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使劲儿 更新:2021-02-19 03:50 字数:4953
但那庞元英,这次到不曾恼,也没有纠缠的意思,他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秦亚茹,再秦娘子走的时候,还招呼自己的随从们让开一条路。
秦亚茹暗暗吐出口气,就听后面庞元英声音朗朗地开口:“秦娘子,听说陈兄要回武当了,我与他神交已久,等他回来,某一定前去拜访。”
秦亚茹一怔,蹙眉,脚步虽不停,心下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一丝不安,按说庞元英和陈文岳如今的地位天差地别,就算是陈文岳当了襄阳王的女婿,庞元英都不一定会搭理他。
那些皇家宗室的女婿,也就能糊弄一下寻常老百姓,对庞家那样的家族来说,别说郡马,就是驸马,除非本身出身不凡,否则,也照样不会放在眼里。
庞元英此时的心情,的确很是不错,并未因秦亚茹的冷淡而太过生气;,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秦亚茹远去的背影,莞尔一笑:“也罢,就由得你逍遥些日子。”
这位小侯爷对自己的性子,还是有几分了解,他看中的美人,向来是无论如何都要搞到手,但大约也就有三分热度,等美人享用过来,一准儿弃之如敝履,再不复往日的热情,被他折腾的欲生欲死,被踢开之后几近风魔的女子,不知有多少个。
在他的心里,秦娘子不过是另外一个突然吸引了他目光,让他上了心的女人罢了,而且这个美人除了容貌,没有任何一处能与京城那些痴迷于他的贵女相提并论,庞元英自己心里都暗自琢磨——也不知自己对这秦娘子的热情能不能持续个一年半载,只希望时间莫要太短,至少让他在回京之前,不要太无聊才好。
“……看在你还算有趣的份上,我会多宠你些日子。”庞元英拢了拢衣袖,笑起来,他容貌甚是美丽,这一笑,更是光彩照人。
旁边的仆人赶紧低下头,心下不由对那秦娘子多了几分佩服,就小侯爷这样的美貌,寻常娘子一见便会心醉神迷,哪还有理智来抵抗诱惑?
他却不知,若是秦亚茹当真看到这人的笑脸,恐怕不光不会拜倒在他身下,还会寒毛直立。
庞元英这次并不是为着美人来的,他不过闲来无聊,到山上打猎罢了,当然,能遇见美人,还是让他的心情好了些许,虽然,美人身边戳着一碍眼的臭虫。
又想起刚才白云生扶着秦娘子的样子,他目中一寒,刚刚的好心情也大打折扣,冷淡地调转马头:“走吧。”
一行人下了山,庞元英扭头,正好看到白云生为秦亚茹撩起车帘,扶着她的手臂上车,目光一闪,闭上了眼,再不去看——本来还想多玩些日子,毕竟主动送上门的美人,总比自己狩猎得来的猎物美味,可他时间实在有限,再耽误下去,怕是还没尝到美人的滋味,就要让大哥带走。
“一个村妇而已,陈文岳是聪明人。”
庞元英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和不屑,但随即,眉目便舒缓开来,仿佛已经看到那个绝色佳丽在自己身下婉转求欢的模样。
秦亚茹自然不知道这位小侯爷正打什么主意,事实上,她这会儿也顾不上什么侯爷不侯爷来。
两个人才回到济仁堂,那位很久不露面的赵一坛赵管事便亲自登门送信,这一次,他表现的到是恭敬有加:“秦娘子,陈郎君已经快到武当,老仆现下替陈郎君在武当县买下一庄子,老宅没翻修完之前,郎君会暂时在那里下榻,还请秦娘子收拾收拾,尽快过去吧。”
秦亚茹面上颜色不变,只笑道:“多谢总管告知。”
本来她还以为,再听到那个人的名字,再一次会见到那个人,她的心绪必然不会平静,午夜梦回,她也曾好多次想象他们见面时的情形,是会大吵大闹,还是痛哭流涕,或者自己对那人不屑一顾?
但此时事到临头,她反而冷静下来,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楚——这是个机会,也是唯一一个机会,必须陈文岳还没有摸清楚自己的心思之前,拿到和离书,带走大郎。
秦亚茹深吸了口气,扭头冲一脸忧虑的季老笑了笑:“季老,詹指挥使的身体没有大碍了,阿秦有事……大郎就先托您照顾一下。”
她和陈文岳有一场硬仗要打,大郎还是莫要带在身边为好。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四十六章无耻
陈五郎回来的很快,天还没黑,就听到他到了陈家庄的消息。
秦亚茹心下多少有些忐忑,不知道他们这一双即将分开的夫妻见面,会是什么样的情形,他们毕竟是多年夫妻,青梅竹马。
不过,陈文岳那人,便是再无理的事,他也能大大方方地说出口,云淡风轻的让别人本能不觉得他会有什么错处。
那是一种一般人无论如何也学不会的技能。
就如他寄回来的那封信,通篇无一字是明明白白地指摘,偏偏能轻轻松松地就把照顾不好爹娘的罪责扣到自己的脑袋上。
想必如今也一样,秦亚茹笑了,想起当年他回乡,竟是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就如他只不过是出了远门,略住了几天,而不是一别三年无音信,回到家,他送了自己一只亲手雕刻的木簪子,扶着她进屋,就在她无限欢喜的时候,给了自己一张休书,后来,还端着一副一切都是为自己好的笑脸,让她签下身契,嫁进陈家做妾。
秦亚茹揉了揉略有些难受的头,琢磨着和这样不符合常理的男人面对面,对自己来说,恐怕还真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秦娘子做好了被恶心一通的准备,可左等右等,那人就是不来,一连等了两日,只听说这位主儿今天去族长家拜访,明天去族叔家转了一圈,还要与同年聚会,和才子们联络感情,忙的不得了,这才忍不住苦笑——看来,自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以为陈文岳此次回来,必是为了自己,可看眼下的情形,想必在陈文岳眼里,自己就是个随手就能打发的女人,根本用不着他太费心。
想到此,她也就不再着急,急也急不来,安安心心地呆在那个精致的庄子里做自己的事,也不大出去碍那群使女下人的眼。
赵一坛看秦亚茹这般安分,也松了口气,他手上的伤口还疼的厉害,一见秦娘子就心惊胆颤,生怕她恼羞成怒,拔腿就走,到时候自己是绝不敢追的,恐怕只能等待未来郡马爷的怒火。
整整过了七天,秦亚茹终于又见到了陈文岳。
她一时间竟差一点儿认不出来。
陈文岳既能让秦亚茹当年一见倾心,还能让柔蓝郡主相中,一心下嫁,皮相自然是一等一的好。
“亚茹。”
那声音清清淡淡的,带着一股子温柔缱绻的味儿,好听的很。
秦亚茹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扶着镀了金的朱红色大门,静静地看着他,眉目舒缓,心下一丝波动都没有,她也不由有些惊讶,记得很久很久以前,自己只要看到他,一颗心就会忍不住剧烈的跳动,再后来,自己一想到他,心便如被锋利的刀剜出一个永远填不满的空洞,难受的厉害……
可现在,她再看见他,竟然没什么感觉了,不,还是有一点儿感觉——这人敷粉戴花的模样,真是不大顺眼。
宋朝无论男女老幼都喜欢戴花,这她是知道的,更清楚像陈文岳这般身份地位的郎君,在京城,若是出门不擦上一层粉,恐怕会被人说是乡下村夫,上不了台面。
秦亚茹本身也是宋朝人,以前也觉得这般打扮很正常,可不知是不是在二十一世纪呆的久了,和高枫那帮粗人在一起的时间太长,她竟然开始不适应宋时这最时髦的装扮。
就如现在,瞧见陈文岳温文尔雅地立在门口,脸上涂着厚厚的脂粉,头上戴了一朵看起来十分鲜亮的红花,她就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浑身不自在。
陈文岳也看着秦亚茹,目光闪烁,想起昨日自己参加的酒宴,想起那宴席的主人,想起庞家的地位,庞家的人脉关系,他那一双本来清亮的眸子,竟似染了墨的大海一般,暗潮汹涌。
他的心情,并不平静,看到站在阶上的妻子似乎有些发抖,便走上前,一伸手,解下身上的外袍,轻轻罩在秦亚茹的肩上。
“亚茹,好久不见。”
秦亚茹笑了笑,眉眼温婉,收起那一肚子不合时宜的古怪心思,就像很久以前一样,跟在陈文岳身后进了屋,下厨给他烧了一碗他最喜欢吃的肉羹。
两个人对坐着吃饭,紧守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谁也没提这三年来的事情,晚饭吃完,漱了口,陈文岳才轻叹一声:“……良人,你瘦了。”
良人?
秦亚茹略略低头,这个词儿像烙铁一般,烙在她的心尖上,算不上疼,就是烫的人难受。
心下有些惊疑,虽然记不太清了,但上一世,他可没有如这一次这般,还唤她‘良人’,更没有这般举止温柔。
陈文岳叹了口气,目光中带着一丝说不出的古怪,随即就笑起来,开始和秦亚茹闲话家常,说的都是些琐碎事,他是怎么上京,怎么刻苦努力,怎么考中举人,似乎那一路上,他过得既惊又险,若是写成小说,必然是个很励志很热血的故事。
秦亚茹沉默地听着,也不说话,心下盘算着陈文岳什么时候才说到正题。
可陈文岳就像是在她面前完全放开,想要把满腹的心事尽数倾泻,说着说着,他便目中泛红:“亚茹,想我陈五郎自幼聪敏,自以为不必任何人差,凭什么那些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就能踩我一头,一个举人,在他们眼里什么都不是,没有靠山,没有后台,我就是中了进士又能怎样?当个八九品的芝麻大小的官儿,一年一年地蹉跎下去……我不甘心,不甘心!”
似是察觉到自己失态,陈文岳抹了一把脸,忽然正色,一把抓住秦亚茹的手,咬牙道:“你和小侯爷的事,我都知道了,我也答应了他,你放心,只是一年罢了,你去伺候他一年,我便接你回来!”
秦亚茹一怔,不可思议地看着陈五郎,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竟然想‘典妻’?”
陈文岳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顿时恼羞成怒,却还是努力平静地道:“亚茹,那庞小侯爷是何等人物?你跟了他,算不上委屈。”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四十七章和离
算不上委屈……算不上委屈……
秦亚茹忽然暴躁的想疯狂的大叫,疯狂的大闹,想把手头所有的东西通通毁灭,耳朵里轰鸣声阵阵,眼前一片模糊,但她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针线,继续绣那只湖蓝色的荷包。
一针一线地绣着,心情一点点地平静下来,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简直比她两生两世,状态最好的时候,还要冷静。
她的动作又轻缓,又优雅,陈文岳看得发呆。
秦亚茹温温柔柔地笑了笑,双目里隐隐有一丝泪光,那眼泪晶莹剔透,看着陈文岳的目光,仿佛含情脉脉。
“五郎,你知道的,无论你说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不听过。”
陈文岳猛地低下头,即使是他,面对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发妻,也忍不住有那么一丝心酸,他不是不爱秦亚茹,只是这份爱,和权力富贵比,太过渺小,渺小到他随时都能一脚踢开,毫不在意。
秦亚茹叹了口气,站起身,拿来纸笔,奉上笔墨。
“郎君,就请你写一封和离书与我,愿郎君相离之后,娶窈窕淑女……”一句话未完,已是泪满衣襟。
陈五郎皱眉,猛地抬头,看向秦亚茹,却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说不出的幽怨,目光闪了闪道:“这是为何?你,你可是怨我?”
“郎君,如今你好不容易考中举人,以后就是官人了,公婆若在,必然开怀。”秦亚茹低声叹息,“我不怨郎君,那庞元英庞小侯爷是何等人物,又岂是我们能够拒绝的,可‘典妻’如何能行?郎君若是担上这等名声,以后哪里还有前程可言?”
陈五郎一怔,悚然而惊,他只想着和庞元英拉上关系之后的好处,只想着连刘太后都是别人送给先帝的,这等事,算不了什么,却忘记,他陈文岳是士子,不是乡野村夫!
文人最重视名声,若真因为‘典妻’而传出什么不好的流言,他这一辈子,便再别想出人头地,虽说陈家庄是小地方,离都城又远,不一定会传出什么,可这种事,哪里能轻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陈文岳猛地抬头,正好看到秦亚茹目中的忧虑,见她明明悲痛欲绝,却强忍着,连身体都止不住颤抖。
“五郎,亚茹为了你,什么都愿意做。”秦亚茹闭了闭眼,珍珠一般的泪滴滚滚而落,“五郎写下和离书,我再去,再去……便不干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