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4 节
作者:
幽雨 更新:2021-02-16 23:51 字数:4952
她俏生生地站在地头,来喊他们回家吃饭。
她慌张地逃到厨房不给他看……
太多的回忆,在她越走越近时,倏然打断,孟仲景最后看一眼柔美赛过当年的姑娘,低下了头,小声劝妻子:“阿……赵夫人来了,你别哭了。”她是京城里的侯夫人,他再也不能喊她小名了。
如娘红着眼睛就想往阿桔身上扑,被锦墨一把推开,她还想凑过去,被孟仲景一把拽住。
阿桔没有理会如娘,落座后直接问孟仲景:“你们怎么来了京城?”
男人面容跟记忆里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好像瘦了些,眼里也全是疲惫。
孟仲景看看她,忽然跪了下去:“阿桔,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我知道你可能早就不在乎了,可我还是想告诉你。这次我们来,是被逼无奈的,我……”
“大姑娘求你救救我吧,求求你了!”
如娘哭着打断丈夫的话,连续朝阿桔磕了三个响头:“大姑娘,我真的不想来的,我想把那些事带进棺材里的,可是有人把我才两岁的儿子抓走了,他们用孩子的命逼我说……大姑娘,我对不起你,当年赵公子求娶不成,命我扮作孤女勾。引仲景,仲景心里其实一直有你,只是被赵公子再三当面挑衅,他自惭形秽,那晚又喝醉酒才……大姑娘,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是被人卖到登州的瘦。马,还没有接过客,赵公子替我赎身,答应我只要我能让仲景悔婚就把卖身契给我,后来你们走了,我以为我这辈子可以安安稳稳地过了,那些人却逼我来说出实情……大姑娘,我跟仲景成亲六年才得了一个儿子,我真的没法看他死,求你替我跟赵公子求求情吧,他知道我来会杀了我的……”
女人说完,伏在地上哭个不停。
锦书锦墨担忧地看向夫人。
阿桔呆呆地看着如娘。
一开始她不是特别相信,后来听如娘当着孟仲景的面说她是那种人,她不由就信了,紧跟着脑子里便浮现了赵沉挑衅孟仲景或是吩咐如娘做事的场景。她跟赵沉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她熟悉他的所有喜怒哀乐,更见过他各种面目,正人君子,阴险小人……熟悉到她完全能想象赵沉做这些事时的神情。
她以为她会生气,可事实上她费了很大的劲儿才没让自己笑出来。
那家伙为了娶她,到底都做过什么?
如果连如娘都是他安排的,村里破天荒出现的劫匪,是不是也是他安排的?
但这些都是她跟赵沉的事。
“是谁逼你们来说这些的?”阿桔问比较镇定的孟仲景。
孟仲景不可置信地盯着她:“阿桔你不生气?”
阿桔笑了笑,看看如娘,反问他:“你会因为此事休了她吗?”
如娘身子一震,抬头看丈夫,虽然事发之后丈夫承诺过不会怪她,见了林家大姑娘,她却怕了。
孟仲景并没有沉默太久,替如娘擦擦泪,低声道:“不会。”是他自己不争气,如娘也是可怜人,更何况她嫁给他后一直任劳任怨,还给他生了儿子。
如娘泪如泉涌。
阿桔心情有些复杂,看着曾经的未婚夫对旁的女人情深一片,她真的有些不舒服,可很快又释然。孟仲景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个地地道道的农家汉子,是她曾经喜欢的那种脾性,他有担当,至少说明那时她没有喜欢错人。
“到底是谁逼你们的,你们的孩子又在哪儿?”与其看他们夫妻情深,阿桔更想知道赵沉招惹了谁。
孟仲景彻底收了心,低头道:“不知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进京后一直被关在一个院子里,他们说我们回去后,就能看见孩子了。”
阿桔闻言,立即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陈守:“你送他们回去,多带几个人,想办法查清楚对方来历。对了,顺便去账房支一百两银子,安排他们一家三口回登州吧。”
陈守恭声应是。
如娘难以置信地问阿桔:“大姑娘,不怪我?”
阿桔摇摇头:“这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安心回家吧,侯爷那边我会替你求情的。”其实反倒是她跟赵沉打扰了孟仲景夫妻平静的生活。
如娘泣不成声,再次磕头道谢。
阿桔径自往外走,没有理会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痴痴目光。
回到后院,灿灿跟双生子刚好睡醒,正在跟蒋嬷嬷找她,见她进来,齐声喊娘。
三个孩子身上都有赵沉的影子,阿桔挨个抱过,抱到平哥儿时,她亲亲儿子的眼睛,忍不住开始琢磨赵沉回来后该如何审他。
她从来都知道他坏,可他做过的坏事明显比她知道的还要多。
作者有话要说:前瑞王失策就失策在他不知道阿桔早就知道赵沉的真面目了。
赵灰灰:哼,我坏地从来坦坦荡荡,当初媳妇被我吓哭过好几回。
赵灿灿:爹爹脸皮真厚,羞羞羞!
正文、第156章
侯府的事情当然瞒不过赵沉,得到陈守派人送来的消息;赵沉背上忽的冒出一片冷汗。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纸条。
“孟家夫妻受人勒索坦诚旧事,已奉夫人命前去暗查。夫人无恙。”
他当然知道陈守所指旧事是什么,因此也明白他写信而不是派人口述的原因;可是看着那简简单单的“夫人无恙”四字;他怎么都无法相信妻子得知他所作所为后真的不会生气。或许是当着下人的面她没有表现出来;或许她现在正在哭?
还有,她见到孟仲景了……
随便换个女人,赵沉都自信不会输,只有他傻乎乎的妻子,嫌富爱贫。
一颗心七上八下;赵沉再也待不下去;喊季昭过来叮嘱一番;匆匆往回赶。
正院里静悄悄的,丫鬟们看到他都见了鬼似的低头,不敢直视。
蒋嬷嬷守在外间;见他进来并没有吃惊,在赵沉开口询问之前小声解释道:“夫人在屋里睡着呢,大小姐领两位少爷去太太那边了。”
赵沉面无表情地颔首。
蒋嬷嬷识趣地退了出去。
赵沉看看内室门帘,先坐在桌前倒茶,一碗凉茶下肚,身上好像没有那么热了,他松松衣领,起身去找妻子。
这么多年,除了她生孩子的那两次,他很久没有这样紧张了。
一进屋,就见妻子躺在炕头,一身淡青色的褙子清新悦目。
怎么可能睡得着?
赵沉一点都不信,但他还是放轻动作走到炕沿前,低头去看妻子。
睡颜娴静,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生气的。
可他为何反而更不安了?
“阿桔,你没事吧?”赵沉摸摸妻子脸庞,小声问。
阿桔摇摇头,眼睛依然闭着。知道他聪明,她根本就没打算真的装睡。
她这种反应,赵沉心都凉了一半,连忙脱鞋爬上炕,小心翼翼将人抱起来放到怀里搂着,贴着她额头跟她认错:“生气了?阿桔,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当初你死活都不肯嫁我,我只能用那种办法让你死心……”
“是,你对我那么好,我一开始就该喜欢你的,是我不会看人。”阿桔扭头,轻飘飘地道。
她是不怪他了,可是想到自己当时哭了那么久他还假惺惺写信来“慰问”,她就恨得牙痒痒,这回她倒要听听他还能扯出什么谎来糊弄她。
她满嘴讽刺,赵沉头都大了,看看妻子抿起来的唇,他想了想,最终还是说了实话,“阿桔,我知道你当时很难过,我都看见了,那天晚上我一直跟你在身后,你躲在树后哭的时候,我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走过去抱你,也就是那时候,我才发现我不仅仅只是想把你娶回来,我想对你好,再也不让你哭。”
阿桔很是吃惊,回头看他:“你,你那晚也在?”
赵沉苦笑,摸着她脸道:“能不去吗?我怕你伤心过度做傻事,也怕深更半夜你被坏人盯上。”
阿桔忍不住瞪他一眼:“再坏还能坏过你?”
这一眼含嗔带怨却娇俏可人,赵沉登时明白妻子其实并没怎么生气,胆子也就大了,低笑道:“是啊,我是坏,跟着你,一方面是确保你没事,二来也要确保他们成了事,万一没成,我肯定会再想别的办法。”
他以坏为荣,阿桔没好气地打他一拳,被赵沉紧紧按在胸口。四目相对,男人眼里是烧得她脸发烫的浓浓情意,阿桔咬咬唇,看着他胸口审问:“你还做过哪些坏事?干脆今天都说了吧,否则我怕再有人跑过来告诉我时,我真的会受不了。”
赵沉目光一冷,只是想到陈守已经领人去查了,现在还是安抚妻子要紧,便暂且将暗地里捣鬼的人放到一旁,一心跟妻子说话,“真的想知道?”
阿桔点点头。
赵沉让妻子正对着自己坐在腿上,他一手扶着她背,一手捧着她脸,眼睛看着她眼睛:“那你答应我,听完不许生气?”
阿桔突然有些紧张,因为她也不确定赵沉到底都做过什么坏事。
赵沉看出了妻子的担心,笑了笑,低低说了起来,“买完兰花回来的路上,我故意让陈平跟在你们后头的,一路上我都在看你……小九溺水,是我骗他陪我演的戏,就是想逗逗你,后来我利用小九对我的信任,套了很多关于你的事……去书房堵你亲你,写信时说我是醉酒,其实我一点都没醉……我去过他家,用娘绣的荷包骗他说是你送我的……还有你被劫走的事,也是我安排人做的……阿桔,现在你知道了吧,为了让你喜欢上我,为了能娶到你,我什么都做得出来,就算你现在生气,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重新做一遍这些,绝不后悔。”
凤眼专注,无比认真。
阿桔看着这个彻头彻尾的小人骗子,明明该生气的,应该他多说一件她就更气一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越说,她心里反而越甜,甜到眼里渐渐浮上泪珠,看不清他了。
如果赵沉没有这样做,她应该早就嫁给了孟仲景,跟他做一对平凡的夫妻,大概就是她幻想过的样子,日子平淡,无波无谰。
可是赵沉做了,做了一件件坏事,她恨过他,当面骂过他,他生气愤怒,却还是不顾她反对坚持娶她,却在她不抱希望的时候一改之前威逼霸道,温柔地像水,一点一点住到了她心里。按道理,她该怪他,可生活不是道理,道理是圣人说的是书上教的是人们嘴上都赞同的,只有日子是自己过的,真的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赵沉对她坏的时候,她只想躲他远远的,现在,就算赵沉再坏,她也会一直陪着他。
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真是爱极了她,除了娶她这件事,他对她只有各种各样的好。
“我就真的这样好,值得你如此费尽心思?”抱住男人脖子,阿桔微微仰头,凝视男人俊美的脸庞。这样问好像有些自大,阿桔没法像女儿那样坦然地求家人夸她好看,所以她心是热的,脸是热的,像是喝醉了酒,醉醺醺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从他幽深的眼睛看到嘴唇,越来越渴。
她娇美胜过四月牡丹,赵沉心都酥了,情不自禁亲她,边亲边说她想听的情。话:“不是特别好。你小气狡猾,故意扔了帕子停车,让我没法继续看你……你忘恩负义,我把你从水里捞出来你都不知道以身相许……你不知好赖,珠玉在侧非要选不起眼的黄土……你不解风情,爬那么高给你摘花你都不要……你铁石心肠,我费了这么多心思你都不动心,非得逼我露出本来面目……”
他捧着她脸,看着她邀君采撷的红唇:“可我就是喜欢你,喜欢到什么都顾不得了。”
呼吸急促,她还没听够,他也可以说更多,只是他们都醉了,眼里只剩彼此的唇。
短暂的等待,赵沉低头,阿桔仰首,唇齿交。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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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大雨停了。
陈守回来复命,没有打听到任何消息,那座四合院是对方租赁的,左右街坊只说撞见过四个男人进出,偶尔有孩子啼哭声,至于男人相貌身形,从哪里来又去了何处,都不清楚。
赵沉静静地听着,沉吟片刻道:“孟仲景夫妻,你帮他们另外置办一处宅子,派人守着。马上请郎中进府,郎中走后同样派人留意都有哪些人去找他,见到可疑的不要打草惊蛇,暗中跟踪便可,没见到就一直守到我让你撤人。咱们府里的人都敲打一遍,今日起不得对外人说侯府里的任何事情,如果有人打听,你知道该怎么做。”
“侯爷放心,陈守一定会尽快把对方揪出来。”
赵沉点点头。
他们父子俩在朝为官,有交好的,也有仇视他们的,因此他无法断定这次是谁想害他妻子。如果不是对方不清楚他跟阿桔的所有过往,如果他在阿桔眼里真的一直都是君子模样,这次阿桔识破他真面目,打击之下很有可能出事。
所以那人最好别露出马脚,否则他跟他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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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日,武英侯府都闭门谢客,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