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就那么大，超负荷了，我却没时间来清理。凌阿姨的事，那个女人的事，何阿姨的事，何煜哲的事，一件件，一样样都像蜘蛛网一样从四面八方把我层层包围。我越挣扎，它收得越紧。
  ”啊！“高跟鞋的鞋跟踩在了地下水道盖子边缘的一个凹缝，脚踝一拐，整个人斜斜地倾倒。一根白色的孤独的电线挽救了我。我靠着那根电线杆，使劲地动了几下卡住的脚，鞋跟却像被钉住一样，纹丝不动。干脆脱了鞋，尊下身来，用手拉着那只鞋，弄得满手都是汗，鞋跟终于稍微松动了一下。我发了狠似的，一个用力，一拉，鞋重要拔出来了。只是，被那股力弹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要不是来来往往的人群，我真不想再站起来了。鞋是拔出来了，可鞋跟段了，还卡在那个缝隙里。我扶着那根白色的电线杆站了起来，套上那只断了根的高跟鞋，给那根给我依靠的电线杆拍照留念，然后一拐一拐地走着。心里，脑海里，那些烦烦索索的事情一直盘旋着。
  风清又带团出国了，除了她，我不知道此刻该找谁倾吐这一片杂乱。一个人，在熙熙攘攘的街道，走到一个十字路走，停了下来，觉得茫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我该走向哪个。想哭，哭不出来，想笑，笑得太勉强。
  最终，打了个电话给妈妈，有妈妈的孩子像个宝。何阿姨为了何煜哲，所以来求我，威胁我；凌阿姨为了凡哥哥，所以疏远我，讨厌我。所以，我想到了我的妈妈，以前的程阿姨。
  ”妈，我想和你一起逛逛街，你现在有空出来吗？“妈妈在电话那边忙不迭地说”有，有“。我把地址报给了她，等待着我的幸福时刻。
  找了路边的公共椅子坐下来，揉着酸痛的小腿，幸亏刚刚那一拐没崴了脚。妈妈很快就到了，大概是一接到我的电话就开始准备出发了。我还从来没和一个叫”妈妈“的女人逛过街，小时候常常羡慕地看着别的小女孩和妈妈手拉着手逛商场。那时候虽然羡慕，但因为爸爸的宠爱，凡哥哥的陪伴，很快也就忘记了。
  ”妈。“我朝她招了招手。
  ”墨墨，你的脚怎么了？“果然是自己的妈妈啊，一眼就看到了女儿的不适之处。
  ”没什么，就是鞋跟断了。“
  ”那你先坐着，我去给你买一双来吧。“
  ”妈，我和你一起过去吧，没事。“
  妈扶着我，去了最近的一家鞋店，买了一双卡其色的平跟鞋。我坚持着让妈也买了一双，黑色的意大利鳄鱼小皮鞋。
  ”墨墨，我有皮鞋了，不需要再买一双了。倒是你，年纪轻轻的，穿的那么素净，买几件鲜艳一点的。“我又和妈去了附近的商场，结果”强制“着被买了许多青春靓丽的衣服。挽着妈妈的手，走过一家又一家商场，感受着浓浓的母爱。
  逛到天色暗了下来，我们去了趟超市买了些食材才回去。妈和爸又准备了很丰盛的晚餐，一个劲地给我夹菜，最后我只能一直吃着菜，饭粒完全不见了踪影。
  ”爸妈，你们也吃啊，我自己来。你们在这样，我以后都不敢回来了。“
  ”你太瘦了，多吃点，长胖点。别学人别人减肥。“好吧，其实我真没减肥，向来是能吃则吃的，只是怎么吃都胖不起来，我也没办法了。
  ”好了，一起吃吧。“爸爸出来打圆场。
  一餐晚饭，在温馨的气氛中结束。我甚至想过，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没认识过他们，何煜哲、凌之凡，我只愿守着这样的温馨时刻平平淡淡走完我的人生。只是想到如果我的人生中没出现过凡哥哥，心里不禁又是一阵疼痛。
  六年前，凡哥哥，你就成了我割舍不了的痛。爱你有多深，我的痛就有多深。
  凡哥哥发短信过来说他明天早上八点下飞机，让我去机场接他。
  那天，我留在了爸妈家，没回去翻哥哥那里，我想凌阿姨也不希望我回去了。又是一个难眠的夜。虽然我拒绝了何阿姨的要求，但心里始终担心着何煜哲。如果不是到了最后一步，我想何阿姨也不回来找我的。在几次犹豫后，我还是拨通了何煜哲的电话。
  ”清墨？“何煜哲大概很惊讶我会打电话给他吧。
  ”是我。我听我爸，就是程叔叔说你最近公司碰到了点问题。“我不想告诉他何阿姨来找过我，只是给他增加负担罢了。
  ”哦，是碰到了一些问题，也不是什么大事。“何煜哲轻描淡写着，似乎不愿意深入说下去。
  ”煜哲，对我，难道你还不愿意说真话吗？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吧。“
  ”也没什么，有笔贷款需要在近期还而已。“
  ”需要多少资金？“
  ”不多，没什么大问题。清墨，没其他什么事情的话，我挂了，有一个会议要开始了。“何煜哲急着挂电话，甚至不等我说话，就直接挂断了。
  最终，我还是不知道这笔贷款数额有多大，但应该是小不了了。我手上爸爸留给我的一个亿还没动过，但恐怕也是杯水车薪了。何阿姨真是一点都不了解我，我是不可能看着何煜哲被毁而无动于衷的，可是，我能做什么呢？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能做的了什么。
  凡哥哥，这些我能对你说吗？当初的敌人，你会看在我的情面上伸出援助之手吗？
  半睡半醒之间，早晨的闹钟想起来了，有一晚没睡好，眼皮酸痛。简单地梳洗了一番，就请爸爸司机载着我去了机场。
  ☆、第四十三章
  到机场的时候，才七点半，我选了一个偏僻的座位坐下来等凡哥哥回来。
  已经分开两天了，我早就开始想他了。拿着手机，不停地看时间，总感觉时间被延长了好几倍，过得那么慢。虽然心情乱糟糟的，但比起凡哥哥的回来，这些都暂时靠一遍了。
  当机场的广播播出凡哥哥的那班飞机到场的时候，我匆匆地跑到显眼的位置，想在第一时间看到凡哥哥。此时的机场，人来人往，人声鼎沸，我翘首以待着，四处张望凡哥哥的身影。
  无意间，我却发现了凌阿姨，身边站着一个身材窈窕的年轻女子。他们两说着什么，似乎聊得很高兴。那个女子应该就是凌阿姨看中的媳妇人选了吧。我的眼神定在了那个方向，脚步也失去了移动的动力。
  然后，我又看到了什么呢？我在那个方向看到了我的凡哥哥，脚步终于移动了一下，只是不是原先想象的朝他飞奔过去拥抱，而是躲入了人群，让自己淹没在这一片人海中。凡哥哥和凌阿姨拥抱了一下，然后是那个女人。虽然是礼仪上的，可是看到他们相拥想抱的时候，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了起来，手一下子变得冰冷冰冷。凡哥哥似乎四处张望了一下，然后我听到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我摸出手，拿在手中，看着他们小别重逢，迟迟没有按下接通键。
  凡哥哥总共打了三通电话，然后双手插着裤袋朝我这边走了过来，一起的还有凌阿姨，那女人和他的秘书。我以为是他终于找到我了，快走了几步，躲到了一根四方的柱子后面。只是，我又一次自作多情了。他们只是往这个方向走罢了，谁都没有注意到我。
  “之凡哥，这次签约顺利吗？老约翰那家伙，在美国出了名的难缠。”
  “嗯。合约已经签下来了，条件苛刻了一点。”
  然后，他们越走越远，我只听到了这么两句话，很快就失去了他们的踪影。顺着那根柱子，我的身体慢慢地下滑着，失去了任何支撑身体的力量。
  凡哥哥，我以为你只要我来接你，我以为你会找到我的，我以为看不到我你会在这里等我，我以为你不会允许别的女人叫你“之凡哥”，可却都只是我以为，我一次次的在自作多情。为什么每一次到最后，陪伴我的都是这些孤独地守望者，一根路边的电线杆，一根机场的柱子。
  “嫂子？”我听到有人在这么叫着，“嫂子？”我抬起了头，阳光照耀着我的脸，一是看不清楚他的脸。我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不想被熟人看到这个状态。
  “杨阳？”
  “嫂子还记得我。”杨阳拉着行李箱，高大的海拔这除了阳光的照耀。
  “你也刚下飞机？”
  “嗯。这次我和凌师兄一起出差的，刚刚在飞机上有点事耽搁了一下，就慢了凌师兄一步。嫂子是来接师兄的吧，真羡慕师兄。对了，师兄呢？”杨阳朝四处望了望。
  “我——我是来送一个朋友上飞机的，没看到之凡。可能已经回去了吧。”我一点也不想让人知道今天我来机场了，一点也不想。
  “哦，是这样啊。”杨阳狐疑地看着我，大概是奇怪我刚刚蹲在地上吧，又不好意思开口。
  “嗯。想问我刚刚为什么蹲在这里？”杨阳不好意思地抓着脑后门，脸上染上了一丝红晕，点了点头。“昨晚吃多了，胃一直有些不舒服而已。别告诉你师兄哦。”
  “嗯，嫂子怕师兄担心啊。”杨阳一脸了然地表情揶揄着我，“那嫂子现在好点了吗？”
  “没什么事了。”
  “那就好。嫂子，我能不能不叫你‘嫂子’，明明你只比我大一岁，叫嫂子太老气了。”
  “那叫什么？”
  “清墨姐吧，怎么样？”
  “好啊。”
  其实，从第一眼见到杨阳，我就特别喜欢这个帅气阳光的男孩，和他相处感觉很温暖舒服，原本抑郁的心情也舒畅了好多。大概这就是老人常说的“眼缘”吧。
  和杨阳一起走出了机场，他打的去了凡哥哥的公司，我又一次不知道该去往哪里。我有三个家，原来的爸爸家，现在的爸妈家，凡哥哥家，可是第一个家已经没人了，第二个家我不想让他们担心，第三个家现在大概不会欢迎我回去吧。
  我拿出了手机，拨通了凡哥哥的号码，响了三声以后又连忙挂断了。五秒钟后，凡哥哥的电话打过来了，这一次，我还是接了。
  “丫头，我在家了，你在哪里呢？怎么接通了又挂断了呢？”
  “哦，可能信号不好吧。我在超市买点东西。”
  “哪个超市，我去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你坐飞机不累吗？休息去吧。”
  “不累，丫头，想你了。两天了，都没打通电话给我，你可真够狠心的。今天还放我鸽子，没去机场接我。”
  拿着手机，心里五味交杂，酸甜苦辣齐全。听着凡哥哥近乎撒娇的声音，我的心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似的。“凌阿姨没去接你吗？还有其他什么人？”
  “那怎么一样，我要你来接我。”凡哥哥自动忽略了我后面半句话，大概以为我指的是他公司的员工什么的吧。
  “我这里比较吵，先挂了。”按下了结束通话，也不管凡哥哥后来说了句什么。
  在街上随便走了一会儿，找了辆出租车回凡哥哥那里了。不管怎么样，我不能在当鸵鸟了，否则只会让问题一个个堆积起来，更难解决了。路上，收到了凡哥哥好几个短信：
  “丫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丫头，怎么不回短信，看到回一个。”
  “丫头，再不回我生气了。”
  “丫头，我生气了，回来惩罚你。”
  在“回”与“不会”的纠结中，很快到了凡哥哥的别墅。走到门口，脚步还在迟疑着要不要进去，进去看到什么我不想看到的该怎么办。那个女人在里面吗？我迟疑着开了门，似乎没有人在。我去厨房、客厅看了看，都没有人。奇怪，凡哥哥刚刚不是说还在家吗？
  我换了棉拖，上楼去了，也许凡哥哥在书房处理公事吧。
  “之凡哥，爸爸说想把在国内的房地产都转手掉，他预测近几年房地产市场都不怎么景气。”那个女人真的在，真的在。书房的门微微开着，我就站在了外面，透过门缝看着里面。他们两都背对着我，所以都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我。
  “嗯，我知道了，我也有这个意向，就一起转了吧。宇翔已经在和几个投资商洽谈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了。”
  “之凡哥，你这办事效率，怪不得能这么成功呢。谢谢了，省了我一番功夫。”然后那个女人倾身在凡哥哥脸上亲了一下。
  我已经彻底处于石化状态了，忘了自己是否还有感觉这回事。
  凡哥哥也没什么感觉不对的地方，继续和那个女人聊着公事。
  眼泪像发了洪水似的不断往外冒着，堵都堵不住，顺着脸颊，流入了衣服领口，干涸。凡哥哥，这就是你说的惩罚吗？这个惩罚太重了，我真的承受不起。
  转身，迈出脚步，哭着想离开了。只是也不知站久了，或者心麻了，动了一步才知道双腿早已经酸麻，撞在了墙壁上。
  然后，我听到了凡哥哥的声音，“丫头？”
  顾不得撞疼的肩膀和酸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