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
没事找事 更新:2021-02-19 06:01 字数:4788
接着,扬了扬手道:“送道爷到安乐室去!”
立即有两名汉子自内闪现,提起网球快步前行。
卓永年丝毫无法动弹,像网兜里的鱼,被人拎着走,他在想:“安乐室当然不会安乐,名字倒是很好听,依情理判断,不是牢房便是刑房,看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本来一分一秒都在警觉之中,为什么竟发生这大的疏失?”
一路不见灯火,迷茫中似在穿行两道。
这里是碧瑶宫么?如果是,宫里的道士不用说全是乾坤教徒,如果不是,照路上的判断,应该是在城里某一个秘密的地方。
从抖动的感觉判断,现在是下石级。
地窖,从愈来愈浓的霉湿之气证实了这判断。
眼前突然现出灯光,在身躯被勒紧跟踯曲的情况下,依眼睛转动所能及的角度,只能看到两侧湿漉漉的砌墙,一点不错,是地下甬道,刚超过灯光位置,停住了,两汉子之一道:“拉紧网头,准备下放!”
卓永年只觉缠住身躯的网一紧一松,人脱出例外急坠,仅是一转念的时间,“嗵!”地一声,人已摔在水里,他本能地闭住气,手脚划动,头冒出水面,脚已沾地,站直,水正好淹到肩部能露出头来,用手在脸上抹了几把,睁汗眼,眼前一片黑。
“锵!”地一声,他抬头上望,约莫文许高处有个长方孔,外面有微弱的灯光透入,长方孔已被铁栅封死。
水牢,这便是所谓的安乐室。
水是腐水,腐臭之味直往鼻孔钻,肠胃翻腾起来,“哇!”地一声,傍晚吃的酒菜冲口往外倒,胃里的东西吐尽,剩下苦胆水,吐无可吐,还一个劲地于呕,从有记忆以来,他没经历过这种窝囊事,真是哭笑不得。
许久,才稍稍安定下来。
挪身到了壁边,用手一摸,牢壁平滑如镜,而且还积了水苔,即使真是一只壁虎也难以游上去,仰起脸,这才发现铁栅布满钢刺倒须,不由暗道一声:“苦也!”
这鬼地方比之乾坤教总坛的石牢还要恶毒百倍。
任他孤精如何精明,此刻也只有绝望的份。
他想笑,是一种无奈的心理反应。
逐渐,眼睛适应了黑暗,但看到的是滑壁、污水,和无法碰触的钩刺牢门,不必用刑,泡在污水里便是极酷毒的刑,只头露在水面,不能饮食坐卧,除非是铁铸的,一个血肉之躯能经得起泡多久只有天知道!
像这种情况,要活出生天只有冀望奇迹出现。
计智百出的他,此刻完全没了辙。
在绝望中听候宰割,这种滋味非身受者无法体会。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感觉上似乎有一百年那么长,身躯完全陷于麻木,连脑海里都是空白的,什么意念都没有。
牢门外突然传来声音,不是求医的老道。
“道爷,我们来好好地谈上一谈!”是人,但仿佛是地狱里传出的声音。
“这是什么地方?”卓永年竭力保持平静。
“安乐室,有进无出。”
“你是谁?”
“敌人、仇家、讨债的,随便你怎么想都可以!”
“为什么如此对待本道爷?”卓永年知道已落到了乾坤教余孽的手中,问话的可能就是“阴阳秀士”李思凡,他故意不点明,他必须要在绝望中求取希望,明知是奢望,但只要三寸气在,他不能认命放弃。
“这已经算是礼遇了!”语气充满了揶揄。
“说,谈什么?”
“咱们不说废话,开门见山,你是‘至尊王’手下,对不对!”
卓永年心中一动,对方如此认定自己的身份,就可以借此作文章,丝忽的契机都要把握争取,也许能……
“不错!”他坦然应承。
“至尊王是谁?”
“不知道!”
“老道你可放明白些,你要是不坦白的交代,就会泡烂在这水牢里,唯一的一条路便是等待着转世投胎。”
“至尊王是至尊门中之神,至高无上,以本道爷的地位,能听到他的声音便已是无上殊荣,要见他的尊容还差了那么一截。他的圣范高不可仰,他的武功深不可测,凡是胆敢与他作对的,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哈哈哈哈……”
“这便没什么可笑!”
“当然可笑,在你老道眼中他是神,在本人眼中他还是有血有肉的人,是人,人就可以对付,告诉你,你不必妄想你的神能救你出地狱,你的生死在本人手中,本人现在便是主宰你生死的神,现在回答本人下面的问题,至尊门中有多少弟子?”
“不知道!”卓永年边应付边在急急盘算。
“老道,你不愿回答?”
“本道爷的确不知道,至尊门除‘红衣使者’之外,所有弟子只许有纵的关系,没有横的关系,彼此之间谁也不知道谁的身份!”他说的煞有介事。
沉默了片刻。
“至尊门的舵坛设在何处?”
“不出桐柏城五十里范围。”卓永年预料到对方必然有此一问,心里早打好了主意,所以不假思索地回答出来。
“桐柏城五十里范围之内?”像是覆问,又像是自语,声音中带有些惶惑的成份。
“不错!”卓永年立即回应,用意在加强这句话的可信度。
“五十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
“不知道地方,怎知是五十里之内?”
“根据每一次命令传达的速度和时间。”
“老道,你少给本人耍刁,你不说没关系,好好地泡着,等你想通了再说,不过你记住,这牢里的水是有毒的,功力再高的也煞不过三天,便会全身溃烂而死,超过十二个时辰,不死也是残废,任你百草道人如何通晓药性,也挽回不了破皮烂肉的命运。”
卓永年透心冰凉,难道真的就这么窝囊地送命!
“本道爷年登耋耄,死不为夭,至尊门弟子无所不在,你会付出百倍代价,告诉你,本道爷临来已留了线索。”
“本人不信这一套,哈哈哈哈……”笑声远去。
卓永年真的惶急了,毒水给他的威胁最大,简直不敢想象后果,这鬼地方呼天不应叫地不灵,只有等待惨死一途,自救无门,谁能救得了他?
当然,在死神没向他招手之前他是不会认命的。
他竭力使自己冷静,在这种险恶的情况之下,冷静是非常重要的,如果方寸一乱,便一切算完,只有死路一条,求生是人的本能,他当然不例外,他开始思索、观察,运用他的机智,要在必死之中求生。
地点是碧瑶宫。
时间是夜半。
掌宫“玉虚真人”被从睡梦中摇醒,床边站了个红衣蒙面人,一柄锋利的刀抵住他的心窝,刀尖没刺入,但寒芒却似乎已经透进心脏,他瞪着眼,全身觳觫,大张着口,半句话也说不出来,满脸惊怖欲死之色。
“说,‘百草道人’现在何处?”红衣人发问。
“什么……百草道?”
“别装蒜,刀尖距离你的心脏不到三寸。”
“施主,贫道……真的不知道什么……百草……”
“你派宫中弟子‘广元’把他班来的,对不对?”
“广元……宫里根本就没有道号广元的弟子。”
“你想死?”
“施主,贫道……以天尊之名起誓,确不知情。”
红衣人沉默了片刻。
“老牛鼻子,如果本人查出实情,你知道将会采取什么手段?”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地道:“血洗碧瑶宫,鸡犬不留!”
“任凭施主!”
“你说的?”
“是,贫道敢答应。”
红衣人迟疑了片刻,收回刀,闪身离去。
清凉客店的小角院里,没有灯。
水二娘与毕老三摸黑相对密谈。
“老三,令师真的不是碧瑶宫请去?”
“不是,察言观色,掌宫老道没说谎,我也曾仔细侦查过全宫,没有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原来到碧瑶宫查探卓永年下落的红衣人正是毕老三,他刚从山里出来,一听说师父被请去治病,便意识到事有蹊跷。
“这……我太大意了!”
“家师一向精明,怎会轻易上当,莫非……”
“莫非什么?”
“他老人家是故意的。”
“希望如此,不过……这该怎么说?”水二娘默然了片刻才又道:“阴阳秀士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这件事分明是他做的,要是令师一时不察坠入他的阴谋,后果就堪虞了,我们得赶紧设法探查出他的下落。”
“桐柏大少也是乾坤教一份子,从他身上着手。”
“可是这小子在乾坤总坛被破之后已经失了踪。”
“二娘!”毕老三语音沉重,“桐柏城只这么大,我不相信他们会做得这么干净,半点痕迹都不显露,我非要找到线索不可,我走了!”
水牢里除了铁栅门透入那一抹死气沉沉的灯光,余下是一片黝暗。
卓永年在谋脱身之计,想得快要发狂了,他身上已经起了灼刺的反应,这证明牢里的水含毒不是虚言恫吓,照传声的人所说,过了十二个时辰皮开始溃烂,不死也会残,那是指十二个时辰能脱离毒水而言,如果继续泡下去,那就会烂在毒水里。
不知道已经过去多少时辰,估计已超过十二之半。
卓永年几乎想认命了,他实在想不出求生之道,死神的脚步越来越近,死亡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他不怕死,但不愿如此惨无人道地送命。
死,惨死!这意念紧紧攫住了他。
突地,一道灵光从意念中进现,死里求生。
这办法成功的希望不大,但总是绝望中的一线希望,如果这一线希望破灭,他就只好认命,非认命不可。
这一着是他这一门的救命绝着,非到万不得已不用,他懂,但从来没用过,现在,他非用不可了。
于是,他凝神倾耳待机。
又是一段长长的时间。
铁栅门外终于有声音传来,极轻微,但他听到了,咬咬牙,暗祷了一声:“祖师爷庇佑!”身躯一倒,半浮沉在水里。
首先传来的一声惊“咦!”沉寂了片刻,然后一个声音道:“还不到时辰,这老杂毛这么经不起泡?”
片刻之后,一支火炬伸进铁栅,整个水牢被照得通明,原先那声音道:“八成是自决的,把尸体搭上来。”
另一个声音应了声:“是!”
铁栅门开启,软梯垂下,一个黑衣人缘梯落到将及水面的地方,一手抓梯,一手伸出带钩的短竹竿,把卓永年的尸体拉近,抓住胳膊,软梯回收,连人带尸升了上去,摆在牢门口的甬道里,黑衣人立即动手,摸脉、探鼻……
“怎么样?”声音传自石级上方,不见人。
“死了!”
“是自决么?”
“是的,自断心脉,口鼻里还有血。”
“嗯!失策,想不到老牛鼻子会走这条路,早知如此,就该换用其他方式,费了这大的手脚,结果是一场空。”话声中断了片刻,似乎在考虑什么,然后又接下去道:“立刻处理,注意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最好的方法是让人认不出来,你懂我的意思?”
“懂!”
薄暮时分。
毕老三带着三分酒意像没头苍蝇般在背街小巷瞎撞,他师父的失踪,使他惶然无主,虽然他对号称“狐精”的师父在机智方面一向具有信心,但千算万算总免不了有失算的时候,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因为面对的敌人太可怕了,而且是敌明我暗,防不胜防,他誓言一定要找到师父。
这时,他正低着头踉跄歪入一条横巷,冷下防一辆马车从围墙的后门里冲了出来,要不是他的脚收得快,差点就给撞上。
马头一转勒住,驾车的回头骂道:“冒失鬼,你走路不带眼睛?撞伤了可是活该。”
毕老三斜起醉眼,双方照了面,不由心中一动。
吆喝声中,马车顺巷驶去。
这驾车的很眼熟,在那里见过?毕老三呆在原地忖思。
是他!他想起来了,登时精神陡振,遥遥尾随下去。
马车行驶的路线全是背街,不久便出了城,鞭子一摇,马儿拨开四蹄,驰向无人的旷野,偏开了正路。约莫驰行了三里远近,在一片荒林中停下。
驾车的跃下车座,从座旁取下一把锄头,一支铁铲,相准了地势,开始挖掘,看起来这驾车的很有力道,只用单手挖掘,士石迅快地翻转,只片刻工夫,便掘成了一个大土坑,他抛下锄头铁铲,走近车边,从车厢里抱出一具尸体。
天色已完全昏黑。
昏黑中不远的地方叶隙里闪着一对夜猫子的眼睛。
驾车的把尸体放在土坑边,直起身来,木立了片刻,从腰间摸出一柄短刀,虽然天色昏暗,但仍可见隐隐泛起的寒芒,显见这柄短刀相当锋利。他蹲了下去,用刀在那具尸体上比了比,又收刀起立,似有什么委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