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使劲儿 更新:2021-02-19 03:49 字数:4952
秦亚茹自认为还算能识人,但这会儿也摸不清此人的来路,心下便有些忐忑,按说她虽是法医,好歹也是医学院毕业的医生,治病救人是本分,这人眼下最好是马上把体内不凝的血液抽出。
可这人的身份来历一概不知,现在又条件简陋,她的药箱还放在家里,没有带过来,万一要是动手治疗,出点儿差错,也不知会不会有大麻烦!
那病人喘息了几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没想到才一挪动,就一口血喷出,吓得赖三脸色雪白,扑过去扶住,鼻涕眼泪滚滚而落:“大哥,你可莫动……大夫!”
秦亚茹见他额头冷汗淋漓,脸色雪白,明显有元阳欲绝,阴阳离脱的征象,显然,那郝大夫和季神医也看了出来,两个人商量了下,又加了一个固气救脱的方子,药很快熬好,给病人喂了下去。
这时医生开方,自然是不能给别人看,有一些好方子都是口头传授,世代相传,绝不肯轻易说给外人听,秦亚茹也很自然地回避。
一碗药灌下去,病人的情况却是越来越严重,甚至又再一次陷入半昏迷状态,只是这人意志力很是强大,咬的嘴唇鲜血淋漓,愣是不肯彻底昏过去。
郝医生摇头:“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面上已经添了几分敷衍之态。
赖三呆愣愣地站在屋里,忽然哐当一声,跪在地上,用力地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鲜血横流:“求求你们,救救我大哥,若是大哥能得救,赖三必然做牛做马,报答各位!”
季老和郝大夫还好,显然是常遇见这等事,秦亚茹却是给吓了一跳,哭笑不得,叹了口气,摇头道:“何必如此?哪儿就到了要死要活的地步!”血气胸虽然有些危险,但眼前这人都不需要做开胸手术,症状也不是特别严重,怎么两个名医都这般模样,就差没有发话让病人赶紧回家准备后事。
她却忘记,这个时代不是二十一世纪,没有抗生素,受了严重的内伤,外伤,大部分人都活不下来。
所以秦亚茹话音未落,季老和郝大夫一起扭头,看向她的目光颇为怪异。
季老更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下秦亚茹,揉了揉眼睛,忽然一拍大腿:“是阿秦来了?哎,看我这老眼昏花的,竟没认出来。”
秦亚茹福了福,笑道:“是阿秦的不是,这些年都没有拜访季老。”
“行了,别客套,阿秦你这孩子向来稳重,虽说不知道你是在哪儿学了医术,既然开口,想必是有几分把握,不如就试一试?”
秦亚茹一怔,笑了:“季老还是这般开明。”
此时虽然不像明清时期一般,对女性的束缚严重,但多数人还是看不起女人,至少除了个别专门培养的医女之外,没有听说哪里有女大夫出现。像季老这样,能毫无顾忌地让一个女人在他的药铺里给病人治病的大夫,绝不多见。
“烦请季老派人去我家,帮我把药箱拿来。”
秦亚茹到底不能见死不救,索性也不再胡思乱想,何必管这人是谁,反正季老和郝大夫都在这儿,他就是江洋大盗,自己也是不知者无罪。
季老一怔:“你若是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我这济仁堂里药还是齐全的。”
秦亚茹摇摇头:“我的药有点儿特殊。”中药虽然也有消炎药,可到底比不上西药效果好。
季老还没说什么,赖三已经蹦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汗,道:“我这便让人快马去取。”他甚至不问秦亚茹是谁,冲到药铺门外,打了声呼哨。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十七章治疗
三个短衣打扮的男子,听见声音,第一时间就聚集过来。
秦亚茹连忙找了张纸,简单写了几个字,递过去道:“我儿子和邻居铁柱在家,你们把纸条给他,他自会把药箱给你们。”
三人应下,又和赖三说了几句话,一眨眼便消失在武当县繁华的街面上。
秦亚茹眨眨眼——她家大郎聪明的很,应该知道她说的药箱就是床底下的铁块儿,毕竟自己曾给那孩子上过药,包扎过伤口儿。
把思绪抛开,她蹲下身,跪坐在病人面前,看了看他的面色,只这么一耽误,病人的情况就更坏了几分。
叹了口气,吩咐伙计烧了热水,把一只给小孩子灌药用的,很细很长的铜管煮沸,伸手在病人的身上按了按,找到第七,第八跟肋骨,低头对上病人的眼,笑道:“本来想等药箱拿过来,可现在看样子再等下去有些危险,只是穿刺而已,不用麻药也不是不行,你忍着点儿。”
说来,她以前从来是药箱不离身,只是如今离开了高枫,她的精神放松了许多,至少不至于担心随时会出现需要她给人动手术的状况,她才松懈了,没想到才一出门,就碰上现在的情形,看来以后还是要保持以往的习惯才好。
那病人满脸冷汗,神智到还算清醒,看着秦亚茹,嘶哑着声音道:“多谢娘子相救,若某能活下来,必有重谢。”
“只要没有麻烦就好。”秦亚茹摇摇头,让赖三过来压着病人的肩膀。
季老和郝大夫都颇为好奇,也围过来观看,眼看着秦亚茹把一根长长的铜管儿刺入病人身体,松开手,鲜血喷出,染得她半边衣领都是血红色。
赖三吓得牙呲目裂,连忙低下头看他大哥,却见他大哥呼吸顺畅,整个人都平静下来,再不是刚才那副虽是可能死去的模样,顿时松了口气,看向秦亚茹的目光,也带了十分的感激。
季老抚须而笑:“阿秦真是长本事了,记得你小时候被你爹逼着学诊脉,学不会还偷偷跑到我这儿来抹眼泪,没想到几年过去,你这本事,到变得比你爹强上几百倍。”
秦亚茹挑眉,她父亲只是和这时代大部分文人雅士一般,讲究博学多才,略会一点儿医术,自己好歹也是正经的医科大学毕业,跟着高枫时。又没少有伤患主动送上门供她练手,别的不说,在外伤处理方面,便是那些大名医也无法与她相比,若是这样还比不过一个业余爱好者,那还了得!
不多时,有个大约只有十五六岁的小孩子,把她那黑漆漆的,外表看来就是毫无起眼,就像个铁块儿一般的药箱送到。
秦亚茹接过来,随手在箱子上一按,箱子便自由伸展,箱子盖自动打开。
那小孩儿送到了东西,却不走,眨着眼睛盯着秦亚茹瞧,见她真把那箱子打开,不由瞪大了眼,这箱子外表不起眼,可是箱身浑然一体,严丝合缝,他在路上稍微试了试,根本就打不开。
他当然不可能打得开,这药箱是高枫请专家专门为秦亚茹打造的,用的是有变色伪装和自我修复能力的记忆金属,使用太阳能,可以当冷冻箱用,设置声控装置和掌纹锁,还有发信器,就是丢了,只要秦亚茹防护服上的智脑还能用,就能够找到。
当然,一般情况下大概也没人会去偷不起眼的破铜烂铁。
秦亚茹自然不会理会这个孩子的好奇,先让赖三把病人搬到济仁堂的后院,找了个干净的房间安置。才从药箱里面取出穿刺针,替换了铜管儿,接上引流器。
她动作又轻又快,季老和郝大夫都看不明白,不过,都把这法子当成秦亚茹的秘技,两个人谁也不曾相问。
秦亚茹又取出些消炎药,给那病人口服,主要是这人的症状并不算严重,没必要输液,再者说,输液过于显眼,能口服药还是口服药比较妥当。
把病人安置妥当,大略检查了下,见血压正常,体温也不高,秦亚茹松了口气,笑道:“幸亏不用开刀手术,要不然这般简陋的条件,我可没把握。”
季老闻言一怔:“难道阿秦竟懂得开刀?”
如今的大夫们偶尔也会碰上需要外科手术的情形,不过,十个专攻外伤的大夫,也没有一个能动手术,在季老的印象里,能如华佗一般进行外科手术的,都是当世的大神医,就是他自己,一生中也只有两次实在没有办法,才给人开刀,只是两个病人最后都不曾安然无恙。
郝大夫却对秦亚茹药箱里一些零碎的器具比较感兴趣,什么手术刀,剪子,镊子,持针器之类,看得他满脸兴味儿:“秦娘子这些用具可真精巧,怕是咱们武当县只有几位打铁师傅才打造的出来。”
只看这些,他到有些相信秦娘子是真有华佗神技。
“明天我再来给他拔出引流管,尽量不要移动他,等他醒过来,可以喂些清淡的米粥,尽量煮烂。”
秦亚茹想了想,“我再开副方子。”
季老闻言,连忙让小伙计拿来笔墨,看着秦亚茹一挥而就,随手就扔给伙计去抓药,不由笑道:“这方子不必保密?”
“保密什么,不过是疏肝逐瘀的普通方子罢了。再说,我又不是大夫。”秦亚茹是真不在乎几个方子,她智脑里可保存着医学大百科全书,想要什么药方没有?只是一个医生的医术高明与否,主要在于经验,药方可不是万能的。
等小伙计拿了方子去抓药,秦亚茹便让人顺便给她抓了一副下火的草药,只是季老说什么也不要药费。
秦亚茹琢磨着这点儿药不值什么钱,索性不争辩,拎起药箱,交代了句若是有什么变故,便去陈家庄找她,就起身告辞,虽说赖三想要她留下照看病人,可这人虽是无赖,却不是个蛮横的,看秦亚茹一定要走,就不曾阻拦。
当然,更可能是赖三怕秦亚茹心里不痛快,影响到心情,不肯好好给他大哥治病。
季老一直把秦亚茹送出门,嘱咐她明日早些过来,外面好些看热闹的行人见季老神医对一少妇如此殷勤客气,都颇为意外。
第一卷均州生活 第十八章佳妇
秦亚茹自是没有工夫去关注这些闲人的心思,她把大郎扔在家里这么长时间,便是知道大郎听话懂事,也难免担忧。
替王氏的丈夫徐猛赶车的那个小厮,早办完事儿,在门口等候多时,一见秦亚茹出来,连忙殷勤地推开车门,扶着她上车。
秦亚茹笑了笑:“麻烦小六哥久候。”
“哪儿的话,我看了场热闹,到高兴呢,只是没想到秦娘子竟还精通医术,真不愧是读书人。”
小六哥到没说谎话,他就是回了徐家也要做活,反而比不上呆在车里歇着,顺便还能听听新鲜事。
他扶着秦亚茹上了车,驾车离开县城,走到半路,忽然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低声道:“秦娘子,仆想求你桩事儿,我媳妇喊胸闷咳嗽有些日子了,总不肯去药铺,嫌药钱贵,硬忍着,若是秦娘子有闲,可否给我媳妇瞧瞧?”
他似乎也觉得此事不妥,秦亚茹毕竟是秀才娘子,身份尊贵,哪有像个郎中似的给人瞧病的道理。
秦亚茹却没觉得有什么,虽说士农工商,医排在工一类,但在宋朝,尤其是仁宗一朝,医生的地位可是着实不低。范仲淹就说过,不为良相,当为良医,当然,这说的是儒医,并不是铃医,草泽医之类。
她只要不是正经的要去当个医生,偶尔凭借医术赚点儿钱,或者为人治病什么的,并不会对她的名声产生影响,说不定还能给她带来不少好处。
小六哥的媳妇就是王氏家的使女阿方,以前偶尔会帮秦亚茹做些活儿,两人也算相熟,秦亚茹没有不帮忙的道理,干脆先去了徐家。
王氏煮了一锅素面,正琢磨着秦亚茹没回家,想给大郎送去一碗,省得他饿肚子,瞧见秦亚茹,不由笑道:“秦娘子可回来了,刚才你家大郎还缠着铁柱,非让铁柱带他进城找你,要不是我安抚住,还不知出什么事儿。”
话音未落,大郎就像个小炮仗似的,从门外冲进来,一头撞在秦亚茹的怀里,秦亚茹怔了怔,拍了拍他后背——原来,大郎也曾经对她如此牵肠挂肚过!
在她的印象里,大郎幼时的样子已然模糊,到是时不时想起他那张俊美而冷漠的脸,回来之后,虽然大郎乖巧可爱,她身为一个母亲,又近乎本能地疼爱孩子,可这种芥蒂,却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完全消失。
但这一刻,就在大郎莽莽撞撞地扑到她怀里的这一刻,秦亚茹忽然觉得,这是她肚子里掉下的肉,她与他骨血相连,此世,她无论如何都要争上一争,绝对不能让陈五郎把孩子夺走,她要自己养育儿子,要用尽一切力量,把这个孩子教导成才。
铁柱立在院门口,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憨笑道:“大郎,我说秦娘子马上就回,你看看,这不是见着了?”
他是王氏的外甥,今年十四,按说年纪不算小,可家里长辈宠溺,一直把他当孩子看,到养成个天真烂漫的性子,在村子里到与大郎这个比自己还小十多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