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津夏      更新:2021-02-19 05:43      字数:4825
  却听一声轻嗤道:“今天晚上没吃东西,别饿坏了,我请你吃米田共!”
  米田共三字加起来,正是一粪字,这是南方孩子们用以调侃的话。
  薛仇一听声音,又知是那童子捣鬼。他岂能忍得下这口气,忙将手中纸包粪便,往地下一摔,飞身就朝发话处扑去!
  他心想:“我只多看了你母子两眼,你就如此促狭,抓住你不好好打你一顿,难消心头之恨。
  那发话的,敢情正是日间厅里的童子,他一见薛仇扑前,忙一长身,纵上房顶,狡狯的一笑道:“怎么?你要捉迷藏吗?小爷正闷得慌,今夜就玩个痛快吧!玉妹!快来,那傻蛋要和我们捉迷藏呢!”
  他这叫声未完,另一屋檐也冒起一条娇小人影,正是那女童!
  薛仇一听对方骂他“傻蛋”,心中更火,忙也扑上屋去!
  那童子本以为自身轻功了得,哪把薛仇放在心上,边跑边骂,口中不停的对薛仇挖苦。
  左一句傻蛋,右一句傻蛋,骂得薛仇五内如焚!
  可是,也只骂得三四声,突觉情况不对,敢情已被薛仇追了个首尾相连,这一惊诚然非轻,赶忙闭嘴,尽力纵逃!
  这童子纵然轻功再高妙,又哪能比得了曾迭获异宝的薛仇。只是,这童子精灵鬼怪,狡猾异常!
  薛仇眼看伸手就可抓到,而手还未伸,这童子已回首喝一声“打”,随既抛出一物,薛仇手上恶臭仍在,哪敢再接,只得侧身急让。
  这一来,又复将距离拉远了一点!
  或是,那女童不时的发射暗器,支援男童。
  接连三四次,亦复如是?薛仇心中忽得一计,他想:“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最好不过!”
  于是,他不再想抓他,只紧紧的随在其身后,相差就这么一点点距离,童子快他也快,童子慢,他也慢!
  这一来,却把童于追得屁滚尿流,呀呀怪叫!
  忽听那女童叫道:“哥呀!揍他!”
  童子一听,仿佛梦中惊醒般,跑着跑着,突然一下横移,回身就是一掌,掌虽小,劲道却也不弱!
  可是,今天他们找错对象了,他们遇到的正是艺业惊人的薛仇。
  薛仇哪把这一掌放在心上。左掌探出,反手一勾,已将童子手掌抓住,童子被他一把抓住,但感半身发麻,不禁惊骇得大声怪叫!
  突听,一声冷笑道:“有种你就毙了他!”
  薛仇闻笑就知来的是隔室里睡在三支竹尖上的老人,听他语气,显然他们是一路的,他心中不由大怒。
  杀一童子,易如反掌,除了怕坏了名声以外,还有什么敢不敢的,难道还怕谁来找场不成?
  薛仇心中嘀咕,就怕误杀好人弟子,遂朝冷笑处望去,见那老人髯长及胸,一双三角眼中凌光电射。
  忙道:“糟老头,你敢通名报姓?”
  那老头嘿嘿一笑道:“老夫无极派掌门舒百会,你害怕吗?”
  薛仇一听,仇火狂炽,心想:“既是你的弟了杀了也不为过?”于是再不迟疑,左掌猛抬,直击童子脑门。
  这一掌薛仇虽没用足劲力,可是童子若是真被薛仇一掌击上,定然脑裂浆流,难逃一死。
  就这千钧一发之际,倏听一娇声惊呼:“小侠掌下留情!”
  薛仇一掌,堪堪已及脑门,被这一唤,赶忙收掌,回首看时,却见日间客厅中那白衣少妇已然来至身后。
  只见她朝薛仇深深一福,道:“犬子顽劣,不听教管,冒犯之处,尚乞看在小妇人的面上,饶他一遭,随后小妇人再重重责打……”
  薛仇以为妇人亦与舒百会一路的,不由冷笑道:“我杀他并非因他犯我,而是舒百会的子子孙孙我全可杀!”
  妇人一愕道:“谁说他姓舒?他父亲姓白,祖父白玄龄,乃苍海七友之一!”
  薛仇一听,猛吃一惊,回首看舒百会时,却已不见人影!
  又听妇人道:“我们与那舒老狗有仇,难道是他叫你……”
  薛仇差这么一点。险些铸成大错,他心知是中了舒百会的奸计,忙将童子放下,摇摇头道:“这只是我薛某的猜测而已,如若芳驾来迟一步,后果实不堪设想!”
  妇人突地又是一惊道:“你姓薛?”
  薛仇点点头道:“在下铜堡薛仇!”
  妇人两眼睁得圆滚滚的,在薛仇身上身下,仔细地打量了半晌,方道:“果然是武林奇葩,一表人材!”
  公然赞美,薛仇哪受得了,脸上一红,忙探首四望,欲寻找舒百会的去向?
  妇人见他心不在焉,忙道:“薛小侠,我们同住一店,希望晨间能见你一谈!有要事奉告!”随又将童子唤过,骂道:“今天你也碰着硬钉子吧!还不赶快上前谢罪!”随对薛仇道:“这是白家唯一的香烟,名叫白珠,她叫白玉,我娘家本姓木,薛小侠若瞧得起我,就称白嫂得啦!”,
  白珠、白玉立即朝薛仇磕头谢罪,薛仇忙搀起道:“不知者不罪,日后我们还得多亲近,如今我确有要事,待晨间再去给白嫂请安!”说完,行了个礼,立即急纵而去!
  返回客店,室中柳红波香梦仍甜,仿佛多日没睡般,再看隔室,舒百会并没返回,薛仇心中不禁暗叫可惜,竟将仇人当面错过。
  为了不忍远离柳红波,无法四出寻找仇人舒百会,只得强压心头怒火,回进自己房里。
  刚刚进入,柳红波忽的醒转,当她发觉薛仇不在时,不由惊呼,薛仇忙按住她的小嘴道:“别怕!我在这!”
  柳红波长长吐出一口气,紧紧抱住薛仇的手臂,道:“我只道这短短的一夜,你也不愿陪我呢!”
  话说完,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已滚下脸颊!
  薛仇右手被抱,左掌抓了粪便,不便接近柳红波,忙道:“波妹,别伤心了!我不是在这陪你吗?”
  “你怎的不睡?”
  “我睡不着!”
  柳红波擦了擦眼泪忽道:“仇哥!你瞧我美吗?”
  薛仇一愕,不知其用意何在?却又不敢不答,忙道:“美!非常美!”
  “没骗我吗?”
  “你什么时候听过我说谎!”
  柳红波摇摇头,不加辨驳的道:“就是你骗我,我也喜欢听,我曾加意装饰,相信这是我一生最美的时光了,能在这个时候死去,确也不错!”
  薛仇心中一寒,道:“波妹,我不希望你讲这丧气话!”
  柳红波苦笑了笑,道:“仇哥,现在什么时候?”
  该是五更了吧!鸡也该叫啦!
  柳红波花容一变道:“鸡——鸣——五——更——天!”
  薛仇听她声音凄惨,有如杜鹃啼血,心中也是一痛。但却不知为了何事,说出这五个字。
  忽听柳红波道:“仇哥!希望你再抱抱我!”
  薛仇伸出右手欲抱,忽闻怪味想起手上还沾了粪便,忙道:“波妹,你等等,我去洗个手就来!”
  柳红波眉头一皱,万分不得已的道:“也好!”
  薛仇洗完手,再次返室时,晨鸡已然三唱!
  却见柳红波已横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嘴唇发紫,吐着白沫,薛仇大吃一惊,扑到床前,惊声叫道:“波妹!波妹!你……你怎么啦?你怎么啦!”
  柳红波缓慢的睁开眼睛,眼中神光已散,只听她道:“仇哥!抱我!抱我!”
  薛仇赶忙将她揽在怀中道:“究竟怎么啦?”
  柳红波一旦睡到薛仇的怀中,就像得到无穷的安慰般,脸上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容道:“仇哥!穷家帮不能容我,他们逼我要以毒药来害死你,我!一个孤弱无助的小女子有什么办法呢?可是,我又怎能亲手谋害我一生中,唯一心爱的人呢?他们限定我,就在今日这五更鸡鸣前,一定要成功!我是成功了,因为我已经代替了你,吞服下了那剧烈的毒药!”
  薛仇一听至此,魂散魄飞,猛摇着柳红波的身子,道:“你怎能这样做?你怎能这样做?你师傅“独脚神乞”还在世间,穷家帮中谁敢不容你逼迫你?”
  柳红波痛苦的抽搐了一下,道:“原来你也知道我师傅没死,当日我一看就认出了真伪,我赶忙出洞四处寻找,自与你别后,我没见过师傅,我一直随在醉圣师傅身边,当时,我所以没说明,是因为师恩深重,为人徒者不敢背叛,师父伪装自杀,自有其原因在。”
  谁想,恩师一直回避我,不见我,而且还容许帮中徒众逼迫我,显然的,恩师他也不要我了,这才真正使我想到了死!”
  薛仇见柳红波虽强装笑容,脸色却已然,由白变青,只气得钢牙咬得格格响。
  随又听柳红波道:“恩师装死的目的有二,第一,断除你寻仇之念,其二,要引起江湖正邪各派的众怒,群起对付你,他则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你除去。”
  “为了实现他的奸计,牺牲了帮中数十万帮众的生命,这种手段与用心,诚属毒辣无比,我万想不到恩师竟是如此心毒手辣的人。”
  “如今,我虽已将死,也算是背叛了他,原因是他根本不值得我尊重!”
  薛仇这一刻心中真恨,他恨鬼婆印婵娟骗去了他的“辟毒宝项”,要不这一刻定能救柳红波一命!
  柳红波喘息了一阵,又道:“仇哥!你别打主意救我,因为我已没有活的意义,活还不如死!遗憾的是,我还有件心头事未了!……”
  薛仇忙道:“什么事快说!我一定替你办到!”
  柳红波终于开始抽搐了,半晌后,睁开蒙蒙双眼,道:“仇哥!让我看看你,看你最后一面!”
  薛仇心中悲痛万分,忙伏身将脸挨近去道:“波妹!快说,还有什么心事未了!”
  柳红波强颜苦笑,道:“那就是未能替你探明,恩师他为什么与你家结怨?”
  这句话声音细如蚊唱,若非薛仇挨得这么近,根本就听不清,柳红波语落气断,眨眼香消玉殒。
  薛仇想不到柳红波最后这句话,竟仍然是关心着他的,心中更加痛苦,不禁紧紧的将她身子拥住,大放悲声。
  这一哭,只哭得全店中人俱都惊醒过来,惊问何故?
  尤其,白嫂与二小,对薛仇之哭,更为关心,见门拴住,立即绕道窗前,往室里探视。
  当他们看到薛仇怀中拥着个艳装少女哭时,不由齐都惊呆了!
  此刻,正是黎明前的一段黑暗时期。
  忽听薛仇止住,抱着艳装少女,跃出窗来,飞般的奔向西子湖,奔向湖堤,奔向栖霞岭。
  白嫂领着二小,紧紧随着薛仇身后,上了栖霞岭。
  就在岭脚下,白嫂忽觉身后亦随着有人,她是老江湖,心知被人蹑上了,其中定有蹊跷!
  于是,她有意的一个踉跄,身形无意中侧转了一下,忽如闪电的向后瞟了一眼,发觉身后是个高仅三尺余的乞丐。
  她心中想到,江湖中近传“独脚神乞”被薛仇逼死,那么薛仇与这穷家帮定然有解不开的梁子。
  她念头一动,就在一转弯处,急急拉着二小,闪躲在一块大岩石后,二小鬼精灵,无需交代,也不会出声。
  眼看那矮乞丐上去了,还没立起身来,又觉后面还有声音,静静的等了一下,岭下闪电似的纵上五条人影。
  为首的是穷家帮帮主“乞食乾坤”龙贫,其余四人一是瘦长条子,白嫂见到了那瘦长条子,也就想到了前面的矮子,因为这二人正是穷家帮中,一秃、二烂、三仙中的二烂。
  这二人名之来由,是因为他俩脚上都长着许多比姆指还要大的烂疮,这烂疮名之为“无名肿毒”,再看也看不好,集日累月,那烂疮不是血,就是脓。
  倒非真的治它不好,却因为二人又懒又嗜吃,有药不吃不抹,偏偏臭鱼烂肉,什么都吃,他说……
  “世人自不懂其味,臭鱼烂肉方是人间妙品,鱼不臭无味,肉不烂不香……”
  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且说另外三人则是裤脚高卷,赤着一双大脚,正是穷家帮中三位赤足大仙,这些人与龙帮主年纪均相仿佛,武功也相差无几。
  白嫂一看到这几人,心中就不由微微一怔,这一秃、二烂、三仙,正是穷家帮中的精锐,如今集这些精锐来对付薛仇,可想得到问题的严重。
  白嫂没见过薛仇真正的武功,不知他是否是这六位穷家帮中一流高手的对手后,心中不禁大大的替他担忧。
  待这五人走过,又等了一歇,没见再有人来,方始牵着二小,衔尾追去!
  到了栖霞岭上,那穷家帮中六人已然不见,心知他们定然隐身一旁,却也不敢过份暴露……
  却见薛仇已将那艳装少女埋了,正在替少女坟前做着石碑,手挥短剑,义猛又疾,仿佛无穷的怨恨,欲从这石碑上发泄般。
  待到石碑做好,天色已然大亮。只见薛仇用手指在石上任意书写,就像沙地上写字般,碎石如粉,纷纷飘坠,指上功夫,惊人十分。
  白嫂一见到他指上功夫,就知其功力非凡,但若凭这功力来抵敌穷家帮中六位一流高手,仍属不够。
  然则,直到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