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2-19 05:11      字数:4742
  正巧胡四进门,一看这个阵势,推开林武搂着强子出去了。
  胡四回来帮我吃了点儿东西,两个人就坐在我的旁边闲聊。胡四说,他又买了几辆小公共,占了好几条线路,孙朝阳基本不限制他,除了双方司机经常有点儿摩擦以外,生意顺当得没法说,他准备再买几部拉达轿车,跑出租,现在出租车这个行业很混乱,连孙朝阳都没倒出时间来占领这块地盘。他想趁乱的时候,一统出租车行业,当这个行业的龙头老大。林武插话说,谁说孙朝阳没插手这块地盘?路上跑的拉达车大部分都是孙朝阳的,无非是他现在还没立下什么规矩罢了。胡四说,他算个蛋?梁超现在调到交通系统了,专管出租车,他才是老大,你不知道我跟梁超的关系?再说孙朝阳现在也该谢幕了,回家唱他的《夕阳红》去吧。
  夜色越来越深了,除了胡四跟林武的小声嘀咕,连风吹树叶的声音都响得像擂鼓。脑子很乱,我想坐起来跟胡四下两盘棋,刚欠了欠身子就听见北走廊那边响起了三声沉闷得像气锤砸铁的声音。枪响!我刚支起身子,林武就嗖地蹿了出去。没等我躺下,林武就回来了,他的脸都黄了:“强子死了,被人开枪打死了。”
  我的脑子一下子便想到了小杰,一定是小杰回来了!
  我爬起来就要往外冲,芳子一步闯进来,猛地抱住了我:“别出去……”
  走廊上开始乱了起来,有人在大声喊:“谁有电话?快报警!”
  林武想走,胡四把他推了回去:“这种时候不能走,来,咱们下棋。”
  我紧着胸口给他们把象棋找了出来,快速地铺在了我的床上。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尖利的警笛声。
  那天半夜,警察把整个医院都封锁了,从他们来了以后就一个人也没能出去。我们这个走廊是先开始调查的,他们问得很仔细,哪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干什么来了?认不认识那个叫强子的?然后都留了手印和地址,等候警察随时传讯。从他们的神情上我看出来,开枪的人跑了。我偷偷舒了一口气,仿佛是我自己逃脱了死亡,甚至有一种大难不死之后的轻松。警察走了以后,大家聚到走廊上议论纷纷,我听到有个人说,开枪的那个人可真狠啊,两枪打在心脏上,一枪打在脑门上,全是致命的地方,子弹也抠出来了,拇指大小,好像是机关枪上面用的,还烫手。
  胡四很沉稳,棋下得有条不紊,不时还催促林武:“傻了?你倒是拱卒啊。”
  林武不住地擦冷汗:“强子这是得罪了哪路好汉?高手啊……”
  胡四边走棋子边自言自语:“人生就跟一张纸一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破了,走棋呀,将军啦。”
  芳子蹲在一旁给林武支招儿:“你这个二百五,人家四哥都将你的军啦,支士呀你倒是。”
  我很欣赏芳子,感觉她跟了我,我会很放心的,她是个很大气的女人。
  胡四赢了一盘,重新摆棋子的时候,突然冒了一句:“好久没看见小杰了。”
  我的心一紧,胡乱搪塞道:“啊……我也是,这小子整天乱出溜。”
  这盘棋直下到了天蒙蒙亮,我发现胡四其实也心不在焉,不然就他的棋术,一盘棋不会下这么长的时间。芳子要出去买饭,胡四打着哈欠摆摆手:“不在这里吃了,先回家睡觉。芳子,好好照顾你远哥,他现在最需要你。”
  芳子搡了他一把:“废话,走吧走吧,常来看望我们两口子啊。”
  两口子这个词让我的心里一阵酥痒。
  胡四走到门口又转了回来,用力搂了搂我的肩膀:“兄弟,早点儿出院,这里太乱。”
  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他害怕我也遭遇强子的事情,我笑笑说:“没事儿,回去吧。”
  林武不想走,凑到胡四耳朵旁边说:“我留下?”
  胡四拉着他就走:“就你?别他妈添乱啦,回去给我看场子去。”
  胡四他们刚走,李俊海就进来了,一进门就诈唬道:“出人命了?我怎么听说强子完了?”
  我不想提这事儿,接过他带来的早餐说:“不关咱的事儿,吃饭。”
  吃着饭,李俊海对我说:“关凯那边我都处理好了,这孙子不抗'造',现在听话极了,把办公室倒给我了。”
  我说:“那边毕竟是咱们刚'占'下的,要好好管理着,人手不够找花子,等我出院了,我去见见关凯。”
  李俊海说:“见他个屁,一切我来办理好了,刘三接管了他的摊子。”
  第二十三章 小杰的消息
  从医院出来,在刘三家住了一个来月,我回到了市场。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小心了很多,走到哪里都带着春明。
  春明是小杰的表弟,很清秀很精干的一个年轻人,从部队复员以后在银行上班,因为工作不顺心来了我这里。
  春明的性格有些像小杰,精明又不失义气,有他在身边我塌实得很。
  有时候看着身边的春明,我难免会想起他的表哥小杰来,心里空落落的。一个雨后的下午,胡四找我来了,没寒暄几句,胡四直接说,小杰出现了,差点儿被孙朝阳的人给抓起来。我一愣,问他是怎么知道的?胡四说,前几天小迪去找过他,小迪是胡四的牢友,跟董启祥关系也不错,从监狱里出来以后跟了孙朝阳,顶替齐老道当年的角色。小迪见了胡四,先是动员他别再打朝阳公司的生意了。胡四就跟他绕弯子,小迪火了,骂胡四是个癞蛤蟆,想一口把天吞了。胡四就跟他控诉了一番孙朝阳当初是怎么挤兑他的,把小迪说得直点头,最后答应胡四,只要保留朝阳公司现在的地盘就可以了,将来说不定成立个股份制的出租公司,大家都是同事呢。胡四心里有自己的打算,就不提这事儿了,老是灌他喝酒。
  小迪似乎明白胡四的意思,起初喝得很仔细,架不住胡四的嘴巴油,左一声牢友右一声哥哥,一阵就把小迪灌成了膘子。小迪喝多了就管不住舌头了,先是骂蝴蝶心狠手辣,后又骂小杰是个畜生,逮着个鸡巴就想给人家攥出尿来。胡四就问他,小杰干了什么?小迪尽管醉了,但是还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他说,小杰好像是跟孙朝阳发生了什么误会,给孙朝阳寄了一张带着血手印的纸条,上面写着,“下一个就轮到你了”。孙朝阳很烦恼,小杰在暗处,他在明处,根本没法处理这事儿。后来小迪接了孙朝阳一个电话就走了,走得跌跌撞撞的,直夸胡四酒量大,有机会找胡四报仇。我紧着胸口问胡四:“就这些?”
  胡四说,就这些我还不来找你呢,这两天小杰又出现了,我是在小迪又一次找我拼酒量的时候知道的。小迪说,前几天小杰不知道在哪里给孙朝阳打电话,让孙朝阳马上给他准备十万块钱。孙朝阳就边召集人边拖延时间,让他提供个账号,孙朝阳把钱直接给他打过去。小杰的口气很硬,说要现金,天黑之前有人去取。孙朝阳就答应了他,装了一万块真钱,其余的是报纸,等到约定的时间去了交钱的地方。人都提前埋伏好了。结果,来拿钱的是一个收破烂的,把人抓到孙朝阳的酒店一问,人家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有个年轻人给他十块钱让他来取一个包裹。
  “后来呢?”我急不住了,“孙朝阳不会那么简单就放了收破烂的吧?”
  “关人家收破烂的什么事儿?孙朝阳把收破烂的好一顿伺候,都喝瘫了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只好放人。”
  “再后来呢?”
  “再后来就不知道了,”胡四说,“反正你得小心点儿,小杰现在完全是个危险人物,谁碰谁死。”
  这个我明白,我不由得佩服起小杰的仗义来,原来他早有打算想走这条道儿呢,不然他不会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让我跟他联系,他是怕连累我呢。可是他这么办也确实太危险了,你要是缺钱完全可以找我嘛,咱们一起“黑”的钱,本来就应该有你的一大半。我觉得钱是一方面,很有可能小杰是想让孙朝阳活得生不如死。那天我留胡四吃了一顿饭,叮嘱他千万别把这事儿扩散,知道的人多了不好。胡四说,明白,我终于知道了,原来“黑”孙朝阳的是小杰,当初我还以为是你呢。我说,要是我,我能不告诉你?咱俩什么关系?胡四笑得很暧昧,是啊是啊,铁哥们儿。
  那么小杰现在到底躲在哪里呢?我坐不住了,把烟头猛地戳在桌子上,忽地站了起来,必须马上找到常青,让常青告诉我他现在的动向。刚走到门口,桌子上的电话就响了,我不想接,我着急去找常青,推开门喊李俊海进来接个电话,急匆匆地下了楼。没等拐出楼梯,李俊海就追上了我:“蝴蝶,有个南方口音的人找你,说有急事儿。”
  南方口音?不会是关于制冷设备的事儿吧,我正准备从南方进一批设备,把那套旧的换了呢。得,回去接这个电话吧,生意也不能耽搁了。我边上楼边问李俊海,是不是设备的事儿?李俊海说,我问他,他不回答,一定要跟你说。这些南方人可真精明,有可能这是要跟我谈回扣的问题呢。进了门,我一把抓起来了电话:“谁?说话。”
  “远哥是吗?”我一下子愣住了,竟然是常青的声音!
  “是我,你在哪里?”我的嗓子颤抖得厉害,声音都变了。
  “就在附近,你出来一下,从南门出来我就看见你了。”
  “好,我马上出去。”我挂了电话,对李俊海一笑,“你什么耳朵?还南方人呢,济南的。”
  李俊海冷眼看着我:“呵,要不说我这脾气好多了嘛,照以前我早骂你了,防备着我?”
  我没有时间跟他啰嗦,尴尬地挥了挥手:“大哥,回来我跟你说。”转身冲下楼去。
  刚冲到楼下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我一抬头:“金高?你怎么来了?”
  金高拉着我就走:“妈的,老许这个混蛋玩我!整整一车对虾,一化冻全发黑了。”
  “你在这里等我,回头再说,”我拽回了手,大步往外走,“记着别动老许。”
  “什么事儿这么慌张?”金高追上了我,“还有比上当受骗更要紧的事儿?回来!”
  “你不知道,”我继续走,“我要去见一个人。”
  “谁?”
  “常青。”
  “啊?!”金高直接跟着我走了,“他在哪里?”
  “你去干什么?”我往后推了他一把,“这事儿你别掺和。”
  “去你妈的!”金高火了,“再拿我不当兄弟,我立马走人!”
  在这之前我早已经把我和小杰他们办的事情全都告诉了金高,甚至连小杰敲诈孙朝阳的事情都跟他说了。金高当时还把我好一顿埋怨,他说当初我就不应该去办那样的事情,危险不说,传出去多难听?这倒好,把伙计们都连累了,自己还提心吊胆的。我说,你懂个屁,《资本论》你看过没有?马克思都说,资本的原始积累都是血淋淋的呢,什么叫连累伙计们?大家一起办的事情就不要提什么谁连累谁,都在提着脑袋玩钱呢,谁也不能埋怨谁,你这么说话,等我亡命天涯,你在提心吊胆的时候,是不是也得埋怨我连累了你?金高被我说得一愣一愣的,眼睛瞪得像皮球。
  我不说话了,闷着头往外走,李俊海在楼上大声喊:“当心点儿!”
  这真他妈废话,我自己的兄弟我当什么心?金高回头望了一眼,问我:“你让李俊海知道了?”
  我说:“没有,我不傻。”
  金高嘿嘿一笑:“就是,把兄弟也没用,记着当年吃过亏就好。”
  我不愿意提当年的事情,横他一眼道:“大金,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事儿,不好听。”
  我让金高站在市场门口等着我,一个人走到了马路边上,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地方站下了。没有多长时间,一辆出租车就停在了我的跟前,常青摇下车窗冲我一点头:“远哥,上车。”我打开车门刚想上车,金高就跟了上来,将我推进去,一屁股坐了进来,伸手拍了拍常青的肩膀笑道:“兄弟,好久没见着你了。”常青回头喊了一声金哥,问我:“远哥,最近还好吧?”我没直接回答,戳一下司机,让他调个头往回开,常青嘿嘿笑了:“老狐狸啊。”
  在观海楼一个僻静的单间里,我对常青说:“金哥不是外人,有什么话当着他的面说没问题。”
  常青知道我跟金高的关系,冲金高一笑:“金哥是我的偶像,我避讳他干什么。”
  我示意金高出去点菜,直接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常青说:“回来两天了,我跟杰哥走散了,我把大哥大掉了,他联系不上我了。”
  “他没有电话吗?”
  “没有,他走到哪里就在哪里联系我,我俩办完了事儿就各走各的。”
  “走散了多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