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节
作者:管他三七二十一      更新:2021-02-19 03:18      字数:4771
  第三章、两人争论着
  两人争论着,忘记吃西餐要优雅,公共场所要用国际标准分贝说话,不要大声。米兰因为职业病,就喜欢教育人,还喜欢手舞足蹈,说到动情处,声音特别大。基本上每次见面,橄榄都是要被她大声教育一顿的。橄榄虚虚地左右看看,见没人注意自己这边,才放了心。吃几片水果,不想争论下去。问她上次偷的东西都还在不?得意地答在啊。橄榄自己也很奇怪,每次跟米兰小亚森森在一起都喜欢偷东西,进超市或者去旅游景点都想偷东西,有次去世界之窗,竟然偷了几个陶瓷小人。甚至去餐厅吃饭喝茶想偷人家的碗啊碟子杂志光盘啥的。每次都非常顺利。小亚说那是因为你们太斯文不像小偷。后来的电影《天下无贼》,橄榄和米兰都看了三遍,橄榄更是把刘若英唱的插曲《你知道不知道》,当作自己工作的背景音乐。四个人偷东西的历史也可以写20万字的口述实录。米兰的露水男人说:你们这样搞,哪天失手,问题可大可小,真搞个刑拘也不是说不行的。以后别这样。又不是没钱,找刺激的方式有很多。这么幼稚?
  小亚出国后,一日急忙电话来问没事吧没事吧?说是看到国内新闻,深圳某超市一女人偷东西被保安斩了手,担心是橄榄和米兰。橄榄笑死了,说米兰不常来,自己单独逛想不起来偷东西,只是近朱者才赤的。小亚很认真地劝橄榄从此金盆洗手,电影里都说:出来混早晚要还的。
  “亲爱的,看中啥?说,好久没挪东西了。手痒。”橄榄望着米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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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你的,我现在改牙(邪)归正了。”米兰不屑地答。
  “这本旅游杂志真不错啊,25元呢。”橄榄故意哗啦啦翻动杂志说。“什么杂志这么贵的?我看看。”米兰抢过去翻了翻。很不舍得地还给橄榄,眼睛转向其他地方,不敢停留太久,怕忍不住再生偷念。橄榄说自己现在真不做这事情了,YOGA行者,怎么能再干这个啊。YOGA的戒律里就有不可偷盗这一条。米兰说:你历来是想一套,做一套的,YOGA还有不可以和别个女人的丈夫偷情,你不吗?切!我都懒得细说你。我看你要在显婆面前反省三个月赎罪才行。
  两人边说边吃,一餐晚饭弄了三个小时,吃完后,米兰又开始抽烟,米兰现在像个男人似的,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橄榄看她右手细长的食指中指夹着精巧的纸烟,手肘压在桌子上,不看脑袋,光看手指,那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起森森。橄榄拿起手机拨森森电话,明知肯定关机,还是拨。照样没用。按照橄榄对森森一惯的了解,她说不联系肯定就不联系的,你再找也没用,除非她主动找你。米兰盯着橄榄,看看她面无表情地打手机。米兰凭感觉就知道她在电谁。“森森她还是关机吧?”橄榄点点头。叫服务员买单。
  回家一路,两人都不说话,橄榄在想着森森,米兰也在想。四个人曾经是当年学校宝贝级才情女子,走在岳麓山下橘子洲头,羡煞多少妙龄男女啊。橄榄和米兰同时预感到四人结伴的机会以后不会有了。都在想着从今往后,一定要善待身边能够触摸到的每个人。米兰想到动情处,伸手抓了下抱橄榄开车的胳膊,吓得橄榄大叫。
  第一章、森森回到香港
  森森回到香港后,私下委托了做律师的好朋友,写了遗嘱。现在住的房子过户到钟明豪名下,因为是他全额出资的;一百多万的生命保险金给女儿,作为以后的教育费用,车子、首饰等私人物品给女儿,作为纪念;银行花剩下的钱,以及长沙的房子,在自己死后送给父母养老,估计到自己死亡,最少应该还余现金二十多万港币的,位于长沙市中心的130平米房子,价值五六十万应该没问题的。森森写这些的时候,心情开始很激动,伤感得几次写不下去,手抖的厉害,写着写着就平静了,像平常写合同、弄方案似的,公事公办地处理着文字。律师朋友是个同龄女人,一直安静地看着森森,不发表一句感叹,也不安慰。
  森森很庆幸找到的是她,很懂自己的一个女人,森森觉得如果将来她要是不幸跟自己一样得病,她肯定也和自己一样安静的。 森森现在不喜欢听人劝,更不喜欢被安慰,更更不喜欢看人家同情遗憾的眼神。别人的冷酷,在森森看来反而更亲切些。那一天在旺角一间小音响店,听到一句歌:“我是否该安静地走开,还是勇敢留下来?”森森当时泪流满面,觉得唱进自己心里头了。森森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出走不要勇气,留下来才要有颗勇敢的心呢。
  一个月后,森森悄然来到法国南部的普鲁旺斯,五月,熏衣草花期未到,印象中漫山遍野的紫不见,森森怀念那一塌糊涂的颜色,以前数次来,次次都为那紫色花海震撼。森森看着连绵不断的熏衣草,用劲吸吸鼻子,这些草仿佛认识森森,有感应似的,香喷喷的味道直入森森五脏六腑。风吹过,柔弱娇嫩的枝干摇曳生姿,裹夹遥远的香风韵味,低低的带着来自生命深处的气息,熏醉了森森,令她想一头栽进草海,不再醒来。森森很为自己的决定骄傲,如果不是自己毅然决然,放弃手术,现在只有在医院垂死挣扎,还得承受化疗药物摧残,说不定早就无法行走了。
  要等到七、八月份才能看到花开的呢,森森坐在草里,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扒拉着算时间,除非有奇迹,不然自己肯定活不到那时候的,而且自己还要坐船出海,要在身体有力气的时候出次海,海上如果能回来,也才是六月,五月,六月,七月,八月,肯定没时间了。躺在紫色花海里,乘香风归去,肯定是不行的了。要是能活到明年春天,不,今年冬天该多好啊,这样就更悠然点了,没有遗憾了。森森走在草间小路上,默默祈祷上仓眷顾,给自己多点时间,再多点时间。
  小城爱克司-普鲁旺斯 (Aix…Provence),离著名的维克多山峰不远,离马塞30多公里,人口10多万,是著名的旅游胜地,历史可以上朔到公元前3世纪,鼎盛时期是在18世纪中期,现存的很多建筑和古迹都是18、19世纪留下的。印象派大师塞尚就出生在此,毕家索也在附近的一个小村子里住过。这两人都是森森最喜欢的印象派画家。等安顿好后要再度去有他们痕迹的地方寻访寻访。森森喜欢这样有意识的寻访,超越年代,超越地理,没有时空概念的、灵魂附体的寻访。
  重回普鲁旺斯,不见迷人的熏衣草花开,好在还有灿烂的阳光,跟巴黎冬天的阴霾比起来,这里是人间天堂。森森以前无数次想,等自己老了,一定要和心爱的人一块儿来此,买个郊外两层楼小别墅,冬天躺在摇椅上晒太阳,看远处蓝天下白色的维克多山蜂,春天和心上人手拉手,沐花香浴,穿行紫色海洋,两人相依为命、一直到老到死,那样的晚景真是太烂漫太好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森森在法国南部
  森森在法国南部老城里租了一室一厅的一套小公寓。房子是有些年头了,在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尽头,但里面刚刚装修过,厚厚的石墙,刷得雪白的墙壁,地砖也是雪白的,很有普鲁旺斯的味道,朝南有一扇很大的窗子,太阳从早晨9点,一直晒到下午3点。纯白的屋子,书架是紫的,沙发也是紫的,一条紫白相间的地毯,铺在沙发前,木头方格格的窗子是白色的,挂着淡紫碎花窗帘,屋子看起来简洁明朗,又罗曼蒂克。正是森森喜欢的那种味道,万物相生相惜,森森觉得这或许是上苍赐予自己的,最后恩宠吧。
  虽然根本没有任何必须要干的事,森森也毫无无所事事的感觉,每天很抓紧,在洒满阳光的小城闲逛。跟个收购艺术品的古董商人似的。小城极具艺术气氛,到处是画廊和卖工艺品的小店,弯弯曲曲的小路边餐馆咖啡馆一家接一家,中午时分,露天座几乎把路面全占满了。最有名的街是米哈伯大街,在此就相当于巴黎的香榭丽舍,上海的淮海路,广州的北京路。极宽的大道,两边全是19、20世纪初留下的恢弘建筑。路中央,两排梧桐树华盖如荫。数不清的咖啡馆,数不清的露天座。森森逛街逛累了,就会到米哈伯大街的露天咖啡座坐下,喝咖啡、晒太阳、看行人、想心事、发呆。
  在两星期就可以走完角角落落的城市里,森森每天换个地方,这看看那问问,逛了三周也没完全逛完。都说法国的南方人有点排外,不像北方人热情,不像巴黎兼容并蓄。排外、种族歧视,相对于法国其它地方很明显,尤其是底层的一些小商人,农民工人,特别歧视外国人,认为是外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但是森森转了一大圈,几乎一个也没碰到,森森每天面带微笑地看每个人,即使在手脚麻木身体很痛的时候,也不忘记笑哈哈,看到的也都是亲切友好的姿态。森森想莫非他们都得到了上帝的通知:不要对这个将死的东方美女无理啊。
  森森的房东是一对七十多岁的老夫妻,他们有一双在巴黎工作的儿女。肥胖的太太会烤香得让森森不吃已经流口水的法式面包,精干的老头儿满头银发,开着大棚车在乡间小道上,快的跟飞似的,森森每次坐在上头都希望一直开下去,开到生命尽头,不要停下来才好。每次见到老太太,她都会给森森一个肉乎乎的拥抱,有时候晚上遇到,胖太都会在森森的额头轻轻吻一下,这种感觉,森森小时候没经历过,后来自己做了妈妈,经常在女儿熟睡时这样,再后来离开他们,就没有碰过女儿的额头了。唉,如果,再有机会,自己一定一定每天早晚各吻女儿一次。一定一定。可是,没机会了。
  森森每想到女儿,感觉就很没底气,觉得这种感觉太不好。天天翻出包里的《西藏生死书》,反复看,希望心恢复安静,不要起波澜。一定要放下一切,了无牵挂地走。森森没有告诉房东老人自己的病,会偶尔跟他们说自己的父母兄弟、女儿、情人。老人总是笑嘻嘻地听着,从不打断她。森森觉得欧洲人对同类的好奇心,跟中国人不一样,有,但不强烈。随你意愿,你爱说人家就爱听,你不想说,人家也不追问。不像中国有些地方,来了个陌生人,就像来了只大猩猩,非得围着你,把你研究得没有私隐才罢休,也不管你愿意不愿意。这一点中国人要向欧洲人学习。估计他们是对自然的好奇心更大些,所以才出了那么多艺术家吧。
  森森在法国的日子转眼一个月了,想着,在遥远的中国也该差不多是夏天了吧?森森疼的越来越厉害,头发整把地掉,森森去网络查询,觉得奇怪,自己没有化疗,也没有吃跟化疗有关的药物,怎么会掉头发呢?而且平台期怎么如此短呢?觉得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胃口也差得不得了,浑身无力气,行动很费力,拖不动腿,森森每天晚上都会拿出包里的那瓶安眠药看,想是时候了吗?应该还可以延迟几天的,再等等吧,说不定能拖延到七月呢,在熏衣草花蕾初绽时节死掉也行啊,可是,可是,森森紧闭双眼,手握得药瓶汗津津的。祈祷上苍给自己时间,更给自己不要太痛苦的肉体。
  第三章、这天晚上,森森从咖啡馆回来
  这天晚上,森森从咖啡馆回来,累的无法冲凉,开了手机,放炮竹似的短信一个接着一个飞进来,森森没等听完立刻关机,感觉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是定时炸弹,随手扔进垃圾桶,疼,难受,不想跟任何人交流。夜里睡不着上网,QQ里很多朋友都在,森森看看日期,是周六。许多问候,当然他们不知道森森病了。
  森森看到钟明豪给自己的留言,看了几行,不敢看下去,怕自己受不了。准备下线的时候,看到他突然在线上,有些不舍得,故意冷淡地问候:你好!
  钟明豪:怎么会好?你在哪里?想你。很想。
  森森忍不住答话:我也是。想你。
  钟明豪:宝贝。在哪?我要见到你。为什么?
  森森:不为什么。
  钟明豪:不行。现在就要见你。
  森森:我不想见你。
  钟明豪:跟我说清楚,行不行?宝贝。
  森森:你要好好待自己。对不起。
  钟明豪:开机啊,电你。我要听到你声音。
  森森:不要了。亲爱的,好疼。
  钟明豪:你怎么了?宝贝。开机啊。
  森森:没啥,只是心疼。手机掉了。
  钟明豪:你不要走啊。最近细看你的博克,文笔那么好。没想到。
  森森:才发现啊?真不重视我。
  钟明豪:傻话,太忙啊。见不到你,急得乱抓,才看到的。
  森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