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9 05:12      字数:4860
  也许你后半生就终身有靠。如若你心如流水,放过这大好的时机,那么有一天你就会尝到瓜果飘零的滋味了!”
  谷瑞玉不再哭泣。她是个没有主见的女子,听了姐姐苦口婆心一席话,方才感到也有些道理。但是她一想到嫁进张
  学良那个大家族,心里就感到几分紧张和恐惧。她毕竟是梨园场上的人物,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成为东北第一家族中的一
  员。她的虚荣心和攀高附贵的欲望,促使她曾经想入非非。可是一旦真让她将那欲望演变成活生生的现实,心中却又惴
  惴不已。
  谷瑞玉见姐姐急得在地上转,就叹息说:“二姐,汉卿的姐姐既然已答应疏通张大帅,从中玉成此事,你还要她怎
  么样?”
  “你以为进张家就那么容易?是她张冠英一人就能决定得了吗?”谷瑞馨俨然一位手段高明的导演,正在指挥调度
  着妹妹这个蹩脚的演员,来充当这场悲剧中的角色。她头头是道地说:“我当初有意把你和汉卿的关系告知张冠英,就
  是希望她能把我的话,都捎回大帅府去。当然这也只是造造声势而已。如若真让张汉卿娶你进门,还不那么简单。”
  谷瑞玉已被姐姐的话说得怔愣起来,她已经不知该如何行事了。
  “我在想,现在该是你主动的时候了。”
  “我……怎么主动?”
  “索性就搬到沈阳去住,看他们张家怎么办?”
  “什么,让我去沈阳?”谷瑞玉大吃一惊,万没有想到姐姐会想出这让她无法理解的主意来。
  谷瑞馨冷笑:“瑞玉,你不去沈阳,何时才能和张汉卿成亲?莫非你真想让人家到长春来,用八抬大轿抬你进门吗?
  笑话,那是根本办不到的事情。因为我们姐妹的命苦,天生就是不登大雅之堂的命。所谓红颜薄命,就是这个道理。”
  “那……那我去了沈阳,张家就一定会同意娶我进门吗?”谷瑞玉始终对姐姐的强硬作法不以为然,想到去沈阳的
  种种艰难和因此给张学良带来的尴尬。她刚刚在心里泛起的激情又变得冷却了。 谷瑞馨胸有成竹地说:“你要知道,
  张家是个重脸面的人家。张学良又是个讲信义的人。既然是这样,如果你一旦找上门去,他们张家必然不好不管。到了
  那个时候,倒要看他们张家如何收拾这个残局了。”
  谷瑞玉黯淡的眼睛忽然亮了。多日来她一直在为自己和张学良的关系困扰着,彷徨着,她一度感到她们之间几乎没
  有成功的媒介,如今经二姐的点拨,谷瑞玉忽然找到了促成她和张学良婚事的捷径。但是,谷瑞玉一想起她的到来,会
  给张学良带来种种压力的时候,心就忽然变软了,她期期艾艾地说:“二姐,这样做……行吗?”
  “行,我已经为你想好了主意,你马上就准备到沈阳去。”
  “到沈阳后我住在哪里?”
  “你不用管,你姐夫正在楼下给你安排到沈后的住处呢,他有办法。”谷瑞馨说着向楼下一指,谷瑞玉探头一望,
  只见一辆小汽车已经从大门外驶了进来。她发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竟是去年张学良刚来吉林时,将她接到督办公署见
  张学良的那个冯秘书官。谷瑞玉见是他,心中顿时紧张起来。她不知道姐姐和姐夫究竟又在演什么戏。
  楼下客厅里,鲍玉书正接待秘书官冯德立。
  看得出冯德立在省税捐局长鲍玉书的面前永远都毕恭毕敬,冯德立由于知道鲍玉书和沈阳张作霖家族的特殊关系,
  所以在这位局长的面前脸上总要堆满巴结的笑纹。鲍玉书说了妻妹谷瑞玉和张学良的近况之后,冯德立的脸色顿时变得
  紧张起来,他胆怯地说:“别的事都好办,局长让我护送妻妹谷瑞玉去沈阳,这件事可不大好办。因为闹得不好,汉卿
  怪罪我倒也罢了,万一张大帅听说我在这事里插了一手,那么可就……”
  “你怕什么?”鲍玉书显然胸有成竹,他对胆怯的冯德立说:“如果你怕担风险,当初就不该把瑞玉引荐给张汉卿,
  现在你这老红媒既然已经做成了,为何却又畏首畏尾?你要知道,如果谷瑞玉真成了汉卿的如夫人,那么你就是有功之
  臣了。”
  冯德立这才知道事情早已在鲍玉书夫妇的精心安排下铸成了定局。即便他不送谷瑞玉去沈阳,将来一旦事情出了麻
  烦,他也难逃罪责。而有鲍玉书从中玉成,加之张学良和谷瑞玉的感情已经深固,万一成功,他肯定会有许多好处。于
  是就将护送谷瑞玉去沈的事情答应下来,说:“只是,谷姑娘到了沈阳,住在何处为好?总不能让我直接把她送进大帅
  府去吧?”
  鲍玉书沉吟着说:“这个我早想好了。马上让瑞玉住进张家,肯定不是办法,因为目前大帅还蒙在鼓里,需要慢慢
  加以疏通才行。而瑞玉又不可能往在客栈里,让少帅的夫人住在那里,又成何体统?所以,最好先让妹妹住在周大文家
  里。”
  “周大文?”冯德立对此人闻所未闻。
  鲍玉书说:“亏你还是公署里的秘书官。怎么连周大文也不知道?此人乃是张作霖的多年秘书,能文善书,因此深
  得张大帅的喜欢。他和张汉卿的交情更是非同一般,他14岁时就和汉卿拜了弟兄。我想,如若先将妻妹安置在周大文家
  里,一是相当安全,二也便于汉卿随时前往探望,三是有了周大文这层关系,他还可以代为疏通张大帅。如此一来,妻
  妹和汉卿的好事便指日可待了。”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冯德立听了鲍玉书的话不由大喜过望,去年他将谷瑞玉引荐给张学良时所遭到的冷遇,
  现在仍然记忆犹新。冯德立没想到的是,经过鲍玉书和谷瑞馨的一番周旋,一桩本来高不可攀的婚姻终于见了眉目。他
  想到自己在事成后的好处,心里十分高兴。于是他就把这桩顺水人情做到底,决定亲自护送谷瑞玉前去沈阳。
  在沈阳大南门里,座落着一幢占地面积数千平方的大宅院。前宅是三进四合院,后院则矗立着一幢中西合壁的大青
  楼。当两扇巨大的钢钉红门缓缓开启的时候,一道阳光从门缝里投映进来,映照着门对面那巨大影壁上的“鸿禧”二字。
  张学良刚刚走进帅府的大门,守门的侍卫官就迎了上来,说:“少帅,大帅已在挎院里等候多时了。大帅请你进门
  后马上就去见他。”
  张学良听了这话,心情顿时紧张起来,他知道父亲这时候找他,必与谷瑞玉的事情有关。因为自从谷瑞玉来到沈阳,
  住进好友周大文的家里以后,一些友人们大多都有耳闻。张学良有了艳遇的小道消息也在沈阳军政两界高层人物中秘密
  流传开来。郭松龄夫妇亲自为此事来到大帅府,他们和于凤至谈了几次。初时于凤至哭泣不已,哪里肯答应一位唱戏的
  女子插在她和张学良中间。对爱情视若生命的于凤至,无论如何难以接受这严峻的挑战。她对张学良感情的忠贞,决定
  了她无法在感情上作出任何退让,她是位宁死也不肯妥协的痴情者。
  可是,由于韩淑秀几次向她晓以利害,分析拒绝此事会给张学良仕途前程带来的诸多不良影响,以及那刚满20岁的
  姑娘谷瑞玉今后的归宿,于凤至这才稍稍改变了对谷瑞玉的敌意。就在韩淑秀到帅府里游说于凤至期间,张学良一直下
  榻在北大营的军营里。他不敢回到家里来,他无法面见敬爱的大姐于凤至。他知道无论自己怎样解释他和谷瑞玉发生的
  感情越轨,都对自己的行为无法自圆其说,更不能开脱自己对于凤至感情的背离。
  张学良在北大营期间,帅府不断有人送来消息。他知道父亲始终在到处找他,张学良知道他和谷瑞玉的事已经传到
  父亲耳里了。虽然他知道这一切迟早都会发生,但是当他听说于凤至为此已几天不进饮食,父亲又为此事而大发雷霆的
  时候,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他感到家庭的压力远比自己预见的严重许多,特别是于凤至为自己的移情别恋,苦恼到
  饮食俱废的地步,就更加让他心神不宁。
  于凤至从没做过有负他的事情,谷瑞玉的突然闯入让她始料不及。现在他虽然心里暗生悔意,怎奈木已成舟,现在
  张学良索性硬着头皮面对一切,也要成全心中情人谷瑞玉了。听到侍卫的报告,他担心父亲早已经等急了,就再也不敢
  迟疑,随侍卫向东挎院里走去。那里是父亲休息和会客的地方。
  小挎院里静悄悄的。张学良想起父亲心里就紧张,在这个大家族里任何人都惧怕张作霖,只要他说一句话,家中男
  男女女都要规规矩矩地俯首听命。如果有人拂逆,就会遭来一顿痛骂。在张作霖的十四个子女中,张学良既是长子,又
  是张作霖最为倚重的一个。尽管父亲对他恩威有加,可是张学良的心里仍对这位草寇出身的父帅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哦,小六子,听说你从吉林带回个唱戏的娘们儿?”张学良悄悄走进来,只见张作霖正气咻咻躺在炕上“吱吱”
  抽水烟,他身旁的炕桌上放着一本翻开的《孙子兵法》。他知道老人家虽然识字不多,但却喜欢在一些将士面前摆出附
  庸风雅的姿态,有事没事他都将兵书摆放在案头,以显示出军事家的风范。如今他见儿子出现在面前,立刻想起五夫人
  寿懿几日前对他说的话,想到儿子在吉林和黑龙江剿匪时意外结识了一位唱戏的女艺人,张作霖心里就忍不住发火。
  “是的,父亲,这姑娘名叫谷瑞玉。”张学良对父亲的愠怒早有精神准备,他做好了遭痛骂的准备。见父亲拍案震
  怒,他急忙俯下身来随口应诺。
  “谷瑞玉?汉卿,你可是早有家室的人了!”张作霖心中火起,他一骨碌从炕上爬坐起来,愤然地将小炕桌拍得砰
  砰山响,怒道:“难道于凤至不守妇道?莫非她于凤至配不得你吗?休要说你是将门虎子,可人家于凤至也是大家闺秀。
  她的人品学识,她的待人接物,都是无可挑剔的。当初是你亲自看中了于姑娘的才学,才决定娶进家门的,可是,现在
  你竟然改变了主意。于凤至在咱们张家上和下睦,举家无人不说她是位贤能的媳妇,可是,你却在外得陇望蜀,另寻新
  欢,是何道理?”
  张学良唯唯。他知道父亲所说的一切都占在理上,于凤至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当年虽有父亲之命,才决
  定了他必须要舍近求远,去辽河边上那个古镇去迎娶一位年龄比自己大的乡间女子。
  但是当初和于凤至结婚时,如若张学良坚持反对的意见,毁婚本来是可以实现的。况且于凤至本人又那么自珍自重,
  于氏家族也决非攀高结贵的人家,正是他张学良因为见了于凤至写下的《临江仙》诗词,才决定娶于为妻的。如今他既
  然已经和于凤至结下了百年之好,再与谷瑞玉暗生恋情,确也有些难以启口。
  “我们张家在沈阳绝不能做有违道义的事情。”张作霖见张学良侍立面前不说话,越加说得义正词严:“现在你不
  经我的允许,就把个姓谷的姑娘带进了沈阳,莫非就没有了家法?”
  张学良对谷瑞玉的突然到来,也感到几分不妥。他没想到从前对他许下许多承诺的谷瑞玉,竟会在不经他首肯的情
  况下贸然来到沈阳,这无形中造成了对他的精神压力。但是,张学良毕竟是敢做敢为的人。凡是他做下的事情,即便天
  塌下来也决不肯蹙蹙眉毛。现在他虽然自知理屈词穷,但他仍然还记得从前自己去古镇郑家屯相亲时张作霖对他说的话。
  那时由于张学良不满父亲的媒妁之言,对与小镇上的于凤至结合心中多有愤懑。就在自己前去古镇相亲之前,张作
  霖曾经对他说:“汉卿,和于家的这门亲事,是爸爸亲口答应下来的,不管你心里是否满意,也一定要娶过来。你的正
  室原配,非于凤至不行。至于你成亲以后,在外边是否另有他人,我就可以不管了!”可是,如今父亲竟然指责他的移
  情别恋,莫非他当真将从前说过的话都忘在脑后了吗?
  “父亲,谷瑞玉既已来到沈阳,她就不能回吉林了。”
  “汉卿,谷姑娘是决然不能进家门的。你可听清了?”
  “……”
  “你为什么不答话?”张作霖恼怒。
  “回父亲的话,几年前,您同意我可以在于凤至之外另有别人的话,莫非不记得了吗?”许久不开口的张学良,一
  旦说起话来,就让张作霖感到尴尬万状。因为他当年确有此话在先。现在他才明白,儿子也正是因此才敢在外边另有所
  爱的。
  “好啊,你现在反天了!”张作霖脸上一阵难堪。本来他想对张学良在外另有所爱一事,大加训责。因为他和寿夫
  人都对这桩事情无法接受,可是张作霖万没想到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