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8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1-02-19 03:21      字数:4754
  直到这时,凝婉仪和陌儿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笑意,歌舞作罢,才忽然有人说:回皇上,这些舞蹈都是合淑媛一手编排的,皇上可还喜欢?
  宁远倒是没有太大的波动,只微笑着说:很是不错,赏黄金五百两!
  倒是我站起来拉住合淑媛的手,和蔼可亲的说:难怪这舞蹈如此好看,原来是妹妹的功劳,皇上,光赏黄金可是不够的,皇上能够得此佳人岂不应该好好珍惜?
  宁远颇为无奈的看着我,却也没有显露出来,只笑着说:后宫佳丽三千,只可惜朕只有一个身体一颗心,哪里能够照顾到所有的人?是朕不好,来,爱妃们和朕共饮一杯!
  那些个女人,一个个都端起酒杯,含羞带怯,佯装酒量不好,喝罢杯中美酒之后直呛得咳嗽起来,梨花带雨般的挂着晶莹泪珠,娇羞的看向宁远,宁远却不看她们,只与我说:你不能喝酒,没有东西暖身子,会不会冷。
  立时,无数嫉妒、羡慕、愤恨的目光投向我,几乎要把我射穿了,我忙抽回手低声说:好多人看着呢!
  宁远朗声大笑,端起酒杯将其中的美酒一仰而尽,坚毅的下巴在月光下棱角分明,过了而立之年,宁远就该要留胡须了,不知道他留上胡须的样子会是怎样?粗狂还是一如既往的文雅?
  戏台上已经换上了《长生殿》,咿呀的唱腔和九曲回肠的乐曲讲述着唐玄宗宠幸贵妃杨玉环,花前月下,终日游乐,并于七夕之夜在长生殿对着牛郎织女星密誓永不分离,谁知安禄山造反,唐玄宗和随行官员逃离长安,在马嵬坡军士哗变,强烈要求处死罪魁杨国忠和杨玉环,唐玄宗不得已让杨玉环上吊自尽。杨玉环死后深切痛悔,受到神仙的原谅,织女星说:“既悔前非,诸愆可释”。唐玄宗回到长安后,日夜思念杨玉环,闻铃肠断,见月伤心,对着杨玉环的雕像痛哭,派方士去海外寻找蓬莱仙山,最终感动了天孙织女,使两人在月宫中最终团圆。
  唱到最后一段,那悲切的唱腔几乎让人心碎,宁远握住我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我笑说:被这《长生殿》震撼了。
  宁远低声微笑:傻丫头,这部戏你都看过多少遍了?还哭鼻子?我记得当年你第一次听了这戏还特意背诵了《长恨歌》,不知现在是否还记得?
  我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满口的余香,我缓缓的吟道: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陌儿听到我的声音,微微笑说: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这句话从姐姐口中说出还真是不太合适呢,姐姐与皇上的爱天地昭昭,日月可鉴,等待姐姐的是无尽的幸福呢!
  我看向宁远,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笑。
  《长生殿》过后戏台上又摆上一架大屏风,精彩的皮影戏又上演了,是一出《牛郎织女》,我笑道:怎么今日倒不像是中秋,反而像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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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的小太监忙说:娘娘不知道,这可都是皇上的意思!
  宁远淡笑不语,我低头道:这么多人在,皇上怎么可以因为臣妾而把中秋的戏码给更换呢。
  宁远依然不说话,我抬头看向他,他只微笑着看我,我心头一震,再也说不出违心的话,我怎么会不喜欢他为我精心安排的一切呢,如果不是要顾全他人,我恨不得当时就抱住宁远。陌儿轻笑:这就叫日有所思,心有所想!
  我瞪了她一眼,才又看向凝婉仪,笑着对宁远说:瞧瞧凝婉仪那肚子,比臣妾还要大呢,真希望我们能同一天诞下孩儿,让皇上双喜临门。
  凝婉仪忽然震了一下,祸兮也惊讶的看着我,我有一丝诧异,却又找不到头绪,只问:凝婉仪,太医说你的预产期在哪天?
  祸兮忙要回答,却见凝婉仪先道:说来也巧,太医说臣妾的预产期和娘娘只相差两日,保不准就会赶在一天呢!
  祸兮有些诧异的看了凝婉仪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垂下的脸颊上渐渐浮上一层悲伤。我审视这两个人,问道:你们怎么了?
  凝婉仪喝口茶才说:臣妾若真能与娘娘同日诞下孩儿,可真是臣妾的福气呢!
  我摇头:这啊,是皇上的福气,对不对?
  宁远颇有些宠腻的握住我的手,对我的大不敬语言置若罔闻,凝婉仪看了看我们交握在一起的手,别开眼睛。
  又说笑了一阵子,才和凝婉仪结伴出来透气,陌儿因为身体不适,已经先行回宫了,我和凝婉仪挺着大肚子坐在回廊上仰望着夜空,我问:方才怎么了,好像脸色不太对劲!
  凝婉仪看定我,沉吟了一番才说:娘娘信不信方才娘娘那番同日生产的话,臣妾曾经梦到过!
  我“噢?”一声: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有没有梦到后来呢?我们是不是同日生产?
  凝婉仪望向远方,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悠远的说:在我的梦里,我们是同日生产,就和娘娘所想象的一样!
  我高兴得说: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缝制的小衣服可都是一式两分,到时候我们的孩子就可以穿一样的衣服,手牵手学习走路、说话,该有多好!
  凝婉仪的眼神变得忧郁,我拉住她的手:怎么了你?真得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她摇头:娘娘多虑了。她靠在栏杆上,仰头看天,说道:娘娘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不知对生死有什么看法?
  我亦看天:只要生得所愿,死得其所,还计较、惧怕什么?不过是一瞬间,便已经历了轮回,灵魂飘荡到千里之外,若没有未了的心愿,那便与生前再没有什么牵连了!
  一阵风吹过,回廊外的草木微微动了一动,凝婉仪瑟缩了一下,我忙说:怎么也不带个披风?咱们快回去吧,免得感冒了如果你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以早些回宫!
  凝婉仪果然说道:那臣妾就回宫吧!
  我忙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的肩上,边系带边说:晚上风凉,披上吧!
  豆儿也过来扶我:没了披风,娘娘就早些回钟爱馆吧!
  我点点头,笑着和凝婉仪道别,然后转身由豆儿搀扶着离去。宴会里酒正酣,气氛正浓,几位妃嫔拿着酒杯吵闹着非要宁远喝酒,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沉默不语,脸上却还带着微笑,几位妃嫔忙都停下手,老老实实的回到座位上,宁远松了一口气,低声对我说:自古君王爱美人,后宫佳丽三千仍觉不够,可到了朕这里怎么就觉得享受不起,若水三千,朕只愿去一瓢饮。
  我哼了一声:谁知道你是不是乐在其中?
  宁远哑然失笑,宠爱的捏我的小鼻子:你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劫难
  那夜,宁远被我硬推到了合淑媛处过夜,我一个人躺在永生堂新制作的大床上,豆儿为我点燃很多蜡烛,我久久的凝视着烛光,心中虽有落寞,却也静谧。
  想是刚刚吃过晚饭,肚子里的宝宝活动的厉害,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直踢打的我五脏六腑都跟着疼痛了,过了好久,小宝宝才停下了,我不无自豪的对着肚皮说:玩够了?那就好好睡觉吧!娘亲陪着你一起睡!
  豆儿笑说:这个孩子肯定特别健壮,前阵子我去问过陈太医,说是越要到了临盆的时候胎动的越厉害,娘娘若不舒服,就让奴婢给娘娘揉揉?
  我摇头,侧身躺下,闭上眼睛仔细的抚摸着肚皮,笑说:我喜欢他踢我!然后噙着甜甜的笑睡去。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日以后这孩子似乎再也没有动过,时常感觉腰酸背痛得,太后听闻后喜滋滋的说:没错,这就是快要生了预兆,太医说你的预产期是什么时候?
  还有一个月呢!
  太后乐呵呵的说:无妨,这更说明这孩子身体强壮,迫不及待要出来呢,凝婉仪,你的肚子可有征兆?
  凝婉仪摇头:还没有。面色似乎有些惨白,她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一起从慈宁宫退出来,我探究的看着她,却只听她说:娘娘,快请太医诊脉。
  我有些莫名其妙,却也吩咐豆儿去请陈太医,凝婉仪说:祸兮,你在这里陪伴娘娘,我先回宫去,如果有什么事情要及时通知我!
  祸兮的表情立刻变得悲壮,我更加莫名其妙,忙回到宫中等待陈太医,陈太医进入内殿,手指在我的手腕处一掐,忽然满头大汗,我道:怎么了?
  陈太医忙问:最近娘娘可有吃什么来历不明的东西?
  我看向豆儿,豆儿忙说:娘娘的饮食都是由可靠的人照看,除非是中秋的盛宴上…
  陈太医扑腾跪下:娘娘腹中是死胎!
  我顿时如同被雷劈到一般,耳朵轰鸣,眼前的一切也都跟着模糊了。豆儿和小米儿也“啊”了一声,连连后退,陈太医道:是微臣失职,请娘娘降罪。
  我仍然无法相信这个事实,追问道:前几日孩子还在动呢,怎么会是死胎?你再给本宫好好诊断。
  陈太医忙擦擦额头的汗,再次为我诊脉,不过一分钟,却比一个世纪还要长,陈太医终于松开手,跪在地上,并不说话,我只觉眼前一片黑暗,难以想象为何原本活蹦乱跳充满活力的胎儿会突然死掉,难道真是盛宴上着了别人的道?
  陈太医道:娘娘需要尽快让微臣医治,将腹中的胎儿排出,否则将危害娘娘的身体,近来娘娘可有感觉到剧烈的腰痛?好在发现的及时,各种症状还没有显露出来…
  我渐渐听不到陈太医的话了,产下死胎吗?为什么不是我这一年来不断幻想过的喜庆场面?我的可爱的孩子,频频踢我的孩子,真的就不在人世了,那我还能不能看到他,看看他到底长得像谁?是不是有像我一样的鼻子和宁远式的深邃眼眸。
  一阵阵悲痛让我无法呼吸,我只能断断续续的听到陈太医吩咐豆儿:这件事先不要走露风声,我给娘娘针灸让娘娘产下孩儿,之后的事情我自有安排,你们要尽力配合,明白吗?
  我苦笑,不走漏风声?这件事情能瞒多久呢?宁远,我们的孩子没了……
  紧接着手臂上便一痛,我慢慢的失去知觉。只觉得自己在一片白茫茫的雾中行走,全身疼痛,口干舌燥,这白雾浓厚,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似乎永远没有尽头。我便也不走,只想着自己这一路的辛苦,难以抑制的想要痛哭,却又哭不出来,更发不出声音
  耳边不断的想起豆儿和小米儿的哭泣声,陈太医沉稳的吩咐:去端热水来!
  下腹一阵坠胀,仿佛有东西在拼命的向外钻,直疼得我满头大汗,我突然恢复了意识,知道这正被外力剥离我身体的东西正是我的孩儿,我哭喊着,不想让他离开我,可他依然不顾一切的要离我而去。
  陈太医问:孙大人那边如何?
  一个小药童回答:正在为凝婉仪催生。
  去看看,有没有诞下皇儿
  我有一丝的迟疑,凝婉仪?她怎么了?为什么要催生?
  豆儿握住我的手:娘娘,娘娘!
  小米也哭:小姐,你要挺住啊!
  一阵剧痛忽然袭来,那力量终于突破层层障碍,离开了我的身体,我很想伸手抚摸一下肚子,很想亲眼看一看我的孩子,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心中的绝望几乎淹没了我,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划破我的耳膜,我忙竖起耳朵,这是我的孩子吗?他没有死对不对?原来都是假的,他还好好的?
  床边不知何时站立了一位隐婆,屋外也站满了人,宁远在门外几乎疯了一样的喊:婉莹,婉莹!
  太后的声音传来:不要着急,又不是第一次当父皇,这不,孩子的啼哭声都传来了,已经生下来,不知道凝婉仪那边怎样了。
  隐婆打开门,笑吟吟的对宁远说:恭喜皇上,德妃娘娘生了位小皇子。
  宁远只问:婉莹怎样了?边说还推着门就要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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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太后心肝肉疼得抱过小孙儿,越看越喜欢!
  隐婆挡住皇上:产房哪里是皇上能进来的,娘娘身体不错,只要多加休养便没有大碍了。
  我隐约的听到还有一位小太监跑过来怯怯的说:回皇上、回太后,凝婉仪产下的是死胎!
  我忽然睁开眼睛,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也不顾身体上的疼痛,边挣扎着要坐起来,豆儿忙按住我,压低声音问:娘娘要做什么?
  我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向她,她的眼睛依然红肿,却佯装喜悦的说:娘娘是想看看小皇子吗?长得可像皇上了。
  外面的人听说我要看孩子,忙把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