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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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03:03 字数:4785
看了眼穆婉秋青黑的脸,阮钰眉头动了动,冷冷地转向红袖,“你下去吧?”
“这…”红袖一怔。
阮钰从小孤苦,生性最讨厌骄纵的女人,刚刚他明明看到了,这白姑娘不过她一句夸赞他的话,二话不说动手就打人,怎么还护着她?
他不是应该反感吗?
委屈的看着阮钰,红袖双眼瞬间蒙上一层水雾,嘴唇翕动,想要再说,对上阮钰冷冷的目光,硬生生地改口应道,“是…”
“阿秋…”看着红袖的身影消失,阮钰回头低叫了一声。
“哼…”的一声,穆婉秋扭过脸去。
“折腾了这么久,阿秋的气也该消了…”脸色一阵阴沉,阮钰随即又柔声道。
紧抿着唇,穆婉秋一言不发。
“阿秋坐…”见她不说话,阮钰索性伸过手去。
“你放开我…”被他扶住,穆婉秋身子一哆嗦,她猛一把想推开
“阿秋别闹了…”语气柔和,阮钰手上力道却不减,不顾穆婉秋挣扎,硬把她按在座位上,转身在她对面坐下,“我刚刚想出了一个破解万劫谱的局,这次一定能赢了你…”阮钰说着,挥手抚掉案上的东西,认真地把棋盘摆好。
他满面红光,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俨然已忘了穆婉秋还暴怒着。
这就是前世那个令‘魂也牵梦也牵的人?
这就是那个毫无吝啬地拿着她的痴心当玩偶,把她玩弄于股掌的
眨眨眼,穆婉秋静静地看着阮钰缓缓地打开棋盒,随手拿出一枚珠玉般的棋子,抬头笑看着她,“阿秋…”语气柔和而亲昵。
恍然他们就是一对亲密爱侣。
一股滔天的恨意瞬间弥漫了整个胸膛,再忍不住,穆婉秋猛抬手将一副云子棋瞬间揭翻了去,叮叮咚咚,一阵清脆的声响,棋子瞬间洒满一地,一颗一颗,闪着晶莹的光,单是看了就让人心疼。
没料她会如此任性,呆怔了片刻,阮钰脸色顿时一变。
一股无形的气势瞬间弥漫开来,压的穆婉秋透不过气来,她紧咬着牙,忽然一回身,几步窜到墙边,啷一声拔出挂在墙上的宝剑横在脖子上。
阮钰腾地站起身来。
“我死也不会再陪你下棋…”穆婉秋咬牙道。
仿佛没听到她的话,阮钰青黑着脸,一把推开身前的桌子,一步一步向她走来,从容的脚步隐隐带着一股慑人的霸气。
“你别过来…”穆婉秋又叫。
脚下节奏没变,阮钰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穆婉秋,自黝黑狭长的眸子中射出一道幽幽的光。
一瞬间,穆婉秋仿佛回到了前世,她横剑在颈,哀婉绝望地望着
她不求多,只求他哪怕一点点的怜惜,不舍。
最终,他还是把她逼上了绝路。
“奸相之女,青楼之妓,也配!”
“奸相之女,青楼之妓,也配!”
“奸相之女,青楼之妓,也配!”
前世这句把她逼上绝路的话一直回荡在耳边,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流下,穆婉秋缓缓地闭上了眼。
前世如此,今世亦如此,合该她要自刎于他面前。
只为保有,她那最后一份尊严!
“阿秋…”瞧见她颈间泛起一道殷红,阮钰的脸瞬间由黑变白,他惊叫一声,一抬手,隔空弹开穆婉秋手中的宝剑,身子如僵偶般停在那里,一动不敢再动。
手中一空,穆婉秋一声惊呼,她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抵在咽喉,墨玉般的青丝瞬间散落下来,苍白的脸上凭添了一丝决然。
不是胁迫,她是真的决绝啊,望着她颈间一道殷红的血迹,阮钰眼底闪过一丝绝望,“阿秋…”他低叫一声,声音近乎哀求。
“你放我回去…”穆婉秋倔强地说道。
“阿秋受伤了,先在这儿修养一夜,我明儿一早就送你回去,…”再没有先前的霸气,阮钰隔着几步远定定地站着;见她不语,又举起左手,“我保证,明儿一早一定送阿秋回去,,,,,”
尽管心思阴狠,行事霸道,他前世却是个一诺千金的人。
听了这话,穆婉秋悬着的一颗心落下来,她呼出一口气,“你出去…”
“阿秋受伤了,我…”不亲自看着给她包好,他不放心。
刚刚看着她自裁的一瞬间,心中突串而出的那股末日般的惶恐,让阮钰突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她早已住进了他的心,解棋谱只是个借口,他是真真的想和她厮守一生啊。
“你出去…”不等他说完,穆婉秋开口打断他。
脸色变了几变,阮钰点点头,“阿秋累了,先歇着,我遣人来给你上药…”
静默了片刻,阮钰一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脚步声消失,穆婉秋迅速跑过去一把将门插上,又稀里哗啦搬了几把椅子顶上,这才倚着墙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立在远远的榕树后,听着穆婉秋屋里哗啦啦一阵响动,阮钰脸色一阵黯然,随即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既然闯进了他心里,她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旧恨
耳边传来一阵低婉忧郁的笛声,穆婉秋扑棱睁开眼睛,才发,她竟倚着墙角睡着了,如水的月光顺着窗口泄到层层叠叠的帷帐上,朦朦笼笼的,如梦似幻。
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蓦然想起这里是都尉府,穆婉秋一咕噜爬下地,她怎么这么大意,竟睡着了,赤脚踩在一地的云子棋上,发出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她才彻底冷静下来,揉揉发麻的四肢,看着朦胧中一地的凌乱,她长舒了一口气。
还好,他还算守信用,她乖乖地上了药,他再没派人来打扰她。
耳朵贴着门,外面静悄悄的,只婆娑的树影在清风中沙沙地响,穆婉秋悄悄地把门拉开一条缝,眯着眼向外瞧去;不知什么时候,门口恶煞似的两个侍卫已经没了影。
借着清冷的月光,穆婉秋顺着脚下的青石路,朝着笛声走出。
她很好奇,阮钰这后院又囚禁了什么人,竟能吹出这么哀婉动听的曲子?
她记得,他前一世可是妻妾成群的,只可惜前世的她一心痴恋他,从没想过他的坏处,这一世,静眼旁观,她怀疑他的女人是否都是向她这样被掠来的?
否则,又怎会吹出这么凄凉的曲子?
转过一个月亮门,穆婉秋猛地站在。
怎么会是他?
竟是阮钰,他一身黑衣,正背对着她坐在迎面望月亭中的石墩上,笛音低婉自然,无一丝造作,萧瑟中透着一股刻到骨子里的落寞,直令穆婉秋凭空生出几许凄凉,联想起不堪的身世,她几欲泪下。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忧郁?
静静地看着他,穆婉秋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记的前世的他总是意气风发,霸气十足,仿佛无所不能,怎么今世竟这样寥落,一晃神,穆婉秋随即了悟,“是了,是了,他自小家破人亡,怎么可能快乐?”暗暗叹息一声,“…他前世在我面前一直就是做戏啊!”
想起这些,一阵锥痛划过心底,穆婉秋猛一转身。
笛声戛然而止,阮钰突然回过头,“…阿秋。”
定定地站在那里,穆婉秋却没回头。
“…,,,阿秋一直恨我?”缓缓地站起来,阮钰落寞地问道。
恨!
当然恨!
任谁这么被玩弄,都会恨的彻骨!
听了这话,穆婉秋后背一阵僵直,罗袖下的手紧紧地握成拳。
望着她瞬间僵直的后背,阮钰心头泛起一阵苦涩,他艰难地说道,“我那日要动刑,原怀疑你是奸相之女…”提到“奸相之女”四个字,他咬牙切齿的声音带着股**裸的恨意。
身子猛一激灵,穆婉秋蓦然转过身。
“阿秋棋艺高超,绝不是奸相之女…”见她终于回头,阮钰一阵释然。
“如果我是…”说不出奸相之女四个字,穆婉秋声音顿了顿,“如果我不会对弈,阮大人那日就会杀了我吗?”目光咄咄地看着阮钰。
“阿秋…”阮钰低叫一声。
空气一阵沉寂。
久久,穆婉秋长叹一声,转身就走。
阮钰起身叫住她,“夜色还长,阿秋陪我坐一会儿吧…”不容穆婉秋继续往前走,他一抬手,穆婉秋瞬间就被掠到身边,解下颈间的披风铺在石凳上,阮钰让穆婉秋坐,却没说话,他拿起手里的乐器又吹奏起来。
静下心来,穆婉秋才发现,阮钰手里拿的并不是笛,却是一个象骨雕成的鱼形乐器,鱼腹处并排六个圆孔,阮钰十指轻动,发出一阵呜咽,低转凄迷,催人泪下…
这个她前世从没见过,更没见他吹奏过。
“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一曲终了,阮钰忧郁看着远处。
“…这是什么?”穆婉秋开口问道。
“是我家乡的一种乐器,叫骨埙…”阮钰眼睛依然看着远方,“是父亲生前唯一留下的东西…”
“你父亲…”想起他一家就是被她父亲杀了,穆婉秋声音戛然而
“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仇人杀了,是义父把我带大,…”轻轻地抚弄着骨埙,阮钰娓娓讲起他小时候的事情。
听着他不堪的童年往事,静静地看着他,穆婉秋心里暗暗叹息,“他的恨不比我少啊…”
见穆婉秋失神地看着他,阮钰声音停了下来,“阿秋…”他轻叫,声音低迷嘶哑,他静静看着穆婉秋,那痴迷的目光,仿佛她就是他命定的那个人。
这一世,他抓到了,就再不会放手。
穆婉秋一阵惘然。
这双眼啊,还是这么迷人。
如果他前世不是那么狠绝,如果他前世只一剑杀了她,她现在就不会恨他吧?如果她不曾记得翳世的事,如果她曾经喝了孟婆汤,或许,她现在还会向前世样,无怨无悔地爱上他吧!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即便知道了他曾经和自己一样惨淡,她心中的恨依旧无法诠释,依然无法稍减一分。
从他前世疯狂地复仇开始,就注定了,这一世,他们势不两立。
“阿秋…”见她久久不语,阮钰伸手抚上她额头。
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穆婉秋猛回过神来,她侧身躲过阮钰的手,就势站起来,“不早了,民女要休息了…”
眼前一空,阮钰神色一阵黯然,随即又点点头,“也好,我明日一早就送阿秋回去。”
“谢谢阮大人…”轻轻一福身,穆婉秋转身离去。
伸手向虚空中抓了抓,阮钰又颓然地放下来。
亲历了穆婉秋的决绝,他再不敢强迫她,直看着她的背影诮失,阮钰又坐回远处,低迷地吹奏起来。
月色朦胧,伊人飘渺,这夜啊,注定无眠。
直听到那低迷的音律消失,穆婉秋才透出一口气来,一夜埙声,如泣如诉,曾亲身经历过,穆婉秋最能体悟这断肠的痛,境由心生,饶是恨的彻心彻肺,面对经历和自己一样惨淡的那个人,她此时此刻,竟再也提不起那个“恨”字。
披衣坐起,穆婉秋幽幽地望着窗外高悬在星空的半轮皎月。
纠缠了两世的情仇,这月啊,是注定难圆了。
幽幽叹息一声,穆婉秋翻身下地,朦胧中摸到火折,点燃案上的长烛,她转身坐在案前,散落的棋子早已被收好,端正地摆在桌案上。
伸手摸起一枚黑子,穆婉秋借着幽暗的烛光,轻轻落在棋盘一角,静夜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甚是悦耳,穆婉秋一凛,她屏息听了片刻,四处静悄悄的,只窗外的清风吹得树叶沙沙地响。
久久,穆婉秋又捡起一枚白子,落在棋盘另一角,接着,又拿起一枚黑子…,,,
一手执白,一手执黑,循着记忆中的棋谱,她认真地摆起来。
但愿今夜留下的这个万劫谱,能给她换来一段平静的生活。
她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她恨欲他死,终有一天,他们是要直面的,那时她生他死,抑或她死他生,各由天命。
蹬蹬蹬,一阵有节律的脚步声传来,静夜里格外的清晰,穆婉秋身子一僵,执棋的手停在了半空中,坐着没动,不用开口问,她就知道是谁来了,这脚步声她再熟悉不过了,前世里,魂牵梦绕的声音啊…
快到门口,脚步声慢了下来,一步一步,像是每步都能在心头踩出一个脚窝,直到门口停下,穆婉秋心紧蹦成了玄,压得透不过气来,把棋子交到左手,她拔下头上的银钗,紧紧地攥着,屏息看着插了门栓又并排被她顶了两把椅子的门。
久久久久,门口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极缓极慢,渐渐地远去。
直至消失,穆婉秋才透出一口气来,当啷一声,手里的银钗落在案上,只这一会儿功夫,她握钗的手已经攥满了汗。
掏帕子擦着额头的汗,好半晌,她才静下心来,又伸手摸起一枚棋子…,,,
折腾了一夜,直到天快亮了,穆婉秋才沉沉睡去。
“小姐,小姐…”恍惚听道墨雪的声音,穆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