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1-02-19 03:00 字数:4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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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十年前
为了叙述的方便,我索性打乱我心中的时间和空间,让我赖以生存的地球暂且屈服于我的意志倒转数十年吧!
那年的一个秋天,不知该是早秋还是晚秋抑或是中秋。周围是大面积黄与绿相间的山野。黄的是沟崖绿的是梯田,它们相辅相成相得益彰地构成了一幅立体的看似美好富足但实质上却又落后贫瘠的农业景观。一个眉清目秀却又憨态可掬由少年正向青年过渡的混沌男孩扛着破旧的行李卷提着一摞子由细麻绳捆绑的书本快步行走在山野中一条蜿蜒的土路上。学校停课了——他上的是县城中学——学生们自发地成立了很多的革命造反组织,这些组织的任务就是专门和老师和校长过不去动不动就把他们弄到台子上批斗。他不想参与那些事情,觉得那样干有点伤天害理,但又没有别的什么事情可干,于是就干脆回家吧,给生产队的牛们、驴们、骡们和珍稀的马们割草能挣工分呢!
学校所在地离他农村的家足足有三十华里,不过他早就走惯了山路,即使扛着行李卷提着书捆也不怕,倒是有点心疼脚上所穿的一双草绿色解放鞋的胶底花纹,走这一趟不知又会被坎坷的山路磨损去多少!走饿了,他放下行李和书捆,猴子般嗖地跳上近五尺高的黄土崖钻进一块翠绿的玉米地,根据自己心中的标准在那块地的中间找到了一棵又高又直的玉米闪电般地掰下了它腰间那枚虽然硕大吐丝但却有待成熟的黄绿穗子三下五除二地就剥去了它的几层外衣,多么漂亮而整齐的颗粒排列啊,他真有些不忍心下嘴,不过一旦啃上去就再也不管什么了,只咀嚼得|乳浆四溢。末了肚子还有欠缺,就又瞄准了毗邻的红薯地。他环顾左右确定无人后就又窜过去下手了,不过只刨出一个块茎,迅速连泥土塞进裤子口袋,又用手抚平了薯秧下的坑陷。刚才那棵玉米定然是被他毁了,他有些心愧,而这棵红薯他只能从侧面刨坑抽瓜,也许这样就不会影响它的继续生长。男孩又穿越玉米地咚地跳下黄土崖背起行李提起书捆顺山路连蹦带跑,这时候他绝对不是害怕自己做了贼被人追赶,而是前面不远处的沟底下有一汪泉水,而红薯块茎必须将它搓洗干净啃吃起来才不至于牙碜。这一刻由于食欲的做怪使他暂时忘记了脚上的解放鞋,大约在半个小时肚子被填饱后他才会想起并脱下它们十分心疼地检查,不过再后悔也晚了,他只能以光着脚丫走路的办法来惩罚自己的粗心大意了。
这个孩子总的来说还算是时代的幸运儿,他后来在一个偶然的机遇中离开山村去了中国的西部地区,在青藏高原和黄土高原的结合部生活了八年,当然仍然是穿着那双半旧已经洗刷得发白看不出本色的解放鞋扛着被母亲拆洗干净的行李卷提着一摞子书离开山村顺着山路西行三十里在县城火车站登上火车的。火车开的时候他并没有落泪只不过心中有些许的难过,他不留恋贫困落后的山村,只是有点不想离开自己的父母。他怀中揣有他父亲写给祖国大西北Q省N市某机关一位干部的一封求援信。那干部与他的父亲曾在一所初级师范的一个班里读过书一个宿舍里睡过觉,后来他父亲因命运之神驱使回乡务农了,人家却赶潮走向祖国大西北堂而皇之地当了国家干部,就像毛泽东革命成功后进北京当了党和国家的最高领导人,而他绝大多数的师范同窗却仍然在原籍教书或者种田一样。那时的人情很值钱,一封信就促成了他人生的大转折,他居然在一家工厂里干起了正式工。这八年中他穿的是当时十分流行且落落大方的劳动布工作服,上衣口袋的上方和裤子屁股口袋的上面印着“安全生产”四个白色的字,脚上穿着稍加擦油保养便锃光发亮的三节头青年式皮鞋,并不浓密但却油黑的头发总是二八分,虽然说出话来乡音与他洒脱的外部形象有些不相匹配,但足以让本厂不同岗位不同年龄的许多职工窃窃私语并加以肯定,他的后背和前胸时常能感受到一些从工厂各个角落射发的与他年岁相符的女工们那种热烈而大胆的目光。最终有一位胆大而心细的工厂医务所女护士借助他患了感冒而给他注射鱼腥草的机会与他熟识了,后来她又接连帮他洗衣服拆被褥擦皮鞋补袜子,半年后就变成了他的妻子,又半年后给他生了儿子。想必那时的工人牌子并不差的,许多有学历的女教师甚至政府女干部的爱人常常会是某某工厂的钳工车工铣工磨工或者电工,而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工人的牌子便彻彻底底地倒了,以至于“工人”二字竟然成了贫困和无知的代名词。
这个来自遥远山村的男孩淳朴且要强,结婚生子后他仍然不停地读书学习,除读完学完了自己从家乡带来的那些初中数理化课本外,又用自己的工资从新华书店里买回不少他喜欢读的杂书,常常让自己废寝忘食,这样便不时遭到妻子的数落而后来竟然酿成了他们夫妻感情不合的隐患。大概是一九七八年,时代又慷慨地赠给这个勤奋好学的年轻人一个人生转折的机遇,他懵懵懂懂地报名参加了恢复高考后的第二次考试,本是只具有初中毕业的文化程度却以语文和历史的分数较高而填补了数理化分数的不足被祖国西部某大城市的师范大学中文系所录取,四年学成,毕业后就又回原单位当起了文职人员。
当时工厂里有大学本科学历的人还属于珍稀动物,且都占据了工厂十分要害的生产技术检测部门,而他是学中文的就显得更加稀有以至于无处安身。但作为一块好的料石,厂里是不会放走他的,于是就默许他整天坐在政工科的闲置办公桌前喝茶聊天,当然有时也帮助人家有工作干的科员们填填表册什么的。他认为是无所谓的事情,但渐渐在心理上已经给人家构成有朝一日终久会取而代之的恐慌,于是三四个男女科员便视他为不速之客,都在心堤上加强了警防,并暗自找厂领导做了他们应该做的工作。大家盼望他早日离开政工科。
终于有一天他有事可做了。
那天厂党委刘书记把他请到书记办公室很客气地对他说:“有一项任务性很强且很神圣的社会工作需要你去做,也是个锻炼的机会。你出去搞工作属于借调性质,有阶段性的,干完就回来。你们这些有文凭的青年人都是咱们厂的财富,原则上我一个也不放掉的。”于是,他就到市政府西城区去参加五年一次的人民代表###工作了。他的任务很明确——编辑出版西城区###工作简报,这是他未报到之前就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显然是中文本科的作用。这样看来,厂党委刘书记的一番话并不是随便说说的,而是厂党委的会议精神了。
待他按有关通知精神走进胜利路五十号人民代表###办公室的时候,那里已经有三位不同年龄档次不同相貌特征的知识女性在等候着他了。其中那个年龄较大相貌也十分庄重美丽他一眼就能断定她是个男女情爱缺乏者的女人注视他的目光就比较复杂能给他一种粘滞和浓稠且滑腻的感觉。他其实没有太多的情爱经验,他的那种感觉来自于他的下意识或者不自觉,也许是来自于他从他已经拥有的妻子身上体验过的那种较为肤浅朴素原始的人生情爱经验,但不论怎么说在恍恍惚惚朦朦胧胧之中他感觉到他与自己眼前这位看似品位较高相貌出众具有贵夫人气质的中年女人之间会产生一种暂时还无从谈起的情感方面的东西,这种感觉虽然比较模糊,但它却如同播进肥沃泥土中的种子在潮湿和温软的浸润调弄下蠢蠢欲动有待于萌发。
后来《人民###报》就正而八经地办起来了。他的任务是审稿编辑打样校对送到不远处一家区办印刷厂铅印。一期报纸从生米做成熟饭大概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出版报纸的那个礼拜他忙乎得像一只觅食的蚂蚁或者采蜜的工蜂,匆匆来碌碌去没个歇脚的时候。不过那张报纸却是不定期出版的,具体什么时间出版完全取决于主抓###工作领导同志的意志,更确切地说是遵从于领导同志的随心所欲。于是有忙碌的时候也有闲暇的时候,总体来说是闲大于忙,闲多忙少。报纸的内容太好把握了,大部分是###政策条文一字不变的翻版,如果说有变的话那绝对是送厂铅排过程中没有校对过来的错别字或者是语序被人为颠倒的错误,少部分是各级地方人民代表大会和各级政府主管领导依据政策和条文所套下来的千篇一律的讲话稿,也就是说完全是一种形式化和程式化的东西。忙的时候他好像没有什么感觉,但闲的时候他就觉得精力过剩无所事事时光比较难熬。于是那位庄重而美好的中年女士便到办公室对街的百货店里买来了一副散发着玫瑰香味的扑克牌,这样他们几位的百无聊赖便迎刃而解了。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扑克
他与那位命中注定上苍安排必定要和他发生一些男女之间的事情的俞女士就是在玩扑克牌中互通情愫的。论年龄俞女士至少比他大十岁,但是她的年龄并不影响他对她外在美貌和内在敏慧的倾慕和向往,他同时相信她自从一见了他也就在心底把他当做从天而降冒冒失失犹犹豫豫跌跌撞撞地走进她视野的一只晕头呆脑的小雄鹿了。当时在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方面她肯定是要比他强大一些的。现在有一支人们特别是少男少女们已经唱酸唱烂唱臭了但对他来说却具有某种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内容蕴藏其中的歌曲叫做《女人是老虎》,他不会唱也不打算去学唱,好像所有的男人都不打算去学唱。但他觉得歌中把女人比做老虎是人世间天底下最最恰当的比喻了,而那位俞女士在当时确实是一头不折不扣色彩斑斓并且美丽动人的雌虎,有时他也感觉到她是一头身姿矫健行动敏捷捕食迅速并且能够在色相上招惹勾引所有雄狮的母狮。他们三女一男当时就在那间短期借用石油管理局的临街一楼室内比较昏暗白天也必须拉亮电灯然而面积却十分可观的“###办公室”里马马虎虎浑浑噩噩地打发日子。那种日子回想起来不能算好也不能算差,有时竟然是十分够味甚至浓烈呛人。三位大姐轮番给他开玩笑,经常开得无遮无拦赤赤裸裸肆无忌惮。有些玩笑开到了关键处,他即刻就会觉得自己的衣服被她们犀利的目光一下子划破剥了去丢在一边,浑身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她们面前供她们赏阅,而她们的目光像三把闪光的匕首在他身体的不同部位还要做进一步的切割和析解,直搞得他体无完肤血迹斑斑。当然三位大姐也是游刃有余切划有方的,并不舍得就此要了他的可怜小命,她们往往在嘻嘻哈哈哼哼呀呀的喘笑之中又放他一马让他从她们的绳索网络之中脱逃出去暂时归还他男子汉的尊严,以准备供她们下一次切割析解。
他和那头美丽的雌虎——俞女士,负责办报。他后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称俞女士为俞姐,并且叫起来很顺口很亲切。俞姐当然不具备语言文字上的能力,甚至对照猫画虎极其简单机械的校对工作也不屑于去做,只是在准备出报的那几天不厌其烦地与他在一起深层地聊天,洁白细腻的一双小手灵活翻转,飞针走线地的织着毛衣,而几乎办报出报的所有活计都是他一个人干的。但整体来说工作量并不大,和美丽宜人的俞姐在一起协调工作他不但不累而且没有丝毫的怨言。俞姐的美丽是经得起推敲的。她是那种江南人所特有的黄白色皮肤,当然白是占主要的,那种浅淡浅淡的黄只是滞留在她的眼窝处和鬓角下,起到了衬托白嫩的巧妙作用。她的两条眉毛像是左右舒缓渐行渐细的黛色柳叶,眼睛清澈明亮且眼角稍稍向上撩去,属于那种女流之辈百不抽一的丹凤眼;鼻子小巧且鹰钩,鼻梁直直棱棱恰恰当当,几乎看不到两个细气微呼的鼻孔;嘴巴不笑的时候隆起一个红润的小圆堆,一笑则两边嘴角力图向上翘,且在一弯动人的口型中露出细瓷般闪光发亮的白牙。俞姐的身材无可挑剔,是那种瘦弱型的偏高个,走路袅袅婷婷如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