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作者:打倒一切      更新:2021-02-19 02:58      字数:4822
  了张去三藩市的机票。
  入了闸,经过礼物店,他匆匆买了件夏威夷女人穿的彩色缤纷“姆姆”帐幕型裙子。
  左穿右插,他终于找到早点开机的“过境旅客室”,乘客都在上机了,却不见雪儿。程杰心焦如焚,赶忙跑去另一班机的“过境旅客室”一看,雪儿正站在她父亲旁边,一双闪亮的明眸正在探索,左手挽着七盒“三笠山”,右手抱着盛载叶子的那盒子和那本书,程杰心中一酸一热。
  他摇着手中那件“姆姆”:“叶子,有件纪念品给你!”
  雪儿接过了,镇定地说:“呀,谢谢你,我没有什么可以送给你的,送几盒豆沙饼给你好吗?”
  雪儿把缚豆沙饼的丝带一拉,七盒都散开掉在地上,雪儿骂自己:“对不起,我鸡手鸭脚,真没用。”
  程杰会意,蹲下挑出了中间那盒说:“谢谢你。”
  雪儿也蹲下了,眼睛望望程杰,又望望那本藏毒的书。
  程杰不禁大大感动,以她的机灵,自然会想得到那告密的船员会令到海关搜船,为了他,雪儿宁愿承受运毒的罪名也冒险替他把书拿出来。程杰明白她的意思,但他没做任何表示:恐防一旦露出什么蛛丝马迹,便会引起押着雪儿离境的人员疑窦。
  雪儿道:“这本书我没看完,看完了才还给你好吗?”
  程杰又是微微的一笑:“不用还我了,看完把它丢掉了。我想要的,是那个盛着叶子的盒子,给我留着,做个念心儿。”
  雪儿眼眶一红,“不,这是我的,你拿去了,我用什么做念心儿?”
  入境事务处的人员见这两个年轻人纠缠不清,一脸不耐烦。
  雪儿的父亲说:“雪儿,把书还给人家!”
  雪儿定睛瞧了程杰一阵,见程杰还有盈盈笑意,似乎不担心什么,便把书交回给他。
  “再见,顺风。”程杰看看腕表,时间无多,忍着离情别意,转身走了。
  程杰急步地走,在机场内的公用电话挂了个电话,经过男厕,进去洗手间锁上了门,把书撕开,将那袋白色粉末倒进抽水马桶冲掉。再把书扯成碎片,每片用抹手纸巾包着,捏成好几十团,往垃圾筒一丢,然后匆匆赶去到三藩市的候机室,像普通搭客般坐着。
  他知道他不能再回船上的了,那向他敲诈的海员定叫海关搜船。他早已做未雨绸缪之计。夏威夷是美国在太平洋的第一个入口,只要他在那儿机场过了关,去到三藩市便不用再受检查。
  离开机时间只有十五分钟,程杰心焦地等着收货的人来。黑泽说过,若货交不到,不但要他的命,也要庆子的命。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程杰心焦如焚,乘客开始上机了,一位地勤空姐拿着件毛衣过来对他说:“请问你是程杰先生吗?”
  程杰心中怦怦地跳,难道最后这一关不能过?
  “请你让我看看你的登机证。”地勤空姐说。
  程杰看那地勤空姐,才二十多岁,摸不清楚她是循例检查,还是另有用意。他在牛仔裤袋里掏出了登机证。
  地勤空姐嫣然一笑:“程先生,你的姨母庆子夫人在外边等得你好心焦啊,这是她替你亲手编的毛线衣,她说你有东西送给她的,现在机快开了,你赶不及出去,我替你交给她好了。”
  “庆子夫人”虽是个暗号,但程杰还是小心的,接过了羊毛外套试试,果然是他的尺码。
  “还有一张便条,请你看看。”程杰打开信封一看,是张美金五万元的电汇本票,没有他的名字的,入瑞士一间银行,上面只有个号码。
  程杰惊魂稍定:“请告诉她我会很珍惜这件毛衣,请她别见怪我的礼物只有那么小。”
  地勤小姐接过那盒藏毒的“三笠山”,笑吟吟地说:“庆子夫人叫我告诉你,她会常常记挂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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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杰听了汗毛直竖,缠上了黑泽,他便脱不了身。
  “程先生,请上机吧。”地勤小姐和蔼如故。
  在飞机上,程杰惆怅不已,他不知道那被海关扣留的船员会不会指他插赃嫁祸,他希望过得了三藩市那一关,不过,无论如何,他已成为亡命之徒。
  到了三藩市,程杰战战兢兢过了海关,居然平安无事。他按照小仓的指示,到了日本城的一所公寓。有个日本中年男人开门给他,见他两手空空,奇怪地打量了他一下:“你是谁?”日本音很重的英语。程杰打了个手势,重复三次,那是小仓给他的暗号。
  “你早到了几天。”那日本男人重复了那手势四次。
  “故事很长,总之要带来的东西我带来了便是了。”程杰说。
  “书呢?”那日本男人问。
  程杰脱掉了一般青年人所穿的厚胶底皮鞋:
  “请给我一块刀片。”那日本男人给他一块剃须刀片。
  程杰割开了鞋底,左右各挖出一个塑胶袋来。那日本男人用指头点了一点白粉试试嗅嗅,拿去秤了下道:“对了,但是,为什么不在书里面呢?你搞什么鬼?”
  “毁掉了。”程杰得意地笑起来。
  自从那船员向他勒索之后,程杰便把那空心厚皮书内的白粉倒了出来,分成两份藏在球鞋底,到厨房拿了些面粉倒了进书内胶袋中,再封好口。
  要是雪儿起疑,他便会把那本其实只藏着面粉的书丢进大海,以安她心。
  料不到雪儿在火奴鲁鲁便被押出境,更料不到她在最后一刻也冒运毒之险,把他藏着的毒品全部揽在自己身上。
  船上的一幕幕在他的脑海中重现又重现,他被围殴时她奋不顾身的扑在他身上,以她娇弱之躯保护他。雪儿嫉恶如仇,但是为了他,却替他把毒品拿着。
  要不是这样的阴差阳错,他可能已被逮去坐牢了。几时能够再见到雪儿呢?似乎遥遥无期,运毒得来的近八十万港币,如今于他已毫无用处。
  程杰燃了根香烟,每一口都是那么的苦涩,他不能在别个男人面前下泪。
  “你在哪儿入境?”那日本男人问:“什么签证?”
  “火奴鲁鲁。”程杰答道:“游客签证。”
  “好大的胆子,为什么要在火奴鲁鲁入境?嫌坐牢坐得慢吗?”那日本男人说。
  “我有我的理由。”程杰吸着烟。
  “你今年多大了?”日本男人问他。
  “二十一,快到二十二。”程杰又燃了一根香烟。
  “自小便是个坏蛋了?”那日本男人拍腿笑起来。
  程杰冷笑两声:“是。”烟抽完了,程杰把空的烟包捏成一团:“给我双鞋子,我要走了。”
  “你最好离开加里福尼亚州。你既回不了船上,入了美国境已不能出去,在这儿迟早被人发现。”日本男人说:“想不坐牢,最好继续为小仓先生服务。”
  “需要我时找我吧。”程杰有街童的世故,他不会说不再干,先溜掉再算。
  那日本男人掷给他一双鞋子:“先到隔壁看看,瞧谁来了。”
  日本男人把程杰带到同一层楼对门的公寓,拿出锁匙把门开了,一把推了他进去,里面是日本式装修,只见个穿着洋装的女子低头跪在地上,一头蓬松的短短卷发,似曾相识。
  那女子抬起头来,程杰不禁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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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子,怎么你在这里?”
  和子那张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睛,本来略含愤怨,一看见进来的是程杰,惊喜之余,有若如获大赦,却又捂着脸低位起来。
  日本男人说:
  “这是小仓先生给你的奖赏。”跟着关门出去了。
  程杰忙过去盘腿坐在和子对面:
  “和子,你不是说有人要了你吗?”
  和子幽幽地说:
  “要了我的人只是付钱,他本人并不要我,只要我服侍客人,料不到,这回的客人是你。”
  程杰大为愤怒,和子显然卖身了,比娼妓还不如,那些要她服侍的人,大概都是小仓要控制的人,看着和子先前的一脸委屈,他们不晓得要她接待过多少个她不愿意伺候的客人了。
  “和子,你不是说那人给你钱吗?”程杰问:“你何须至此?”
  和子扯起了裙角拭泪:“我是骗你的,我好赌,欠下了高利贷很多钱,他们说不还钱便把人交给他们,由他们指定接客,直到他们认为够了为止。”
  程杰心生寒意,知道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要是他们要和子接的全是毒贩,和子迟早性命不保,她还不知道自己身在险境。
  和子双手放在床上,款款地对他说:
  “和子很高兴,可以再伺候程先生。”
  程杰在这个时候,还哪有心情想及男女之事,忙问:“你欠了高利贷多少钱?”
  和子带羞地说:“也有十多万美元啦,程先生,我教你看不起了。”
  程杰霍然而起,走过对面,用力的打门叫那日本男人:“出来!”
  那日本男人开了门,一把将程杰抓进去:“不知好歹,什么出来?你进来!”
  “你们不能将和子这样!”程杰怒道。
  日本男人不屑地笑着:“她是你的老相好,小仓先生这么待你还不满意?”
  “我代她还债,你们放了她。”程杰道:“我有钱。”日本男人嘿嘿地道:“我们不碰黑泽的钱。小仓的钱,你这么辛辛苦苦地赚来,都不要了?”程杰说:“我怎么花我的钱是我的事。”
  “没那么容易,和子欠下十多万美元的债,小仓给你的钱,算是还一半,另外一半,我们不要钱,只要你替小仓先生多服务一次,那么和子便是你的。”
  程杰咬牙道:“说了的话不可以反口。不然我要你们的狗命!”日本男人道:“你要谁的命了?毛头小子,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小仓是谁?一个代号而已,随时可以换的,不过,你已经是罪犯了,我只需打一个电话,警察便会将你逮捕,还是去好好享受和子吧。”
  程杰想,形势比人强,他救了和子再作打算,于是对那日本男人说:“你跟我过来,跟和子当面讲清楚。”
  和子见了那日本男人,有些颤抖,又哭了起来。程杰安慰着她:“没事了,我替你还钱,你可以自由了。”
  那日本男人用日语跟和子说了一些话,和子脸色惨变,跟着那日本男人便关上门走了。
  “你已经把钱交给了他?”和子问。
  “当然没有,我要看着你平安离去才给他钱。”和子含泪脱掉自己的衣服。程杰摇摇头:“我不要求这个,和子,好好地做人。”
  和子一边温柔地脱掉程杰的外套,一边说:“让我多伺候你一次,这辈子,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虽然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但也请让我记着你。”
  程杰禁不住把她一搂,和子便把整个人交了给他:“快乐啊,爸爸,快乐!”和子呼声凄切,程杰一时愕住了,只见和子拿着刀搁在粉脖上跪着:“程先生不要再运毒了,和子谢谢你!”“你”字未完,和子已一刀往脖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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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红的血从和子的脖子冒出来,和子的喉头咯咯作响,但说不出话来,身子还是跪着,头慢慢地垂在腰前,右手还紧紧握着刀,左手的指头软弱地在地上抓着爬着,有若想拉着程杰的手。
  程杰握住她的手腕,和子的手指抖动了几下,手指握成个拳头,终于无力地垂下了。那蜷缩做一团的身体,颓然翻倒在地上,一双圆圆的眼睛半开半闭,血染全身,程杰探探她的鼻息,已无呼吸。
  “和子!和子!你为什么要这样做?”程杰一时慌惶失措,想跑过去找那日本男人。但他知道,和子已经气绝身亡了,她割破了自己的喉管。
  程杰定了定神,和子的死状惨不忍睹,裂开的喉管,血染在地上,在她赤裸的十九岁躯体上。
  程杰记起刚才那日本男人用日语跟她说了些话,令她脸色惨变,然后发生了这样的事。他隐约记得那些日语发音,只是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程杰想起小时在街头流浪,听见过人说,如果一个人死不瞑目,双手握拳,那是死得有冤情的。
  “程先生不要再运毒了,和子谢谢你”的遗言在他耳边响起。和子显然是受他们要挟着,在无法可施的情况下,向他做死谏。
  程杰悲痛无限,他知道时间无多,吻了吻和子的前额,急急穿上衣服,轻轻推开窗户,往后面的走火梯爬下去,没命价地跑出了后巷。
  他实在不知道何去何从,走出了大街,他不敢截计程车,只上了部经过的巴士,漫无目的地坐着。
  到终站了,搭客都下车了,他亦只好下车,怕坐得久,引起别人疑窦。
  然而到哪里去好呢?
  程杰又走了几个街口,有若丧家之犬,见到另一部巴士,他又坐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