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寻找山吹 更新:2021-02-19 05:31 字数:4767
他们择土而安,生儿育女,希望过着平安的日子。可当他们接触了外界的刺激,感觉到了外面精彩的世界,那种骨子里压抑很久的东西就开始蠢蠢欲动,他们付出的远远超过了都市人的道德水准,他们出卖了人性更原始的东西。事实上都市人出卖的东西远远超过了他们,只是他们在权力和金钱的掩护下,显得道貌岸然。有多少人的灵魂在酒桌和霓虹灯下再也找不到家园呢?
我无话可说。
韩经理去东北的日子里,我差不多就是捧着一本书坐在办公室门口晒太阳。我眯起眼看天空飘动的云朵,看阳光穿透树叶投在地上的班驳抽象的图案。看小鸟在空中飞翔,甚至看蚂蚁搬家。我在看蚂蚁搬家的时候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我看见几个蚂蚁抬着一个虫子往前走,一只蚂蚁匆匆的在前边探路,就像是侦察兵。那探路的蚂蚁前进的速度很快,差不多走了有半米的样子,赶紧回来,协助它的伙伴搬运虫子,这时候又换出一只蚂蚁继续上前边探路。那探路的蚂蚁前进半米左右,又迅速回来,再替换出另一只蚂蚁,循环往复。我觉得它们绝对是有组织纪律性的,而且非常自觉,让我惊叹。其实让我惊叹的还在后头。我发现还有一只断后的蚂蚁,那只蚂蚁走和抬虫子的蚂蚁相反的方向,向后走之字形,活动的范围非常大,也是直线距离半米左右,然后回头,走直线迅速追上伙伴,然后替换出一只蚂蚁,再向后走之字形。
我陷入了沉思,前面的蚂蚁如果是探路的话,后边的蚂蚁又是在做什么呢?我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断后的蚂蚁在清除它们走过的路线,这有点像部队,大部队过后,留下一部分人给路面作个伪装。二是它们清除虫子身上有可能留下的气味,也就是怕它们的敌人寻着气味追上来。我觉得蚂蚁绝对是有智慧的。它们知道如何保护它们的胜利果实,这应该是天性。看来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是一种天性。说白了还是为了一种利益,而这种利益可能是物质的,也可能是精神的。因为人是高级动物,远远比它们聪明的多,也好斗的多。
我突然感到了一种悲哀,觉得生存真的不容易,你在获得利益的同时肯定伤害了别人,商人应该叫伤人。
那天,韩经理打来了第一个电话。他说姬厂长请了他一顿饭以后又不见了。
我说:他上班你就上班,别离开他办公室呀!
韩经理说:饭没吃完他就走了,是接了一个电话走的,有车等他。我不能硬跟着人的车吧?
我说:第二天他的办公室就锁门了对吧?
韩经理说:是的,我在他办公室外边等了三天,根本就见不着他的人影。
我说:有人跟踪你,你真坐车回来他就出现了。
韩经理说:怎么办呢?
我说:你知道他家吧?
韩经理说:我怎么知道?
我说:你知道他名字吧?
韩经理说:知道。
我说:你打114查询,报出水泥厂的名字,应该能查出他的家庭地址。
韩经理说他试一下。然后就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韩经理又打电话来说:查到了。
我说:你买些东西去他家就可以了,他有可能在家里。
韩经理说:好的。又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韩经理就把电话打到了我家,我就知道好戏已经上演了。韩经理兴高采烈地向我讲了事情的经过。
经过是这样的:
韩经理上午先去了水泥厂,姬厂长自然不在,他去供销科喝了会茶,又把自己公司的难处说了一遍,供销科的人只是笑。韩经理差不多是叹了一上午的气。临走前,韩经理叹着气说:看来我得死在东北了!然后故意蹀躞着离去。
韩经理赶紧买了些水果,匆忙去了姬厂长家。在姬厂长家门外,韩经理还故意把手在地下弄脏,在自己脸上抹了两把,让自己显得狼狈不堪和落魄的样子。然后,韩经理站在姬厂长门外,又酝酿了一会沮丧的情绪,之后敲门。
姬厂长打开门的瞬间,那种惊讶的表情不亚于看见恐龙。
韩经理苦笑着说:怎么姬厂长,不让我进来?
姬厂长又皱了皱眉,无奈的打开了门。
韩经理把水果往地下一扔,就坐到沙发上。姬厂长尴尬地笑了笑,抽出一只烟递给韩经理。
韩经理接过烟点着,狠吸了两口。之后,默默地看姬厂长。姬厂长又尴尬地笑了笑。
韩经理仍然不说话,只是很劲地吸烟。后来姬厂长沉不住气了,他说:我们厂里最近资金确实困难,要不你先回去,让我们再想些办法。
韩经理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两天都没吃饭了,连回去的路票钱都没有了。
姬厂长说:那今天先在我这吃吧!下午叫财务先给你支点钱,你先回去。
韩经理又使劲叹了口气。
姬厂长让他老婆赶紧弄菜,说韩经理是他们厂重要的客人,厂里欠他二十多万呢!只是现在厂里真的没钱,姬厂长的老婆狠瞪了一眼姬厂长,然后很不情愿地走进厨房。
菜摆到桌上的时候,韩经理也不客气,他抓起酒瓶给姬厂长倒上,然后又给自己斟满。端起酒杯很响地给姬厂长碰了一下,一仰头把酒倒进嘴里。
韩经理和姬厂长连干了三个以后,韩经理开始叙述自己的难处,并且让声音表现的异常凄凉和悲哀。
姬厂长早有思想准备,一边佯装认真的听,一边也让表情表现出痛苦状。
韩经理也不理他,他在叙述的过程中不断地把酒倒进嘴里。
这期间,姬厂长的老婆不断地给姬厂长使眼色,姬厂长装着视而不见。姬厂长老婆急了,在后边使劲拉姬厂长的衣襟。韩经理就在时候突然放声大哭的。
他从沙发上滑到地下,一边哭一边叙述,就像乡下的女人,把眼泪鼻涕胡乱甩到地上,然后再抹到自己裤脚上。韩经理哭的声音很大,边哭边唠叨,边哭边叙述,就像小寡妇哭坟。
姬厂长的老婆一下就吓住了。
姬厂长也有些慌乱,他没想到韩经理会来这一招。他蹲在一边不停地劝韩经理,说:你喝醉了你喝醉了,我打电话叫人,把你先扶旅馆休息一下,慢慢就会好的。
韩经理根本不听,姬厂长越劝,他哭的声音越响,他说:反正我是回不去了,回去也是死,我是用亲戚朋友的集资钱给你发的货,要死我还不如死在你这里!
韩经理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把鼻涕眼泪甩的到处都是。再加上他天生的大嘴和驴嗓门,闹腾的不亚于五级地震。
周围的邻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过来敲门。姬厂长赶紧解释,说一个朋友喝醉了,没有什么事情!邻居微笑着散去。
韩经理突然不哭了。他跌跌撞撞站起来,咬着牙说:反正我也不想活了,就让我死吧,死你这里还有人收尸,回去死了恐怕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韩经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盛白色粉末的药瓶,打开,倒进了自己的酒杯,然后端起来。姬厂长的脸色一下失去了血色。他一巴掌把韩经理的酒杯打翻,韩经理又掏出一个盛白色粉末的药瓶,倒进了姬厂长的酒杯,然后又端起来。姬厂长两手捂住韩经理手里的酒杯,声音颤栗着说:韩经理你等一下,我马上让财务科给你送钱来。听了这句话,韩经理就把手松了。姬厂长趁机夺下了药瓶。
姬厂长把韩经理扶到沙发上坐下,说:你冷静一下,我马上打电话!
韩经理不说话,只是痛哭,只是声音小了许多。
姬厂长赶紧抓起电话说:王科长,你赶紧把欠山东韩经理的货款带来,要现金,送我家里就可以了!你别问什么原因,我和韩经理在我家等你!越快越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姬厂长对韩经理说:这是我们小金库里仅存的钱,是预备急用的,先给你吧!
韩经理又抹了把眼泪,颤声说了句:谢谢!姬厂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然后从沙发上爬起来,扑通跪在姬厂长脚下,磕了一个响头。那头磕的真的很响,姬厂长甚至感到了脚下的震动。
韩经理拿了钱,又要给姬厂长磕头,让姬厂长扶住了。韩经理又抹了把眼泪,又说了声谢谢!就离开了姬厂长家。
韩经理离开姬厂长家,就换了另外一种神态,他怕夜长梦多,他知道在东北,他仍然没失去姬厂长对他的控制,他必须先把钱尽快汇出。他连银行都没敢存,而是直接去了邮政局,他通过邮政局把钱汇入了自己的公司,收款人是自己的名字。
直到把钱汇出以后,韩经理才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冷汗。他放肆地笑了一下,往手心里吐了口吐沫,潇洒地捋了下自己的头发,迈着伟人轻松自信的步伐,款款离去。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和表情,直看得邮政局的工作人员愣了半天。
韩经理先去吃了顿火锅,又去洗了桑拿,还特意找了个南方的小姐,满足了一回自己。他觉得在南方应该找东北小姐,而在东北就应该找南方小姐。那样才刺激,什么东西都是远了好。
本来这个事情应该结束了,可偏偏韩经理又来了个节外生枝。
晚上,韩经理买了东西又去了姬厂长家。
姬厂长看见他的时候,腿都有些打晃。
姬厂长说:我不是把钱已经给你了吗?
韩经理很诙谐地笑了一下说:是的!但我今天是来感谢你的!
姬厂长只好苦着脸给他开了门。
韩经理买了一些吃的东西,他直接摆在桌上,让姬厂长拿酒。姬厂长沉吟片刻还是拿了。然后他们开喝。
一瓶酒喝了的时候,韩经理又拿出了装白色药粉的药瓶。
姬厂长一下就瘫坐到了地上。
韩经理很从容地把药粉倒进自己的酒杯,拿起来晃了晃,然后一饮而尽。
姬厂长大喊一声:老韩!你把我害了!
韩经理却哈哈大笑。他从容地拿起装白色粉末的小瓶,伸到姬厂长眼前晃了两下说: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告诉你,里边装的是奶粉!
韩经理张开驴嘴哈哈大笑,不顾姬厂长的反应,潇洒地走出了姬厂长的家门。
韩经理给我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韩经理完了。我说:韩经理,对不起!我们缘分尽了!
韩经理说:为什么?
我没好气的说:你可以欺骗任何人!他不会在意!你千万别告诉他你如何欺骗了他!他会恨你一辈子!就这样,我们两清了,拜拜!
说完,我就挂断了电话。我知道韩经理已经无可救药了!
饥饿都市(20) 文 / 张秀珠
二十 辞职写小说
我知道韩经理在生意场上栽筋斗是很正常的事情,一帆风顺那才不正常。他总是模仿伟人的神态和气势,也不过是披了一张虎皮,这有点像过时的美女,穿上最时髦的衣服,脸上化上浓浓的妆,甚至冷傲着招摇过市,她如何再有往日的自信?这种做作,只能让人徒生怜悯和悲哀!别人给她一个善意的微笑,也不过是满足她一下已经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虚荣心。
韩经理注定是个悲剧人物。
日中则降,月满则亏!弓拉满了就快断了,人把事情做过了,就把路走死了。其实能软能硬,能进能退,才是真正的人中豪杰。十面埋伏还得给敌人留个出气口呢,打雁还不打头雁呢,狗急了还跳墙呢!可韩经理怎么就不懂呢?
我笑了一下,决定还是写我的破小说。
我在写小梅的时候,常常掩映不住一种冲动。我觉得小梅就在我面前。她的美丽她的单纯她的可爱她的任性浸透了我的血液,我握笔的手不住颤抖。我甚至虚幻出小梅的影子,想象着她就坐在我面前。我身上开始燥热,一种温馨快乐的气息在我身体里游走。我手心里出了一些汗,我用毛巾擦了擦,开始继续写作。
可小梅的温柔在字里行间里再一次把我打动,我想起和小梅那些恩爱的日子,身体不由自主地在椅子上扭动,我陷入了一种欲望的迷宫。我用一只手写作,另一只手开始伸进自己的衣服,温柔的抚摩自己,我感觉到了身体的柔韧和张力,这种柔韧和张力在对小梅的虚幻里,逐渐波涛汹涌,潮起潮落,在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以后,缓慢地进入温柔港湾。
我突然有些沮丧,我觉得单身生活真他妈不是人过的!
我在没有爱情的日子里,却要让自己写爱情,这不是在折磨自己的心灵吗?我无法割断对小梅的爱!可我只剩下了对爱的回忆,事实上这种状态根本没法写作,尽管爱情和死亡是永恒的主题,可我又如何把爱情诠释出新意?
我放下笔,干脆躺在床上,让自己全心全意地想小梅。想那些虽然没钱,却到处温柔的日子,想小梅对我的种种好处,想小梅的微笑,想小梅的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