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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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倒一切 更新:2021-02-19 02:58 字数:4785
夜渐深了,海伦在巴黎的Ritz酒店里,第八次挂电话去Crillon找程杰了,都是无人接听。她狠狠地放下电话,眼前几乎看到程杰和雪儿两相欢好。
然后她哈哈大笑,很满意自己的布局。虽然那些匿名信逼不出雪儿露脸,但海伦永远是一不做二不休的。
她已在下午冲晒了在街上拍回来雪儿的正面照片,传真到香港海关和警方去。
即使程杰挂电话给她,她已早录好了声带,程杰没可能猜得到她不在三藩市。
她不知道大麻子吩咐程杰在巴黎留多少天,但她要做的都做了,天快亮了,她得马上回三藩市去。
海伦心里冷笑:“管你俩在巴黎甜蜜多少天,这些日子你们再也不会有了!”
那边厢雪儿跑到戴高乐机场,有什么机便搭什么机,巴黎、伦敦之间的航机频密,飞程也不过四十多五十分钟,雪儿先飞到了伦敦,再转机回香港。
她六神无主,在飞机上脑袋一片空白,下机则一片彷徨。到了入境办事处,办事人员盯了她一眼,垂头再看点什么,抬头又再细看她一眼,说:“请站在一边等一等。”
不久便有位似乎高级点的不知什么人员,把她带进另一房间,拿了她的机票。雪儿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那些人只叫她坐着,又过了半钟头,有人把她的箱子拿了进来。“这是你的吗?”雪儿道:“是啊。”
另一个人员叫她把护照拿出来,翻了几下:“为什么到巴黎?”雪儿心中一凛,想起程杰的警告,极力镇定地说:“去度假。”那人说:“怎么两天便回来?”雪儿一时答不出来。
“搜身,搜行李。”有人发命令,雪儿的脑筋乱作一团,只见行李被打开了,东西全倒了出来。有个女关员搜她的身,把她大衣口袋里的东西全掏了出来,纸巾、登机证、手套和程杰买给她的零食、糖果,海关人员捡起了一包她没有开过的糖果:“是谁叫你运毒的?”雪儿大惊:“什么毒?这是糖啊!”
海关人员拿着一粒糖,外边用花花绿绿不透明的纸包好,两头扭着那种,一扭开来,雪儿只见白色的粉末洒出来,不禁呆了。
“是谁给你的?”那人间。
雪儿只记得在香榭丽舍大道走时,程杰买了几包糖,两人边走边吃,没吃过多少,也不是每包都开过,加上两人亲聚不够十小时,程杰便匆匆地叫她马上回港了,难道是程杰骗她带毒品?
不,不会的,雪儿极力告诉自己,不会的。
“这包糖是谁给你的?”那人再问。
“是我自己买的。”雪儿道。
盘问她的人皱皱眉:“别浪费时间。谁叫你去巴黎的?”
尽管一切在雪儿心中仍是一个谜,但她决定了无论如何,也要保卫程杰:“是我自己去度假的。”那人问:“你有朋友在巴黎吗?”雪儿忙不迭地摇摇头:“没有。”那人问:“那你住在哪儿?”
雪儿道:“我住在酒店。”那人问:“哪一家?”雪儿道:“我不懂法文,说不出是哪一家。”那人问:“你走的时侯需要结账的吧?把账单给我看看。”雪儿根本没结过账,但她知道她不能说没结过账:“我是给现款的,收条丢掉了。”
那人对其他人说:“先带她回警署拘留。”跟着对雪儿道:“你只有十八岁,我们会叫你的父母来。”雪儿急道:“不,不要让我父母知道。”那人说:“怎知是不是你父母叫你运毒品的?”雪儿急得哭了:“当然不是,我父母是好人。”
到了拘留所,雪儿实在不知如何是好。不久父母来了,一脸的惊惶,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女儿,雪儿低下了头。
有位便衣警员拿着档案:“唔,几个月前离家出走失踪过一次,这回又到巴黎两天,蓝先生。”便衣问雪儿的父亲:“你的女儿,平日跟什么人来往?”雪儿的父亲说:“她很少跟人来往,间中见的都是同学,她是个好女孩。”
便装警员对雪儿的父亲说:“我们到另一个房间去谈谈。”
雪儿在无援中唤了声:“爸爸、妈妈,我不晓得这是怎么的一回事。”
蓝先生说:“雪儿,别怕,爸爸妈妈在这里,一会儿便回来看你。”
便装警员领着蓝先生夫妇到另一房间坐着:“你们对女儿的事到底知多少?”蓝妈妈说:“她在大学念二年级,寄宿的,每个周末都回来,也不大出外,有什么是我们不知道的?你们为什么拘留她?”
“她涉嫌运毒,她的大衣口袋里有九十克海洛因。”警员说。蓝先生和蓝太太骇然地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地说:“不可能!她自小至大都是个品学兼优的乖孩子。”
警员继续问:“她有男朋友吗?”蓝太太摇摇头。警员说:“你的女儿这么漂亮,没有男朋友是很奇怪的事。”蓝先生说:“她的心只放在念书上,约会她的男生自然有,但从不见她应约。”
警员问:“那么她上次为什么离家出走,躲了在船上十多二十天?”蓝先生一脸又好气又好笑:“她一时好奇,钻进货船上看看,却不知道人家几时开船,船一开了,她自然下不来啦,那次我也教训了她一顿。”
警员看蓝家的住址,是一般中层阶级所住的地方,依理不会买张头等来回机票让女儿去巴黎只度两天假,于是问他:“你知道女儿去巴黎吗?”蓝先生和蓝太太都犹豫了一下点头说:“知道。”
警员察看他们的神色:“你们有去送机吗?”蓝太太望了丈夫一眼,蓝先生说:“我们是老实人,不会瞒你,我们没去送机,因为雪儿是留下字条才出门的。”警员说:“那即是说你们没替她买过机票?”蓝先生说:“没有,不过她自己有零用钱储下,买张最便宜的经济位来回机票也可以的。”
警员问:“她有没有写下住址,和什么时候回来?”蓝先生说:“没住址,但应是五天后才回来。”警员说:“你可知她身上有好几万法郎吗?”蓝先生蓝太太相顾愕然。
探员觉得他们对女儿的事一无所知,便说:“你们先回去吧。”
蓝太太哭起来了:“她是无辜的,你们不能随便扣留着她。”
探员淡然地说:“我们没说过她有罪,只是依法办事,既然她身上有九十克海洛因,我们得再跟她谈谈海洛因从哪里来。”
蓝先生愤然地道:“还用说吗?这个世界坏人多,我女儿年纪小,定是插赃嫁祸!”
探员有礼地说:“并非没这个可能,我们会再仔细问她。”
蓝太太哭道:“让我们先见见女儿再回去,你们不要吓着她。”
雪儿在拘留室中,记起程杰在电话中匆匆叫她走时说:“一切待我回港后向你解释。”不禁一颗心沉了下去,为什么他的行动那么奇怪?雪儿不相信程杰会利用她运毒,但她心里相当清楚,程杰仍在运毒的圈子中。
一时间见到父母再度走进来,母亲哭得眼红红的,父亲一脸焦虑,雪儿感到事情不妙。不晓得父母说了些什么,她想哭,但拼命忍住,恐怕父母更惊慌。
蓝先生对她说:“说真话,雪儿,对警方说真话,走私贩毒的人害了多少人?要是有谁哄过你带些什么东西,你一定要说出来。”
雪儿点点头,目送父母忧心忡忡地走了。
探员叫她坐在对面,看着手中的一张纸,上面有雪儿穿着同样大衣的照片,下面有几行中文字写着:“这少女是个毒贩,小心,她非常狡狯。”
探员抬头再看雪儿那张清纯的脸,凭他的经验,也不能下定论。于是再跟她说:“你有男朋友吗?”雪儿说:“没有。”探员重复问她失踪上了船的事,她答的跟她父亲说的一样。探员说:“我们会找船长和船上的人问话的。”
雪儿心中一惊,但表面上仍保持镇定:“他们对我都很好。”探员问:“你怎么解释身上的几万法郎?”雪儿摇着头说:“我不晓得皮包里有那么多法郎,我不知道是谁放进去的,更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把藏毒的糖放进我的大衣口袋。”
“你的机票是谁买的?”探员问。雪儿不晓得父母答了些什么,她知道这关难过,双手掩脸做哭泣状,一面哭一面想,如何可以不露出连累程杰的蛛丝马迹:“是我自己买的。”
探员问:“头等?那得好几万块钱。”雪儿泣道:“请别告诉我父母,一小部分是我的积蓄,其他的,是我间中在父母的钱包里和抽屉里偷的,我对不起爸妈。”
探员说:“蓝小姐,为什么坐头等对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雪儿道:“我没坐过,想试试。”控员继续问:“但是你没用回程那截机票,你是从伦敦飞回来的。”雪儿不停地在动脑筋:“到了巴黎两天,我知道我错了,所以马上回来,打算向父母认错。但是,法航的经济位全满了,他们叫我飞去伦敦,再买单程经济位回来,一年后,那半截头等机票可以向法航退回拿回现金,那样我至少可以把一部分钱还给爸妈。”
探员想了一阵,雪儿的话头头是道,症结在谁在巴黎把那张告密信传真到港:“你有仇家吗?”雪儿吓了一跳:“仇家?我只是个学生,怎会有仇家?”探员把那张传真给她看:“你认得是谁的笔迹吗?”
雪儿骤见自己的照片,惊奇得不得了:“怎么会有我的照片?”探员再问:“记得笔迹吗?”雪儿淡淡地道:“不认得。谁……谁要陷害我?”
探员没做声,雪儿努力在回忆:“这,这照片是我在香榭丽舍大道浏览时,不晓得谁拍的,我也是在那大道上买过糖。”探员问:“包括藏有海洛因那一包?”雪儿道:“没有……让我想想……我在街上走着,后面忽地有个老婆婆摔倒了,我便回过头来,有好几个路人扶起她,我替她拾回皮包和皮包里掉出来的东西。会不会是在混乱中,人家把毒品放在我的大衣口袋里?”雪儿愈想愈心慌。
探员道:“那么你皮包内多了几万法郎,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雪儿垂头道:“我知道的,但是还给谁呢?一惊之下,我更加想快点回香港了,或者你们可以帮助我。”
探员说:“我们惟一可以帮助你的方法,便是要你合作,不要害怕向我们说真话。假如有人想陷害你,单把毒品放进你身上便行了,何必给你几万法郎?谁是收货人?”
雪儿开始心乱了:“我不知道,我怎会知道?”
探员说:“好吧,你可以叫父母保释你出去,待我们联络上货船的人再说。”
雪儿一想,要是联络上了挪威船长和船员,谁都会说出她在船上庆祝过和程杰结婚和两人一直同宿一房的事,那么程杰必定身陷囹圄。而她隐约感到,程杰运毒的次数一定比她所知道的多。
探员观察着她的神色:“你得为你自己着想,九十克这样的海洛因,零售价是几百万元,要是罪名成立,成年人有可能判刑好多年,很多毒贩,便利用你们这些未成年的少男少女运毒。”
一听见“成年人有可能判刑好多年”,雪儿的心更加乱了,程杰已经二十二岁,她自己才十八岁,顶多进女童院。
不,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警方联络船上的人,那时必定牵连到程杰,她常看报纸,普通常识比一般十八岁少女丰富,成年人若因刑事案入过罪,是会有案底的。
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北海道滑雪初会程杰,他用烟蒂在她的小腹烙下他的名字,然后他哭了:“雪儿,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下跪。”
那几天相依为命的日子,窗外的雪花飞舞着,程杰泪痕未干地说:“雪儿,我终于拥有个属于我自己的人。”……“雪儿,我配得起你的,终有一天我配得起你的。”
他一直苦苦挣扎,为的都是她,为了她,他独自承受了多少折磨,而从来不向她吭一声?
雪儿的眼泪潜然而下,抬起了头,对探员说:“我认了,我是知道糖里是包着海洛因的,那几万法郎,是我的酬劳。”
“那么我再问你,收货人是谁?”探员说。
“应是一出接机处便有人接我,所以我没告诉爸妈几时回来。”
探员对雪儿的招供仍不满意:“什么人接你?”雪儿道:“我真的不知道,连是男是女也不知道,总之,有个人拿着个白纸牌,牌上写着Marie Vong的便是。”
雪儿偷偷望探员,再问下去,她可能再编不出什么故事来了。见到探员刚想开口,她便恳求着:
“我什么都告诉你,只要你答应不告诉我父母。是,我并非如父母心目中那么乖,但我亦不是你们想像中那么坏。”
起初我的确只是想去巴黎玩玩,但坐了一程头等机位,觉得不外如是,心里很内疚偷了父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