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打死也不说      更新:2021-02-19 03:02      字数:4766
  不知为什么,每每对上她这种目光,穆钟总有一种心虚的感觉。
  “…没什么?”穆婉秋回过神来,“钟叔先睡吧,我想一个人坐一坐…”
  躲开穆婉秋的目光,穆钟含糊地应了一声,背对着她躺在不远处。
  听到身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穆婉秋悄悄拭去腮边的泪水,痴迷地望着幽蓝如缎的星空。
  自醒来后,她就喜欢这样静静地坐在,什么都不想,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如果这一世,能常常呼吸到这样自由的空气,常常闻到这野草的芬芳,感受这自然的魅力,即便只是个山野村民,天涯孤女,她也知足,何必一定要生在将相之家?
  前世的她,实在太傻,太骄纵,太任性,太痴狂。
  “前面有条河,小姐先去洗漱…”东方刚放出一丝曙光,穆钟便起了身,“干粮不多了,奴才去采些野果回来充饥…”
  “…好!”穆婉秋一把抓起随身的包袱。
  “小姐…”穆钟急叫了一声
  那包袱虽小,里面却全是珠宝,足足可以在香都大业买下一座不错的香坊,可不能让她拿着跑了。
  恍然没发现他变了脸,穆婉秋茫然地问:“…钟叔还有事?”
  “奴才…”穆钟声音顿了顿,“天还没大亮,要不,奴才陪小姐一起过去?”见她皱眉,又补充道,“这总是荒山,奴才怕小姐一个人…”
  “不必…”婉秋沉静地说道,“走了这么久的山路,我已经习惯了,天不早了,钟叔先去采野果吧,待会儿趁早赶路行人也会少些…”
  紧紧地盯着她手里的包袱,穆钟嘴唇动了几动,最后还是应了一声,猛转身朝林间走去。
  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穆婉秋打开包袱,纤指抚上盈盈闪着玉光的珠宝首饰,这是离开前母亲给她准备的,也是她以后的陪嫁,一颗颗地抚着,这里每一颗,都透着母亲对她的爱,对她殷殷的希望,母亲的话又耳边响起:
  “…阿秋,跟钟叔走吧,他是你父亲打小收留的流浪儿,以后也会把你当女儿看待…你记得,家里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千万不要回来,千万不要给我和你父亲报仇,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嫁个好人家,娘在九泉之下也瞑目了…财能致祸,府里虽然有,但娘不敢给你多带,这些也够你逃到香都大业后,盘下一座香坊,做个老老实实的生意人了…”
  母亲…母亲只是希望她这一生能平平安安啊!
  不知什么时候,穆婉秋脸上已挂满了泪水,前世和穆钟夜宿在这山野中,她百般地抱怨,家里金山银山,母亲却不肯给她多带些盘缠,害的她要露宿山野,遭这份恶罪,经历了一世,她才懂了母亲的苦心:
  就是她曾抱怨连连的这么一点点财宝,给她招来了沦落风尘的噩运!
  “母亲…你放心,女儿这一世,一定要活得像个人样…”痴望着天边冉冉升起的朝霞,穆婉秋喃喃着。
  久久,她低头迅速地系好包袱,拎着站了起来,望着河边的蜿蜒小路,她又停了下来。
  她从小喜武不喜文,为此父亲专门给她请了武师,可大都是些花圈秀腿,也只是让她的身体比一般的女子强壮、灵巧些罢了,怎么能跟穆钟比,他可是她父亲专门培训出来的身怀绝技的贴身护卫,在这荒野深山中,她带了这些珠宝,注定是逃不掉的。
  念头闪过,穆婉秋又蹲下身重新打开包袱,从里面取出包了衣服的小包袱,顺手拾了一枚玉佩塞进怀里,想了想,又拿了出来,这些珠宝,穆钟在夜里不知悄悄数过多少遍,少了一枚,他都会起疑心,都不会放过她的。
  可是,看着手里的衣服包,穆婉秋心思百转,就算留下了珠宝,她这身体还是可以换钱的,身怀绝技的穆钟会放任她这么离开吗?
  前一世,他就把她卖入妓院换了钱。
  踌躇片刻,她狠狠地咬了咬牙。
  又跪坐在地上,打开衣服包翻找起来,果然,在一个夹坎的夹层里,找到了一本卷册,缓缓地抽出来,上面赫然写着“魏氏调香术”几个苍劲的墨字。
  这个,才是父母给她留下的无价宝啊。
  前一世,她是被卖到妓院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发现了这本书,可惜,前世的她太傻,不懂这个秘籍的价值,他说喜欢,她便送了他,让他拿去做了聘礼,娶了柳家嫡亲大小姐柳凤,柳凤就是用这本调香秘籍,顺利打入调香界,击败了号称调香界掌门人的大业黎家,一跃成为大周四大望族之首,更成就了他的一番伟业。
  这一世,同样的错误,她绝不会再犯了。
  第三章 逃亡(下)
  望着汩汩的河水发了会儿呆,穆婉秋毅然将魏氏调香术贴身藏了起来…
  时值盛夏,山中的野果随处可见,穆钟匆匆地采了些,便匆忙返身往回走,自那夜噩梦醒来,穆婉秋的包袱就一直不离手,这让他隐约中有一丝不安,尤其今天,顺着河边一直向南再有一上午的路程,即便不用他保护穆婉秋一个人也能摸到香都大业,他真担心她带着财宝跑了。
  来到已经熄灭的篝火旁,没见穆婉秋,穆钟就向河边望去,隔着参差不齐的树木,看不清河边的情况,他下意识地朝那里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毕竟是小姐,她洗漱的时候,他这个奴才该回避的。
  “救命…”
  穆钟正犹豫着,就听扑通一声,河边的方向传来巨响,穆婉秋凄厉的呼叫声跟着传来,再没多想,他纵身向河边跃去。
  河边空荡荡的,穆婉秋早已不见了踪影,湍急的水面上,她那水粉色的衣服还在一起一浮,在急转处被一个湍流淹没。
  看到河边散落的一只绣花鞋,穆钟下意识的扑进河水中。
  虽是盛夏,可山间的河水还是刺骨的寒,穆钟猛打一个寒战,人也清醒过来,呆望了眼那渐渐没了影的粉红色,他忽然回过头。
  还好,还好,包袱还在。
  转身游回岸上,他打开包袱,认真地数了起来。
  “…一样也没少,看来她真是失足落了水。”长舒了口气,穆钟望着悠悠的河水喃喃自语。
  迅速地收起包袱系在腰间,穆钟走了两步,一脚踩在散落的衣服包上,顿了一下,随即猛一脚把包袱踢到河里,眼里闪过一丝狠色:
  “…死了便宜你,可惜了爷的二千两银子!”
  嘴里骂骂咧咧,穆钟头也没回,顺着河边的小路朝南走去…
  太阳渐渐地爬上了树顶,河水被晒的泛起一股耀眼的白光,有如山间一条长长的银链,山风吹过,两岸的树木发生沙沙的响声,益发显得山野的幽静,感觉穆钟再不会回来了,穆婉秋悄悄地爬下河边的一颗两人粗的香樟树。
  在河边找到鞋子穿上,望着波光淋漓的河水,她的衣服包早不见了踪影,穆婉秋叹息一声,“…他连几套衣服都不肯留给我。”扭头望向身后的蜿蜒小路。
  前世的记忆里,这条路向南,不远就是一条官路,一直走大约半天的路程就是香都大业,大周有名的几座大香坊总店都建在那儿,是调香师梦中的天堂。
  怀揣魏氏调香术,她要做调香师,大业自然就是她的首选,只是,那里有她前世不堪的记忆,也有他在,想起前世她被逼血渐沉香阁,一股滔天的恨意涌向心头,紧紧地握着拳头,穆婉秋的指甲都沁到了肉里,鲜血顺着拳缝一滴一滴地落下来…
  脱离了穆钟的掌控,多日来的隐忍突然爆发,一股执念涌上心头,“…我要复仇!我要回去亲手杀了她们!”穆婉秋疯狂地朝穆钟离开方向跑去。
  扑通,没跑多远,穆婉秋就被一块石头绊倒,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一动不动地趴在那儿。
  突然,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声自那纤细的身子中发出,铺天盖地的悲怒顿时席卷了整个山林,惊起一群山鸟盘旋在空中,跟着发出阵阵哀鸣…
  山林悲,大地恸。
  久久久久…
  穆婉秋翻身坐起,地上已湿成一片,泥土和着泪水弄花了一张姣白的脸,她人也清醒过来,使劲地摇摇头:
  不,她不能回去!
  那里有穆钟那个恶奴,一旦去了,她一定会被抓了卖入春香楼,都说命远由天定,半分不由人,她偏不信,这一世,她一定要改变她那沦落风尘的不堪命运。
  擦干了眼泪,回头看着背后悠远的深山,翻过这座山,一直向西,就是以“赌”闻名的平城,过了平城,再往西南,就是素有小香都之称的朔阳了,大周是列国中有名的香料大国,以盛产香料著称,而朔阳一带便是香料的发源地,大周一半以上的香料都出自那里,在那儿炮制后,被源源不断地运往大业调成各种奇香。
  要做调香师,那里也是个不错得选择。
  念头闪过,穆婉秋狠狠地咬了咬牙,虽然前世她从未踏足过朔阳,那里对她来说是个未知的世界,想起来就有些胆怯,可是,她总得搏一搏,不是?
  重活一次不容易,这一世,报仇固然重要,她更想逆天改命。
  打定了主意,穆婉秋一骨碌爬起来,捡了根手臂粗的树枝,掏出贴身藏着的三寸长的断魂宝剑,削成一根三尺长的打狗棍。
  山中毒蛇猛兽随处可见,好在她自小跟武师学了几天,这身子还算灵巧结实,只要不碰上一群狼,相信遇到一只半只的野兽,还近不了她的身。
  一边给自己打着气,穆婉秋一脚踏入了深山老林。
  第四章 猎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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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又空打了?”呆呆地望着手中空空的兽夹,马永喃喃自语。
  多年来,他下的兽夹从不走空,可这次怪了,连着两天了,下的饵被吃了不说,他甚至连个兽毛都没打着。
  “…天呈妖象,这世道真的要变了?”看看手里的兽夹,马永又抬头看向万里无云的晴空,“适逢百年不遇的大旱,田里的庄稼眼见就要颗粒无收,难道这些飞禽走兽也受到了警示,竟然能逃过夹子,把饵吃了?”
  摇摇头,再摇摇头,“不可思议…不可思议…”
  嘴里喃喃自语,马永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夹子,这夹子绝没问题,摆弄了半天,他又重新上了饵,小心翼翼地用土埋好。
  回身扛起刚打的一头野猪,一手用镰刀拨弄着灌木,马永向山下走去。
  到半山腰,他忽然停了下来,低头想了想,转身把野猪藏在路边的陷阱里,悄悄地又顺着原路返了回来。
  夕阳染红了半边天,清凉的晚风带着阵阵舒爽吹得枝叶沙沙地响,在灌木中守了一天的马永从恹恹欲睡中惊醒,瞄瞄不远处的兽夹,还完好无损地下在那儿,他叹息一声,太阳就要下山了,再不走,回去天就黑了,家里人又该着急。
  正想起身,就听嘎巴一声脆响,马永一惊,不动声色地慢慢地回过头去,一只獾子被夹住了头,正扑棱扑棱地挣扎着。
  咧开嘴,马永嘿嘿地笑起来。
  就说呢,他做的兽夹是村子里一流的,怎么可能打不到猎物?
  心里想着,马永却没动,依然隐在灌木中,他想瞧瞧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偷他的猎物。
  约莫又过了两刻钟,獾子早停止了挣扎,一动不动地挺在哪儿,大约是死透了,就在马永失去耐心,要出来收的时候,一阵刷刷的响声传来,对面的灌木丛一阵摇晃,一个衣衫褴褛,个头不高的纤瘦身影悄悄爬了出来,她左看看,右看看,没发现异样,就快步上前,利落地从兽夹上取下猎物,撒腿就跑。
  “…站在!”小孩刚一转身,马永一步窜了出来,“原来就是你这个偷猎贼…”
  瘦小的身影一哆嗦,下意识地停在了那儿。
  “…小小年龄,什么不好学,你偏学偷!”马永一把抓住小孩的衣领,“你娘没教你偷东西是最可耻的吗?”
  “大叔…我饿…”怯懦瘦小的孩子扬起头来,正是刚刚逃离穆钟毒手的穆婉秋。
  几天的时间,她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剐的一条一条,破旧不堪,小脸抹得黑糊糊的,只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一股空灵之气,怯生生地看着马永。
  “…竟然是个女娃!”高高举起的手停在了空中,马永叹息一声,“…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深山里,家里人呢?”
  “我…”想起父亲获罪,满门被斩,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穆婉秋用力地眨了眨,“我随家人赴平城寻亲,途遇猛兽追击,走散了,迷迷糊糊走到这来…”她的确是被一只黑熊追迷了路,转到了这儿,穆婉秋忽闪着大眼看着马永,“…大叔能带我去平城吗?”
  “平城离这儿要二十几天的路,大叔去不了…”马永摇摇头,“丫头,要不你就先跟大叔回去,等年关村里有人赶大集时,再带你去找亲戚,可好?”
  看着瘦小娇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