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寻找山吹      更新:2021-02-19 04:38      字数:4858
  “唉!”他也讶然叫,怔住了。
  大厅空阒无人,厅正中两条寿凳上、放了一口质料甚佳的棺材。前面的香案上,神主牌上写着:“显考宋公讳成梁之神位。”
  上没有年号,下没有子孙的具名。香炉上有香脚、地下有金银灰,显然焚了不少冥锞蜡烛。
  “咦!宋成梁死了。”笑如来讶然叫。
  高翔不住打量四周,冷笑道:“他没死。”
  “什么?这棺材,这神位……”
  “棺中可能有人,但不会是宋成梁;庄主曾经说过,他并未娶妻,练太阴手的人也不宜成家娶妻。神位上写有显考二字,他既未娶妻,何来儿子称他为显考?”
  “恐怕是他的宗侄继子……”
  “也许他们认为是凶宅,所以……或者今天是回煞之期,人都走避了。”
  “各处纤尘不染,说不定坐凳尚温,人走了不久,总之,太不合情理了。”
  “高公子,咱们下次再来。”
  “不,小可要揭开此谜,进内厅去看看。”
  “好,老朽带人到东厢、吴总管带人搜西院,公子带人搜内堂。”
  “庄主可带走贵属下,小可一个人四处走走。”
  笑如来眼中掠过一道喜悦的光芒.说:“也好,等会儿在大厅会合。公子小心了,有警可用啸声知会。”
  “好,小可先走一步。”高翔一面说,一面转入内堂。
  内堂后还有一座穿堂,那是三尺小童也须止步的地方、里面是内眷居住的内院,只有主人方可进入。
  高楼大厦光线不够,内堂已经光度不良,门窗紧闭,连流动着的空气也是凉飕飕的。
  穿堂更是幽暗,大白天也是阴森森地,另以宅中无人,空茫死寂,一个人在里面走,令人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高翔胆大包天,他无畏地踏入了穿堂,眼观四面耳听八方、从空向里走。
  蓦地,他感到鼻中嗅到一丝淡淡的异味。
  “毒香。”他悚然地想。
  他屏住了呼吸,不能向后退了,立即奋身倾全力向前飞撞,不退反进。
  “嘭”一声大震,他撞倒了内院门,背部着地奋身滚转。
  人影入目,钢刀临头,刀光耀目,天井的阳光令他精神一振。但昏眩感也在这瞬间降临,感到似乎头重脚轻。
  危机至矣!生死关头已到。
  他扭身而起,“呔”一声沉叱,“噗”一声就是一掌,有着肉声传出。
  是一个年约半百的大汉,一刀落空,反而被他一掌劈在左肋下,肋骨与腰脊齐折,狂叫一声.抛掉刀仰而便倒,飞跌丈外叫不出声音了。
  几乎在同一瞬间,另一名大汉从他的背后冲来,剑出“长虹贯日”,身剑合一急冲而至。
  他虽有些昏眩,但因发现毒香甚早,中毒不深,剑因此尚无大碍。人在危急中,求生的本能如激发,便会出奇地冷静镇定,感觉更为锐利,潜能候生;但如果有丝毫恐惧,便会完全瓦解,束手待毙。
  他是个初生之犊,年轻气盛,气血方刚,未经艰难、困苦、失败、绝望等等痛苦的磨炼,却有一股大无畏的猖狂勇气支持着他,生死关头,他的感觉更是锐利敏感。
  他向左一闪,急退两步,大喝一声,一掌疾劈。
  出剑偷袭的人一剑走空,从他身右擦过,尚来不及变招、腰背便挨了一掌.大叫一声,向下一仆。
  四周屋顶与院墙皆有人影出现,大敌齐至。
  他毫不考虑地向内院门纵去,飞撞院门。
  门先一步拉开,像是有人在内开门迎客。
  他飞撞而入,院门砰然而关,只感到眼前一黑,耳中听到有人叫:“都给我滚开,没有你们的事。”
  这里是第三进内厅,厅门沉重结实关得死死地。两侧的明窗外还有木窗门,也完全关闭了,厢门也密不透风,通向内室的廊门闭得死紧。上面是楼板,下面是巨大的,形式奇古的叠石所铺设的地面。
  唯一的光源是门与窗,但门已闭,只有几条窗缝透入的微弱光线,仅可概略看清厅内的形态。
  怪!厅约中文见方已经够宽大了,可是空荡荡地,没有任何家俱与陈设,空无一物。
  堂壁下坐着一个人,门两侧也盘坐两个人.三个人成三角形端坐不动,只可看到依稀的身影,不言不动形如死人。
  在微弱的光线下、他已看出三个人都是白发老人,三双凌厉的怪眼,皆向了不转瞬地注视。每位老人的身旁,皆横搁着一根盘双杖。三人一式打扮,如银白发梳成道髻、黑袍、草绳为带。
  不同的是,三人的打扮,正中那人身高约有八尺出头。最矮的是左壁角的人,高仅四尺左右。
  昏眩感未退,但也不曾加重。
  “我得等毒香消散后再说。”他想。
  当然他明白自己身陷险地,必须先找到无人地带以便等候毒香药力消散,或者干脆行功驱毒。
  他的第一个念头是脱身,突围。
  他的目光落在左厢门,使沉静地向厢门举步。
  一步、两步、三步……迈出第五步了。
  左壁角的矮老人突然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相距约一丈,即使是劈空掌力已练至化境的人,掌风在一丈左右,已无力伤人了。
  但这位老家伙的掌力吐出,蓦地风雷呼啸,暗劲潜流排山倒海似的压倒,直迫内腑,令人如中电殛。
  他已运功护身,仍感到巨大的气流压体,有窒息的感觉。衣袂如被罡风所刮,猎猎有声。
  他退了一步,心中一懔。
  矮老人也脸色一变,挪动双脚准备取杖而起。
  右壁角中等身材老人,也跃然欲动。
  对手太强,恐怕不易冲出。他当机立断,坐下行功排出那些许令他昏眩的毒香。这件事说来容易,其实不简单,必须在静中取动,加速气血运行,以便冲淡吸入气血中的微量毒香,没有炉火纯青的修为,谈何容易?
  他坐在中间,三面受敌。
  首先是矮老人沉不住气,用老公鸭似的嗓音道:“你知道这什么地方,岂敢在此打扰老夫的清静?跪下回话。”
  他不加理睬,但也不敢行动,防范对方发难。
  矮老人得不到回答,勃然大怒、一声冷哼、一掌向他拍去。
  他反手斜挥,也用上了劈这掌力,但用的是引字决,不想和对方硬拼。
  两服掌力汇合,向厢门涌去,门扉发出撼动的异响,似乎墙壁也发出撼动的声浪。
  矮老人已先发了两掌,真力耗损得着不多了,呼吸不再稳定。
  中间身材特高的老人鹰目炯炯,沉声道;“老三,不必浪费精力了,他果然是四海潜龙的后人,先天真气六合大潜能即使练了三成火候,你也难以制他的死命。”
  “老大,难道咱们三人同时出手聚力打他要光彩些。”
  “好吧,兄弟送他上路好了。”矮老人冷冷地说。
  高翔心中甚感困惑,这三个老家伙怎知道他的身分?知道他的身分的人,只是霸王丐已含恨九泉,目下唯一知道他的身分的人,只有玉剑飞仙了,这位道姑显然已将他的身分向外透露啦!
  玉剑飞仙并未至燕子矶赴约,她到何处去了?
  他想不通,冷笑一声说道:“在下认为。你们的年纪都很大了。”
  “你知道就好。”高身材老人阴森森地答。
  “当然在江湖上,你们辈高位尊。”
  “不错。”
  “但恐怕是浪得虚名。”
  “你说什么?”对方的语音饱含怒意。
  “至少至目前为止,你们并不敢将名号示人,显然是见不得人的……”
  “住口!你听说过宇内三魔么?”
  “抱歉,没听说过。”
  “老夫天魔。”
  “我,地魔。三魔有号无名,号即足以威镇宇内。”矮老人傲然地说。
  “那一位定是人魔了。”
  “正是老夫。”中等身材的老人冷冷地答。
  “你们怎知在下的身分?”他开始探口风。
  “自然知道,你姓高。”
  “姓高,名翔。”他泰然地答。
  “四海潜龙死了么?”
  “家师就在你们身旁。”他大声说。
  三魔吓了一大跳,慌乱地举目四顾。
  这瞬间,他冲出廓门,去势如电。
  天魔反应人,大喝一声,一掌拍出。
  地魔与人魔几乎同时跃起,双掌齐攻。
  高翔知道利害,三股掌力汇集,挨一了恐怕要骨裂肉飞,受不了。他倏然止步,向上飞贴上楼板。
  “嘭”一声大震,廊门如被千百只巨锤撞击.碎裂成寸,木屑片直飞出三丈外,如被狂风所摧。
  这瞬间,他以“饥鹰搏免”身法凌空扑向人魔,急似惊电,奇快绝伦。
  天魔名不虚传,大喝一声,盘龙杖上举,来一记“万笏朝天”,并发出一阵刺耳的狂笑。
  高翔并不傻,也不狂妄,不迳自下处,双臂一振,下落之势倏止。就在人魔杖势已尽的刹那,他喝声“打”,扭身飘落。
  这瞬间,地魔到了,悄然拍出一掌。
  一颗五花石不偏不倚,射入人魔口中,击断了一颗门牙。五花石也碎如粉。
  地魔一掌奇袭,高翔身形飘落无法闪避,只觉左肩背琵琶骨如受万斤巨锤撞击,被凶猛无比的力道一推,向前面的天魔撞去。
  他虽已运功护体,但仍然有点吃不消,眼前发黑,耳中轰鸣。幸好掌末挨实,不然内腑可能被震毁。
  生死关头已到,危机来了。
  天魔一声阴笑,举掌以待。
  他身不由已,被凶猛的劲道推出,撞向狞笑举掌相候的天魔。不是逞强的时候,识时务者为俊杰,在三名名震江湖的字内三魔联手合击下,只有机智可以救他。
  他不再移动双腿,因此重心立失,上体一栽,砰然仆倒在地。在仆下的瞬间,他尚未忘记使用暗器的规矩,暴喝一声“打”!
  全身着地,他奋身急滚。
  地魔再攻一掌,他也运起神功力聚掌心,在滚动中一掌仍出。
  厅中大乱,掌风声如天际般殷雷,人影急动。
  变化奇快,说来话长,其实快得几乎同时发生.令人目不暇接。
  人魔本来要出掌予高翔两记迎头痛击,却没料到高翔用上了五星联珠手法,打出了五颗五花石,刚击碎第一颗,第二至第五颗已纷纷在老魔的脸部开花,几乎击中双目,险之又险。
  同一瞬闯,地魔截击落空,打得壁角的石屑四散而飞,墙壁摇摇。
  而地魔却未能逃过高翔的一掌,相距两尺左右,掌劲击中地魔的双膝。
  “哎呀!”地魔仰面震倒,滑出丈外,右手的盘龙杖下意识地击出,“啪”一声击中壁间的一块雕花磐石。
  高翔已滚入廓道,滚势末止,地面的碎门木屑,也随同他滑动。
  这时,他方记起笑如来这人,就地发生一声长啸,以警告笑如来,要他们赶快撤走。
  但也在这瞬间,他脑海中涌起疑云。他自问:谁知道他要来槐园找宋成梁?
  当然是从笑如来这一面传出去的。但笑如来古道热肠,侠义名宿,不会出卖他,可能是笑如来的庄中,有奸细潜伏在内。
  总想站起向内逃,突觉心向上浮,跟前一黑。
  “糟!沉下去了。”他脱口叫。
  不但他沉下去了,整座内院楼房向下摇摇欲坠、终于在一阵可怖的轰隆隆暴响中,内院整座房向下崩坍,烟尘滚滚,声势之大,像是天动地摇。
  三魔及时跳窗而出,溜之大吉。
  高翔随着地面下陷,跌入一个斜坑,收不住势,加以昏感未消,且挨了地魔一掌,他也用全力回敬了一击,自然真力骤减,想挣扎已力不从心。
  滚下十余丈斜坑,上面像是天雷狂震,他大吃一惊,本能地以手探道,向黑暗的空间摸索急走。
  他发觉上处身在一条石砌的地底走道中,便放胆急走,蓦地一阵狂风与震波传到,力道万钧,将他震倒在地,只感到脑门轰然一声,便失去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苏醒,首先感到灯光刺目,原来他并未死去。
  不等他坐起,阴厉的声音传到:“灯台下有水,先洗把脸清醒清醒。”
  他挺起上身,吃了一惊。前面的石壁下、端坐着一个灰发披至腰下,脸色苍白如纸的怪人,颈上扣了一只后有环扣、前有铆钉的铁圈,粗逾酒杯,扣了一根丈长的巨型铁链,链的这一端没入石中,不知通向何处。
  怪人身旁有一座石灯台,一盏菜油灯发出倒还明亮为光芒,照亮了全室。灯台下有一只盛水竹筒。
  这是一座丈余见方的石室,顶上有一个半尺大的方孔.一端有一座铁叶门,另一端是已被叠石堆满了的走道。
  昏眩感已经消失,定是毒香的药力已散。
  他站起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