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幽雨 更新:2021-02-16 23:50 字数:4910
赵灰灰:如此玉树临风情深意重的大灰狼,你真的不嫁吗?
阿桔:……不嫁。
赵灰灰:好,直接叼走!
正文 第34章
赵沉对自己好吗?
阿桔说不清楚。
今日之前;她对他只有恨;恨他强迫威胁;恨他仗势欺人,即便昨晚他救了自己;她的感激也因后来他的侵犯消散。然而今日,他虽然嘴上讽刺她;再三调。戏她,却是真的对她好了;就像上次母鹿难产他帮忙一样;不是口头的虚无承诺;而是真正做了他这个身份平常根本不可能做的事;为了她才做的事。
她能说他对她不好吗?
山洞里他给她台阶时的体贴,他背她走路时的稳重;他弯腰将外袍铺在沙滩上的温柔,他一点一点帮她除去焦黑鱼皮时的耐心,还有刚刚,他差点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只是为了摘花给她。
嫁他?
看着面前的兰花,阿桔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只能转身往前走。
她不是铁石心肠。没有男人如此对过她,或许以前孟仲景也想这样对她好,但他老实守礼,想不到也没有机会跟她过于亲密。如今赵沉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可能完全无动于衷。
只是,动心不表示就要嫁给他。
她跟孟仲景青梅竹马,自以为很了解他,结果呢?而赵沉,她只知道他出身富贵,知道他很会做生意,知道他冷的时候气势逼人,温柔的时候又让人情不自禁心慌,也知道他有一个很好的母亲。可她并不了解赵沉,连孟仲景都能为一个才认识半月的女人不要她了,她如何保证这个更有钱更出色的男人会一直对她好?
阿桔不敢再轻易相信任何一个男人,她只是觉得,普通男人总会比富贵公子少些纠缠。远近村子里,孟仲景那样的毕竟只是特例,大多数村人都是夫妻相守几十年。而镇上城里的富贵人家,男人稍微有点钱便会收通房养小妾,姨父那般反而是凤毛麟角。阿桔不贪钱,从小就想嫁个老老实实的农家汉子,没了孟仲景,还有别的,或许她不会太喜欢他,但她会过得很踏实,阿桔也不信自己就一直那么倒霉,每个未婚夫都被人半路勾走。
无论如何,赵沉都不适合她,其实赵沉也不了解她,他坚持想娶归根结底还是喜欢她的貌,等过几年她老了,他又遇到更好看的女人,自然会变心,甚至会像现在对她这样缠着对方。
阿桔赌不起。或许她再也不会像当初喜欢孟仲景那般喜欢谁,被伤到了也不会太伤心,却不想再经历一次背叛。因而赵沉这样的人物,她不敢嫁。
~
赵沉对着阿桔背影皱眉。
前两次他求她嫁给他,都被她拒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但经过在河边的相处,他能看出来她没有那么反感自己了,甚至她刚刚还看他看得出了神,怎么依然不肯嫁?
他想不明白。
“阿桔。”赵沉再次追了上去。
阿桔低着头不敢看他,赵沉看看自己身上,先将兰花放在地上,快速穿好衣衫收拾齐整,再次拿着花追了上去。她还是不肯看他,赵沉脾气上来了,一手拿花一手将人扯到怀里,“阿桔,你告诉我,到底为何不肯嫁我?别说配不配得上,在我眼里那些什么都不是,我只想知道你为何不肯嫁我。”
他勒得太紧,阿桔挣脱不开,扭头斥责他:“放开我,你昨晚答应不再纠缠我的!”
“你不说清楚,我便不放。” 赵沉抬起她下巴,直视她双眼:“难道我对你还不够好?刚刚我差点摔死也要冒险摘你喜欢的兰花,还要我怎样你才肯相信我会对你好?”
他眼里有熊熊怒火,烧得她不敢看,阿桔垂下眼帘,“赵公子,谢谢你对我这么好,只是你我真的不合适,没有别的理由,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能告诉你,我不想嫁你,求你放开我行吗?”
没有理由……
赵沉低头看她,“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对你多好你都不会嫁,就算我差点为了你死你也不肯?”
他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冷得让人心里发寒,阿桔不敢看他的表情,低声道是。
她说话的时候,眼帘低垂眼睫未颤,看得出来她不是口是心非。赵沉冷笑一声,松开她,大步往前走,走了两三步,他抬手一扬,那簇兰花便被他甩进草丛里,凌乱散布,凄凉,颓败。
山风好像都比之前冷了,吹干了她身上的汗。
阿桔望着大步离去的男人。
心情好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去摘花,眼下生气了,他随手将花丢掉。他对兰花这般,对女人会不会也是一样?喜欢的时候捧在手心,不喜了弃如蔽履。
阿桔回头,崖壁上只剩一丛碧绿兰叶,如果兰花没被摘走,那些不起眼的细长叶子便会一直守着它。阿桔就想嫁一个平凡普通的男人,他不用长得多好看,不用多有钱,甚至不用会那些甜言蜜语,只要他肯一直陪在她身边,她就知足了,那就是她想过的日子。
前面男人已经走出很远,阿桔最后看一眼草丛里的兰花,抬脚跟了上去。
她没有追赵沉,只远远地跟着,不至于迷路就行了。
~
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走,走着走着阿桔渐渐感觉到一丝不对,山林里她分不清东南西北,可赵沉不时拐个弯,饶是她没有进过山,也察觉出他是在故意拖延下山时间了。
是因为生气吗?
阿桔擦擦额头的汗,他想折腾她是人之常情,只是她真的快要走不动了。
就在她犹豫要不要开口求他时,赵沉忽然转身,朝她走了过来。
阿桔不敢看他的眼睛,微微低头看脚下,等两人相距十几步时,阿桔忍不住问他:“我们快要下山了?”
赵沉继续靠近她,“快了,不过刚刚我故意带你兜圈子,你看出来了没有?”
阿桔皱眉,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赵沉朝她笑了笑,“阿桔,我跟你说过,我娶定了你,也好心警告你别给我机会,不巧这次你被那些恶人掳走,我是第一个找到线索的,因此连夜进山寻人,而我上来之前,特意嘱咐陈平今日晌午领伯父他们来这边山脚下,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此时差不多要进山了。”
父亲要来了,阿桔该高兴才是,可男人话里的深意让她害怕,一边后退一边颤着音问他:“为何……”
“为何昨日没通知伯父?”赵沉继续逼近,阿桔退地越来越快,他却始终不缓不急,声音也闲谈般平静:“我先上来,当然是想跟你多一些时间相处,我想我对你好,你肯定就愿意嫁我了。可你不肯,那我只好换种法子。阿桔,你说,如果我背你下山,被伯父他们撞见,你就只能嫁我了吧?”
虽是询问,目光却像一头狼,阿桔遍体生寒,只觉得之前她的感激心动都像是一场笑话。是她太傻了,能够对才见过几面的姑娘威逼冒犯的人,怎会真正对一个人好?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精心算计过,都是为了让她心甘情愿嫁给他,更是无耻地骗她陪他睡了一晚。
知道自己跑不过他,阿桔退到一株老树旁,白着脸警告他:“你别过来,你再走一步我就一头撞死,我宁可死也不嫁你!”
赵沉恍若未闻,只在五步远处停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你死吧,如果你再也不想见你的爹娘,不想见你的弟弟妹妹,如果你想让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如果你想让你的弟弟妹妹因为没能在家陪你害你出事而自责一辈子,如果你舍得让他们难过,你尽可以死。你死了,我照样会背你下山,我会告诉伯父,你是落在恶人手里不堪受辱自尽身亡,替你保全名声,如何?”
阿桔早已泣不成声。
她不想死,她也不想惹家人伤心,她想跟他们团聚。
“怎么,又不想死了?”趁她失魂落魄,赵沉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她,将她抵在树干上。
阿桔挣扎,挣不开,她恨他入骨,“我不会死,为了你死不值得!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好了,就算你强背我下山,回家后我照样会将这一切都告诉我爹,我宁可一辈子不嫁人,宁可落发为尼也不会嫁你这种衣冠禽。兽!”
赵沉低低地笑,右手覆上她脸庞。阿桔扭头躲,他扣住她下巴不许她躲,然后低头,额头几乎快要碰上她,喃喃低语宛如地狱传来的催命符:“阿桔,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今日我背你下山,会撞见两位伯父还有赵、周两家的下人。你答应嫁我,此事保管不会传出去,否则天黑之前,你先被贼人掳走又与我在山洞独处一晚的事便会在村中镇上彻底传开。届时就算你不在乎,就算你能出家躲清静,你爹娘呢,温婉美貌的长女落得这种下场,他们会好过?你妹妹,长姐名声坏了,你觉得她能找到什么好婆家?还有小九,两个姐姐一个出家一个嫁不出去,哪个好人家还会把女儿嫁过来?你说,这样算不算是生不如死?”
他似是做惯了这种事情,声音里有种蛊惑,牵引着阿桔的思绪。她好像看见爹娘哭着劝她不要去出家,看见原本娇憨的妹妹困在家里哀声叹气,看见弟弟喜欢的姑娘被她爹娘安排嫁给了旁人……
阿桔浑身颤抖,若非男人提着她,她已经失力跌落下去。不能死,活着也煎熬,她到底该怎么办?
阿桔不想求赵沉,可她走投无路,她哭着求他:“赵公子,我求你了,求你放过我……”
她哭的肝肠寸断绝望无助,赵沉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对她百般讨好,是她铁石心肠不肯接受,那就别怪他早点让她见识这些手段算计。将来夫妻一体,他会尽全力照顾好她护她周全,但处在那种地方,无论是起初他力争上游还是将来他位极人臣,她都必须慢慢成长起来,至少能够自保,现在他只是提前教她而已。
他伸手帮她抹泪,语气柔和了些:“阿桔,其实我做了这么多,无非是想娶你,只要你答应嫁我,伯父他们便能好好地过。换个说法,我可以放过你家人,绝不会放过你,现在就看你如何选择。死,生不如死,欢欢喜喜嫁我,这三条路,无论你选哪条,我都会好好陪你走。”
用温柔的声音,说着最残忍的话。
阿桔闭上眼睛,她有的选吗?
赵沉看看她,没有再问,拉着她手转身蹲下去,将她往自己背上拉。阿桔本能地抗拒,赵沉猛地加大力气,她毫无招架之力跌扑在他身上,被他熟练地稳稳地提起,不管她是哭是骂是抓是打,他都不闻不问,一步一步往前走。
这是阿桔第二次被他背,跟上次不同,现在她心里没有羞涩尴尬,只有深深的绝望。他给的三条路,一条是死,一条生不如死,另一条是嫁给他,阿桔完全想像不出嫁给他后会有什么样的生活,他就是一条狼,前一刻还在温柔地舔她,下一刻利牙便会穿破她咽喉……
眼泪慢慢止住,阿桔呆呆地看着男人,他的侧脸清冷俊逸,唇紧紧抿着,狠决执拗。看着看着,阿桔想到了赵夫人,她木然开口:“我不喜欢你,就算为你生儿育女,我也不会喜欢你,这样你也非要娶?”
赵沉脚步不停:“你早晚都会喜欢上我。”
还是这么自大。
阿桔苦笑。
前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阿桔辨出了父亲的声音,姨父的声音,还有一些乱糟糟的陌生声音。她心中一喜,张口就想喊人,赵沉却顿住,侧头提醒她:“你最好假装昏迷,那样便是不得不被我背着,否则清醒着还让我背,你父亲不会多想,那些下人恐怕要误会了。”
阿桔无言以对。
哪个好姑娘会无缘无故让人背着走?除非心里对他有意。
杂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阿桔望着前方,想到男人给的他三条路,双手慢慢抓紧他肩头,用尽全身力气,指甲陷进他血肉。赵沉默默感受她的恨,直到她俯身靠到他肩头,彻底认了命,他才继续前行,“你好好休息,其他都交给我,放心,只要咱们两个定亲,这事只会是一段佳话,对你闺誉不会有任何损害。”
没有人回答他。
赵沉也不需要她回答。
一个时辰后,两辆马车先后驶进林家院子。
林贤从第一辆马车里跳了下来,转身从周培手中接过女儿,赵沉跳下后头那辆马车时,林贤已经抱着阿桔朝上房走去,身边柳氏小柳氏林竹等人都极力忍着哭。等林贤将阿桔放上炕,柳氏立即脱鞋上去,搂着昏睡的女儿哭问丈夫:“阿桔怎么了?她这是怎么了啊……”
听到母亲的声音,阿桔再也忍不住,假装醒了过来,下一刻便扑到柳氏怀里痛哭。那些害怕和委屈,那些无可奈何和无法诉诸于口的痛苦,只有哭出来才能缓解,才不会窒息。
母女俩顿时哭成一团,好半晌柳氏才拿起帕子拭泪,搂着女儿问丈夫:“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