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飘雪的季节      更新:2021-02-19 05:34      字数:47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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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武桥只睡了一会儿,就被宜欣的抚摸弄醒了。宜欣不住地抚摸着陆武桥的额头和头 发。陆武桥刚说了一句:再睡一会儿吧。他突然发现宜欣已经穿戴齐整,坐在床沿上,而且 宜欣眼眸深处的那重目光再次打开,专注地望着他。某种时刻到了!陆武桥的脑袋被这个预 感击中。他一时一刻无法知道它们是什么,但他已经感应到了它的发射出的格外寒冷的凉 气。陆武桥甚至觉得自己无法阻拦无力抗拒它们。它们是什么?陆武桥说说出来吧。宜欣 说:你得首先答应我躺着别动。陆武桥说我答应。他的心被提得悬悬的十分难受。现在是早 晨六时过五分,我说十分钟的话,说完了我就走。你躺着别动,再睡一觉,再醒了就好了。 宜欣说:答应我。陆武桥至此已猜到几分:分手的时刻到了。可是为什么?他说:我答应。 宜欣的眼睛转向空无一物的墙面。她舒缓地沉静地开始叙述,可以想象她是暗自练过了无数 遍才获得了这种舒缓沉静的语气的。宜欣说:我要走了。我不再来了。我将嫁给一个加拿大 的男人。他和我是同行。是一个很了不起的科学工作者。我无法对你解释清楚这一切。但我 心里始终明白一个问题,这就是我是不可能同你生活在一起的,这与爱情没关系。陆武桥瞅 着宜欣的嘴唇,好像漫游在一个他完全陌生的地方。这地方河流不像河流,山川不像山川, 树从天上往下生长。宜欣说:我们在方才的一个白天和夜晚已经过完了我俩的一生。那就是 我俩今后的日子。再好也好不过它们了。可我不能一辈子都这么过,我会很快厌倦的,你也 会很快习以为常的。我们绝对不可能夜夜都如这夜甜蜜和美好。陆武桥看见宜欣从这个陌生 古怪的地方走出来,像一个手执教鞭的讲解员,为他讲解一道关于生命奥秘的方程式。宜欣 说,我想这样安排自己的一生:在环境舒适的异国他乡,有一个终身都视我为谜的外国丈 夫,同样,我也不会努力去了解他,我们至死都保持着对彼此的神秘感。但他能为我提供良 好的生存条件,不为吃穿发愁;我们都不想要孩子,这世界上的人口已经太多!我们都醉心 于自己的专业工作。我要争取完成三到四个科研上的尖端项目,为人类造福。我要一天24 小时在实验室工作。当有了阶段性的成果我就外出旅行一段时间,去世界上每一个有趣的地 方。就这,我的要求并不高。我马上就要毕业。毕业后去加拿大,一切就会按部就班地开 始。宜欣说:明白了吗?所以我要走了。我不再来了。我明天和马斯举行订婚仪式。但是, 你我心里都明白,你是我水远的爱人,永远的中国和永远的故乡。听到这里,陆武桥如梦初 醒,但身心却是如泥委地,一点劲都使不上来,只有泪水慢慢溢出眼眶。宜欣说完,立起身 来,静静地站着。江汉关钟声奏响六点一刻。秋风阵阵,落叶在马路两侧不由自主地滚动发 出轻微感伤的簌簌声。陆武桥很想说点什么,可他发不出声音来。他成了一具流泪的木乃 伊。直欣突然俯下身来,吻了一吻陆武桥的泪水,然后迅疾地转身离开了房间。她将房门轻 轻带上。咔嗒,这是门锁的声音。之后是她下楼的脚步声。之后一切归于宁静。
  邋遢是第一个发现情况有异的人,因为陆武桥没有像往常那样在星期一上午里里外外巡 视餐厅。到下午的时候陆武丽开始十分钟打一次陆武桥的Call机,但一直Call到夜 里十一点,就是得不到陆武桥的回话。陆武丽便判断陆武桥肯定在宜欣那里,而他的Cal l机也一定落到了宜欣手中。第二天一早,陆武丽就冒冒失失,骂骂咧咧地从汉口跑到武昌 的大学区域,她在好几所大学之间转来转去才发现她根本说不准宜欣的学校名称和所学的专 业。晚上陆武丽不敢回家,怕父母知道了急坏,就找个借口住到了姐姐陆掌珠家。姐妹俩一 晚上不住气地打电话询问陆武桥的三朋四友,同时也不住气地Call陆武桥,最后还是没 结果,陆武丽哭了起来。第三天刘板眼带着陆掌珠和陆武丽来到洞庭里十六号,关键时刻还 是男人比较冷静。刘板眼认为有必要首先找邻居们了解一下陆武桥的来踪去影。洞庭里十六 号的李老师说他倒有一个推测。但他说他只能对刘板眼一个人谈。陆武丽被强行劝出李老师 的房间,她对着李家唾了一口,说:呸!陆掌珠看见尤汉荣正从不远处走过来,便责备陆武 丽说:你别这样好不好?陆武丽故意大声说:你不觉得他这么做蛮丑么?他为什么要找刘板 眼单独谈?总没好话!他以为刘板眼会和他是一路的,都与我大哥有仇。其实他儿子被送去 劳教又不仅仅是和二哥扎伙诈骗钱那件事。李浩淼阴险狡猾,干的坏事多了,这条街上谁人 不知谁人不晓?尤汉荣没理睬陆武丽,待她说完,便说:你这丫头啊!精明不到点子上,现 在是找你大哥最要紧嘛。我去看看他们在怎么推测。李老师的推测从动机来说的确不无对陆 武桥的怨气,而且推测本身的确也比较恶毒。他说他认为陆武桥没有出走就在楼上他的房间 里,并且还是和一个女人在一起。他认为现在世风日下,道德沦丧,到处有春药卖,到处流 传着淫秽录相带,那么,陆武桥和那女人会不会贪欢多用了虎狼药,在床上精疲力竭了?刘 板眼不无揶揄地说:李老师你真是知识分子富于想象!李老师这才说了一句有用的话,他 说:我想象什么!我与他楼上楼下一板之隔,星期天整整一夜,他们折腾得地覆天翻,吵得 人睡不着哇!尤汉荣恰好这时闯进来听见,说:老不要脸的胡说些什么!我就是一夜睡到大 天光,早起看见那女的正走出里弄,一般武桥不是在她前面替她买早点去了就是在后头锁 门。他总是要送她的。刘板眼出来与陆家姐妹商量了一下以上大家提供的情况,他提出有一 点值得重视,那就是应该先进陆武桥的房间看看。陆武丽坚决不同意,她说这里有条铁的规 矩,不经陆武桥本人许可,谁也不能擅自打开他的房间。但陆掌珠说顾不得这些了,她还是 比较看重她丈夫的意见。刘板眼提醒陆武丽说如果再找不到人就只好到派出所报案,报了案 派出所第一件事就会撬开房门寻找线索,与其让别人撬门倒不如自家人设法先开门。于是, 陆武丽让邋遢在街上请了个锁匠,大家一块儿上楼,不到一分钟,门便打开了。陆武桥一个 人衣着整齐地躺在床上,已经气息奄奄,不省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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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武桥住院了。不过他恢复得比较快,一周之后就出了院。无论是医生还是朋友还是家 人问他出了什么事,他一律回答:不清楚。喝了一点酒就睡过去了。这样,也没人再问他。 陆武桥明显的变化是眼眶在日渐凹陷下去,这是消瘦的原故。但是他会朋友,打电话,在餐 厅迎来送往,做国内国外凡捞得上手的生意,一切照旧。
  只有陆武丽深切地感觉到她大哥的心不在身上了。她痛恨宜欣到了极点,常常暗地里诅 咒她。但她也庆幸宜欣的突然离去,她希望她可以陪伴她大哥一直到老。
  转眼又逢大礼拜,陆武桥又准备请朋友来家里放松放松了。吃喝玩乐的方式没什么两 样,朋友却又是另外几个,这次是潘兆龙、黄耀华和吴文宏,也都是工商税务等政府职能部 门的工作人员。上午九点半,陆武桥穿了一身新全毛西装,去弄堂口迎接朋友。李老师坐在 大门一侧晒太阳看书。李老师瞧着陆武桥西装袖子上的商标,见商标是一条小鳄鱼,便搭 讪:哟,名牌咧。陆武桥扔了一支香烟过去,说:卵子!卵子…李老师立刻在膝盖头摊开笔 记本写道:武汉市民间流行的时髦用语;与〃不〃的意思相近,但比〃不〃更有个性色彩也更为 生动。可以说是当代年轻市民的含着自嘲意味的否定专用词,相当于英语中的:“No”。
  让梦穿越你的心
  在海拔四千多米的高原上,有一个藏族姑娘,倚着低 矮的门框纺羊毛。她握着一种从来没有名称的自制的木头 器具的手柄,不停地转动,杂乱的羊毛便被简单地绞成了 粗细不均的羊毛线。
  第一天,我看见了她,她在纺羊毛。她身后是蓝汪汪 的巨大的天空。远处有山,山是光秃秃的,牦中在山坡上 缓缓移动。门前的土堆上是一只晒太阳的懒狗。第二天, 她在纺羊毛。四周和第一天没有什么区别。第三天,她在 纺羊毛。一切依旧,时光在这儿百年如一日。
  第四天,我走近姑娘。姑娘撩起沉重的眼帘望望我。羞涩地笑笑。我接过那油亮油亮的手柄,姑娘便教我纺羊毛我纺了很长时间,直到胳膊实在酸胀得动弹不了。可我抬头一看,太阳还在那儿,一动没动,我的心中悄悄泛起了无边的苍凉。
  我和姑娘用手势对话。她让我参观了她十二年来纺织的所有羊毛制品。在这些背包、毡子、挂毯、坐垫和披肩中,我一眼就看中了一条披肩。这条披肩上用五颜六色织着西藏佛教中的某个故事,一个威武的神戴着狰狞的面具不知踩在什么敌人的身上。
  姑娘最初有些为难。她为织成这条披肩花了整整两年的功夫。如果要卖的话,她的价钱将很高,她要二十块钱。
  我掏出了口袋里仅有的一张百元大票,买下了这条世上绝无仅有的在四千米的高原上用两年青春织就的具有护身符含义的披肩。姑娘永远在这高原上,而我将带着她纺织的披肩去很多很多地方。
  结果大家都嘲笑我。兰叶说:你真敢在外面用? 我说:当然。
  李晓非和吴双自然认为我有些疯疯癫癫。牟林森到底是搞美术的,对披肩倒能接受,却对我花掉一百元钱表示不以为然。他揉了揉我的头顶,说:我就烦小姑娘装贵夫人模样,居高临下,慷慨解囊,你呀还不够那个份呢。
  牟林森又给了我一张百元钞票,规定我只能买吃食不能再买装饰物。
  我的分辨屡次被他们打断。我也说不出在高原上面对那姑娘时的内心感受。我只得跟他们发急,嚷道:“我喜欢我喜欢你们少管闲事好不好!
  从此,我就顽强地使用这条披肩。兰叶经常冲我吃吃傻笑。她知道什么呀!
  下午,我从昏沉的午睡中挣扎着坐起来,揉半天眼睛, 然后轻轻摇摆着低烧之中欲醉欲仙的身体,靠在窗前远眺 晶莹的蓝天和布达拉宫。我裹着我那条有争议的披肩,从 披肩里探出一张苍白的瘦脸,瘦脸的颧骨那儿是一抹不正 常的红晕,嘴唇发紫,耳垂上戴着从帧廓街买来的藏式银 饰,银饰上镶满了蓝绿蓝绿的松耳石。我像个女巫,每天 下午定时出现在同一窗口,用呆呆的凝望打发青春的岁月。
  我不再喜欢饭店里的工作,穿件不属于自己的旗袍, 站在餐厅门口对每一个打饱隔的人微笑。有些人是些什么人,哪里配接受一个纯洁女孩的微笑!我说我喜欢艺术,喜欢画画,凡听到的人都觉得十分可笑。父母已与我如隔鸿沟。他们连我跟几个朋友一起出去走走都不同意都不理解。他们可真是老了。我没有仗可打,我没有知青可当,我没有大学可读,我没有工作可做,我陷落在我的苍白的历史阶段之中。
  我住的饭店紧挨着一个体育场。每天下午三点钟有一个马术队来训练。他们来了之后我就看他们。我天天看。在窗口,一动不动。以致于他们也习惯了我。有个骑黄褐色马的小伙子骑术非常棒,当他策马从远处本来时,他总是要看我几眼。我喜欢看小伙子们骑马,我羡慕他们。在羡慕的情绪中我心里头常常泛起那莫名的无边的苍凉。
  我在等他们。牟林森去了阿里,吴双去了藏北的那曲李晓非和兰叶仍然留在日喀则,而我在拉萨。独自在拉萨。
  进藏前大家说好了一块儿行动的,结果大家一块儿走到日喀则就分裂了。三个男人,谁都认为自己选中的地方值得去,喝啤酒喝得面红耳赤,你他妈我他妈地向别人表现自己的个性,谁都不买谁的帐。
  我说:去哪儿不都一样吗?
  三个男人根本不睬我,兰叶则像个知识分子那样沉稳地一字一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