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9 05:12      字数:4838
  作为证据,借以要挟丈夫,逼他说出两个多月他对她感情上的背叛。她知道如若那样一闹,张学良就会陷入深深的苦恼
  和绝望。以他的性子甚至会当面承认他背叛的事实,如若那样,她反而无法应对了。与其促成张学良的破釜沉舟,不如
  自己冷静下来以夫妻的旧情唤起他的觉悟。
  在这种情况下,于凤至喊来了张学良身边的贴身侍卫李小四。她想通过这位张学良身边的心腹,搞清发生在少帅身
  边的一切,然后才能认真思考如何解决丈夫可能发生的移情别恋。
  “小四,在我没来哈尔滨以前,这间房子里住了什么人?”于凤至的突然出击,让李小四防不胜防。作为张学良身
  边最亲近的侍卫,他对张学良和谷瑞玉在密山和哈尔滨的频繁接触,可谓了若指掌。李小四知道张学良在于凤至到达哈
  尔滨的前一天,派他将谷瑞玉护送到马占山的公馆里,其用意当然是不言自明的。他知道张学良和谷瑞玉的关系,目前
  仍处在十分微妙的状态。任何人都无法说清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作为张学良内侍,当然更知道一旦说出内
  情的后果与责任。尽管李小四想掩饰,可是,他无法面对于凤至那双锐利的眼睛。
  “这,夫人,……”李小四知道于凤至在奉天大帅府里是位人人敬重的内当家,在她面前任何人都不敢说谎。但是,
  如若真让他说出谷瑞玉曾在此居住,李小四又吓得满脸虚汗。因为他担心一但由于他的出语不慎引起少帅的反感,那又
  如何面对张学良对他多年的情谊。想到说出真情的后果,李小四就不得不支支吾吾起来:“我和少帅一直都在北满剿匪,
  究竟何人在此住过,我又怎么知道呢?” 于凤至发现李小四神色紧张,更觉得可疑,追问:“你们去北满剿匪的时候,
  别墅里可来过女客吗?”
  李小四忽然灵机一动:“对了,夫人,确有女客在这所房子里住过。就是吉林鲍局长和夫人曾经到过哈尔滨。她的
  夫人不是个女客吗?”
  “你是说鲍二哥和谷夫人到过这里?”于凤至听了,心里释然,她早就知道鲍玉书的二姨太姓谷,从前也唱过戏。
  再联想起从床底下拣到的那本女人抄写的唱本,心里所有的狐疑都顿时化为乌有。她见李小四被吓成这样,心里有些好
  笑,就索性不再追问,担心这样追问下去会引起他不必要的猜测,万一传出去反倒对张学良的名声不好。
  李小四离去后,于凤至又冷静下来,沉思片刻,她感到自己是过于多疑和敏感了。不然的话,也许不会对房间里有
  女人留下的什物产生怀疑。想着想着,她忽然决定马上返回奉天。因为她耽搁的学习时间太多了。次日早晨,她就启程
  离开了哈尔滨。
  谷瑞玉在马占山的小洋房里心绪焦灼。
  她每天都倚在临街的窗前,向张学良的别墅方向翘望。虽然马家上上下下都对她这位张学良送来的女客恭敬如上宾,
  每日鸡鸭鱼肉的盛情款待。可是谷瑞玉心里有事,即便她每天生活在酒池肉林之内,也无法让她的心情惬意。
  谷瑞玉从窗前眺望过去,发现张学良别墅门前的小轿车忽然增多了。显而易见那些省城的上层人物定是听说张学良
  的夫人来到了冰城,所以都赶来拜访和宴请,纷纷希望尽地主之谊以联络感情。她见了那车马盈门的景象,心中更加自
  惭形秽。与名媒正娶的于凤至相比,她谷瑞玉简直成了不敢露面的局外人。自从随姐姐到哈尔滨以后,谷瑞玉几乎从没
  有和张学良出现在各种官方场合的机会。她随张学良从北满的密林回到省城以后,即便不时有地方官员宴请张学良的机
  会,可是谷瑞玉却从来没有抛头露面的可能。
  谷瑞玉大为苦恼的是,张学良与她尽管感情日深,但是她始终处于隐居状态。她不敢也不可能公开出现在大庭广众
  之下。谷瑞玉如果凭自己的姿色,本来可以成为人上之人。虽然她没见过于凤至,可她敢保证自己决不会逊色于她。为
  什么天公对自己竟如此不公呢?同是一样的女人,我为什么却要悄悄躲进马占山的公馆里?于凤至虽然是张学良的结发
  之妻,可是自己为什么不能成为张学良名正言顺的如夫人?在民国年间的官场之上,像张学良这种身份和地位的奉系将
  领,有几位夫人都不会引起非议。既然那些张学良麾下军官都可以有三妻四妾,为什么张学良却洁身自好,连让她谷瑞
  玉在于凤至的身旁出现也不敢。
  谷瑞玉越这样想,心里就越不平衡。她感到自己遭此冷落是无法忍受的。她甚至对自己当初随姐姐谷瑞馨和姐夫鲍
  玉书一齐到哈尔滨来,心中都暗生了悔意。早知道自己和张学良走在一起会如此艰难,当初就不该不惜一切代价冒着风
  雪前往密山的林海深处,自己情愿付出寻常女子难以忍受之苦,到头来得到的竟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困窘。想到这里,谷
  瑞玉暗自问道:自己的将来又将如何呢?张学良真会将自己收房吗?他是那么敬畏于凤至,为了夫妻关系,他决然不肯
  让于凤至知道自己身边另有一位倾心相爱的女孩子,那么,她继续和张学良发展这种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最后的结局
  又该如何?
  就在谷瑞玉倚窗暗泣,想入非非的时候,李小四居然给她送戏票了。这是她离开张学良别墅后第一次见到他的侍卫
  人员。谷瑞玉知道李小四和张学良的亲密关系,自己在马家暂住,只有李小四一人知道。当她手捧着那张粉红色的入场
  卷时,悲苦的心里不禁一热。暗想:张汉卿毕竟还想着我。 “小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她想问的是,于凤至
  究竟有没有走的意思,可是话到唇边,她却迟疑着不肯说明。
  “谷小姐,那边一切都好。”李小四是个明白人,他看出谷瑞玉自在密山护理负伤的张学良以来,她与少帅的关系
  正在与日俱增。特别是在于凤至到哈之前,俩人花前月下的频繁接触,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这种秘密只能瞒着那些
  别墅大门外的士兵们,却无法瞒得过每天追随在张学良身旁的侍卫李小四。他知道谷瑞玉在打探于凤至的情况,他不敢
  深说,只是随口敷衍着。
  “这几天的客人多吧?”
  “多,客人很多,他们都是黑龙江的头面人物,他们到这里来,大多是和于夫人拉家常和套近乎的。当然,这些天
  的饭局不断,夫人和少帅几乎应接不暇了。”
  “于夫人没打听少帅在密山的情况吧?”
  “密山的情况?对对,她当然要问了,谁都知道少帅在那里负伤的情况。夫人她当然也关心了。” “我是说,夫
  人她没有什么不高兴吧?”
  “没有没有,夫人高兴着呢。”李小四知道谷瑞玉担心她在密山照顾张学良的事情被于凤至察觉。他知道不久前,
  于凤至曾向自己打探过她房间里是否住有女客,定是对张学良发生了怀疑。可是机灵的李小四决不敢将这些话传给谷瑞
  玉。他担心弄得不好,自己会被卷进一场不愉快的家庭纠纷中去。
  “那么,于夫人会在哈尔滨久住下去了?”
  “这个……不太清楚,不过,昨天却听夫人正往奉天打电话呢。她说闾瑛得了病,可能近日就返回去。”
  “近日就回去?”
  “也许吧。”
  “既然于夫人要回奉天,今晚的戏到底是给哪个演的?”她手拿着张学良送来的戏票,望着不想深谈的李小四问。
  李小四恨不得马上从谷瑞玉身边脱身,就说:“正是因为夫人想回奉天,所以今晚才有这场戏。是吴俊升大帅为夫
  人送行才安排的戏,而且戏前他还要宴请夫人呢。”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给我送票?”谷瑞玉见从李小四嘴里问不出什么话来,也就索性放他出门。李小四离去后,
  她望着那张粉红色的入场卷,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为什么在于凤至在哈期间的多次活动中,张学良为什么不肯邀
  请她出席,偏偏到于凤至即将离开哈尔滨的时候,忽然给她送一张票来。吴俊升是黑龙江的军务督办,他为即将返回奉
  天省城的张学良夫人设宴饯行,酒席后又以夜戏款待,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因为张氏父子在东北政坛上正是如日中天的
  时期,作为黑龙江省督办,吴俊升当然应尽地主之谊。
  谷瑞玉感到不可思议的,却是张学良的送票之举,他今晚送票意欲何为?张学良是为了解除她幽居在马家的寂寞,
  借看戏之便让她散散心,还是另有企图?如是前一种用意,几天来哈市政界要人宴席于凤至和张学良的宴会、饭局比比
  皆是,为什么不请她谷瑞玉一并前往?也许那些饭局场合太小,不便让她公开出面,所以在于凤至即将返回奉天的前夕,
  才借听戏之便,让谷瑞玉在戏楼里和于凤至见上一面?
  如若是这种刻意的安排,谷瑞玉更不想去了。因为她如果在那种场合见到于凤至,心里定会更加失衡。同样都是女
  人,同样都是和张学良有着至深感情的女人,她谷瑞玉一旦看到于凤至以主宾夫人的姿态成为要人们众星捧月的欢迎者
  时,她究竟会是何种心态?自尊心很强的谷瑞玉在骨子里也是不甘人下的。她能忍受今天的处境,本是为着将来名正言
  顺地成为张学良身边的人。即便她是姨太太和如夫人,也希望作得风光体面一些。她将来必要和于凤至同样成为光彩夺
  目的女人,甚至还要胜过于凤至一筹。否则,她为什么要冒那么大风险前去密山呢?
  谷瑞玉不想去道外的俄罗斯大戏院。她也无心思听戏,她本人就是个唱戏的人,什么样的戏她不曾听过?早年在天
  津时,她不但听过天津所有名旦青衣的戏,而且还亲自去北京听过谭鑫培、余叔岩、梅兰芳、马连良、尚小云、程砚秋
  和荀慧生等名家的段子。她不信在哈尔滨这个闭塞的北国冰城里,会听到什么名角的戏文。想到让她去戏楼远距离瞻望
  于凤至的风采,谷瑞玉心里就有种不可言喻的酸楚。
  “不去,他让我去,我偏不去!”她从上午起就开始暗暗的生气。中午时竟然连饭也懒得吃。直到下午四时,她抬
  腕看表,发现距李小四开车接她去道外俄罗斯大戏楼还有半点钟的时候,谷瑞玉忽然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感到在这种时
  候如果真耍起了小孩子脾气,那么不但她曾经付出的一切都要付诸东流,而且她将永远失去心中的所爱。
  她在冷静下来的时候,又感到自己有些犯傻。当初她主动向张学良示爱的时候,姐姐就已经告诉她说:“瑞玉,这
  只是一个机会,成功的可能很小。但是,对一个女人来说,这种可能改变自己人生命运的机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可
  能,也决不要放弃。”
  现在,谷瑞玉已将当初百分之一的机会,发展为百分之八十,甚至于百分之九十的程度了,莫非会因为自己的一时
  任性而失之交臂吗?不,决不!我一定要作人上之人。既然想成为人上人,那么就必须忍辱负重。想到这里,谷瑞玉急
  忙坐到那张椭圆型的镜子前去,展开她乌云般的发辫,浓妆艳抹了起来。
  须臾,镜子里就出现了一位面若桃花的女子丽容。虽然她心里很苦,却依然希望将自己打扮得更加艳丽,她让自己
  变得更加自然,因为自然才能产生美感。由于心情渐渐好转起来,她粉白色的面腮上现出了淡淡的红晕。
  俄罗斯大戏楼里座无虚席。谷瑞玉被李小四悄悄送进左侧包厢里的时候,她才发现这座包厢中几乎全是女客,大多
  都是些陌生的脸孔。她初到哈尔滨,几乎没有熟人。可是她仍然从那些女人高贵的衣饰和气质上,推测出所有来看戏的
  女人都必是黑龙江达官贵人的眷属。她跻身在这些趾高气扬的女宾中间,心里有种复杂的感觉。从前她只是个达官要人
  们瞧不起的戏子,而今她竟也成了坐在包厢里看戏的女宾客了。而且,她的座位恰好在最前面的一席。她的虚荣心完全
  得到了满足。如果不是她到哈尔滨来,如果她不是得到了张学良的垂青,那么她即便可以走进这富丽堂皇的俄罗斯戏楼,
  也决不可能坐进贵人们的包厢。充其量她只能坐在楼下那人头攒动的座位上。谷瑞玉坐在包厢里,可以望见近在咫尺的
  主包厢。她看见张学良正神气地坐在对面,不时地向她这边眺望着,当谷瑞玉远远望见分别多日的张学良时,她那颗平
  静的心忽又激起了冲动的心潮。
  张学良远远地望着谷瑞玉。但是他毕竟是位指挥万马千军的陆军少将,脸上看不出半点反常的变化。他只将目光向
  谷瑞玉的包厢一扫,很快就移向了另一方。仿佛他根本就没见到谷瑞玉,又继续和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