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
使劲儿 更新:2021-02-19 03:49 字数:4956
也是他幸运,季老是好人,看这孩子老实巴交的,正好药铺上一个负责炮制药草的伙计辞了工回家侍奉爹娘去了,就把人给带了回去。
至于饭量大,那真不是问题,济仁堂再怎么样也不缺他那口吃食。
于是,阿亚就在济仁堂开始了伙计生涯,他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认认真真地背诵季老教给他的东西,努力学习辨识草药,别说,这孩子医术上虽然没什么天分,但很快就学会了采药。
他力气大,胆子也大,从小就在山上长大,熟悉山路,没多长时间,他一个人采的药就比整个济仁堂十七八个伙计连采带收购,收集来的药草更多,种类更齐全,季老一时高兴,就收下他当了自己的弟子。
如今秦亚茹用的药篓子就是阿亚曾经用过的,至于为什么秦姑娘那么多药篓不要,非要这个,还是会为了那药篓上刻的三个字——‘顾春亚’。
那字飘逸秀美,却又劲道十足,虽然算不上绝佳,却着实说得上是一笔很不错的字。
秦亚茹实在没想到,她会无意间在这间普普通通的药铺里看到这三个字——顾春亚自然不是什么名留青史的大人物,在这个名人辈出的北宋王朝,他就是个普通人,但对秦亚茹来说,这人却是让她记忆深刻。
前世,顾春亚不辞辛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把她大哥的信,送到了她的手里,后来又拼命劝说,想让她离开郡马府。
可那时,一切都晚了,她秦亚茹已经被郡主骗着签了身契,成了陈文岳的妾侍,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在这个世上,逃妾的命运如何,她哪会不知道?就是后悔,痛苦,她也一步都不敢离开郡马府!
眼睁睁看着那个才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咬着牙和当朝郡马据理力争,拼命想救她脱离苦海,秦亚茹也忍不住心下感动,虽然顾春亚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低级武官,武官的地位本就比文官要低下,他又没有身份背景,和郡马较劲,无异于蚍蜉撼大树,最终什么也没做到,但他的情,秦亚茹不能不领。
说起来,顾春亚似乎很有才能,在大哥的信里说,这人使了一手好刀法,对兵法也极为精通,若不是上面多次把他的功劳占为己有,他又老实的厉害,不懂抗争,再加上没有背景人脉,指不定这人会成为一个极为出色的将领。
济仁堂的一小伙计一边儿替秦亚茹收拾采药用的东西,一边和她说阿亚的事儿:“您打听他做什么?那小子前年碰上招募,家里缺钱,死活去当了兵,哎,好男不当兵这么明显的道理都不懂,那个笨蛋!”
秦亚茹笑了笑,“若是阿亚有信传回来,给奴递个话儿,奴有事儿托他打听打听。”
这个顾春亚显然是认识自家大哥的,若是能早一点儿联系上,说不定他们父女兄妹团聚的日子,还能提前些。
那小伙计也没多说,连连答应下来。
白云生已经在旁边戳了半天,颇有些不耐烦。这会儿上前,一把拽过秦亚茹背上的药篓,自己背好,蹙眉道:“不是去采药?再不走天都暗了。”
秦亚茹挑挑眉,既然有人想护送,那自然最好。
两个人出了门,乘着车直奔武当山,一直走到山脚下,白云生才打发了赶车的人先离开,带着秦亚茹登山。
昨日下了雨,山路有些滑,白云生的轻功好的很,自然是不把这点儿山路看在眼里,可秦亚茹是什么人?她是一举人娘子,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以前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可这会儿见她攀山越岭,一样是轻驾就熟,走得并不比白云生慢多少。
白云生眨了眨眼睛,托着下巴暗道可惜——本来他在山下,看到崎岖的山路时,还隐约有了那么点儿隐秘的小心思,比如说等秦娘子走累了,他可以大大方方地要求英雄救美,扶一把美人。
是男人皆好色,即使他本对秦亚茹没什么花花肠子,可能与美人密切接触一下,谁也不会拒绝,何况白云生从不是个很懂规矩的男人,更不虚伪。
奈何,这美人着实彪悍了些,不给人英雄救美的机会!
秦亚茹自是不知道白云生在想什么,她这有一登山,略略出了点儿香汗,却觉得浑身舒坦,心下也畅快了好些。
回到这个世界的时间并不算很长,却仿若隔世,事实上也确实隔了世,二十一世纪的种种,都渐渐模糊不清,这会儿登高望远,到又有了当初与高枫四处遨游时的感觉。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四十四章采药
何况,此时,身边还伴着个知情识趣的美男子,就算是做采药这般又劳累又枯燥的活儿,秦亚茹还是觉得心情甚好。
白云生这个人,平日里虽然高傲,有一张又刁又毒的嘴,说出的话时常能把人气个半死,可他若是诚心想要交好某人,也是能摇身一变,就变成个风度翩翩,温润尔雅,言语有趣的贵公子的。
显然,秦姑娘就是属于白云生看在眼里,且有心交好的那种人。
一路听白云生讲各种妙闻趣事,秦亚茹还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没耽误了手头上的差事,不多久,就采了一堆药草。
两个人正说着话,秦亚茹的脚步忽然一顿,略略地头,视线一凝,落在不远处山壁一陡坡之上,看了片刻,她眼中就不知不觉地露出一抹浓浓的喜意,拍手笑道:“巧了,没想到武当山里居然有这东西!”
白云生颇为诧异,顺着秦娘子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是一片黄绿色的小花,颜色土气的很,实在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
秦亚茹深吸了口气,在二十一世纪,这东西栽培的多得很,可野生的却十分少见,何况是这么一大片,不由勾了勾唇角,笑道:“这是三七,是最好的止血药之一,我给詹玉用的,三七就是主药。”
她这般一说,连白云生都眼睛大亮,秦娘子拿出来的金疮药他是见识过的,止血效果可比他高价重金求来的金疮药好上不知多少,他们这些练武之人,免不了磕磕碰碰,流血受伤,若是身上备有上好的金疮药,那简直就和多了一条命也没太大差别。
“我下去摘。”
白云生一撩衣摆,就想往下跳,却让秦亚茹给一把抓住。
秦亚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你仔细看看,刚刚下了雨,山壁极为湿滑,那崖壁陡峭,直上直下的,虽说有些草木,可你这般下去,也未免太危险了。”
白云生挑眉,刚想说以前比这更难走的山壁,他也不是没爬过,就看见山壁上一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猴子,一个没注意,出溜一下,吱吱叫着从山壁上摔下,一眨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云雾里。
“咳咳。”白云生眨眨眼,“看样子,是有那么点儿危险。”
他的轻功再好,也比不上常年在山里出没的野猴子,刚才还满腹豪情,这会儿眼瞧着那可怜猴子落下山崖,很大的可能尸骨无存,白云生假假地抬手,装模作样地抹了抹额头,笑道,“不如等天气好的时候……”
他话音未落,就看见秦亚茹反手从腰里摸出一条细长的绳索,弯下腰捆在身边一双人合抱才能抱得过来的大树之上,另外一头拴在自己纤细的腰身上,打的结很特别,也很结实。
白云生一愣神,就看见秦亚茹已经从自己的药篓子里面,拽出一个双肩布包,背在身后,拉着绳子下了崖壁。
他吓了一跳,快走两步,走到山崖边沿,一颗心砰砰乱跳,视线紧紧追随秦亚茹的身影,仿佛随时准备着扑下去救人,背后却生了一层冷汗——今天莫不是要为了报恩,把这条命给填进去了?
不过,那位娇娇柔柔的秦娘子,却丝毫没有需要人帮忙的迹象,她的动作十分灵敏,手上不知戴了什么东西,稍微一抓,就能牢牢地吸附着崖壁,落脚也又稳又准,每一步,都踩在最合适,最恰当的地处,三两下,就下落到那片三七所在的地方。
白云生看着她从身后的布包里摸出一把长条形怪模怪样的东西,又在那山壁上敲敲打打了一阵,不多时,那些长条就形成了一个,又一个不规则的品字形,正好能让秦亚茹很从容地踩着,把手里的绳子往上面一挂,她的双手一下子就被解放出来。
山里的风不小,那几片长条又看着实在是不靠谱的很,白云生提心吊胆,生怕一不注意,美人香消玉殒。
可秦姑娘却不知道使了什么样的手段,身子居然没有半点儿摇晃,甚至还能在山壁上轻轻松松地走动,不说如履平地,也差不了太多。
秦亚茹没心思管白郎君的好奇心,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木柄的铲子,小心翼翼地把所有的三七,无论大小,连根带土,一网打尽。
白云生这个大男人唯一做的事儿,就是把那个巨大的药篓子给美人扔下去。
大约也就过了半个时辰,秦亚茹双手扒着崖壁,不用白云生搀扶,一用力,腾空而起,翻身上来。
她拍拍手,立在重新上到山顶,把带着泥土芳香的药草收好,伸了个懒腰:“等下找个离家近的缓坡,把那些个头小的再种上,也省得糟蹋东西。”
要不是这地方路太不好走,她可不想采那些还没长大的药草,虽然还不到二十一世纪那样所有野生药材都稀有罕见的地步,可竭泽而渔,无论古今,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走吧,再逛逛,咱们下山。”秦亚茹深深呼吸了几次,仿佛把满肚子的压抑苦闷都吐了出来,精神大振。
白云生却咋舌,看秦亚茹的目光,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诡异——本以为这就是个弱质纤纤的美娘子,谁曾想,竟然还有一身翻山越岭的好本事!
他目瞪口呆半晌,咬咬牙,伸手拉住秦亚茹的袖子,把她的手举到眼前,仔细看了看,十指纤纤,带着粉嫩的色泽,以前因为劳作留下的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皮肤娇嫩纤细的似乎能掐出水来。
实在忍不住,白云生学那登徒子一般探出手去,想要试一下这滑嫩的肌肤是真是假。
瞧这人像是看怪物一般的模样,秦亚茹满头黑线,刚想缩手,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一声音:“哪里来的鸟雀,吱呀乱叫,居然还敢动本侯爷的东西,该死的很!”
话音未落,耳边就传来破空之声,白云生脸色立变,猛地扭头,就有一箭擦着他的额头飞掠,一下子射入旁边的树干。
秦亚茹顺着声音看去,只看见绿意盎然丛林,枝叶摇动,隐约有脚步声临近。不多时,林中就走出一队人马。
当先的那个,正是庞元英,庞小侯爷,他的目光盯在秦亚茹的脸上,腰板笔直,身上穿着甲胄,肩上背着弓箭,神色冷峻,到和以前的纨绔样略有些不同之处。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四十五章开端
秦亚茹略一皱眉,那侯爷身边便有一仆人立时上前,言语到还谦恭:“原来是秦娘子,刚才有一小雀儿叼了我们侯爷喜欢的点心,惹得侯爷厌恶,这才射了它一箭,没想到竟惊扰到秦娘子!”
这人说话时只看着秦亚茹,却是连瞟也不瞟白云生一眼。
秦亚茹闻言转头,果然看到一只小雀落在草丛里,冲白云生使了个眼色,白云生轻轻一踢,那被箭射伤了翅膀,还不停扑棱吱吱叫着的小雀,就落到他的手心里。
那小雀灰扑扑的,并不好看,个头极小,似是出生不久,才学会飞,一双黑眼镜却是乌溜溜乱转,水润非常,惊让人觉得可怜。
白云生伸手摸了摸小雀的脑袋,反手放在自己背后的药篓子里,若无其事地走到秦亚茹身边,故意伸出手虚扶着她的胳膊,笑道:“天色不早,路上不好走,咱们赶紧下山。”
那仆人见状,脸上露出一抹恼怒,也不敢回头看自家主子的脸色,急忙挡了一步,眼珠子一转就道:“……还请秦娘子把我们侯爷的猎物交给在下。”
秦亚茹顿时失笑:“请尊驾自己去拿,奴可做不了白郎君的主。”
这仆人又不是那位嚣张跋扈的小侯爷,哪里敢和白云生较劲儿,扭头去看自家主子。
庞元英却一言不发,甚至没有把视线转移过来,他迎风而立,一袭青衣翩飞,真真是玉树临风,好看的紧。
秦亚茹却没有欣赏美男的心情,说完,便回过头,和白云生一起绕过这一行人,打算下山。
其实,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忐忑,这位小侯爷可不是个好糊弄的主儿,此次迎面碰上,还故意找茬,怕是还要纠缠一阵子。
心下不觉有些烦闷,秦亚茹又忍不住叹息——小人物,果然无论在哪里都过得艰难。
但那庞元英,这次到不曾恼,也没有纠缠的意思,他只是笑眯眯地注视着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