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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上官婉儿和太平公主就不一样，可见环境决定性情。
  要跟三姑六婆打好交道，非常人能办到！唉，真该办个女子学校，把这些女人都弄进去抓抓五讲四美三热爱。
  唐璐正在瞎想，竹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暧昧声，一听就知道意味着什么，她站起身，正想离开，却鬼使神差停住脚步。
  “……当初说得好好的，给老爷守过三年孝，要纳我为妾，你这个冤家，咋又变卦了，守寡滋味不是人过的，偏你老娘要奴家跟她一起守……这是招谁惹谁了……呜呜……”
  一个年轻的女子悲悲啼啼的娇啼声。
  “我的好姨娘，我爹才死三年，你就忍不住了，没有我爹的滋润，我不是隔三差五总往你那跑？还好意思谈纳妾，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
  “好哥哥，我给你做妾、做通房，当使唤丫头，我都认了。咱俩这辈子都不分开，可别让奴家再守下去了。”
  “得得得，今天我母亲寿诞之日，客人多，被看到了可不好。等我出了竹林，你再离开，要是被人发现了，瞧我把你卖到教坊司去接客。”
  “那正好，总比守寡的滋味强。”
  原来是儿子偷了已故父亲的小妾，这事在唐朝也算不得稀奇。
  林子里的偷情到了尾声，唐璐忙提起裙子离开，来到小路上，装作无所事事，悠闲自得地欣赏沿途景色。
  从竹林出来的是崔湜的弟弟崔涤，在族中排行第九，人称崔九。刚才前堂，祝寿时候，唐璐见过一面，历史上关于此人的介绍，玄宗时期先后任过秘书监、金紫光禄大夫，还得了一县封地，比起早死的崔湜，可谓仕途得意。
  杜甫有诗：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这个崔九，正是崔涤。
  唐璐跟他走个对头碰，提着裙摆正要绕开，那崔涤却拦住她，困惑道：“穿浅绿色蜀锦凤尾裙，鹅蛋脸，黑漆漆的丹凤眼，清丽脱俗，文静优雅，不戴一丝人间烟火味……这丫头，跟大哥形容的一样……”
  唐璐瞥他一眼，莲步轻移，要绕开。
  “喂，你可是唐璐？”崔涤拉住她的手腕，“别走，我正要找你。”
  “别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可不熟。”唐璐甩开腕上的咸猪手。崔涤缩回手，作揖道：“我大哥在前堂陪同僚，一时走不开，让我出来找你。”
  原来是崔湜让他来的，他却跑去幽会父亲的小老婆。
  “待会儿开了宴席，我自会回去，可以了吧，你回去向你大哥复命吧！”唐璐说完，见他还站着，“还有事吗？”
  “当然有事，刚才徐嬷嬷捎来我母亲的传话，让我问问你跟我大哥什么关系？”崔涤的神情有点苦恼，他最烦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唐璐一怔：“如果我不说呢？”便见崔涤又拉着她的袖子。
  “你跟我来。”
  “喂，崔小九，别拉拉扯扯的，当心我喊非礼，被你大哥知道要打你板子的。”
  “确实有事，但这里不是地方，放心，虽然你长得好看，我也不会喜欢你的。”崔涤如何能说竹林藏着父亲的小妾，拉着唐璐的袖子离开。
  唐璐嘴上不肯服输，呸道：“谁要你喜欢了？”随他过了一座石桥，在桥的尽头有一株梅子树，树下有两个并排的石墩。
  崔涤坐下后，指着另一个：“你也坐下。”
  唐璐不想跟他靠得太近，悠闲道：“站着很舒服。”抬头看梅子已到成熟期，随手摘下一颗放进嘴里，酸中有甜，满好吃的。
  “没洗过的果子你也敢吃？”催涤受不了似的瞠目。
  “要你管！”唐璐白了他一眼，其实她不是胡乱吃东西，实因为这古代果子没有农药，没有污染，不会出现食物中毒。
  “我娘让我问，你跟我大哥是什么关系？”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唐璐又从树上摘了两颗梅子，古代一天两顿饭，她早晨的那顿才吃了几口，就发生了崔湜来唐府，之后一直饿到现在，刚才在花园倒可以吃几口糕饼。但崔家的厨子不知怎么回事，把糕饼做的又甜又腻，偏生她不喜欢太甜腻的食品，前世家中厨子知道她的口味，做点心沏咖啡向来放少量的糖。
  崔涤抓了抓头发，他就知道这事不好办，偏偏母亲让他来问，外面的姑娘可不像府中的丫头能打能骂，抬起脚踢着梅子树发泄脾气：“我跟你说，我们催家已经有大儿媳的人选了，当然，如果你想当大哥的偏房，或者小妾，也不是不可以，我娘虽然脾气犟，但还是很偏向大哥的。”
  唐璐姿态典雅的往嘴里送进一个梅子，轻启朱唇，吐出果核。崔涤愣愣的看她，但见那张殷红的小嘴吃完梅子，笑吟吟道：“我从没想过当你大哥的侧室和小妾，更没想过嫁给他……｜
  崔涤“哦”了声，心想总算对母亲有了交代。
  “我想他入赘我们唐家。”唐璐唇瓣撩起款款的弧，声调如黄莺百啭。
  “入赘！”崔涤跳了起来：“你休想。”
  第13章　偶遇
  “我们唐家只生我一个孩子，我若嫁人，财产必遭族人掠夺，我若坐在家里招赘，传承子嗣，家产便得以保全。”唐璐脸颊泛起淡淡红韵，眸子光波粼粼，“换做你，会把家中财产白白送给外人吗？”
  “你是嫁人是招赘，跟我们崔有关系吗？跟我大哥有关系吗？”崔涤表现很恼怒，“你赖上谁不好，干嘛赖上我大哥，是他欠你的，还是我们崔家欠你的？”
  “我没有赖他，但他若赖上了我，那我干嘛往外推，何况你大哥的人品并不差？”唐璐又往嘴里送了个梅子，轻声慢语：“我又不傻，到手的好男人丢出不要。”
  史书上对崔家四兄弟风评可不怎么好，姑且不论将来的崔湜是不是陈世美，但现在绝对适合做一个模范老公，就算将来变了心又任何，休了便是。
  有房有钱有地位，还用依靠男人而活？
  前世，某个功成名就的闺蜜说，我现在有钱有地位，与其嫁人活受罪，不如买个男人回家过日子。
  儒家的礼教大防在唐代还未出现，唐人自由开放风气影响着同时代人的思想行为。
  妇女离婚再嫁这个在唐璐看来很现代的观念，反而是真正的古风，甚至“离婚”这个汉语词汇都是唐人创造出来的。
  唐女豪放，别说招赘，就是养面首，谁又能说道什么，处在这样一个自由开放大环境，她再委屈自己就是傻子。
  崔涤瞪着眼睛，用手指着唐璐，咬牙道：“我不会同意的，我娘也不会同意，你别做梦。”
  唐璐眨了眨眼睛，很天真的样子：“崔小九，你若不欢迎我，过了今天我不上门就是。我唐璐才不会自找没趣，便在现在你想让我离开，我抬脚就走，绝不二话。”
  崔涤气咻咻的：“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简直太过份了，破坏人家的家庭和谐，让人家的老母亲难过，你很得意是吧？”
  唐璐瞳光碎碎流转，一派认真：“我觉得你们家的和谐迟早要坏掉，而且你们好像不是特别在乎儿子入赘女方家庭。”
  能为上官婉儿做面首，为什么不能入赘到她唐家？
  何况她只是想想而已，天下好男人多得是，并非崔湜不可，这不是被崔小九气得吗？
  “你怎么知道我们崔家不在乎儿子入赘，你打哪听来的？”崔湜气得眼睛冒火，不敢朝唐璐暴打，狠狠踢了梅子树一脚，直疼得他龇牙咧嘴。
  唐璐显得很无辜：“崔小九，你不要太激动，我不过说说玩罢了。”
  她前世先后处了三、四个男朋友，时间最久的一个从初中到大学最后还是黄了，才认识了崔湜几天，就敢谈婚论嫁，除非疯了。
  “你才几岁，就敢这么无礼。”崔涤痛心疾首，可怜他熟读孔孟，求学于国子监，貌若潘安，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连父亲的小妾都为他迷得半死不活，如今被一个十三四的小丫头耍得团团转。
  这女孩子恁的邪恶！崔涤有吐血冲动。
  唐璐款款玉步，轻挪上前，一双雾蒙蒙的大眼睛，水润润的朦胧风情，声如莺啼：“小九哥，你别气啦，就当小妹给你配个不是。”
  说完盈盈一礼，姿势婉约，优雅娴静，看得崔涤直愣愣的，直到那个妙曼的浅绿色身影回过身去，冉冉尽头消失在小路尽头……
  徐嬷嬷找来了，他还在发愣。
  “四公子，老夫人还等着你回话，都这会子了，怎么还傻站在这里？”
  徐嬷嬷见小公子泥雕木塑般的，不由得纳闷。
  “徐嬷嬷……”崔涤这才转身，“那……那小丫头很奇特。”跟他见过的女孩子不一样，跟只会撒娇卖痴爬床的薛姨娘也不相同。
  薛姨娘是他父亲的小妾，刚才在竹林里幽会过的。
  徐嬷嬷年过半百，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唐璐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不寻常。
  “大公子遇到她，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那丫头好像看不上我大哥。”崔涤搔了搔头。
  “这才是我担心的。”徐嬷嬷叹口气：“你问过她的出身没有？”
  “我被气糊涂了，哪还记得？”
  那女孩子浅笑盈盈就能把他气疯，他这些年的书真是白读了，儒家忠恕之道半点没学会。崔涤把刚才谈话内容说了一遍，直把徐嬷嬷惊得瞠目结舌。
  “这等气度和想法，在咱们大周，只有皇上、太平公主、上官昭容等有限的几个女人才具备，那姓唐的姑娘了不得。”
  “不至于吧，她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呢。”
  徐嬷嬷抬手点了他额头一下：“当年圣上侍奉太宗皇帝时候，还亲手杀了一匹烈性的马儿，那时候圣上也是唐姑娘这么大。”
  唐太宗有一匹烈马名叫狮子骢，暴烈异常，无人能制伏。
  武则天对唐太宗说：“我能制伏它，但要有三件器物：一是铁鞭，二是铁挝，三是匕首。我先用铁鞭打它，若不服，就用铁挝打它的头，若再不服，就用匕首割断它的喉管。”
  后来在武则天执政的半个世纪里，她就是用这种制伏烈马的方法，使用各种不同类型的人为自己效力。
  崔涤听过武帝早年这段的传闻，抿着嘴不说话了。
  “唐璐姑娘的事不要告诉老夫人。”
  “为什么？”
  “你大哥夹在中间会很难做。”徐嬷嬷是崔湜的奶娘，遇到事情当然站在小主子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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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璐因为崔小九太过嚣张，要不也不会使出手段挑逗，不过，他也算活该，勾搭父亲的小妾，将来还要放下身段做上官婉儿的面首，官二代做到这份上够寒碜的了。
  她就算挑逗他又如何，左右他的心不是白的，谁叫他对她无礼在先。
  回到花园时候，宴席已经摆上了，唐璐坐在角落里，总算饱餐一顿，虽然唐朝的餐饮业还很原始，烹饪技术很差劲，毕竟饿极了的人吃什么都是山珍海味。
  饭后，崔老夫人便闲下来，跟贵妇们聊天时候，眼神有意无意扫过来。
  唐璐背后冷嗖嗖的，像有鬼似的，虽然她做过鬼，可这种滋味不太好受。
  就在老夫人跟一个丫鬟耳语了几句，小丫鬟往这边过来。
  唐璐觉得不能被抓个现行，忙起身开溜。出了园子，路过一个池塘，走了一阵，皆是屋宇楼台树木，只觉得头昏眼花，她方向感特别的差，前世游故宫在有地图的情况下还迷路了，何况现在没地图。
  古人就是麻烦，房子非要建成山水园林，像她前世的家，单独一个小洋楼，厕所，娱乐室，健身房，都是一个楼里多方便。
  唐璐揉揉太阳穴，穿过一个垂花拱门，进入一个抄手游廊，廊两侧挂了不少鸟笼子，笼子里的百灵叫得正欢。
  她不是特别喜欢小动物，但百灵鸟非常有趣，它们既是歌唱家，又是舞蹈家，满笼子乱飞，每回鸣叫皆不相同，此起彼伏，演奏着连音乐家都难以谱成的美妙乐曲。
  唐璐看了一会儿忍不住手痒，开了一个笼子的小门，伸手进去逗弄，不料被那鸟儿咬了手指，但见翅膀一抖，飞出笼子。
  她提着裙子赶忙去追，但比不得鸟儿能上天，眼睁睁的见它抖着双羽扑簌簌出了游廊，飞向高枝，然后迎向更远的天空。
  唐璐追之不及，脚下绊了一下，往前扑倒，就在与地面接轨，被一双手臂抱住。
  “你不在花园里听戏吗？怎么到处乱跑？”
  抱住她的男人，正是崔湜，双眸澄澈地像没有微尘的海水，手臂带着热度，揽着她的身子紧挨他壮实的体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