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赖赖 更新:2021-02-19 03:12 字数:4969
陈喜儿一闪,躲到一边咧嘴道:“你还嘴硬!昨天下午你和……”
陈思思俏脸飞红,赶过去揪他耳朵。陈喜儿兀自笑道:
“姐,我可没偷看啊。我只是在门口给你们放风,可声音太大……哎哟”
“还说不说了?”陈思思气急败坏地道:“再说看我不撕烂你的小嘴。”
陈喜儿一挣挣脱了,捂着耳朵跑了出去:“姐,我出去转转,找几个老朋友蹭一顿去。”
*** *** ***
秦凉睡得很不踏实。
他一直在做梦,那正是他的梦一样的过去。梦境似乎和真正的现实相仿佛,荒诞地纠缠在一起,令他恐惧,恐惧得无处藏身。
现在他已经醒了,满身冷汗,汗湿睡衣。
他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正午的阳光。
正午的阳光明亮妩媚。桂树翠绿的叶于显得十分挺拔,生机盎然。麻雀喉啾着轻快地从窗口飞过。
一切都那样清新可喜,可他的心为何总是被苦难塞得满满的呢?
他觉得头痛得厉害,好像得了风寒之症,脑袋里仿佛有个臭鸡蛋,一动就晃,浑身又酸又麻,怎么着都提不起劲。
他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
无论他怎么想否定自己的过去,也都无济于事,过去还是会来找他。即使他管得了现实,他也管不了梦。梦总是很固执地为过去打开大门,让过去溜进来或干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指着他的鼻尖大骂。
*** *** ***
思思从来没做过别人的妻子,不知道妻子应该怎样对待丈夫。她只是凭着女人温柔的本性,像服侍小弟弟一样服侍秦凉,给他穿衣,替他洗脸、梳头,为他倒酒,有时还喂他吃菜。
思思觉得只有这样.她才心满意足。秦凉当然不愿扫她的兴,更不愿伤她的心。
他看着低眉顺目、十分姻静的陈思思,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不值得思思如此善待。因为他只不过是个骗子。
没有人会愿意受骗上当,可思思看起来却似乎十分愿意。
对她来说,也许这并不是一生中惟一的一次受骗上当,但肯定是惟—一次心甘情愿的受骗上当。
也许他不该再继续骗思思,而应把自己的过去原原本本地全都告诉思思。
但思思会相信吗?
即使思思相信了,并且原谅了他,他难道就有权利让思思来分担他的恶梦吗?她自己的恶梦难道还不够多吗?
思思瞟了瞟他,飞快地夹起一个肉九塞进他嘴里,柔声道:“吃饭的时候别想其他事。否则饭吃不好,事也想不好。”
秦凉嚼着肉九,突然开怀大笑,一把抱过她,放到自己腿上。
思思脸上飞红,口中不依,却一点也没有想下来的意思,反而,双手紧环住了他的脖颈,嗔道:“快,放我下来,小喜儿快回来了,当心他看见。”
秦凉微笑道:“你以为他没有回来?”
思思的脸更红了,作势挣着,却被秦凉抱得更紧。
思思啐道:“好好吃饭,犯什么病!”
秦凉笑道:“我的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小喜儿刚才是回来了一趟,就躲在那花丛后面,等你夹着肉九喂我时,他又笑着溜走了。”
思思恨恨地瞪着他,突然凑上去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秦凉忽地将她推开,门外已传来了小喜儿的笑声。
思思起身要追出去,却被秦凉拉住了。
秦凉喝道:“小喜儿,进来!”
陈喜儿从门边探出头来,嘻笑道:“秦大哥,肉九子味道好得很吧?”
秦凉点点头,“的确好得很。”突然板起脸,喝道:“我让你办的事,你办了没有?”
陈喜儿背起手,老气模样地道:“凹凸馆好像没来什么扎眼的人物,禇老头儿那边也没什么动静。”
秦凉沉吟道:“这倒怪了……魏家大院的后门呢?”
陈喜儿道:“听我的朋友小三子说,后门也未见有人出入,至于于家兄弟,连影子都没见着。”
秦凉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吃饭了没有?”
陈喜儿苦着脸道:“吃倒是吃了,可惜没人喂我肉丸子。”
他大笑着跑开:“我再去看看。”
思思面上的红云好半天都没退下去。嗔道:“都是你惯坏了小喜儿。”
秦凉微笑道:“姐夫若不惯着小舅子,只怕日子会很难过。”
思思啐了一口,忽又吃吃笑起来,偎过来将下额顶在他肩上,轻轻道:“凉哥,我像不像小媳妇?”
秦凉想了想,摇头道:“不像。”
思思似乎有些失望,勉强笑道:“我哪一点不像?”
秦凉怔怔地看着她,突然大笑道:“你哪一点都不像,因为你早就是个如假包换的小媳妇。”
思思的眼睛一下亮了。
两人依偎着不再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思思才轻声道:
“凉哥。
“嗯?”
“等你力完了这件事,咱们去哪儿?”
“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不,我要你说。”
“为何非要我说?”
“人家都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思思既是大哥的小媳妇,自然要听大哥的。’”
秦凉大笑道:“我却是娶鸡随鸡,娶狗随狗,自然跟别人不一样。”
思思抿嘴一笑,想了想道:“去乡下,好不好?”
“好。就去乡下。”
“大哥知道吗,思思会种菜呢!”
“哦?”
“思思种过各种各样的花,会种花的人,想来也该会种菜。
对不对?”
“对。”
“咱家得买两头牛,一百只鸡,两百只鸭子,三百只鹅……
嗯,再买一条小狗崽了,养大了,好看家。”
“有道理,好。”
“还要买十亩地,盖十间大瓦房,围个大院子。院子外面要挖个大池塘,将来好养鱼,放鸭,也好种些莲藕菱角。”
“不错。
“等小喜儿长大了,须得给他说房好媳妇儿。”
“当然。”
思思伸指戳了戳秦凉的额头,嗔道:
“你别尽点头,倒也拿点儿主意啊?”
“主意倒有一个,而且是个好主意,只怕你不听。”
“什么好主意?”
秦凉故意沉吟着道:“买地盖房倒不急,眼下最要紧的是买一个架椅。”
“什么架椅?”
秦凉终于忍不住大笑道:“就是给小宝宝坐的那种架椅呀!”
思思的脸一下红了,眼中却绽出异样的神采,轻轻道:
“嗯,要买就买两个。”
“买两个?”秦凉似乎吃了一惊,“买两个做什么?老大用了,老二还能接着用啊,一个就够了”
“不,不够!”思思紧紧偎着地,声音已低得听不清,“我要给你生一对双胞胎。”
秦凉看着她微微仰起的绯红的脸,不觉痴了。
恍惚间他好像真的走进了一个青砖砌就的农家大院,一根根晾衣绳上,晾着大人的衣裳和小孩的尿片。思思就坐在两个架椅间缝补着衣裳,架椅里睡着两个玉雪般可爱的孩子。
思思的悄语打断了他的遐思:“哥,说话呀!给你生对双胞胎,好不好?”
秦凉嘘了口气,低下头,在她唇上轻轻吻了一下,又抬头看着她,冷冷道:“不好。”
“不好?”思思惊讶了,“为什么不好?”
秦凉一本正经地道:“你最好一次生十个,我就一次买十个架椅……”
思思气极,一下扭进他怀里,“你说我是母猪,你说我是母猪!”
秦凉突然搂紧了她,思思马上不动了,身子又软又沉,眼睛也闭上了。
她知道马上会发生什么,她感觉到秦凉正抱着她往一个地方去,他们又会变成一对生死冤家。
她在他耳边用央求的语气道:“只生两个,好不好?”
*** *** ***
夜已很深,喧闹的扬州城已进入了沉寂的梦乡。月的清辉悄悄洒落在每一户人家的屋瓦上,似是上苍对每一户人家默默的祝福。思思在秦凉耳边悄声问道:“哥,你又在为救人的事犯愁了?”
秦凉轻轻叹了口气:“是,也不全是。”
思思支起身子,伏到他身上,软绵绵地散开四肢,她的声音如月光般温柔。
“哥,思思说过,不高兴的时候,你就要我。思思会让你快活起来,忘记所有不快活的事情。’
秦凉没有动:“思思,我一直在想一件事。”
思思道:“什么事?”
秦凉叹道:“我是在想,是不是该让你知道我的真面目,我不想总是骗你。”
思思将下頦扣在他下巴上,凝视着他的眼睛,深情地道:
“可思思甘愿被你骗。”
秦凉道:“骗几天可以,骗几年也可以,但不能骗你一辈子呀?!”
思思翘翘嘴儿,颤声道:“哥,你真的肯一辈子都要我?”
秦凉伸手搂住她,沉声道:“是的,一辈子不离开你。”顿了顿,又微笑着加了一句:“天天晚上都这样。”
思思忍不住流泪了。
秦凉轻轻抚着她,柔声道:“我先告诉你我是个什么样的大坏蛋,然后你好好想一想,还愿不愿意嫁给我。如果你愿意,咱们今晚就拜天地。”
思思的胴体一下僵硬了。她吃惊地瞪大了泪眼,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拜天地?
对思思来说,这三个字实在是世上最动听最迷人的话了。
她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能拜天地,能正大光明地成为某个人的妻子。
自从她认识秦凉后,这“某个人”便具体到秦凉身上了。
即便秦凉不娶她,她都情愿陪他到老,那么秦凉要和她拜天地,她怎么能不欣喜若狂呢?
思思突然急促地笑了一声,一挣而起,跳下床,伸手猛拽秦凉的胳膊,急叫道;“起来,快起来!”
秦凉被她扯下了床:“干什么这么急?”
思思急切地道:“拜天地啊?!”
秦凉苦笑道:“我还没告诉你我有多么可恶,你也还没想好。”
思思坚决地道:“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愿意跟你,我早就说过了。”
秦凉道:“可是……”
思思突然间又失去了自信和勇气:“算了吧!其实拜不拜也无所谓,我……我不该……这么要求你,我……”
思思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哭得浑身乱抖。
秦凉轻声笑了:“喂,我说,擦干眼泪,哪有哭哭啼啼拜天地的新娘子?”
思思哭声一抑,很听话地揩去珠泪,可总也拭不尽,只好由它去了。
秦凉拥着她,低笑道;“而且世上好像也没有光着身子拜天地的夫妻。但咱俩就要这么拜天地,对天地袒露我们的身心。”
思思哽咽着点点头,软软地滑下来,跪在了地毯上,秦凉随着也跪了下来,他们的眼睛都闪着动人的光彩。
世上曾有过如此简陋、如此坦诚、如此神奇的婚礼吗?
他们默默地向天地鬼神祷告,祈求上苍降福于他们。
他们又默默地交拜,祈求对方始终不渝的情意,并对他或她的祈求给予永久的保证。
当他们抬起头时,都发现对方已泪流满面,他们就那么对面跪着,跪在窗前的月光里,久久地凝视着对方。
思思低呼了一声,软软地向前栽倒,栽进了他怀里……
他们已经找到了共同的归宿,他们勿须再那么急不可耐,勿须感到时日不多,机不可失。
从今往后的日日夜夜,他们都会相儒以沫,他们都深知对方对自己的情爱和许诺,更知道自己给对方的会是同样美好的东西。
他们有长长的未来,有美好的未来,世上已没有什么东西能把他们拆开。
月光已移出窗。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已不再沐浴月光的,他们都没注意到。
绵绵的欢爱,难道不就是他们心中妩媚温柔的月光吗?
秦凉静静地躺着,静静地感觉思思绵绵的情意,忍不住想起了一句极古极古的诗:
“今夕何夕,对此粲者?”
他默默地品味着诗句,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酸的。
恰在这时,他听见了思思温柔的叹息;
“今夕何夕,对此……良人?”
不过短短的六天,风淡泊已形销骨立,两眼深陷,面色苍白泛青,但他眼中的光芒却越来越盛,也越来越疯狂。
他在熊熊的欲火中整整燃烧了六天六夜,在茫茫的欲海中整整遨游了六天六夜。他就像个大梦方醒的人,贪婪地吞食着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