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
一意孤行 更新:2021-02-19 05:35 字数:4968
陆西为三分钟就在喊,毛小朴来火了,刘丹阳也要五分钟才喊她,陆东来也是六分钟,他凭什么只给她三分钟!“我就要呆,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可是关小毛毛的事啊,你一直蹲一直蹲,小毛毛不好翻身。”陆西为不急不躁,不慌不忙,理占他这头哩。
毛小朴不哼声,可也没出来,陆西为又敲又喊了,“大婶,出来,再不出来我进去了。”
毛小朴才不信,我反锁了,你进得来么?哪知,门锁真的在动,她慌得一下叫出来,“别进来,别进来,我就好了。”
出是出来了,可是心里有气啊,走过陆西为身边时,还气呼呼地踢了他一脚。
发现了没有,这么几个男人中,毛小朴最敢欺负陆西为,敢凶敢踢敢怒,一嘎巴大龄女欺负一阎王小混蛋,还能赢。
最搞笑的是,这小混蛋乐得不得了,看他,眉开眼笑地跟在后面,就像太后后面摇着尾巴的奴才,要多献媚就多献媚,要多卑躬就多卑躬。
陆东来看着这一对,特别想笑,陆西为平素作威作福惯了,哪想到有如此奴颜媚骨的一天?可他心里最多的还是羡慕,毕竟在一起一年多,那种相处之间的默契,一举一动间的真实流露,都不是别人可以相比的。
陆东来知道,毛小朴就不会这么放肆地踢他一脚,因为隔阂,因为时间。
晚上,陆西为端了一大盆热水给毛小朴泡脚,一双手还浸在水里给她轻轻按摩。毛小朴泡得舒服,按得舒服,眯着眼睛想睡,头一仰一合,陆东来将她的头搂到怀里,手轻轻抚摸肚子。
泡完脚,陆西为从肩膀上取下干毛巾,仔细地给她擦干净上面的水,又温柔地给她做了足底按摩,听到毛小朴细微的鼾声,露出满足的笑,将毛巾往肩膀上一搭,跟个店小二似的,端起地上的水盆收拾去了。陆东来抱起毛小朴往卧室。
第三天,陆西为离开了。
为了毛小朴,他痴他狂,他放他收。
话说刘丹阳接到黄妈的颤抖哭泣的电话,当天晚上一架军用直升机直达北戴河。飞机上下来两人,刘丹阳和范多。
刘丹阳身着迷彩服,帽子拿在手里,步伐大而稳定,不急不躁,脸色平静,可仔细的人只要看见他眉宇间隐隐约约的皱起,就知道他心里有多着急,刘丹阳什么人,纵横千军万马间喜怒无形的人,现在脸上有情绪了,可见事态在他心里有多严重。
黄妈看见刘丹阳,赶紧将毛小朴留下的纸条递过去,双手还在颤抖,口音里带着哭腔。
刘丹阳对她微笑,“不要怕,没事的。”
低头看着手里的纸条,一笔一画很清楚,凡口字都开得大,像一个毫无心计的孩子成天无忧无虑地笑,下面笔画整齐,像小学生怕字写乱,下面用一把尺子抵着,上头起笔马行空。是她一惯的风格,刘丹阳像看到毛小朴写字模样,嘴角勾起,衣服带走了一套,其余什么也没拿。
刘丹阳想了想,问黄妈,“最近有什么人来过吗?”
“除了宋生先,没有其他人来过。”黄妈赶紧回答,她在这里一共就见过三个男人,一位姓钟,一位姓宋,再有就是眼前这位姓刘。
刘丹阳点点头,“你暂时就留在这里,工资我会照给。你看行吗?”
黄妈为此事吓破胆了,虽然眼前这位爷不追究,可谁知道以后追究不追究啊,不贪这份高额的工资了,赶紧的,走人,立即摇头,“先生,我孙子也要出生了,您放我回去吧。”
刘丹阳知她害怕,也不强留,“那行。”
黄妈整理一下自己的行礼就走人,原本还庆幸找了户好人家,男人常常不在家,和气,随意,给的钱多,女人挺着个大肚子,话少,脾气好,一点也不挑剔,比自家媳妇好侍候多了。她还想这事可以做长久,多赚一点钱给孙子读书,可哪知人家要给你来个失踪,闹得自己还成了嫌疑犯。
世事难料,人算不如天算哪。
黄妈走了,刘丹阳在卧室的床上坐了一会儿,锁上门离开。
直升机上,范多小心地看着刘丹阳,想问又不敢问。刘丹阳一言不发,直接回了营地。
“司令,怎么”范多到底是没忍住,毛小朴不见了,刘司令却如此冷静,没道理啊,作为跟随司令多年的亲信,怎么会不知道毛小朴对他意味着什么,这么些年,从来没见他对一个女人如此上心过。
“她会回来的。”刘丹阳沉静地说,他想起那张纸条,字迹不见一丝慌乱,走时还不忘记带走衣服,说明了她是自愿走的,没有人逼她。
能让她自愿的人,必定是她认识的人,他想起前不久北京城里沸沸扬扬的新闻,女主持毛敏儿与狼共舞,他提笔写了两个字,递给范多,“去查查这个人。”
范多拿起一看,大隐。
他不认识这个人,可他女儿熟啊,吃饭的时候常常在桌上念叨,这人的歌怎么好,人怎么帅,为了这事,他将女儿狠狠训了一顿,当然,女儿一个星期没理他。范多还想,哪天看见这个人,一定要踢他一脚,敢毒害他女儿十岁的小心灵。看来,现在有机会了。
可是当范多拿到大隐的资料时,眼睛都直了,陆际的小儿子?如果是真的,这一脚只怕没办法踢出去了!可是这陆际的小儿子,跟毛小朴的失踪有什么关系?他揣摸不出来,眼睛期待地看着刘丹阳。
刘丹阳看见他的办公室主任一脸的求知欲,乐了,指指资料,仔细为他解惑,“他和毛毛在一起的时间最长,毛毛离开他后,他一直在寻找。毛敏儿的事绝对是他做出来的,以他的性格和手段,找不到人也要找个撒气的人。”
“我一直以为陆际只有一个儿子。”范多叹息一声。
“很多人这么认为,这个儿子自十岁后就没跟陆际一起生活,在陆际的前岳父家长大成人。长大后陆际将他送到军校,可他多次逃走,陆际拿这个儿子没办法。”刘丹阳看着手中的资料,不紧不慢地说。
“陆际的前夫人?”
“广东军区原参谋长王成龙的女儿,后来因高龄生子,身体虚弱,隔年去世。两年后有了现在的夫人。”
“这个陆西为目前又回了军校,司令认为人在他手上?”
“这么个混世魔王已在音乐上取得了成就,却来了个大转向,这行为太反常了。”刘丹阳笑起来,舒了口气,“能让他安心重新回学校,肯定不是他想回了,而是他妥协了。盯紧陆西为,陆东来,陆际,这父子三人总会有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
范多离去,刘丹阳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信袋,手伸出信袋,拿出一叠相片,一张张看过去,刘丹阳刚毅的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宠溺的,甜蜜的,舒畅的,开心的。
此刻如果有人突然进来,一定会被刘大将军那泛滥的柔情所惊悚,太不寻常,太不寻常,这分明是一个坠入爱河里的傻男人模样。
如果眼睛再往手上一瞥,一定会发现一叠相片,里面全是一个相同的穿着军装的女人。笑得很二,肯定在喊茄子,手势更二,举起两根。
这正是当日在兰州军区的坦克里,范多帮毛小朴用手机扑下的相片,后来他转发给了司令,却不想他家司令全部洗出来了,放在他专门放机密文件的那个抽屉。
几天后,刘丹阳夹着信袋回家了。灰灰坐在门口,眼见他来,起身蹭到他面前,鼻子在他身上嗅了嗅,没有毛毛味,尾巴一甩,又坐回原地去了,眼睛望着前面的路,神情蔫巴巴的。
自从灰灰跑出屋,它就再也不进去了,刘丹阳想尽办法让它住进去,可灰灰只是围着刘丹阳转了几圈,一屁股坐到门口不动了,把自己当成一尊石狗,灰尘色的,痴傻呆的,一动不动的,真的是尊石狗。大院里有个小朋友去幼儿园对其他小朋友说起他院里一只石狗看门,被所有小朋友指责他吹牛撒谎,从来只有石狮子,哪来的石狗,那小朋友哭了,他真的没吹牛,没撒谎。
当初刘丹阳尝试将它带上车去北戴河,灰灰盯着他看了很久,没动,无论刘丹阳怎么跟它沟通,它耳朵耷拉,接下来眼皮也耷拉。刘丹阳没办法,只得将门打开,任它进出,只是灰灰再没进过。他是一只固执得近乎少根筋的狗,和毛毛一路人。
现在,刘丹阳没进屋,他坐到灰灰的身边,用手摸摸它的头,“灰灰,是不是很想毛毛?”
灰灰眼皮抬起来看他一眼,这一眼比平时要久,却是沉默,连吠一声都没了力气。
“我也想她,她肚子里还有小毛毛,走了这么久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想不想吐,能不能睡,不知道腿有没有肿得很厉害,不知道,她有没有想过我们?”刘丹阳语气缓慢,眼睛痴痴地望着前方,搭在灰灰头上的手黑了一圈。
灰灰默默地听着,一声不吭,两只眼睛也没动。
“来,给你看毛毛的相片。”刘丹阳从信袋里伸出相片,一张一张摆到毛毛的眼前,“灰灰你看,她笑得多傻多可爱。”
灰灰眼睛挪了一下,又挪了一下,它认出毛毛了,先用鼻子嗅嗅,再用舌头在相片上舔了一下,然后两只爪子抓着那张最傻的相片猛吠,汪汪,汪汪,毛毛,毛毛,呜呜,呜呜,毛毛,毛毛,汪汪汪,你回来,汪汪汪汪汪,你快点回来!
刘丹阳拍拍灰灰的头,“灰灰,我给你洗个澡好不好?毛毛回来会不认识你。”
灰灰趴着身子,头挨着相片,没动。它不要走开,它要等那没良心的回来。
“放心吧,灰灰,毛毛会回来的,带着小毛毛,到时候你多一个玩伴了。”刘丹阳抚摸着灰灰。
一人一狗在台阶前坐到天黑,眼睛的方向一致,相念的目标一致,连耷拉的神情都一致,灰灰突然觉得,自己竟然不是最可怜的狗了,它心情好了点,谁愿意垫底啊。
刘丹阳走进到里,朝厨房看了看,寂静,又朝客厅看了看,寂静,房子此刻漫出了荒烟,刘丹阳坐进沙发,点了一根烟,手拿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固定好的台,一,湖南卫视,二,浙江卫视,三,中央三台。
手指按了个一,广告,又按了个二,还是广告,再按个三,一大一小的两只老虎出现在屏幕上,小老虎在大老虎身边打滚,买萌,大老虎眼神温和,用嘴轻轻□着老虎孩子。小老虎撒娇更起劲,在妈妈怀里东蹭蹭西蹭蹭,竟然窝到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不动了。大老虎下巴也蹭蹭,趴下来,也不动了。
这一对母子是要睡觉了么?刘丹阳微微笑起来,却不知脸色柔情如水,心软如丝,眼睛微微一抬,瞥见窗外一片月色,清,冷,淡,寂。
明月不知人间事,几处相思几处闲。
这军区大院的一人一狗一明月,若有人瞅见,必定文学细胞暴涨,念不出诗词歌赋,那什么铁汉柔情、百炼钢也成绕指柔之类的句子,也要酸麻麻地从书袋里掉几句出来,若是哲学细胞浓密的,一见此情此景,心头透亮,像是突然参悟了浪漫与柔情的最高境界一样,西格夫里·萨松的句子跑出来:
“Inmethetigersniffstherose”
------“我心中有猛虎,在细嗅着蔷薇。”
猛虎细嗅蔷薇,柔情寂寂,蔷薇却野了,却是风情万种。
宋家颜做完手术后,心里挂念着毛小朴,第二天就回了北戴河,直奔毛小朴的住处,迎接他的是紧闭的大门。顿时,宋家颜大脑一片空白,心陷入北方的风沙中,找不到方向。
宋家颜在屋前的台阶上坐下来,摸出一根烟,吸了几口。随即站起来,开车回北京。
在刘丹阳住的军区大院,那幢屋子前,曾经雪白的灰灰,已经成了真正的灰灰,毛发邋遢,只是身子长高长大了,从一条小灰灰长成了一条大灰灰,威风比往日更甚,像一头雄狮,一动一静之间霸气十足。它所有的时间就是守着这栋房子,蹲在梯级前,眼睛直直地望着大院门口方面。
而此时,灰灰还在门口守着,那姿势,永远充满期望,可宋家颜感觉绝望,毛毛没有回来。原来不是像他想的那样,他以为毛毛被刘丹阳带回了北京。
她现在这么大的肚子,刘丹阳不会将她带走,那么,是谁带走了她?宋家颜眼神骤冷,他想到了毛小朴在他手里的第一次失踪。
“小乐,你在哪,现在合适碰个面吗?”宋家颜拿出电话,翻到了檀乐的号码。
檀乐趴在床上,双腿翘起,正在发愁该找个什么样的人给钟瑶通透个信,电话响了,她很不耐烦地拿起,一看屏上闪动的来电,激动了,翻身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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