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节
作者:
暖暖 更新:2021-02-19 03:20 字数:4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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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需要让自己的头脑清醒!
遥望夜色下的琅邪山脉,群峰伏于脚下,犹如数十头巨兽蛰伏。那远端的苍穹,暗黑无边,谁也无法从中窥出那苍穹极处所昭示的任何玄机。
田横淡淡一笑,他从这暗黑之中仿佛又看到了田荣的笑容,这让他的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悲情。
此时已到三更天,夜已静至极致。
一阵朔风“呼呼”而过,田横心中一怔,仿佛从这风中听到了一些什么。
他几疑这是幻觉,摇了摇头,突然看到这暗黑的夜色里,闪现出几处红艳艳的火光。
他一眼就认出这火光燃起的位置正是自己布署在山谷中的军营。出现一处火光也许是偶然的失火,但一连几个军营同时失火,只能说明人为地纵火。
难道这是大批敌人偷袭,攻入了军营?抑或有奸细混入了军队,蓄意破坏?
田横很快就否定了前一种可能性。琅邪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大股敌人要想在己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混进山来,基本上没有这种可能。倒是义军在这段时间创立神兵营,广召江湖志士,内中难免良莠不齐,西楚军派入高手进行卧底,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
扶沧海率部在琅邪镇击杀十数名敌人的消息传到田横耳中时,欣喜之余,田横不由得加强了自身的安全防卫。在琅邪台上的主帅营里,戒备森严,在数十名高手的贴身护卫下,形成了十分严密的防护圈。
“来人哪!”田横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开口叫道。
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走到门口处,这声音戛然而止。
田横等了片刻,心中诧异,转过头来道:“进来吧!”
门外竟然无人应答。
田横顿感不妙,蓦然间,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预兆。
在他的身后,一扇窗户悄无声息地开了,“呼……”一股暗流在空气中骤然而动。
田横想都没想,整个人仿如箭矢般向前冲去,同时掀起桌上的地图,如一团暗云罩向身后。
“嘶……”以锦帛绘制的地图竟被什么东西绞成了缕缕条状,断帛舞动间,“嗤……”一股凛冽的杀气破空而来。
田横拔刀,刀在腰间,在他向前疾冲时,刀就已到了他的手中。
他在前冲时回过身来,已经看清了眼前的一切,一个脸上布满刀疤的黑衣人和一道剑气融为一体,正以闪电之势穿越这段空间。
“宣昂!”田横心中一惊,骤然明白自己遭遇到刺杀。
这是最明显不过的刺杀,因为宜昂就是擅长行刺的大行家。
他是如何混上山的?又怎能轻而易举地到达自己的主帐?自己身边的这些贴身侍卫呢?
田横很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可是形势迫得他无法多想。刀既在手,他横刀一挡,先行化去了宜昂这来势突然的一剑。
不过,田横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欣喜,心倒沉了下去。因为他出刀的刹那,竟然感到入手毫不着力,对方的剑上生出一股带有回旋的引力,将自己的刀锋横着带出了三寸。
三寸虽然算不上什么距离,但在高手的眼中,却可以决定胜负,决定生死,田横一惊之下,飞身直退,对方的剑芒如影随形。
剑未至,但锋锐的剑气如千万根尖针入体,让人感到肌肤刺寒。
田横只感到呼吸困难,强大的劲气仿佛将这有限的空间挤成一个密不透风的实体,使他无法呼喊,只能用自己手中的刀来捍卫自己的生命。
宜昂的出现完全出乎了田横的意料之外。在琅邪台上的主帐附近,至少有数十名高手构筑起三道防线,如果没有人接应,宜昂根本就无法靠近,更不用说还能得到刺杀田横的机会。
谁是内奸?田横无法知道。
但他知道项羽终于对他采取行动了,而且一出手便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可谓是“打蛇打七寸,擒贼先擒王”。当然,这都是项羽惯用的伎俩,这种刺杀一旦奏效,往往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奇效。
“当……”宜昂的剑沿着刀身而下,哧溜出一道火线般耀眼的光芒,直切田横握刀的手腕。
仓促之间,田横缩刀退让,同时踢出一脚,在光芒的掩护下袭向宜昂的腰间。
“呼……”田横出腿的刹那,还是低估了宜昂的实力。一个敢于刺杀秦始皇的剑客,无论是心智,还是剑术,都是绝对的一流,当然不会让田横偷袭得手,是以田横只看到一道寒芒一闪,腿脚处已是寒气迫人。
他惟有再退!
宜昂无疑是刺杀的大行家,深知刺杀的成败,与刺杀所用的时间成正比。时间用得越短,成功的机率就越大;时间用得越长,很可能就会致使整个行动失败。所以他没有半刻停顿,手中的剑继续漫向虚空,以长江大河狂泻之势,展开精确的追击。
田横的脸色已变,脚下滑动,呈“之”字形游走,眼见宜昂飞身逼入自己身前数尺间,他的脸上突然闪出一丝怪异的笑意。
这笑来得这般突然,的确很怪。
宜昂以惊人的眼力捕捉到了田横神情的这一细微变化,心中暗惊,正自揣摩田横的用意之际,陡觉脚下一沉,整个身体向地面直陷而下。
在这主帐之中,竟然安有陷阱!这显然出乎宜昂的意料之外,也使他明白田横何以怪笑的原因。
“呼……”下坠之中,宜昂虽惊却不乱,依然保持着不同于常人的反应,以最快的速度掷出了手中的剑。
“笃……”剑入帐顶上的一根木梁,嗡嗡直响,奇怪的是,宜昂好像被一股上拉之力一带,不仅止住了自己下坠之势,同时身形一荡,跳出了陷阱。
田横并不因此而感到惊诧,他已经看到在宜昂的手与剑柄之间,有一根丝线般的东西连系着,所以才能让宜昂跳出陷阱。但宜昂跳出了陷阱并不表示他就脱离了险境,当田横划刀而出时,已封住了宜昂进退之路。
不可否认,宜昂的确是一个高手,而事实上田横也绝非弱者,他能在田荣称王的年代登上大将军的宝座,并不是因为他是田荣的胞弟,更主要的原因是他手中的刀绝对是一把杀人的锐器。
刀只有一面有刃,但在田横的手中使出,无一不是刃锋,这只因为他所用的是滚刀式。
滚刀式出,可以封杀八方,宜昂面对着如此凌厉的刀式,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恐惧。
“嗖……”他手腕用力一振,企图拉回自己的剑,却猛然感到手上一沉,田横的刀竟然顺着丝线由上而下滑落,直劈宜昂的掌心。
宜昂干脆松开了手中的丝线,双掌发力,在虚空中连拍数掌,当劲力在眼前的空间里形成一组气墙时,他倒射而出,向窗口扑去。
他想逃,只因为他觉得自己错过了刺杀的最佳时机,再耗下去,根本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他始终认为,一个优秀的刺客,并不在于他杀过了多少人,而在于审时度势,可以在逆境之中全身而退。当年荆轲刺秦,曾经名动天下,最终悲壮而死,引起后人唏嘘不已。但宜昂却认为,荆轲是勇士,却不是一个真正优秀的刺客。刺秦失败并不要紧,关键在于他没有在那种险境之下成功逃亡,这不是刺客应有的聪明。
刀,依然以流星般的弧迹直逼宜昂的背心,两者相距只差一尺,田横正将这一尺的距离一寸一寸地拉近。
照这种速度,当宜昂逃出窗口的刹那,自己的刀锋应该可以触到宜昂背上的肌肤。这不是田横乐观的估计,而是他有这样的自信。
所以田横没有眨眼,紧紧地将目光锁定在宜昂背心的一点上,就像是瞄准了一个移动的靶心。
就在宜昂的身体冲出窗口时,刀,以它独有的方式,刺入了宜昂飘动的衣衫之中。
在这一刹那,田横并没有看到他想看到的血影,也没有听到宜昂发出的惨呼,却有一声清脆的金属之音响彻了整个夜空。
田横的心里陡然一沉,手腕一震之下,他看到一把雪白锃亮的长刀贴住了自己的刀锋,就像蚂蝗吸住肌肤般紧紧不放。
能够在瞬间中吸住田横长刀的刀,说明这刀的主人功力之深,可以在刹那间产生一股强大的吸纳之力,单凭这一手,田横就无法做到。
宜昂用的是剑,这刀当然不是他的,像这样的一个高手,难道他潜伏在这窗外,就是为了等待这一瞬的机会吗?
他是谁?
田横还没有时间来得及细想,便见长刀弹起,一道暗影若一只掠行夜空的鹰隼般自肃寒的窗外暴射而入,凌厉的杀气如水银泻地般密布了每一寸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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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刀之快,似乎已经不受空间的限制。田横的反应已是极快,退的速度也不慢,可是当他退到一面帐壁前时,森寒的刀锋已经逼至眉间七寸处。
田横没有眨眼,所以他看到的是一个蒙面的人,那藏在黑巾之后的双眼,就像是寒夜苍穹中的星辰,深邃空洞而无情。
而那刀在虚空中拖出的幻弧,就像是流星划过的轨迹,凄美而短暂,仿佛要结束的,并不只是生命。
七寸,只有七寸的距离,如果用时间的概念来形容它,最多不过是一瞬。
一瞬的时间,对此刻的田横来说,或许,只是生与死的距离——
田横没有死!
他死不了,他相信,这七寸的距离将是一个没有终点,无法企及的距离,所以,对方的刀无论有多快,终究到不了自己的咽喉。
这只因为,在他的眉前,突然绽放出一朵很美的花,花瓣四张,无限地扩大,就像是一道幻影,迅速蔓延至整个虚空。
“轰……”劲气撞击,气浪翻涌,那穿窗扑至的蒙面人禁不住在空中一个倒翻,稳稳地落在了两丈开外。在他与田横之间,平空冒出了一杆丈二长枪。
一杆如山梁般挺拔的长枪,一个如长枪般挺拔的人,除了扶沧海,谁还能像一道山梁般给人以沉沉的压服之感?
那蒙面人的眼中闪出一股惊诧,似乎根本没有料到扶沧海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退了一步之后,他情不自禁地惊叫道:“你……”
他没有说下去,而是赶紧掩嘴。
“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是吗?”扶沧海微微一笑道:“你想问的一定是这句话,因为你自以为自己的身分很隐秘,并且精心安排了这个杀局,完全可以得到你想得到的结果,却没有料到事到临头,这结果竟然变了,变成你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那蒙面人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其实你说不说话,蒙不蒙面,我都知道你是谁,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破掉这个杀局。知足者常乐,嘿嘿,只怕你今天是难得乐起来了。”扶沧海冷笑一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那蒙面人浑身一震,缓缓地取下了脸上的黑布,摇了摇头道:“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你们。”
“平心而论,你们的布局的确完美,首先让维阳、欧元这一帮人为你们打头阵,然后故意放出一点消息出卖他们,使我们误以为维阳这一帮人就是你们派来行刺田大将军的全部主力,从而放松戒备,让你们有可趁之机。而且为了取信于我们,使得你们的布局更加完美,你甚至不惜杀了维阳,这用心实在良苦。”扶沧海显得非常的平静,虽然此时战局并未结束,但他已将常乐视为了失败者,他坚信,这是不可逆转的定式。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完美,你们就不可能看出破绽了。”直到这时,常乐才发现在这主帐的四周并非如他想象中的平静,而是自始至终充斥着一股杀气,他惊诧自己事前竟然毫无察觉。
“正因为你太想完美了,所以才会产生破绽。”扶沧海笑了:“听说过画蛇添足的故事吗?其实你不杀维阳,凭你的身手,依然可以得到我们的重用和信任,可是你一杀维阳,这破绽便出现了。”
“这我就不太明白了。”常乐的眼睛紧盯在扶沧海的脸上道:“杀不杀维阳其实都是一回事,为什么就有这么大的区别呢?”
“杀不杀维阳的确都是一回事,但你不该让他一刀毙命。”扶沧海的脸上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我曾经与维阳有过交手,假如是单打独斗的话,百招之内,我无胜算。而你的刀法虽精,恐怕也很难在数招之内赢我,更别说可以杀得了我。这样一来,你杀维阳就值得让人怀疑。”
顿了一顿,扶沧海接道:“要想让维阳一刀毙命,通常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做到,那就是在他全然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而要出现这种情况,就只有是他非常信任的人突然下手,才会令他全然没有防备。所以,你自以为自己的身分很隐秘,其实从你杀维阳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暴露了你自己的身分。”
常乐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如果说扶沧海所言属实的话,那么这半月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