惜地凝视着他。
  这几天,忙着竞标,周氏还来肇事,定把你忙得焦头烂额。
  可是那单薄而娇弱,水栖动物般的眼睑,却开始颤动起来,仿佛睡得并不十分安稳。接着额头也密密织出了一层细汗,面颊上的血色渐渐退却。很快,徐笙双眉紧蹙,身体也紧绷起来,似一张拉满的弓,几欲弦断弓裂。
  傅易辰想他定是魇着了,伸手便要去摇醒他。可谁知傅易辰的手刚碰上徐笙的肩膀,半空中便划出一道银色的弧度,紧接着印有箭马徽标的冰冷枪管赫然对准了傅易辰毫无防备的胸口。
  傅易辰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给惊呆了,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呆若木鸡。徐笙则紧张地喘着粗气,瞪大的瞳仁逼视着眼前之人,举着手枪的手也因激动而战栗着。
  滚烫而咸涩的汗水不停地凝结,滑落到了眼睛里,阵阵刺疼,可是徐笙不敢抹去。他眼眸圆睁,鼻翼轻扇,说不出的紧张惶恐,好似一只惊弓之鸟。冰冷的手指紧紧握着手枪对着眼前的傅易辰,更是一刻也不敢松懈。
  对峙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慢慢地恢复恢复了神智。徐笙站起身,利落地将枪收了起来,低低地道了声歉。傅易辰来不及整理思绪,忙取来湿巾为徐笙抹汗。
  徐笙抿唇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在桌前站着,一双水一样的眸子,幽深如寒潭,却空无一物。脑海中,那些温柔而残酷的往事一一飘过,犹如浮光掠影一般,却深深浅浅地刻画下了伤口,说好也便好了,但只要想起,又是一阵掣痛难敌。
  “帮我把留声机打开。”徐笙道,声音迷离而幽缓,瞳仁里暗藏着浓黑的悲凉,取了那柄折扇握在掌中。
  很快,熟悉的曲子便像缭绕的香气一般充满了整个书斋,就如徐笙清冷而凄艳的声音传入傅易辰的耳中。
  可不又是那一曲《皂罗袍》。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左右投袖,蹲了身,平抖扇儿——春光明媚好游园。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下指“断井”,上指“颓垣”——群芳自赏多生怨。
  “良辰美景奈何天!……”款款轻移,高指问“天”——一厢痴恨谁付与。
  “……便赏心乐事谁家院……”一眼明波,迷离如水,投向傅易辰——自古完满难相全。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双手拿扇,左右各摇摆一下,再向远处一指——可怜了有晴天。
  “……雨丝风片,烟波画船。”后倒一步,抖着扇儿,双手打圈,缓缓下蹲——难为无情雨片。
  “——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徐笙背过身,缓缓收了扇,负手独立——万般事儿,都不若,自去也,莫留连。
  曲罢,徐笙情难自禁,一时怔忡,兀自呆立在了纱幔浮动之间。书斋里,只留那唱片里的女声凄切低回。
  “九岁的时候跟着联锦班的师傅学戏。四年多的时间,学了不少,”徐笙扶着额,陷在柔软的虎皮里,习惯性地躺入傅易辰温暖的怀抱,“师傅最后教的是《牡丹亭》。可惜只学到《游园》,还来不及《惊梦》。”
  俏尼姑思凡下山去,唐明皇夜梦杨太真,陈妙常琴挑书生,关大王单刀赴会,豹子头林冲夜奔,阎婆惜活捉张三郎……才子佳人,帝王将相,魑魅魍魉……
  已经那么多年了,做梦的期限已经到了,空缺的双亲,奢侈的爱情,那些结局完满的梦……只要让傅氏脱离了四洲会,就再也不用见到那些厌恶的人和事,可以安静地生活,只有戏陪着他。从此在孤山寒岭,一盏寒灯,衬着纤帘树影……演别人的七情六欲,礼义廉耻,离合爱恨,聚散悲欢……从此不再过问红尘,永世孤鸾。
  Chapter6 离弦 上【已修】
  一样的季节,一样的天气,一样的机场,一样的舱位,甚至连这儿的人都是一样的……那是聿甄在徐笙接管傅氏在美洲地区的产业之后的第一次视察。徐笙不能说不兴奋,但丝毫没有表现出来,还是和往常一样支着下巴,认真地听着班机起飞前千篇一律的播音,而聿甄则看着迷你电视里播放的财经新闻,手里是一杯苏门答腊黑咖啡。
  手中接过空姐递上的水,徐笙觉得连这个空姐也似乎是昨天的那一个女孩。转向舷窗,甚至连外面厚实的云层都是昨天的姿态。似乎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聿甄换成了易辰。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可一切似乎已一去不复返了。尽管自聿甄过世,已近一年了。
  徐笙看向同样关注着新闻的身边人,一时间分不清是聿甄,还是易辰,只觉大脑一阵眩晕。
  缓了良久,徐笙仍觉不适,便离了座,走向盥洗室。半途上不巧遇到小气流,身有微恙的徐笙一个不稳,腿脚踉跄,扑到了正迎面而来的人身上。
  目光相衔,彼此心中却是截然不同的感受。抬头的那一刻,那绝艳而凄凉的眼神,仿佛西子湖上烟雨弥漫,平静遮掩之下爱恨纠葛,让潘子琛身心一惊,众里寻他千百度。而徐笙一触这似曾相识的目光,不好的预感无端地涌上心头。
  滚烫的咖啡溅了一身。一套双排扣的复古西装就这样被毁了。徐笙的右臂亦被烫得生疼,更觉晕眩加剧只扶着额头,忍痛蹙眉道歉。潘子琛随即一笑,要求徐笙帮他清理。
  狭小的盥洗室里,徐笙褪下潘子琛的西装,取了随身的手帕沾了清水擦拭着那块早已不可挽救的污迹。潘子琛坐在一边凝视着徐笙,食指抵在下巴上慢慢摩挲,目光流连在徐笙纤细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