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9 05:12      字数:4845
  续北进了。现在张学良正和郭松龄一起统军在虎林、密山一带兴师剿匪。特别是密山一带又发现一伙更为凶悍的胡匪啸
  聚山林,为害一方。这样一来,等候在哈尔滨的谷瑞玉就更加心绪焦灼。她毕竟还有自己喜欢的事业,如若继续等候在
  哈尔滨,她将误了吉林江城大戏楼既定的唱戏合同。她在哈期间,吉林江城大戏楼老板已经几次拍来催促的电报,劝谷
  瑞玉尽早返回吉林。她是江城大戏楼的主角和台柱子,谷瑞玉知道自己如若在哈尔滨无限期等下去,她将会毁了自己和
  江城大戏楼多年的信用。但是,她心里又舍不得正在黑龙江北部林海雪原里的张少帅。谷瑞玉知道姐姐和姐夫是为着她
  的婚事才来到哈尔滨的,现在她不能冷了姐姐姐夫的心。万般无奈她只好在这里继续等下去。谷瑞玉暗暗对自己说:
  “既然我的心已经属于他了,为什么不能为他作出更大的牺牲呢?”
  就在谷瑞玉在哈尔滨日夜不安的时候,11月底的一天,鲍玉书忽然从外边带回一个让谷瑞玉心情紧张的消息,鲍玉
  书说:“我从第三混成旅江省留守总部得到了一个不祥的消息,汉卿他在密山的密林里受伤了!”
  “有这样的事?他是怎么受伤的?”谷瑞馨大吃一惊。
  鲍玉书说:“千真万确,现在留守总部正准备往密山派医生和护士对汉卿进行抢救呢!”
  谷瑞玉在旁听了这个不幸的消息,顿时吓得脸色煞白。
  “汉卿是和惯匪‘天下好’面对面枪战时,不幸中了一枪!”鲍玉书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地躺在烟榻上,用银扦挑
  起烟盘子上的烟膏,吱吱地抽起大烟来。
  “中了一枪?枪子儿打在什么地方?”谷瑞馨见瑞玉坐在一旁神色陡变,情知张学良受伤已经触动了她的心。她慌
  忙追问鲍玉书说:“伤势有没有什么危险?”
  “中枪是肯定的,至于伤势如何,我又怎么知道?”鲍玉书抽一阵大烟,忽然从床上坐起来,对谷瑞馨说:“不过,
  留守总部马上就派医生去密山了,相信不会有什么太大危险。汉卿吉人自有天相啊!”
  “我们怎么办,还继续在哈尔滨等他吗?”谷瑞馨也感到张学良既在密山负伤,她和鲍玉书精心安排的哈城见面,
  也许因此不了了之。她知道张学良负伤在身,根本无法回哈尔滨和谷瑞玉见面。想到这里,谷瑞馨变得心绪茫然起来。
  鲍玉书知道继续留在哈尔滨难有任何结果,索性对谷瑞玉说:“汉卿既已负伤在身,我想一时难与他见面。既然这
  样,我看不如……咱们先回吉林等他吧。”
  谷瑞馨左思右想,情知暂时难以解决妹妹的婚姻大事,只好连连叹息,望着神色黯然的妹妹说:“既然如此,瑞玉
  和汉卿的事情,也就只好以后再议了。”
  不料,就在姐姐姐夫都期盼早日返回吉林的时候,谷瑞玉忽然出语惊人地说:“不,在这种时候,我决不能回吉林!”
  谷瑞馨和鲍玉书都吃了一惊。当初他们积极促成谷瑞玉和张学良婚姻的时候,心性清高的谷瑞玉始终持半推半就的
  消极态度,如今当姐姐姐夫希望早回吉林时,谷瑞玉却变得固执起来。鲍玉书毕竟是姐夫,他不好多嘴,只好用目光向
  夫人求援。谷瑞馨也为难地说:“瑞玉,你不回吉林又是为何,莫非就在哈尔滨空等下去吗?谁知道汉卿的伤势如何,
  即便他回到了哈尔滨,现在也不是谈婚事的时候,依我看,咱们还是早日回去吧。”
  谷瑞玉却说:“二姐,如果汉卿没有负伤,我当然希望早回吉林,可他现在既然负了伤,我们如果在这时候回去,
  于心何忍呢?”
  谷瑞馨和鲍玉书都怔住了。他们没有想到从前对来哈尔滨三心二意的谷瑞玉,如今居然在不该固执的时候又固执起
  来了。鲍玉书感到她有些不可思议,谷瑞馨左右为难地说:“瑞玉,我知道你是个重感情的人,可是,你留在这里又有
  何益处?”
  谷瑞玉在刹那间想好了主意,她说:“留在这里当然没有意义,我想亲自到密山去!”
  “你去密山?”谷瑞馨大吃一惊,她感到妹妹突发此言毫无道理,当即反对说:“瑞玉,现在大雪封山,密山距哈
  尔滨还有千余里的路程,你一个黄花闺女,又如何可以走那么远的路?”
  谷瑞玉神态坚毅地说:“我可以走,姐夫不是说张学良留守处还要派医生护士去密山去吗?既然医生和护士能够进
  山,我为什么不能去?”
  鲍玉书见谷瑞玉心意已决,苦苦劝阻说:“瑞玉,你对张汉卿的心思,我和瑞馨都知道。可是,你毕竟是个女孩子,
  再说你即便去了密山,又对张汉卿的伤情何补?”
  “我可以就近护理他。”谷瑞玉对自己的行动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姐姐的劝阻和姐夫疑惑的目光并没有改变她既
  定的主见,她振振有词地说:“不管张汉卿将来对我如何,也不管我们今后是否走在一起,就因我对他心有好感,在他
  受伤的时候,我也不该离他而去。如若听了他负伤的消息就走开,我谷瑞玉还是个有情有意的人吗?”
  谷瑞馨和鲍玉书情知无法劝阻,只好无可奈何地相对叹息,在心坚如铁的谷瑞玉面前,姐姐和姐夫只好相对唏嘘,
  任由她只身前去密山了。
  密山深处,一派银白世界。
  张学良率剿匪大军进入密山的林海深处,已有一个多月的光景了。深秋时分,他在佳木斯处决了为害一方的惯匪老
  占东后,马上挥师向莽莽林海的深处进发了。本来,张学良在剿灭老占东匪股后,张作霖鉴于他剿匪有功,已下令晋升
  张学良为东北军的陆军少将。同时,张作霖也希望张学良马上班师返回奉天,待他的混成三旅休整以后,明春再向黑龙
  江深山老林里进剿。可是,就在张学良将要撤离佳木斯的时候,忽然接到了虎林和密山两县的紧急报告,地方官吏们请
  求张学良趁热打铁地进军虎林和密山林区,进剿惯匪“天下好”。张学良得到这一情报后,决心马上乘胜追击。
  他先派旅参谋长郭松龄率部前往密山的茫茫林海,剿杀隐藏在黑龙江密山深处的土匪头目“天下好”。“天下好”
  匪股的人数比老占东还多上几倍,而且这股胡匪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天下好”恶名远播,他在黑龙江的
  老百姓心中早就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多年来他不断在密山、虎林和饶河一带活动,神出鬼没地频频制造桩桩惨绝人寰
  的血案。“天下好”匪股不但绑地主老财的肉票,还经常闯入贫民之家,肆无忌弹地奸淫妇女。张学良听了“天下好”
  的血债和罪恶,发誓如不将“天下好”在密山县的林海深处生擒活捉,就决不班师回奉天。
  就在张学良统帅混成三旅的大队人马杀进虎林县境以后,“天下好”闻风逃入莽莽深山。当张学良和郭松龄的军队
  紧随其踪,沿着胡匪留在深深积雪上的足迹咬住不放,追到密山县境界的时候,“天下好”发现再也没有了退路。于是
  这个从小就练就一手好枪法的惯匪,在密山的林海中与张学良和郭松龄率领的东北军的混成三旅进行了一场殊死的决斗。
  张学良从小就生活在东北大家族里,从没有到过这山高林密的险恶环境。当他统率军队来到密山时,才发现进剿
  “天下好”决非剿灭老占东那么容易。老占东虽然占据了佳木斯,可是他却以智慧生擒于他,最后在佳木斯当众将老占
  东枭首示众,此举大大地震动了东北三省;可是,“天下好”却凭据深山老林的优势,与张学良和郭松龄率领的官军进
  行捉迷藏似的角逐。这样一来让张学良的军队消耗极大,虽然在几场战斗中先后击毙了“天下好”匪股的大部人马,但
  是最后剩余十几个凶悍的惯匪,却丢弃了坐骑,只身向中苏边界的深雪密林里遁逃而去。
  张学良又是个不肯服输的人,他决定亲自率兵追踪而来,不料他的贸然追踪却中了“天下好”预先布下的圈套。最
  后,在密林深处响起了密集的枪声。白皑皑的雪地上洒下了官军的鲜血。
  张学良陷入了昏迷之中。他自从在密林里遭到惯匪“天下好”的雪中伏击,身上中了一枪后,就一直躺在担架上昏
  迷不醒。现在他终于苏醒过来了。他发现旅参谋长郭松龄等人都守候在自己的身旁,还有一位刚从县城请来的土郎中,
  正在为他负伤的左臂敷药。他仿佛又看到了那片恐怖的森林。他记得那天下午,天阴沉沉的。在向山林深处追击逃窜的
  土匪时,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原始森林。密林中没有人迹,刚才他还发现几个持枪的惯匪在林海深处若隐若
  现,隐藏在树林里不时向追踪而至的官兵们打冷枪,可是,眨眼的功夫就人影杳然了。寂静的林莽里一片阴森。
  “砰砰砰”,突然,枪响了!
  张学良还没有发现目标,可是已经有枪弹擦身而过了,打得身边老树的枝桠不时发出可怕的啸音。突然,他扑倒在
  雪地上,发现自己的左臂发木发麻,雪地上淌下了一瘫殷红的鲜血。他知道自己负伤了,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火。就在
  这时,他看见一个下巴上丛生着浓黑胡须的土匪,忽地从一棵大树后探出头来,正想向扑倒在地上的自己开第二枪的时
  候,他身后突然跳出一个魁梧的大汉来,原是郭松龄到了。只见郭松龄手举枪响,那个正欲再向他开枪的惯匪“啊呀”
  一声饮弹倒地,死在距张学良只有几丈远的深雪里。他就是惯匪“天下好”。这时候张学良一阵痛楚传遍全身,他忽然
  昏死了过去……
  现在,张学良就静卧在密山县小河湾附近一片密林深处的小窝棚里。他身边守候着几个将领,他们都在为少帅的负
  伤而感到悲愤。张学良认出那一张张熟悉的将领的脸孔,其中就有与他在讲武堂读书时结下深情的教官郭松龄。当张学
  良的目光移向床侧,他忽然发现郭松龄的身旁竟有两位穿棉旗袍的姑娘。这不能不让他暗吃一惊,他知道现在仍在密山
  城外的密林里,为什么在这人迹罕见的地方,会有女人?
  “汉卿,她们都是从哈尔滨来探望你的,这位是林护士,这位是谷小姐,她们是随哈尔滨专治红伤的刘医师从几百
  里外赶来的。”郭松龄见张学良渐渐苏醒,急忙近前向他报告情况。
  “哦,你们是从哈尔滨来?”张学良这才发现身边簇拥几位陌生的客人,一位老医生正为他的左臂伤口敷药,女护
  士小心地为他包扎着。小小的窝棚里弥漫着刺鼻的药味。
  “少帅,你不必担心,这伤口只要用了我老刘的红伤药,很快就会痊愈如初的。”刘医师见张学良醒来,马上堆上
  笑脸,端起一只小药瓶对他说:“我早年就在俄国学西医,什么红伤都治过。胡子‘天下好’的枪法是弹弹咬肉,可他
  这一枪恰好是打偏了,不然的话,如若他那枪再偏一点点,可就要伤了少帅的要害了!所幸‘天下好’的枪弹只擦了少
  帅的臂膀,不要紧的,只要用上我的红伤药,保你很快就会好转起来。”
  林护士也说:“张将军,我们刘医师平生治过无数大大小小的红伤,您左臂上的伤口,决不会危及生命的。”
  张学良渐渐神志清醒,他听了刘医师和林护士的话,心情顿时好了许多。前天在林海深处九死一生的激战,曾让从
  没经历战事的张学良亲历了一场可怕的生死考验。现在他虽仍感到伤口剧痛,但有刘医师在自己的身边,让负伤的少帅
  顿时感到轻松许多。忽然,张学良发现林护士身边有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一闪,他定睛看时,竟是在吉林省城曾经见过面
  的女戏伶谷瑞玉!
  “她怎么来了?”张学良暗暗地叫道。
  谷瑞玉见他在那里注视着自己,面庞忽然羞红了。
  张学良发现谷瑞玉身穿紫红色的棉旗袍,在油灯的微光下显得温存可爱。也许她从哈尔滨来时一路上鞍马劳顿,所
  以显得十分疲惫。在灯影下她的面庞格外苍白,眉眼依然清秀娇好,他发现她正悄悄躲在林护士等人的身后,小心的向
  躺在病榻上的张学良暗暗窥望着。张学良心里不禁怦然一动,他万没想到谷瑞玉会在东北最寒冷的大雪天里,随刘医师
  和林护士从哈尔滨来到人烟稀少的密山。他从谷瑞玉憔悴的颜容上,自然会联想起这位金枝玉叶般的女艺人,一路上定
  是受尽了千辛万苦。如果谷瑞玉对他不是一片赤诚,那么像她这样娇艳的女子,绝然不能顶风冒雪地从哈尔滨跋涉到边
  远的密山老林中的。张学良想到这里,心已经被她深深地打动了。但是,他不能在这种人多的场合里与谷瑞玉对话,更
  不能对她的辗转跋涉之苦流露出半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