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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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网找工作 更新:2021-02-19 05:11 字数:47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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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开始飘了下来,没有风,雪片就歪歪扭扭地往我的脸上落,有一片雪落在我的睫毛上,很快便融化了,雪水流进我的眼里,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又哭了。我使劲跺了一下脚,感觉自己很无能,这还是我杨远吗?我深吸了一口气,拖着他俩进了对面的小饭店。小饭店里很热闹,除了我的那帮兄弟在喝着闷酒,还有不少民工模样的人在吆五喝六地划拳。我低着头走进来,直接拉金高进了旁边的一个单间。金高的眼睛放着熠熠的光,他似乎很兴奋:“哥们儿,小广这把算是死定了。”我没有着急问他,摸出烟点了两根,递给金高一根,然后问道:“为什么这样说?”
金高猛吸了一口烟,大吼一声:“他开枪杀人啦!”
我的脑子像是突然结了冰,嘎巴嘎巴响:“杀人了?他把谁杀了?”
金高把那根烟噗地按在桌子上:“杀的是谁我也不清楚……我派人找阎坤去了,也许他知道。”
外面静了一阵,民工们的划拳声没有了,老板好像在催人结帐。
我掏出钱刚要出去,就听见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叫道:“不急,继续继续,还没喝完呢。”
这声音怎么像小杰?我一把拉开了门。
“啊?杨远……”小杰一下子愣住了,脸红得像番茄,“你怎么在这里?”
“去你妈的!”我百感交集,竟然把一句骂人的话当成了问候语。
“杨远……”小杰猛地垂下了脑袋,“我没脸见你啊……”
“少他妈啰嗦,”我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抱住了他,“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小杰回头冲那帮民工摆了摆手:“老少爷们儿,你们接着喝,我跟我兄弟说会儿话。”
金高似乎刚反应过来,啪地把一沓钱拍在桌子上:“大家尽情地喝,兄弟我请客。”
我把小杰拉进里屋,急急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为什么不来找我?”
小杰好像喝得有点儿多,看着我一个劲地傻笑:“嘿嘿,你行,大款了……”
我冲站在门口的金高嚷了一嗓子:“还愣着干什么?摆上!”
小杰喝了一阵酒,开始絮叨。他是九月份出来的,出来以后就打听我的下落,打听来打听去,知道了我现在的状况,他是个很爱面子的人,不愿意来找我,怕别人笑话他想跟我沾光……我不高兴了,我说,你这不是扯淡吗?跟兄弟见上一面就是沾光?小杰苦笑着说,你是这么想的,可别人呢?大小我也曾经风光过一阵,我去找你,让那帮孙子看见了,不得瞎琢磨我?看看,看看,杰哥没有咒念了,给蝴蝶当起跟班的来了……这话听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感觉他一下子离得我很远。我不想听他扯淡了,一杯一杯地劝他喝酒。小杰喝着喝着就垂下了眼皮:“杨远,没想到现在变化这么大,我都混不下去了。”我说:“变化是有点儿,可你也不能丧气,咱哥们儿走到那里都是狼。”
小杰的语气很无奈:“话是这么说,可是真做起来,难啊。”
这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是啊,很难,我鼓励他:“再难也得挺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
“挺起来?我拿什么挺?”小杰摇了摇头,“刚出来的时候,我跟了凤三一阵子,刚开始凤三很给我面子,让我给他在建筑工地上'扒皮',其实就是让我领头打打杀杀的,我也很卖力,帮他把排骨精、李三刀、泥人张他们都打跑了,可这小子不讲义气,把钱绳子攥得紧紧的,伙计们连顿酒钱都混不出来,我带去的几个兄弟,除了常青、天顺、广元还在,其他的都凉心走了。后来我跟他翻脸了,直接闯他家里跟他要辛苦费,结果闹崩了,我就把他砍了,跑到烟台躲了几天,这不,刚回来,没地方吃饭,跟这帮民工兄弟一起先凑合着在工地上干小工……先这么活着吧。”
“你行啊,宁可跟这么个人混,也不来找自家兄弟。”我很恼火,活该。
“嘿嘿,你是我兄弟,可他管怎么也比我大不是?”小杰似乎是在自我解嘲。
“谁是凤三?”好像在几年前我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这人也忒抠门了吧?
“你不一定认识,”小杰似乎不太喜欢提他,“号称西区老大,是个老混子。”
“蝴蝶在哪里?”是阎坤的声音,“蝴蝶,蝴蝶!远哥!”
“诈唬什么?”金高一把将他拽了进来,“你他妈是个卖狗皮膏药的?嗓门这么大。”
“远哥,你还有心在这里喝酒啊,”阎坤不理金高,直接坐下了,“出大事儿啦!”
“我知道,”我淡然一笑,“不出事儿我找你来干吗?你的脸大?”
小杰瞥了阎坤一眼,碰碰我的手说:“你有事儿?有事儿我先走。”
这事儿我暂时不想让小杰知道,站起来握了握他的手:“也好,明天去市场找我。”
小杰皱着眉头想了想,抬头说:“我还是别去了吧,我不想跟着你干。”
我拉他走到门口,使劲攥了攥他的手:“不是让你跟着我干,我给你找个好地方干去。”
小杰默默地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点点头,转身离去。
阎坤抓起酒瓶子,咕咚咕咚灌了几大口,喷着满嘴白沫道:“远哥,兄弟我一直在暗地里帮你呢。前几天我听那五说最近小广骚扰过你,说他给你打电话吓唬你。我是干什么的?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小广是上了别人的当,有人在背后挑事儿呢。当时我想找你,帮你分析分析,可你整天来去匆匆的,我哪有机会跟你坐成一块儿?正巧,今天上午我在饭店里遇到小广在那里喝闷酒,我就过去猛灌他,最后他醉了,不等我套他的话,他就念叨上了,他说你不是个男人,事儿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想折腾他,找人威胁他爸爸,让他爸爸拿三万块钱出来,如果你再这么不讲道理,他就跟你拼了。我劝了他老半天,他也不听,老是这么一句话,我不会让别人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的。从饭店里出来天都擦黑了,我去铁皮房找你,没有;去冷藏厂,没有,想去你家吧?又怕你爹心事,我干脆就回了饭店,想找小广继续喝,可是他已经走了。我就回了市场,刚进南大门就看见小广气冲冲地出来了,我一看他的风衣里好像掖着一把枪,就没敢跟他打招呼,远远地跟着他,他上了一辆小公共,走了。我赶紧骑上摩托车跟着,他下车以后没回家,溜达溜达就去了海滨公园……在那里出事儿了。一个人刚走到他身边,他就把枪亮出来,顶着那个人的肚子开了枪。我吓傻了,躲在黑影里看他,他把枪丢进喷水池,冲游玩的人嚷了一声'杀人啦',一甩大衣就走了。”
夜已经深了,雪还在下。我爹已经睡了,屋里黑洞洞的。
我站在院子里看天,天上没有一颗星星,飘飘摇摇的雪落下来,砸在地下咣咣响。
第十七章 李俊海上了电视
三个月以后小广判刑了,六年。公安局的人找过我,说来好笑,他们没问我关于小广的事情,反复问我认不认识一个东北人,叫金成哲的。我哪儿认识这么个人?我估计小广开枪打的就是这个人。公安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嘱咐我,如果你知道他的后台是谁,就来局里报告,协助公安机关破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我说,没问题,我也想知道他是什么来历呢,陈广胜为这事儿差点儿把我杀了,我不关心这事儿谁关心。后来我知道,金成哲没死,只是截了几米肠子去,也判了,敲诈勒索,四年。听说,这小子牙口很好,起先一口咬定是我指使他去找小广麻烦的,警察不相信,让他拿出证据,他蔫了,改口说没人指使他,是他自己打听到我跟小广有仇,想敲诈我,他又不敢,见小广想走正道,就去敲诈小广。我心想,别闹了,哥们儿,你一个外地小混混,没人指使你,你哪来那么大的魄力?我找了胡四,对他说,你想办法去接见接见小广,问问小广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找出那个人来。胡四答应了,说等小广下队了他就去。
小杰说不愿意跟着我干,架不住我反复劝说,他终于还是跟了我,同时把他最好的三个兄弟带来了,就是他说起过的常青、天顺和广元。我让他带着自己的兄弟跟金高一起管理冷藏厂,他很能干,整天跑威海,跑烟台,跑石岛,甚至还抽空去了一趟浙江,进了一批蛤蜊苗,联系红岛那边的渔民从我们这里进蛤蜊苗,一下子让我发了个大财。我又添置了两辆大货车,整天呜呜窜着进货送货。我给小杰买了一辆崭新的摩托车,让他骑着上下班,他像得了一件宝贝,擦得瓦亮,如同一只喷了亮光油的蝈蝈。我以为凤三能找小杰的麻烦,就把阎坤给我的那把枪送给了小杰,让他随时带在身上,可是凤三一直也没来找他,我不得不佩服这帮老家伙的“抻”头,很可能凤三是在淡化这件事情,等大家都把这事儿忘记了,他再出手。想提醒提醒小杰,又忍下了,时刻防备着就行了,何苦拿他过日子。
腊月二十八日上午,我帮那五卖完了鱼,刚进铁皮房跟那五摆好了象棋,阎坤就诈诈唬唬地闯进来了:“蝴蝶,大事不好了,你把兄弟进公安系统了,好家伙,威风凛凛,气派得不得了啊,你得罪过他,他就要来抓你去坐牢啦!”
“怎么回事儿?”我一愣,难道有了李俊海的下落?
“哈哈,你把兄弟又进去啦!”阎坤一屁股坐在桌子上,随即把腿盘了上去。
“为什么?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一把胡噜了棋盘。
阎坤慢条斯理地点了一根烟,悠然喷了个烟圈:“你没看电视?早间新闻都播啦。”
看来这小子“作”的事儿不小,我给他拿下烟,一把扔了出去:“别拿捏,快说。”
阎坤幸灾乐祸地说:“今天早晨我正在家里吃饭,我妈指着电视说,大坤你看,这不是你们市场上倒腾旧西服的那个小李吗?我抬头一看,可不是嘛!俊海哥们儿戴着手铐站在镜头前面,俩眼死直,脸黄得像泡屎,跟死了没埋一样。记者说,犯罪嫌疑人李某某在监狱的时候结识了一个叫什么军的犯人,那个人家里开着一家服装店,李某某趁黑夜把人家的店门砸了。昨天下午醉醺醺地去找他家的人,说他是什么军的牢友,什么军得罪了黑道上的人,对方知道他跟什么军有交情,就托他来谈判,要一万块钱,不然就天天派人去砸他的店,他给压了压价,拿五千就可以了。那家人也很有脑子,就让他回话说,必须把钱亲手交给那个黑道上的人。晚上约好了在哪里交钱,结果咱们海哥去拿钱,直接就被警察'捂'在那里了……呵呵,好玩儿,海哥这是来不及啦。”
把阎坤轰出去,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李俊海怎么落魄到这种地步了呢?当初我稍微忍受一下他的脾气,哪怕给他点儿钱让他重新做好买卖也可以啊,管怎么说他也是我磕头的把兄弟呀。这倒好,很快街面上的朋友就知道了,他们会怎么理解我?他们肯定会笑话我,这个叫杨远的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发了大财,而他的把兄弟却流落街头……严盾找过我几次,说起李俊海,严盾直夸我,你做得对,像这种死不悔改的社会渣滓离他越远越好。我附和几句,心里却不以为然,你知道什么?你们这路人考虑问题跟我不一样呢,我依靠什么立足于社会?我靠的是江湖义气!回想起这一切,我的心空落落的。刚坐下点了一根烟,建云拿着一瓶茅台酒进来了:“哈哈,兄弟,将一年没见着你了,想我吗?”
“想,”我站起来给他让了个座,“云哥,听说你在外地发展?”
“没办法啊,”建云用手在眼前拂了一下,“狼多肉少,不出去混怎么办?我遇到麻烦了。”
“找阎八爷呀,”我淡然一笑,“八爷神通广大,什么事儿他办不了?”
“他?呵呵,”建云笑得很无奈,“他比黄胡子强不了多少,有那心没那力量。”
“发生了什么?”我不开玩笑了,正色道,“白的,黑的?”
“黑的,”建云从茶几上找了一只杯子,也不管干不干净,哗啦哗啦倒了一杯酒,边用鼻子嗅着边说,“济南那边有个叫五子的,整天挤对我,去年我跟阎坤在那里开店的时候,他就去骚扰过我们,当时我找了凤三,凤三认识他,好像跟他一起在潍北农场劳改过。我们在一起喝了一场酒,他也挺给面子的,再也没找茬儿。年初,他又开始了,他说我的店抢了他的生意,要么滚蛋,要么适当让点儿利润给他。我再次去找凤三的时候,凤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