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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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劲儿 更新:2021-02-19 03:49 字数:4960
他是王氏的外甥,今年十四,按说年纪不算小,可家里长辈宠溺,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到养成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在村子里到与大郎这个比自己还小十多岁的小豆丁交好,两个人平日里经常在一处玩耍。
王氏和铁柱的爹娘见他日日接送大郎去族学读书,也跟着读书识字,人到显得稳重了不少,不向以前那般跳脱,都很欢喜,秦亚茹一个人呆着孩子也辛苦,干脆就经常让铁柱去陪大郎玩耍,这些年下来,两个人好的和哥俩似的。
大郎似是也有点儿羞赧,把头埋在秦亚茹怀里,半晌不动弹,耳根子通红,秦亚茹失笑,胡噜了下孩子的脑袋,道:“大郎别担心,娘没事儿,以后娘在出门,一定带着你。来吧,娘给你煎蛋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火做什么,一起吃。”
王氏见秦亚茹要走,不由分说,硬是拉着她一块儿上了饭桌,秦亚茹想了想,也就不推辞,只是下厨做了几个小菜,都是寻常的青菜,但经过她的手,那味道就是不同凡响。
王氏吃的开心,见秦亚茹端着碗吃饭,仪态优雅,并未刻意,但那通身的气度,她这个粗人看了也觉得赏心悦目。
大郎别看年纪还小,又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按说早该饿得前胸贴后背,可他还是坐姿端正,一顿饭吃下来,一丝响动都没有,半颗米粒也不曾掉。
王氏长长地吐出口气:“陈五郎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才能求来你这样的佳妇,生出大郎这般佳儿。”
秦亚茹低头不语,心里一叹——那自己该做了多少恶事,才有和陈文岳的这段孽缘!
一顿饭吃完,秦亚茹让铁柱带着大郎去玩耍,顺便下食,自己叫住在院子里转圈儿的小六哥,让他把他媳妇叫出来。
王氏心下惊奇,略一问,小六哥就添油加醋地把秦亚茹在济仁堂给人治病,让季老和郝大夫都交口称赞之事说出,听得王氏一愣一愣的。
别说王氏,便是秦亚茹自己听了小六哥的描述,都不认识自己,差点儿以为是哪个神仙下凡,济世救人来着。
秦亚茹赶紧打断小六哥的吹嘘,让他扶着阿方坐下,阿方才生了孩子,身体还显得臃肿,面上的颜色也不好,可看小六哥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模样,显是一点儿都不在意。
阿方有些拘谨,时不时掩住口咳嗽两声,秦亚茹认认真真地给她号脉,又看了看她的舌苔,才道:“没什么大事儿,阿方就是生产时淤血没排净,肺经堵塞,我开个方子,吃两副就好。”
“这药不算贵,可咱们没必要去药铺浪费这个药钱,都挺寻常的,后山有很多,我一会儿绘了图样,让小六哥去给你采。”
她故意轻描淡写,说的很轻松,阿方听了,精神也放松了些许。
小六哥更是连声答应,说等知道了药材的模样,立时便去采。
秦亚茹又详详细细地说了怎么煎药,该注意什么,说的十分琐碎,听起来就麻烦的很,可小六哥却没一点儿不耐烦,口中不断背诵。
阿方看自家男人如此上心,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喜悦。
其实,她除了淤血没排净之外,秦亚茹察言观色,觉得阿方还有些抑郁,大约是因为只生了个女儿,心下不高兴,虽不是大毛病,可不处理,却很容易出问题,所以她故意支使小六哥儿去费心采药,还把煎药的方法叙述的颇为复杂。
阿方见自家男人待自己这般上心,一感动,想必什么毛病都没有了。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十九章油贵
果然,没过几日,小六哥就拎着两条从河里捞上来的新鲜鲤鱼来谢秦亚茹,才吃了两日药,阿方便止了咳,精神大好,甚至说得上容光焕发。
秦亚茹到不觉得奇怪,在未来,中医最让人惊奇,也颇惹人诟病的,便是这类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治病方式。
色香味俱全的红烧鲤鱼做出来,秦亚茹端着锅一路送到王嫂子家。
虽然没有干辣椒,到底不算至美,可如今的鲤鱼不同于二十一世纪,绝对无污染无公害,肉质鲜嫩,秦亚茹对自己的手艺分外有信心,果然,王嫂子一看,眼睛就呆愣住,不觉莞尔一笑:“嫂子,这鱼如何?铁柱正长身子的时候……”
“你……你……哎呦喂,我的秦娘子,哪有你这般用油的,就你这种用法,家里有金山银山也不够用!”
王氏一脸的心疼,注视秦亚茹的目光,简直就像是再看一个败家子。
秦亚茹一怔,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就是上辈子在郡马府当小妾时,也没人在吃喝上委屈过她,虽说喜欢素食到胜过肉食,可各种油炸食品还是经常食用,学的做饭做菜的法子,也是可与宫里御厨相媲美的手艺,后来又去了二十一世纪,哪里会把用油多少放在心上?
但如今不同,这时候只有在贵族士大夫之间,才偶尔吃些油炸食品,炒菜放油也比较多,寻常百姓,即使炒菜,也多用清水少用油。
那油,在王嫂子眼里,是分外金贵,也就逢年过节吃上那么一点儿,如今秦亚茹竟然用油烧鱼,她哪里能忍得住!
“你炒菜爱搁油也就罢了,你出身富贵,想必在家的时候没少这般吃,王嫂子也不说你,可这鱼蒸便很有滋味,做鱼汤更是滋补,又何苦如此浪费?”
王嫂子伸手拉住秦亚茹的手,苦口婆心,“别怪嫂子唠叨,你纵是攒花手艺好,赚了钱,可将来大郎还要读书,花销大的很,现在不知道细着点儿,怎么得了!”
秦亚茹一笑,把红烧鱼搁在桌案上,招招手,让早就流口水的铁柱和大郎一起过来吃:“奴知道,嫂子是为了奴好,只是做都做好了,还是赶紧吃饭,一会儿凉了,鱼要腥气的,岂非浪费?”
王氏无奈,又数落了秦亚茹几句,“你和大郎吃吧,大郎是该好好补补身子,我吃这个,可是要夭寿的。”
秦亚茹劝了半晌,大郎更是使劲把铁柱拽到桌案前,好不容易才说服王嫂子和铁柱一起用饭。
虽然王氏各种心疼,可这鱼实在鲜美,味道极好,她也不觉多下了几筷子。
秦亚茹看着王氏颇为肉痛的脸,到忽然想起来,自己似乎以前看过一个新闻报道,是说土法榨油的,如今虽没有电,也没有那些榨油设备,可便是依靠人力榨油,也不失为一条财路。
想着,秦亚茹不觉莞尔——钱财其实无所谓,她赚的虽然算不上怎样多,但目前情况下已是足够使用,再说,她从不觉得自己会一直受穷,好歹三世为人,总不至于连自己和儿子都养不活。
但这时候的油太腥气,远不如植物油清香,适合她的口味儿,弄出榨油的法子,也方便自己。
这事儿到不急,她毕竟不大懂,得慢慢试验。
吃完饭,秦亚茹把大郎托付给王氏,便出门去瞧那个不知名的病患,到了济仁堂,赖三已经等候多时,秦亚茹先看了看病人的面色,见他脸上微红,有一点儿低热,除此之外,并无大碍,胸闷气急的症状也基本消失。
季老一脸的兴奋:“阿秦的方子极管用,到比老朽以前惯用的方子好上许多。”
秦亚茹笑道:“再喝两剂,然后估计要调整一下用药。”
两个人说的正高兴,却听赖三低呼医生,原来是那病人醒了。
那病人意志力极强,现在应是还很难受,却硬撑着非要坐起身,赖三拦都拦不住,只好扭头去看秦亚茹。
秦亚茹也不多唠叨,不过漫不经心地道:“若是你好好休养,七八日当可痊愈,若是不听话乱动,恐怕要虚弱个半月一月,你自己掂量。”
那病人愣了愣,眼见着秦亚茹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便去和季老商量接下来该用的方子,神态淡然,他也算是见惯了各类美女,冷若冰霜的并不少见,但如眼前这娘子这样,无论何种情态都动人心魄的,却从不曾见过。
他不由自嘲,这般红颜祸水,将来想必麻烦很多,不愁没有自己报恩的机会,诸般念头只是一瞬,随即,他便叹了口气:“我知娘子好心,只是我还有要事要办,不能耽误,娘子妙手回春,我身子已经大好,等事情办完,必会报答娘子的大恩大德!”
说着,这人竟硬撑着站起身,挥开赖三伸出来要扶持他的手,缓步向济仁堂外走去,纵然额角冷汗淋漓,背脊依旧挺直。
秦亚茹皱眉,到底不再多劝,她该说的都说过,这人既然性子如此强硬,怕是说再多也没用,想了想,随手写了两张药方,递过去塞给那病人:“第一张方子再吃两剂,若是吃完,肋骨还疼,便用第二张方子。”
病人的脚步顿了顿,展眉一笑,他这一笑,便是季老都看得呆愣。
他看着本是个霸气十足的人物,但这一笑,柔和了眉眼,到越发显得他眉目如画,漂亮的很,竟是比大部分女子还要秀气。
好半晌,季老才吐出口气:“武当区区一小镇,近日怎么竟是这种捉摸不透的人物……老夫这半个月,都遇上三个这般出类拔萃的了。”
他也就嘀咕了两句,到底还是秦亚茹开的药方更吸引人:“阿秦,快来给老朽说说你这第二张方子是什么,哎,老朽老眼昏花,再不能给人治病,可遇上好方子,还真是心痒难耐。”
要是换了别人,肯定不会直接就管别人要方子看,可季老年纪越老,却是越发的小孩子脾气,再加上并不把秦亚茹当外人,又见秦亚茹不怎么在意,说话便无所顾忌。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二十章河豚
一个偶然相遇的病人,并没给给秦亚茹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
端阳一过,天气渐热,秦亚茹已是好多年没吃过酷暑的苦头,便是武当县依山傍水,依旧是苦闷难当,天还没有大亮,她便闷热的睡不着,只好早早起身。
才用凉水洗过头脸,烧火造饭,却忽听见敲门声,秦亚茹一怔——这般早,究竟是何人登门?
陈家庄向来是习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乡亲们若不是大事,怎会一大早去旁人家串门子!
想了想,秦亚茹先隔着厨房的门缝,往院子远处望去,影影绰绰间,仔细一打量,柴门外站着的却是族长夫人方氏。
秦亚茹一怔,她的脸色着实不大好,眼圈发黑,似是一宿未睡。
许是听到动静,方氏立在门外,一脸的忧急,高声喊道:“亚茹,亚茹你可在家?”
随手拢了拢头发,整理了下衣裳,亚茹急忙出去开门,笑道:“叔母怎么来了,快进来坐,我去煮茶。”
“别忙。”方氏却是一下子拉住秦亚茹的手,“亚茹,我今日登门,可是有事相求,你若不能帮我们,我和你三叔,便真是只有死路一条!”
秦亚茹愣了愣,“叔母这是什么话?我哪里担得起叔母一个求字!究竟是何事?若是力所能及,奴决不推辞!”
方氏苦着脸道:“你也知道,前阵子咱们均州好些地方受了灾,武当也被波及,虽说现在还没有逃难的灾民过来,可也有些征兆,你该看得到。”
秦亚茹点头,武当这边儿还好,毕竟临水,均州其它地方,去年今年连着两年大旱,老百姓们的日子实在不易过,便是武当,街面上也多了不少外乡来讨生活的穷苦人。
“就因为这个,昨日,武当县来了个负责赈灾的钦差,是京城里的贵人,听说还是个侯爷。”
说到此,方氏连连摇头,“这灾都过去了大半年,钦差居然才来,偏偏还跑到咱们武当这种穷山僻壤,也不知这些贵人们都是什么毛病!”
“这侯爷是个嘴刁的,武当县的诸般吃食,他一样也看不中,动不动便大发脾气,才两日工夫,便弄得武当县上上下下不安宁,咱们那位吴知县,花了重金打听,才知道这侯爷别的不爱,独爱河豚,就想着做一桌河豚宴,来讨好贵人……哎,可这能做河豚的,咱们武当县也就城南王大厨和城北高大厨,偏偏这两个人都去了外地。”
方氏的面上分外难看,“吴知县要花五百贯赏钱,重金聘请厨子来做河豚,他把这差事交给二哥去干,还放下狠话,若是不能把贵人给伺候舒坦,你二哥的前程,恐怕必会十分艰难。”
“哎,亚茹,我和你三叔就有这两个儿子,你二哥除了读书之外,又是个愚笨的,吴知县好歹在官场混迹多年,门生故旧很是不少,要是他老人家真的要打压,你二哥虽然已经中了秀才,可再上一步,怕是会万分艰难,真要如此,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省得看着儿子受罪。”
秦亚茹皱眉,如今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时代,即使有一丝半点儿影响到儿子前程的可能,对方氏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