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世纪史诗      更新:2021-02-19 03:51      字数:4780
  “季北,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我最初欺骗你的时候,并没有爱上你,甚至还不知你是怎样的人……”
  低声念著,仔细看著床上那人,好想冲出去抱他,跟他撒娇耍赖,总之让那人不再生气。
  这麽想著,忽然听到什麽,毕子灏一愣,急忙凑到密室门边,提防著。
  寝宫大门处传来声音,开始是极轻的开门声,然後好像是打不开,那人急起来,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方季北睡觉习惯虽好,警觉性却也不差。这麽大的声音怎麽会弄不醒他,他一个翻身起来:“什麽人?”
  回答他的是“啪”一声巨响,寝宫大门整个裂成两半,向内倒下。碎屑飞溅,弄得寝宫内乌烟瘴气。
  毕子灏一惊,想也不想地冲出密道,向床那里跑去。
  门口冲进来一名魁梧男子,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直直向龙床砍去。
  “季北,小心!”毕子灏高喊,想也不想地扑到方季北身上。方季北本已抓住床边椅子,被毕子灏这麽一扑,本要举起横挡的动作不得不中断下来。结果那刀落下,落在毕子灏身上。
  方季北瞬间眼都红了,跳起身抄起一把椅子,拼命向那男子砸下。男子抽刀,与他站在一处。
  虽然对方有利刃在手,毕竟比不过方季北多年来战场杀进杀出的勇武,以及红了眼的杀气。那人只是削去椅子几个角,自己身上却挨了好几下砸,砸得他动作都迟缓下来。
  “蔡统领?”床上趴著的人用极微弱的声音叫道,“蔡统领,我三姐没跟你说吗,我还活著……”
  那人听他声音,忽然如同被雷劈中一般,动也不动。方季北一椅子砸下去,木头四溅,他依然傻呆呆站著。
  “皇上?”那蔡统领开口,低声问,“皇上你还活著?皇上……”
  他忽然倒了下去,是跪倒的:“皇上,臣以为你死了,才趁著羽慕公主不在江南,偷偷跑来行刺这贼子为皇上报仇──”
  床上躺著的那位前皇帝呲牙,声音从牙缝里面出来:“你们是真想要我死怎麽著?再不来帮我包扎,这条床单就都被我染了……”
  那蔡统领反应过来,忙起身上前。却有人比他更快一步,冲到龙床旁。
  好多的血,这麽小的人,怎有这麽多血可流?脸色都是煞白,表情都变了……
  方季北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急忙把毕子灏衣服撕掉,左右寻找伤药。
  毕子灏一伸手从床头一暗格内取出一盒药,方季北忙接过,为毕子灏涂上。
  那药不愧是大内迷药,很快止了血。方季北便要去叫太医,毕子灏拉住他衣角,转头对那蔡统领道:“蔡统领,你还记得太医院在哪里吧,出诊费算我三姐账上,你把人请来。”
  蔡统领奇怪著什麽叫出诊费,不敢耽搁,向外跑去。
  “是不是很疼?还有什麽地方痛吗?你怎麽这麽傻,就算我被砍上一刀也不会有事的,我皮糙肉厚……”方季北坐在床边看著毕子灏肩头到後背背心那道伤口,不停地说。
  “真好……”毕子灏道。
  “啊?”
  “我说真好,你终於跟我说话了。”毕子灏惨白的脸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季北,不要再生我气了,好不好?”
  方季北听他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惦记这个,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正要开口说话,见毕子灏双目一闭,竟像是昏了过去。
  哪里还生得了气。只能为他清理伤口,再涂些伤药。在太医脚步临近门口时──已经没有门板了,因此声音格外清楚──毕子灏忽然睁开眼,对著他又笑了笑。
  “季北,我对我自己发过誓,绝不让你身上再多出伤来……”
  “所以,我很高兴,受了这个伤。”
  三十七
  “子灏,来吃蹄!,可以补血拢伤,很好呢。”
  “不要乱动啊,你要做什麽?我帮你……”
  在名为方季北的罗嗦母鸡看管下,毕子灏伤好得很快──当然这是他的说法,用沐雨的话是:最好的药都给他用上了,好得慢才是奇了。
  方季北不是任性的人,更干不出小女生为难恋人那一套,心疼之余,早就把被骗那件事忘掉了。这些日子再听毕子灏哭诉以前的不幸经历──出身低微相貌太美,被原来的太子和其他皇子欺负,其他人争夺皇位的时候险些把他顺手除去。到最後那些皇子都在夺嫡中死去,只剩他一个,不得不让他继承皇位。但朝中权臣满地,他手里其实没多少势力,只好一步步夺权,甚是辛苦。
  “在皇宫内那麽多年,我唯一的目标只是活下去,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直到遇到你,我才知道作为一个皇帝,该是怎样的。”
  方季北提出让位给毕子灏时,毕子灏摇头答道。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子,包括我。我希望能在你身边,看你一点点改变这个国家,帮助你改变它,但我不要这位子。”毕子灏对他笑著,趁他被他笑容迷住,在他唇角偷一个吻,“其实,我更想做皇後。但你绝对不可以纳妃。”
  方季北失笑:“我自然不会纳妃,倒是你……也别再给人机会。”
  毕子灏闻言大喜,不过知道方季北这方面比较羞涩,也不再说什麽“吃醋”之类的话。笑嘻嘻拉过人来又啃又吻,直到两人都有些迷乱,方季北却伸手推开他。
  “你伤还没好,放规矩点!”
  毕子灏郁闷:“蔡统领那家夥,下这麽重的手做什麽……真应该把他充军发配……”
  那蔡统领极度忠心大韦皇室,在他心中,谁做皇帝倒不是那麽重要的,只要他的承昭帝还活著就好。因此方季北并没有追究他行刺之罪,还让他在宫内做侍卫,全力保护毕子灏的安全。
  沐雨暂时就不回江南了,先留在京城,帮忙制定国家在商业方面的制度和运作方法。谈颜恒听说之後,马上表示要来京城,被毕子灏拒绝──毕子灏说,既然谈颜恒那麽热心办报那麽热心直隶的民生问题,就留著好好当他的官,不著急。
  哼,让他图谋不轨。
  这个国家,也许还有很多的问题,也还有众多隐患。
  但现在,它是在向前的路上,很稳地走著。
  毕子灏的身份,最後也只有孔之高和吴三省知道。孔之高早看出他不简单,虽说也被吓了一跳,毕竟吃惊程度有限。倒是吴三省怎麽也想不到这伶俐少年竟然是当初高高坐在龙椅上的皇帝,不禁为自己的老眼昏花担忧。
  孔之高只是说:“皇上你喜欢就好。你们在一起,也没什麽。”
  只要喜欢,怎样都好。
  尾声
  “季北,我想到了!既然我们担心官官相护又担心告官不成,不如我们把断案和官府分开,就是说讼师和断案的官员不受地方官管理,而是直接……例如由我来管,怎麽样?”
  方季北听他的话,眼睛不由得一亮:“有道理,这样的话如果官员做什麽违法乱纪的事情,也不会轻易发生官官相护的事情了。他们断案的依据主要是大岳律,三年一换也不会造成太大麻烦。如果赏罚条例订得好的话,很可能会非常管用啊!”
  说著,他开始出神,考虑起具体事项来。等到回神,却见眼前扩大的毕子灏的脸。
  “子灏你做什麽,吓我一跳!”方季北埋怨,伸手推他。
  毕子灏抬头,委屈状看他:“我要奖励。”
  ……
  “昨晚才──你还要个什麽,你体力够麽?”方季北气急。
  “嘿嘿,太医也说我最近锻炼积极,身体越来越好了哦。”毕子灏嘻嘻笑,不怀好意地看方季北。
  “那也不能太放纵了,不行!”
  “季北,你要知道,书院里面那些学法的人,可都是我学生。如果我不放的话,就算主意再好也没用……”
  方季北无奈看著眼前这拿国家大事要挟的家夥,虽然知道只要自己坚持反对,他也不干太过分。
  但是……
  低下头去,吻住这家夥。放任他上下其手,甚至怕他费力,还主动配合一下。
  奖励一下,有了甜头,才能让这家夥更有斗志不是。
  “季北,你说驿站平时也是浪费,干脆顺便用来帮百姓送信赚点钱好不好?”
  方季北斜他:“又是沐姑娘的主意?”
  “嘿嘿,三姐说,她就这麽一个宝贝弟弟,不忍看我愁眉苦脸啊。”毕子灏嘿嘿笑,“季北你就别生气了,如果我三姐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我身上的话,漕运的事情她可能就想不出主意哦……”
  ……
  人家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虽然他们夫夫和好的方式古怪了一些,但还是很有效的嘛!
  “不要发愁,眉头总皱会老得快。”毕子灏心疼地为方季北捏肩膀,努力抚平他眉心,“不就是官员选派的问题嘛,不行就让百姓自己挑好了。”
  方季北歪头看他:“自己挑?”
  “是啊,你不是仿照我三姐的商会,让地方上都组织了民会吗?他们自己还分了什麽平民会缙绅会之类的……你让他们自己选嘛。反正现在法事处在各地也算有了影响力,大体还算公平,就让他们看著那些百姓,大家推选出合适的人好了。”毕子灏说,用力捏,好硬。
  方季北想想,脑中直觉这主意不错。於是拿起笔,正要写分析,被毕子灏抓住笔。
  “反正你现在不要想这些事了嘛,我们好几天都没有做了,我要奖励。”
  ……就知道这家夥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这里了。
  激情过後,方季北睁眼看著寝宫天蓬,出神。
  毕子灏还很激动,想说几句情话,顺便积攒体力再来一次:“季北,你在想什麽?”
  “我在想怎麽能保证所有人都在选拔中起作用,还有怎麽避免地方某些势力太大,然後总是他们当官,更苦百姓的情况,还有……”
  话被堵住了。
  “你……我们怎麽也是刚做完,你就不会想点其它的吗?”
  “其它的?”方季北不解他的意思,看著他。
  “是啊,其它的。例如,我爱你,你也爱我,这些‘其它’的……”
  翌日早上,任天站在寝宫门外,见里面没有动静,做了个鬼脸,出宫去也。
  ──反正那位起居舍人兼副相的大人在皇帝身边,也就没他什麽事了。
  至於那位满心只想著怎麽吃豆腐的起居舍人到底能记下多少,就不在他负责范围内了。
  他唯一该考虑的是什麽时候请求致仕。以免那位“起居舍人”总担心他会对皇上日久生情──他任天又不是刚刚认识皇上好不好,又不是每个人都像毕子灏那样,有“那种”爱好。
  出宫,找姑娘去!
  ──燮余六年三月十六,晏起,无事。
  ──完──
  2007…4…3
  番外:英雄初见
  孔之高注意那个叫方季北的流犯已经很久了。
  其实也不会特别久。他好像是新来的,平时也在不同的犯人营,只是这一次去南疆把他分到孔之高这一队,两人才算是有了接触。
  其实他们这种流犯,是不应该离开大韦的。但是颍州城守有需要,而南疆那种地方也绝不会容大韦的人混入,因此那位范城守倒也放心。
  算上这次,孔之高已经是第四次出入南疆了。那方季北却是第一次。
  但……
  “小杰,不要走这里。”方季北拉住二十人中唯一一名才十五岁的男孩,道──其实方季北,也不过比他大三四岁的样子,是队伍里倒数第二小的。但方季北身体强壮,听说还会武,这一路上,倒是他在照顾别人。
  孔之高并不需要他照顾,这时只是默默观察他,挑了下眉。
  ──按说,他是第一次来这里,不该知道这一带地形啊,怎麽一直都避开危险地方呢?是有人告诉过他,还是什麽其它原因?
  眼见进了林子,孔之高知道接下来将是极辛苦的路程,心里开始盘算这些人会死多少,最後有多少能走出这片林子到达南疆,并安全返回。
  在他眼中,这些人有一半,已经是死人了。
  南疆和大岳之间隔著大片山林,林间终年笼著毒瘴,极难穿越。
  而且通常也不会有人想穿过这林子。南疆人敌视大岳,而大岳人士也不会想去南疆。虽说大岳的茶叶瓷器可以在南疆卖个好价钱,而南疆的玉和药草也是大岳需要的。
  於是就有种行为,叫做走私。
  反正颍州多得是流放犯人,就算死几个也没什麽关系。
  瘴气、毒虫、猛兽。这些其实还只是小问题,等走到连猛兽都没有的地方,才是真正危险之处。
  这一行人带好了避毒的草药,还能抵住瘴毒。但生在丛林中的动物能力有限,走到深林区,就完全看不到动物,连草木都是那种没什麽叶子的枯枝。
  由於带了太多走私物品,他们根本没办法带多少干粮,只能带上勉强够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