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节
作者:扑火      更新:2021-02-19 02:56      字数:4840
  她的恼怒更令他不知所措,而当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眶里渐渐盈满泪水,如断线珍珠一样噗噗往下掉的时候,他心中猛地一揪,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甚至想——与其看她哭,倒不如让她踢打一顿来得痛快。
  “是啊,你说得都对。。。这是一场徒劳挣扎的必输之赌。。。而我既然愿赌。。。就该。。。服输。。。”莫盈无声地流着泪,畔却噙着一抹恍惚的微笑,过半晌,她蓦地抬手抹一把脸,重新面对他:“穆世勋,我虽不喜欢输,但我也不是个输不起的,我会遵守赌约,你放心吧。”穆世勋看着莫盈:“此话当真?你当真愿意。。。离开他?”莫盈机械地点一点头:“我与他之间,一直拖着这么一层窗户纸,昨晚窗户纸被捅破了,我便再也装不下去了。。。事到如今,我所剩的,不过仅是一些微末的尊严。。。”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落下去:“我说过,‘我若输了,我就离开他,到你的身边去’。。。穆世勋,现在你可满意了么?”
  穆世勋的嘴角微抿,脸色忽明忽暗,不知喜怒,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下来。
  淡淡的月色流泻在地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渐渐重叠在一起,莫盈忽然想起某一天夜里,她咳得厉害,那白衣公子攀她家的墙头,溜进了她的卧室,对她温柔笑道:“小丫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颗心浮浮沉沉,隐隐作痛,莫盈重又抬手抹一把脸,转过身去:“如果没有其他吩咐,三少请回吧。”穆世勋却突然伸臂,从背后抱住莫盈,哑着嗓子道:“莫盈,信与不信,我不曾恨过你,也不曾想要令你痛苦,所以。。。请你不要因此而恨我。”莫盈一怔之下用力挣开穆世勋,然而转身之间又被穆世勋拉入怀里,而这一次,穆世勋扣住了莫盈的腰,两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头wen上了那两片嫣。
  莫盈起初被穆世勋的举动惊住,等反应过来,穆世勋已抱着她滚倒在g,两人如连体婴一般密不透风地相贴着,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他举箭愈发的试探,她不由慌了神,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他极具侵略的wen,他如铁的双臂紧抱着她,身子滚烫如火,手指和嘴却是冰冷的,粗糙的布满茧子的掌心抚过她胸前丰软的时候,他喘息加剧,蓦地张口含入,那一刹的奇异酥麻,令两人都不禁颤抖起来,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待到稍许回神,第一个在脑海浮现的念头竟然是——
  ‘为什么不呢?白静江可以,她为什么不可以?凭什么男人能够随心所欲,女人就必须守身如玉?如果她找了其他男人,以白静江的个性,不知该有多多难受。。。说不定会比现在的她,更难受。’
  一个闪念的功夫,穆世勋已探入端倪,她忍不住低呼一声,穆世勋抬头看她,怔了怔,忽地伸手过来,在她眼角一拭。
  “别哭。。。是我失态了。”穆世勋支身而起,缓缓深吸一口气:“今晚喝多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说这话的时候,他并没有看她的眼睛,毫无理由地,她直觉他在说谎——他哪里是酒后失态,他根本滴酒未沾,他根本,清醒得很。
  这个男人,方才确实想要她。
  而她,却是真的喝多了,以至于现在,她只要一想到能叫白静江也尝一尝她此刻的滋味,其余的,全不重要。
  于是,当穆世勋撤离之际,她突然反手勾住他的脖子,又将他拽了回来。
  咫尺之遥的距离,乌黑墨发如菟丝花一般缠绕着理智,柔软嫣红的双轻点着轮廓分明的峻颜,处心积虑地催促着彼此紊乱的喘息、砰然的心跳,暗哑的低/yin。
  穆世勋的面色逐渐泛起潮红,一双星眸迸射出烈焰般的光辉,仿佛照亮永夜。
  “你不是说要做一场戏,引君入瓮么?”她的手顺着他解开的纽扣一路滑了下去,粉贴住了他的,吐气如兰:“如果我们不假戏真做,又如何骗得过像斋藤那样奸猾之辈呢?”闻言他却皱了眉,一把钳住她不安分的手,瞪着她的眼底隐有两簇火苗在跳动,喉咙里慢慢溢出一丝压抑的叹息,似是有点失望:“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自然知道,怎么,你怕了?”她握着他的手,贴上自己心口:“我原以为穆世勋是个铁血无惧的男人,原来,你还有畏缩不前的时候。”她主动加深了这个wen,与他的舌极尽纠葛:“穆世勋,你如果想要我,机会就这一次,我现在就给你。。。只要你愿意,今夜,我便是专属于你的情人。”
  第68章 设局(三)
  此时此刻,温软在怀,酥香在前,美丽的少女如一朵芬芳幽兰,在暗夜里静谧绽放、任君采撷——这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抗拒的邀请,换做任何一个男人,怕都早已不假思索地扑了上去。
  然而,穆世勋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自幼的训练有素、忍耐克制令他比大多数男人来得沉着冷静,即使是再如何渴望得到的东西,他都可以强迫自己斩断冲动,打败因暂时的yu/望而导致的弱点——这是他强大的地方,却也是他无情的地方。
  也正因如此,在这个心神驰荡的夜晚,眼看着犹如一条美人蛇一般缠上身来、投怀送抱的莫盈,他尚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和镇定,即便脑海里翻滚着拥她入怀的种种情景,他的双手仍是一动不动地握着她的肩膀,不让她再继续靠近。
  但尽管如此,生理的反应依旧出卖了他真实的想法,无论他的自控力有多么高超,他毕竟是一个男人,一个面对自己心仪女子的男人。
  莫盈默默地看了穆世勋一会儿,把他的犹豫、纠结、恼怒尽数看在眼里,肩头明明被他的指骨捏得生疼,却满不在乎地轻轻一笑,媚眼如丝:“三少,你这是干嘛?难道你真的一点也没想过假戏真做?我倒是觉得你一开始就想和我玩真的,只是不好意思同我直说。。。现今我自愿配合你的计划,主动勾引你,试问你还有什么可顾忌的?一旦生米煮成熟饭,所有的错都是我的——你没有对不起兄弟,也没有辱没穆家,你不过是受了一个坏女人的诱惑。。。而已。”
  “既然你是一个坏女人,既然千错万错都是你的错,我又何需顾忌那些风言风语?”穆世勋未等莫盈说完,两道剑眉早已蹙成一把刀子,星眸里的焰火却渐渐暗了下去:“你当真不明白么?我这是在顾忌你——我不希望你是为了报复白静江而献身给我,我不希望你因这一时的冲动而后悔一生。。。”——‘我更不希望,将来你会因为这份后悔而更怨我恨我——只这一句,究竟是卡在了喉咙里,没能说出口来。
  莫盈怔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看着穆世勋,穆世勋也一瞬不瞬地看着莫盈——本是紧紧拥抱着,被烈火焚身地几乎融为一体的两人,在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逐渐冷却下来。
  窗外已是一轮月上中天,更深露重,泛黄的秋叶簌簌地敲打着窗户,反显得室内格外寂静。
  莫盈的脸色变了又变,一双抓紧穆世勋衣襟的手最终一松,翻身跳下g去:“你说的对,我一定会后悔的。”刹那,穆世勋心中吊着的一根细弦‘嘣’一声断了,他躺在g上不动,角慢慢浮起一丝苦笑。。。她后悔得未免也太快了。
  她后悔得太快,快得以至于他都来不及说服自己,接受她的诱惑。
  即便这样的想法本不应该,即便他仍不禁抱了一丝希冀——如果他注定不能拥有她,那么,一晚的得到也足够了。只可惜,她爱的始终是别人,她的心里,始终从未有过他,所以她才能这样子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前一秒对他热情如火,瞬间又疏离如冰。
  他默默地站起来,开门离去,手转动门把的时候,她突然叫住他:
  “穆世勋。”
  他知道他不必回头,但他还是忍不住回头了,果不其然,她想说的不过是:“穆世勋,谢谢你。”
  这一声谢,落在他耳里,真是一番说不出的五味杂陈,他不由冷笑,不知不觉带上自嘲的语气:
  “难得在我破坏了你的爱情之后,你还能不恨我,即便说真相的人总是比说谎话的人更容易遭到唾弃。。。莫盈,我是应该说你明辨是非呢,还是没心没肺?”
  莫盈秀眉微敛,难得地没顶嘴,低声道:“我谢你方才没有乘人之危,还有。。。对不起。”
  “你犯不着向我道歉,我是个男人,这种事,怎么也轮不到我吃亏。”穆世勋的脸庞浸没在走廊的黑暗里,模糊了表情:“莫盈,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自该知道我比白静江也好不了多少,我们都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我们都在打你的主意,对你没安好心。。。今晚我之所以没碰你,不过是因为昨晚的事而做出的一点小小补偿,如果你胆敢再引诱我一次。。。我就不保证了。”话毕转身离去,军靴咚咚踏过楼梯,不一会儿院子里传来铁栅栏的关门声。
  莫盈仰头睁着眼睛,直至天明方才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到傍晚才转醒,起g吃了碗小米粥,继续蒙头大睡,接着一连数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见访客不接电话,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看书做题,有时一天也不说一句话,周嫂见莫盈无事吩咐自己,又嫌屋里太过安静,于是一得闲便跑去跟隔壁邻居吴大妈家里打麻将,吴大妈是个好八卦的婆子,碰上周嫂必问:“你家小姐好不?”周嫂撇撇嘴:“就那样儿呗。”
  “那样儿是哪样儿啊?”吴大妈嘿嘿笑道:“话说最近咋不见那位白马王子哩?从前老见他傍晚敲门,赖到隔日早上才走,小山堆似得的礼物往你家主子门里塞。。。怎么如今开始消停了啊?该不是喜新厌旧移情别恋了吧?”另两个牌搭子会心一笑,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盯牢周嫂,盼她能倒出一点八卦来。
  周嫂心骂一句‘长舌妇,今儿老娘非胡你们两圈清一色不可’,面上则哼哼唧唧地敷衍着,按郑副官的叮嘱,周嫂对外人一向守口如瓶,但之前白静江那样招摇过市、毫不避讳地出入莫宅,街坊邻居们的眼睛又不是瞎的,任谁都知道莫家小姐的男朋友是个秀雅翩翩又富贵阔绰的公子哥,一网打尽一个丈母娘对一个理想女婿的一切要求,于是包括吴大妈在内的各位妈婶娘姨们,在干红眼艳羡之余,私心希望自家女儿也有莫盈的好福气,能傍上白静江这样财貌双全的大金主,哪怕做小也是稀罕的,偏生周嫂一直嘴巴实紧,难以套出内幕消息来,所幸今日周嫂开缸红,连赢三把万字清一色,兴头上遇着吴大妈锲而不舍的旁敲侧击,便搭了话:“干嘛?你指望白马王子甩了我家小姐,于是你家闺女就有机会啦?”吴大妈呸呸两声:“瞧你说得!我家大妞哪有你家小姐的好样貌!男人嘛,总得挑年轻漂亮身材靓的不是?若连你家小姐那般的人物都把不住他,放眼北都十里长街,还有谁能把得住他呀?”周嫂对于白静江的花头多少知道一点,闻言不禁哂笑:“有没有把得住他的女人我是不晓得,不过他能把住的女人倒还真不止一个两个呢,你说我家小姐姿色过人吧,但在他兜里却也算不上是头挑的啊。”吴大妈一听兴味更浓,唾沫横飞地追问:“谁呀?把你家小姐比下去的是谁呀?”周嫂嘿嘿干笑两声,摸一张麻将牌,‘啪’地一掌劈下,叫道:“又是清一色!来来来,闲事莫理,闲话莫说,给钱给钱!”跟着糊弄两句,辞别牌桌,留下一群三姑六婆咬牙跺脚,自去碎嘴不提。
  周嫂回家的时候已近傍晚,事先准备好的小菜不需要花太多功夫,几个小炒便成了,莫盈刚刚睡醒,洗漱一番下楼吃饭,周嫂闲聊几句菜式,莫盈随便应了,继而无话,吃完饭莫盈又上楼去复习功课,周嫂看着剩下一大半的菜只能摇头,莫盈最近没什么胃口,总是一副懒懒的样子,虽然她成天看书,并没有其他活动,除了有时晚上会出去一阵子,但十一点之前总能回来。
  至于白静江,最近基本没怎么看到他,起初莫盈叫他吃闭门羹的时候,他尚能耐性赔笑哄撮,但见莫盈毫不动容,便也有些赌上了气儿,不来碰钉子了,但仍每天打电话,只是莫盈一次也没接过,都由周嫂应付着,如此隔了一阵子,白静江的电话就不勤了,再然后电话铃就难得响了。
  周嫂的心里一直有些瞧不上莫盈,总觉得她是个水性杨花的,这日早上,瞧着晾衣杆上的g单,周嫂不由想着,白静江若是从此不来了,以后这换g单的活计该省了多少啊,便讪笑几声:“小狐狸精,勾得到男人算什么本事,能留得住男人,那才是本事!”孰不知莫盈就在身后,把话都听了去。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白静江突然登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