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1-02-19 04:42      字数:4755
  他徒手进招,拳大如碗,拳出如风,劈面就是一拳。
  乔老婆子向下一蹲,木杵又啪的一声,敲在他的足踝上,这一击相当沉重,古拉哇哇痛吼,抱着脚蹲下来。
  乔老婆子笑道:“想不到这颗狗头还真给实,老奶奶的手酸了,懒得再打,你给我下去吧!”
  古拉被打昏了头,一声虎吼,猛扑了上来,张开了双手,想抱住对方,用摔角的手法来制服对方。
  乔老婆子轻轻地一闪,木杵又在他的膝盖上一敲。
  古拉的右腿一屈,又酸又麻,再也无法用力,收势不住,一直冲出台缘,咚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台下。
  四周爆起一声如雷的喝采,谁都没想到这个天桥卖艺的老婆子,竟有如此惊人的技业呢!
  她的出手并没有精招,却就是一个快,一个巧,而且很重!
  古拉的一身硬功相当扎实,她上来不问青红皂白,一顿乱棒,打得对方晕头转向,方寸大乱。
  以后古拉出手已经没什么章法,一身本事都没使用,只挥出了一拳,就被打下了台下去啦!
  他自然不服气,吼着还要上台,冯都统在台上金锣一鸣道:“鹰王府胜!大师不准上台了!”
  古拉逞强还待硬上,那边的嘉音已厉声道:“没用的东西,滚回来!”
  古拉不敢违拗师尊的命令,只有怏怏地回去了。
  冯紫英问道:“老夫人是否还有意继续领战!”
  乔老婆子连连摇头道:“不了!不了!谷平是我干儿子,老妇是因为他闯了祸,不得已才被他拖来卖老命的,好容易捞了一场,得意不可再往,老妇告退!”
  冯紫英恭敬地施了一礼道:“那自然是随老夫人的意,反正老夫人还有一次登台的权利!”
  乔老婆子还是摇摇晃晃的下台回到这边座上;这次可不同了,每个人都起立恭贺向她致意。
  王丁泰恭一恭身道:“前辈的降龙杵虽然减了尺寸,但火侯精练,尤胜往昔,实在令晚辈倾服!”
  乔老婆子瞪了谷平一眼,谷平连忙道:“干娘!我可没泄您的底,人家王老爷子早年见过您!”
  王丁泰道:“是的,三十年前,晚辈初出道,在邯郸曾见前辈以一杆降龙杵,击败关中八怪。
  那一战风云变色,四海震惊,晚辈心折无限,只可惜日后前辈就远避人世,再也听不到前辈的消息。想不到今天又重睹前辈英风。”
  乔老婆子轻叹一声道:“老妇年轻时气盛,双手染满血腥,仇踪遍及天下,不知不觉地避仇,在天桥过了二十来年安静的日子。
  想不到今天又被拖了出来,那一份安静的日子又要过不成了,这都是小平那个小子挑的。”
  谷平笑笑道:“干娘!这可是我干儿子的一片孝心,您跟干爹都是一大把年纪了,何必还要刮风下雨的去卖艺呢?平儿以前受您指点的那几手,勉强有了点好处,又娶了媳妇儿,正想接您两老人家来享享清福呢!”
  “放屁!你小子攀上了高枝都好几个月了,怎么没想到我们老两口儿,出了事情,才又找到了我们!”
  谷平道:“那您可冤枉平儿了,两个月前,我就在王府西街为二位老人家买了所宅子,正在整修,连房契都给了大妹子,不信您可以问她!”
  老婆子笑道:“我早知道了,金花那丫头没事就跑得不见人影,原来就是去看房子,要不是你小子还有点良心,你就是叫人打扁了,我们也不会管你的事儿。你小子也不正经,教你练功夫,你总是躲懒,就那么几手三脚猫功夫,居然敢在京中闯字号了。”
  谷平笑笑不说话,这时鹰王也过来道谢,他礼貌极恭,却不多话,恭恭敬敬地道了劳,又恭恭敬敬地离开了。
  乔老婆子道:“这位王爷倒是很懂得作人,他若是喋喋不休,我们两个老人家一定拨腿就走。我们就是最怕跟豪门牵扯,但看王爷他这个样子,我倒是不好意思了,看来还得为他出点力。”
  说着,对方又推出第二个应战者,却是个瘦小枯干的老年番僧,自报名为枯木,请战乔老婆子。
  谷平道:“这位王爷是个脚色,到现在为止;我对他还是莫测高深,不过他对江湖人,倒还客气!”
  鹰王着人送个小字条过来,谷平看了皱眉道:“这老家伙很难缠,卓锡在西藏边疆的天龙本院,一直都在清修,最近才来到了京师,算起来他的辈份是极高,还是嘉音大师的师叔!”
  乔老婆子道:“你是怎么弄的,早先你不是说没什么高手吗?
  怎么一下子冒出来都是些难缠的人?”
  谷平道:“这个番僧来得很秘密,才到了几天,王爷也是不久前得到的消息,这张字条他刚接到就转给我了!”
  他取出字条,还是写给鹰王的,字条大概是他们在瑞祥家中的耳目偷偷着人送了出来的。
  上面叙述枯木的来厉,只知道他的功夫极探,却不知道深到什么程度!
  王丁泰道:“嘉音已经有天下第一高手之称,此人为嘉音的上辈,必然更为准缠,这要派谁出去呢?”
  乔老婆子道:“实在没办法了,只有老婆子再出去了,好在我已退出江湖,不在乎虚名的,了不起输给他一场,让他扳平好了!”
  上官玲一直在陪着她邀请来的两个人,坐在一角聊天,这时她自动地过来,看过了那字条。
  上官玲笑笑道:“叫快口张去试试好了,他的本事自成一套,不敢说必胜,至少不会叫人讨了好去,拳脚上输了,他骂也能骂回来!”
  谷平慎重地道:“浑家,张师傅的铁板快书我常听,但不知他另有绝技,不过你得慎重一点!
  别使咱们对不起朋友,看这老和尚阴沉沉,似乎不怀好意!
  他们首场失利,又丢了一次人,这一场派出这样一个人,出手必凶,大概是不想叫我们全身而退!”
  上官玲微笑道:“我知道,没关系的,快口张一张口从小就阴损缺德,几十年来没改德性,不知开罪了多少人。若不是他能挨,早就被人揍扁了,他有一门挨打的本事,再重的手法下也能保住性命,跟另一个邢老陕儿一样!我们若不是居心求胜,不妨用他们两个人出去混混,正好叫人家给打下台来,却不会出人命!”
  谷平听她如此说了,毫不犹豫就填了单子,冯紫英报出的名号,快口张的大名张晓堂,可是无人知晓。
  等他拿了一付铁板上台,左手居然还执着那把小茶壶,不禁引起哄堂大笑,心想鹰王府今天怎么尽找些天桥的人物来了。
  但天桥每多卧虎藏龙之辈,高人隐士,潜居其间的不少,有了乔老婆子的例子,大家也没小看他。
  枯木毕竟是个修为有素的高僧,他只是对快口张一合什道:“多谢施主慈悲。”
  快口张却哈哈大笑:“老师父太客气了。该是在下多谢老师父慈悲才是!在下乃是吃开口饭的人,这些年口没遮挡,不知造下了多少口孽。自知不得善终,有个算命的替我算过命,说我会被狗咬死,那有多受罪呀!今天若能在老师父手中超渡,免了我狗嘴之灾,我不知会如何感激老师父呢!”
  枯水仍是平静地道:“请问施主要如何赐教?”
  快口张笑道:“老师父,咱们上来是较量的,最好还是老师父自己划道,若是要我出题目,那老师父是准输无疑,在下可不想占这个便宜!”
  枯木道:“无妨,但凡是施主提出的条件,老纳应奉陪到底!”
  决口张道:“这可是老师父自己说的,在下最拿手的就是说书,咱们来赛一段铁板快书如何?”
  四周一起大哄,身为仲裁的冯紫英也道:“张师父,这是较武擂台,不能开玩笑的!”
  快口张笑道:“我可不是坚持要比说书,只是那是老师父客气,叫我划道儿,我当然要选自己最擅长的……”
  冯紫英皱眉对枯水道:“还是老师父出题吧!”
  枯水合什道:“出家人戒打诳语,既然请张师父出题了,怎可出而反而呢?他要比赛说书,老衲自然奉陪,不过老衲口齿笨拙,只会说一些我佛宏法降魔的故事,不如张施主来得动听而己!”
  这个老和尚居然同意比赛说书,实在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连快口张也怔住了道:“老师父真要比赛说书?”
  枯木认真地道:“是的,佛门弟子以宏扬佛法,济世普渡众生为宗旨,施生说书,开扬忠孝节义,劝世行善,同样都是功德,拿来比赛,倒是别具意义!”
  快口张才知道他不是开玩笑,忍不住问道:“可是这胜负要如何分呢?”
  枯木道:“老衲说法,施主说书,同时开始,当谁能把一段说完,就算是谁赢!”
  “这不是太容易了吗?”
  枯木道:“是很容易,但老衲遇上几个恶性重大的魔头,用佛法的故事去打动他,他则以魔音相抗,结果都是未等老衲念完终篇,他就认输宣告不敌了!”
  快口张道:“原来老师父是要以音响攻敌的心功相较!”
  “这可是施主自己提出的方法,再者我们倒底不是真的来比说法说书的,总得加点别的东西!”
  快口张想了一下道:“我这是多言买祸,自己招来的麻烦,天龙伏魔禅唱乃是武林绝学,我怎么比得了!”
  “施主如果认为不妥,另换他途也可以!”
  快口张坚决地道:“不!我虽然比不上老师父德高望重,但也是个宁折不曲的臭脾气的人。我若是再提用别的方法比赛,不用比就是输了,说什么我也得撑下!只是我在说书时,一向很不规矩,喝茶放屁,铁板乱挥,不雅得很,还请老师父多多包涵!”
  这意思很明显,他在说书中还有夹杂其他功夫。
  枯木却不在乎地笑笑道:“无妨,吾佛降魔时,并没有限制对方不准动手,全凭怫法无边,施主若认为必要,拨出刀来,砍下老衲的首级都行!”
  这个老和尚一直都是平平板板的,没有一点表情,直到此时才流露出一丝笑意,因为对方已经流露出怯意。
  古如萍自从老和尚答应比说书,就喜形于色。
  因为古如萍知道天龙门的禅唱能以内力注入经唱怯敌,快口张如果不明就里,就会吃大亏。
  直到现在,他才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道:“张师父这一场纵使不胜,也不至于输得太惨,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王丁泰不解道:“老弟,还没开始比书,你怎么就看出结果呢?”
  古如萍道:“那个老和尚的嗔念已消,看来有高僧之风,我才替快口张担心,可是那老和尚后来却为得失名心所动,究竟修为还差了一筹,我才放心了!”
  “那也只是说老和尚的修为两欠,却不见得说他很差呀!而张师父的高低却一点都看不出来!”
  古如萍道:“就这样才高明,张师父他敢上这个台,就不会是不学无术的混江湖之辈;但他的外表上全无形踪,这就是说他已经能返朴归真了,他故示怯懦,以懈敌态,高下自分,所以我才认为他不致输得太惨了!”
  王丁泰道:“佩服!佩服,想不到老弟的眼光如此高明,这些话可不是随便吹嘘所能说出来的!”
  古如萍这才知道自己说得太多;几乎泄了形迹,乃一笑道:“我自己是不行,但我的朋友却不乏风云中异人,跟他们相处久了,多少总有一点心得长进的,只可惜我的心得仅止一张嘴而已!”
  王丁泰笑了一笑,似乎早已知道他在故意躲避,但也无意去揭破了!
  台上的两个人已经面对面的站好,快口张的手中仍是一把小茶壶,两块两寸半宽,一尺半长的铁板,一端有个孔,用根牛筋一穿,指在左手拇指上,手腕翻动时,手指执定一块,另一块就飞来飞去,发出叮当之声。
  快口张先喝口茶;润润嗓子,然后就开始了一陈叮当,把所有人的吸引力都引到了台上了。
  才开口他惯常的清亮嗓子念道:“周室大人八百卷,传到平王太无能,逐鹿中原群雄起,中原兵马乱纷纷……”
  原来他说的是张良在博浪沙中刺秦王的那一段,这一段书故事热闹,人物突出,慷慨激昂。
  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人人都竖起了耳朵,唯恐漏掉了一个字,一下子就震住了全场。
  而同时枯木也闭眼合什以平实的声音,开始讲起佛祖如来在菩提树下肉身证道,受魔女摩登迦的妖媚艳舞迷惑,最后肉身投崖饲虎,以无限大慈大悲之精神,乃见天快乱坠,乃正果。
  故事都是大众所熟悉的,双方的说法都十分精彩。
  一开始时,每个人几乎可以同时清清楚楚地听到两边的故事,一点也不混乱,似乎人人都具有一心二用之能。
  但是到了后来,却渐渐老和尚的声音胜过了快口张的,耳中只听到一种声音了。
  快口张在说到张子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