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他们都以为我睡着了，就都退了出去。“我们都出去吧，让她好好睡一觉。”
  然后，房间里又恢复了一时冷清，我睁开了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看。似乎不把天花板看出个所以然来，我就不甘心了。
  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那个护士进来拔掉我手上的针，看我睡着又退了出去。
  觉得有些口渴，我下了床，赤着脚，昏昏沉沉地想去楼下倒杯水喝。经过爸爸的书房，我突然听到了他们在说“凡哥哥”，我就那样本能地停下了脚步，敏感地听着里面的对话。
  “还是给之凡打个电话吧，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弄清楚现在他是个什么态度。再说现在清末这样，我是真的不放心她。”
  “可是，程阿姨，这样会不会刺激到清墨。我知道凌之凡之前应该是对清末说过什么的，否则清末也不至于现在这样绝望。”
  “清墨现在这个状态，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进不了他的世界，大概也只有之凡能让她面对这些现实了，虽然残忍了一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样下去，对清墨来说只能是更痛苦的折磨。我现在就打个电话给之凡吧。”
  然后里面短暂的失去了声音，不过很快又响了起来，应该是凡哥哥的电话接通了。
  “之凡，我是程叔。你现在有空过来一趟吗？清墨已经回家了。”
  我不知道电话那边凡哥哥说了什么，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再过来，她还会愿意来见我吗？他连孩子都嫌弃他肮脏了，那么我呢？对他来说，我现在又算得上什么？
  “之凡过来吗？”妈妈终于问出了此刻我最关心的问题。
  “嗯，他说马上过来。我想他也是想要一个了断的。”
  凡哥哥，谢谢你还愿意过来看我这样一个脏得不能再脏的女人了，谢谢你。只要你来，我什么都愿意接受。
  “我去看看清墨，昨天我看他睡着了一直在做噩梦，睡得一点都不安稳。我现在真是离开她一刻都觉得不放心。”
  妈妈一走边说。“清墨？你怎么起来了？”
  然后，他们三个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风清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拿着一双拖鞋回来了，蹲下身子给我套上。
  “清墨，你想要什么吗？饿不饿？渴不渴？”
  “等凡哥哥，等他，我要等他。”
  也不管爸爸妈妈和风清，我自管自地走了进去，在一边的椅子上端坐着，等着我的凡哥哥来到。
  “清墨，别紧张，之凡很快就来了，爸爸妈妈都陪着你，别紧张。”
  爸爸握着我的手，大概从我手心不断冒出的汗珠中感受到了我此刻的紧张感吧，一直耐心地鼓励着我，安慰着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得我差点以为凡哥哥不会再来了，他终于出现了。
  “程叔程姨。”
  凡哥哥礼貌地叫了一声爸妈，向风清点头示意了一下，但独独避开了我，什么都没有留给我，一个眼神都没有。
  “之凡，坐吧。”
  “谢谢。”
  “之凡，我想这一次叫你过来，你也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我们想听听你的解释，那个雷震到底是你什么人？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凡哥哥终于扫了我一眼，又转向了爸爸的方向。
  “程叔，我妈去了，她吞下了一整瓶安眠药。”
  什么，我蹭地站了起来，怎么会这样的，凌阿姨不是到达她的目的了吗？她怎么会还要自杀呢。如果一定要有一个人自杀，那个人也应该是我才对呀。凌阿姨，你就这样走了吗？让我练狠的对象都没有了。我的怨，我的恨，该朝谁发泄。
  “什么时候的事情？”
  爸爸最快冷静了下来，问出了大家都想问的问题。
  “前天晚上。我发现的时候她已经完全没有心跳了。她留下遗书要求我当天就把他火化了，葬在爸爸旁边。”
  “为了什么？美雅这么多年都一个人过下来了，现在你也有自己的失业了，她也总算苦尽甘来了，怎么会突然想不开自杀呢？”爸爸的情绪有些激动，当然，我们没一个人都是激动的，碰到这样的事情谁还能冷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什么都没说。她只说她活着想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有脸去地下见我爸爸了。但是她没脸活在这个世上见任何一个人了。”
  呵呵，原来竟然是这样，竟然是这样。凌阿姨，你终于报了血海深仇，我爸爸死了，我也被你彻底毁了，所以你就功成身退地走了吗？你也会觉得没脸见我，对不起我吗？就算你杀了我，也比这样毁了我要让我舒服得多。杀我，我绝不恨你，但是这样，即使你死了，我也依然恨你，这是我生生世世的伤痛。
  “程叔，程姨，我妈究竟瞒着我什么事情。她回国开始反对我和清墨在一起，我就觉得不正常了，但是她给我的理由也没有让我多想。我想你们一定多少知道一点她瞒着我的事情，告诉我。”
  “这——”
  “程叔，告诉我，你一定知道的。”
  “之凡，我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你妈也不会有什么事情瞒着你，你想太多了。”
  凡哥哥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妈妈，没有再坚持，或许知道他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的了。
  “程叔，程姨，我知道你们这次找我是为了我和清墨的事情吧。”凡哥哥终于把话题回到了这个上面，其实我一点都不想再听到关于凌阿姨的任何事情了。
  “你怎么想的？”
  “我们分开吧。我想我妈自杀也有原因是在我和清墨这个问题上。”
  “啪”地一巴掌，重重地甩在了凡哥哥脸上，妈妈怒极攻心，整个人摇摇欲坠，爸爸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妈妈。
  “之凡，我没想到最后你会这样做。你也嫌弃她了吗？今天清墨遭这份罪我看最大原因还是你，那个雷震是冲着你去的吧。你救不了她就算了，现在还说去这样的话。美雅的死我们都很难过，但你没必要把这怪到清墨头上来。”妈妈声色俱厉地说，呼吸还急喘着。
  风清也冲了上了，指着凡哥哥就开骂：“凌之凡，你这样做对得起清墨吗？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真的舍得下》我一直认为你是个好男人，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就因为你母亲的死吗？你最好说出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否则，你凭什么这样对清墨。”
  凡哥哥一声未吭，眼神看着前方，但并没有什么焦距，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之凡，为什么？”
  “这是我妈的遗书。”凡哥哥刚刚一直捏在手里的东西原来竟是凌阿姨的遗书。
  在爸爸解接过去之前，我飞奔着过去夺了过来，凡哥哥，我宁可你说你嫌我脏也不想你说是因为凌阿姨的死。
  急急地摊开一张已经被捏得褶皱的白纸：
  之凡，妈走了，去陪你爸爸了，不要问为什么，就是想你爸爸了。
  之凡，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少喝点酒。
  之凡，离开清墨，算妈最后的意愿吧。
  我的儿子，再见了。别伤心，妈只是去陪你爸爸了。
  离开白清墨！
  纸显然落地，眼泪紧随而下。
  凌阿姨，你为什么对我那么残忍，到此都不可放过我，为什么？
  然后，我看到凡哥哥拿出一只小型的录音笔，按下按钮，她是真的想和我断得一干二净了。录音笔上播出了一段几天前我和何阿姨一段熟悉的对话：
  “当初你为什么会同意嫁给煜哲？”
  “情投意合。”
  “好。那你结婚后想过有一天会和煜哲离婚吗？”
  “没有。”
  “你也别奇怪，你和煜哲结婚离婚，我都支持你们自己的选择。作为一个母亲，我只是想知道自己儿子究竟爱了怎样一个女人，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我想何煜哲心里有答案，您应该问他。”
  “煜哲在你身上投入了所有的感情，这点我想你应该清楚。”
  “是，我知道。”
  “你知道，但是你什么都没做，你真是个自私残忍的女人。我儿子怎么会在你这样的女人身上付出了一腔的情。”
  “你怎么知道我什么都没做，您凭什么这么说。我说过了，值不值得何煜哲最清楚，这个问题您有兴趣找他要答案吧。”
  “那你说你有做一个妻子的自觉吗？你能发誓说你的青梅竹马回来以后你就没有想过离开煜哲，和那个男人再续前缘吗？”
  “这种誓我不会发。但我很肯定地可以说，我绝对没有过这种想法。选择了嫁给何煜哲，我就和过去的情断干净了。”
  “你们那么多年的感情，你就没有一丝留恋吗？”
  “没有。我还有事，先走了。”
  ☆、第五十八章
  原来，一个这样大的阴谋已经在很久之前就为我量身定做好了。何阿姨参与了，凌阿姨参与了，呵呵，一个我曾经的婆婆，一个我曾经势如亲母的女人。
  为了他们各自的儿子，竟然这样不择手段。我一个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我猛烈地狂笑了起来，因为两位伟大的母亲的“用心良苦”，因为我自己的“愚蠢弱智”，因为命运的“不公不平”。我做错了什么，一个个的都要要这样对我。被人强暴，男友说分手，亲人陷害，爸爸，如果你知道了这样的情况，你还会要我发下那样的毒誓吗？
  “清墨，清墨，别这样，别这样。”妈妈和风清看着我疯狂的大笑，跑过来拉着我的身体，他们是真的担心我了。
  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笑得肚子直抽搐，终于停止了笑。
  一步步走到凡哥哥面前，盯着他的眼睛，我看到了痛苦，不舍。
  “你确定不要我了？”
  凡哥哥看着我，地下了眼眸。
  “凌之凡，是个男人就看着我回答我，别让我看不起你。”生平第一次那么厉声地厚道，有些凄厉，像鬼叫一般，对着我爱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的凡哥哥。
  凡哥哥终于还是还抬了头，和我对视着，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是。
  那么坚定，那么果断。
  而这个坚定果断的对象是我。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看到了情断的场景。
  “好，凌之凡，我说过，只要你说，我就相信。那么现在，我也相信你。但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们相见不相识，再回首，我们是仇人，我—恨—你，恨—你—妈。”
  “清墨——”
  凌之凡低喃了一声我的名字，很轻很轻，只有我站在他旁边才听见了吧。但是，从前这个声音我会稀罕会兴奋，现在，只会加深我的恨，不共戴天得恨。
  爸爸、妈妈、风清，在一边看着我们，什么都没有说。
  凌之凡走了。
  我把自己困在房间里一天一夜，洗了一天一夜的澡。洗去身上的肮脏，洗去身上的尘埃，也洗去不该再留着的情。
  爸爸妈妈和风清在门外守候了我一天。
  第三天，当第一缕阳光照射进来的时候，洗漱，化妆，打开。
  “清墨？你？”
  看到我这样光鲜亮丽地出来了，他们显然都没有想到，又高兴的，也有担忧的。
  “妈，我饿了，想吃饭。”
  妈妈愣愣的，但嘴里直说着：“好，好，你等着，妈马上给你做，很快的，很快的。”一边想着厨房走，一边还走三步回头看看我。
  “清墨，你？”风清也被我吓到了。呵呵，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谁说我就应该狼狈不堪地活下去了。从前那个白清墨已经死了，被那一群人联合谋杀了，现在的白清墨，只为恨。
  “爸，风清，我没事了。这几天让你们担心了。”
  “清墨，你真的想开了？”
  “嗯，想开了。爸，别担心了，我真的没什么事情了。有些事情我已经放下了。从前是我太执着，现在想开了，放下了，其实也没什么了，一身轻松。”
  显然，爸爸和风清还是有些担忧的，但看到我终于跨出了第一步，他们也是高兴的，所以也没再多问什么。
  爸爸和妈妈因为我的事情好几夜没有合眼了，所以我推着他们休息去了。风清在餐厅陪着我吃饭。
  “清墨，那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我摸了摸肚子，经过那样的事情，这个孩子还依然坚强的生活在我的身体里。我想我是真的割舍不了这个孩子的。
  “我想出国把他生下来以后再回来。”
  “回来以后呢？”
  我喝完了一碗稀饭，放下了勺子，转过身体认真地看着风清。
  “风清，你知道吗，这次的事情完全都是何煜哲他母亲和凌之凡他母亲合谋设计我的。那一段录音是之前何煜哲他母亲找我，我敷衍他的，而那个地方是凌之凡他母亲把我骗过去的······”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对风情说了一遍，说的时候虽然心里依然不平静，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