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节
作者:
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2:43 字数:4721
“一开始并没有看清楚,只三台轿子停在门前,轿子里的人没有出来,两旁不少男女伺候着,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在门口和秦二管事、曹管事说话,强横得很呢!周遭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后来曹管事家的瞧见我们,便遣人将我们领到了后街的饭馆里,她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前在老宅的时候亦识得不少人,她说来的那几台轿子蹊跷得很,尤其围着中间轿子的两个媳妇子忒眼熟,像是原先伺候过苗姨娘的两个,曹管事家的说他们一过午就来了,纠缠着非要见咱家管事的,原本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只是后来不知怎的竟有那么多人围观。偏偏大管家出门办事去了,那些坐轿子来的便非要见主子,说要是主子不在,就让大管事出来回话。”
温华皱起眉来,对方的动作好快!
“他们没道明身份么?还说了什么?”
另一个细眉细眼的媳妇子见同伴面露怯意,犹豫了一下,轻声说道,“他们倒是送上了拜帖,说是四老爷家的女眷……”
说着又瞄了一眼同伴,那绿袄的媳妇补充道,“至于究竟来做什么,倒让人看不明白了,并没有一般客人那般和和气气的样子。”
一时间车厢里静悄悄的,回话的媳妇子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脚尖,往旁边儿同伴那里飞快地看了一眼,见对方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动如山,便也长吸了一口气,继续垂首立在车前。
温华终于开了口,“我有些乏了,就近找个清静地方歇息一下吧。”
一行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自家宅院附近找了座茶馆,要了个包间,令人守在外面,温华便带着几个丫鬟进去歇息了。
当然,她也没有忘记再派人前去探听,然而带回来的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围在前后门的那些家伙依然没有离开。
温华心里恼得不行,渐渐烦躁起来——有家归不得,真是莫名其妙!
她心里着急,面上却不显,习惯性的一搭手,摸了摸指间那枚点翠的金指环,心里一动,找店家借了纸笔写了张短笺,招呼滴珠过来交代了几句,又打发了两个人跟着她一起出门了。
她耐着性子等了半个多时辰,直到又换了一壶茶水,才听到包间外传来男子的说话声和叩门声。
手脚麻利的将头顶的细纱烟水盖头放下来,挡住额头和眼睛,她挺直了腰背,调整好呼吸,嗓音清亮不失柔润,“请进。”
颜恕的脚步有些匆忙,打从一进门便专心留意包间里唯一坐着的那个姑娘,他走了两步站定了,隔着一张八仙桌细细瞧着温华,虽然看不到她的神色,但从她柔和的唇角来看似乎情况还好,于是紧绷的眉头这才舒展开来,再打量了一眼,便定住了视线——今日温华一身葱绿配鹅黄的装扮,衬着她象牙般的肌肤娇娇嫩嫩的好似能掐出水来,尤其搭在桌边的那只手掌,白生生的肥而不胖,丰腴有度,尖尖的指端留了不长的指甲,指甲染了淡淡的胭脂色,只在小指上套了枚细细小小的点翠金指环,那翠色虽只有米粒大小,却绿的恰到好处。
只这一眼,颜恕便挪不开眼了,瞧着那只手似乎只有一瞬,又仿佛过了万年,心里只觉得一片酸软,视线慢慢上移,瞧见那粉粉的唇羞涩地抿了抿,立时恨不得将她额上盖着的细纱盖头扯开来细细观瞧,可是一想到这屋里还有别人,便又觉得那细纱盖头委实太短了些。
温华被他这样盯着,竟觉得有些脸热,掩饰的低了低头,随即站起身来,大大方方的福身道,“春泽哥哥,有礼了。”
听见温华软软的声音叫自己“春泽哥哥”,颜恕心里那块儿酸酸软软的地方便涌进一片欢喜,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通通通”的跳着,跳得那么有力,几乎快要跳出来了,他强忍住激动,低声回道,“温华妹妹有礼了。”
这一张口,却不再是童声,沉郁的音色仿佛丝绸划过肌肤,温华被他变声后的声音吓了一跳,心里一哆嗦,捂着心口闭了闭眼,暗道,真是妖孽,没事儿生得这般的好嗓子作甚?
“咳——!咳——!”
不等颜恕还礼,他肩膀上方突然露出一柄折扇,向下轻击两下,转出个人来,挑眉拍拍他的肩膀,朝着温华粲然一笑,“邓家妹妹,别来无恙?”
温华一愣,见这少年眉目如画,衣饰华丽,通身的气派,却是三哥提起过的那“瓷猫儿”楚濂,因从未正式介绍过,他又是这般突然冒出来的,温华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便只笑着福身道了个万福,又请二人坐下,抬头见滴珠跟在后头进来将门轻轻虚掩上,便转而看向颜恕。
“这家茶楼的茶水不算顶好的,茶具却有些意趣……”说着,她咬着下唇,眼角瞄了瞄楚濂,为难于不知该如何提起今日之事。
颜恕见她突然间默然无语,顿时不安起来,却又不敢唐突,怕吓着她,于是强自忍耐着放柔了声音,“听滴珠说是有人围在你家门口害得你有家不能回?是什么人?”
他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息便不由自主地向温华这边袭来,温华不知怎么竟生出些许羞意,微微一侧首,“这个……说来就话长了,今日里实在是事出突然,三哥又不在城里,只好麻烦……”她顿了顿,想着既然三哥和颜恕都和楚濂来往,想必也是个值得信任的,遂小声道,“你也知道我原不姓邓……是原来本家的堂叔派人到家里来闹,我不愿意再见他们,免得生出事来,你能不能……”她细细查看颜恕神色,见他全然是关心自己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注视着自己,越发觉得两颊发烫,移开了视线,“……能不能暂时冒充一下我三哥?把他们打发掉?”
她这一侧首,颜恕便不自觉的动了动喉结——看着她弧线优美光洁的下颌和饱满的粉红色唇形,他使劲握了握拳,“好……”
楚濂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觉得有趣得紧。
颜恕被他的笑声打断,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却见对方眼里的笑意愈盛,心知说不过他,又不敢在心上人面前失态,勉强横了他一眼,不由分说的拉了他出去。
赶走苗姨娘
颜恕只顾拉着楚濂出去,不提防楚濂竟朝着门口站着的滴珠坏笑着眨了眨眼睛,滴珠登时羞得低下头去,脸上泛起红晕,颜恕脸一黑,急忙夹着他的脖子拽出去了。
温华有些无语,瞧着滴珠涨红了的脸颊暗暗叹息一声。
听动静他们两人似乎在隔壁要了个包间,嘀嘀咕咕商量了半柱香的工夫才再次现身,两人将计划大致和温华讲说了一番,便起身离去了。
温华原先乘坐的那两辆车被他们带走了,叮嘱她去租两辆样式平常些的骡车,最好是摆在人堆里谁也注意不到的那种,于是温华便照着他们所说的派人去车马行租了两辆中等价位的干净骡车——她和丫鬟们一辆,嬷嬷和媳妇子们一辆,其余的仍骑马跟从。
不紧不慢的来到自家宅院门前,此时门前已围了许多人,正议论纷纷,温华仗着车窗高才隐隐约约看到了里面的情形。
颜恕和楚濂带着许多家丁仆人护着她原本乘坐的那两辆车,而在被人群围起来的场地正中间,一个打扮得极为奢华的中年妇人由两个丫鬟扶着站在颜恕和楚濂的马前,似乎正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用手里的帕子抹抹眼睛。
温华事先已经吩咐了跟随自己的人,令他们不许轻易露面,就是她自己也要留在车里,好在车窗上蒙的细纱是暗色的,从外面看不清楚车里的情形,因此她才敢贴近车窗张望。
只见那妇人双目红肿,嘤嘤哭了一阵,竟又放声大哭起来,“还请二位公子宽容,放了我家侄女吧!她年纪还小……”
那妇人心思狡诈,又花言巧语说得路人同情,颜恕和楚濂到底年纪小,渐渐有些沉不住气了。
人群里的议论声参差不齐,而那妇人身旁伺候的人则目光古怪地盯着颜恕身后护着的那两辆马车。
“你这妇人好没道理,已然说过了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人,何必再纠缠!”颜恕神色不耐的说了几句,又转向人群一拱手,大声说道,“各位不必再围着了,都散了吧!”
妇人犹自不肯走,只顾着让人拦在颜恕和楚濂的跟前,嘴里仍嘟囔着“我可怜的丽娘怎么那么命苦”等等。
楚濂跟在颜恕身边本是来压阵的,当然顺便看看热闹也是一定要的,可这会儿见遇上个牛皮糖似的人物,粘上就甩不开,被缠得实在不耐烦,手里的鞭子一甩,鞭声凌厉,众人不由畏惧地后退了一步,只听那楚濂身边的武师代主子开口骂道,“哪里来的破落户,不识好歹,已然告诉过你们这里的主人姓邓,没有什么姓秦的女子,速速离去!不要挡道!再要胡乱攀扯,当心鞭子!”
这一句“破落户”可把那妇人气得半死,她平日里最爱人前显贵,因秦圭宠爱,轻易受不得气,适才一场哭天抹泪的表演已让她厌烦透顶,暗道若不是我家老爷的嘱咐,一点油水都没有,哪个愿意来这里?于是脸色便更不好了,可是一想起自己此次前来的目的,只好暂时忍气吞声,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便有两个小丫鬟去将另外两台轿子里的人请了出来,袅袅婷婷移步上前缓缓仰起面容,人群里顿时传来几声惊叹,竟是两名梳着双丫髻的艳色少女!一着桃红,一着淡紫,虽然还是一副没有长成的身量,羞涩和清纯之中带着几许媚意却让人看得移不开眼,称之为尤物亦不为过。
那妇人双眼红红的,一副柔弱难支的模样,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暗道这两个可是花了不少银子买来的,今天她们就是那钓饵,三姑娘即便不现身,也能坏掉她的名声!她长叹一口气,“这两个女子是特意选来的,愿意双手奉上,只要我侄女能够……”
她这幅摸样,旁人看着倒真似受到打击一般,于是不免有好事之徒在一旁起哄,“这位少爷好大的威风!”“两个换一个也值啦!”更有那言语不堪的,“嘻嘻,两个小的绝色,那个老的也不错啊……”
那妇人抬手籍着帕子掩住恼意,眼角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顾不得跟人算账,扭头看向颜恕,仍是一副做小伏低的模样,“不管怎样,还请这位小公子今日给我们一个说法……”
周围喧嚣愈盛,颜恕此时倒冷静了下来,他冷着脸看也不看那妇人,对楚濂说道,“真是惭愧,邀你们过来做客竟遇上这样的事。”
楚濂明白了他的意思,道,“遇上泼皮无赖也是没办法,”视线移向那两名艳色少女,蓦地面露疑惑,转而又看了两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一声,指着那妇人骂道,“本来看你就不像个正经人,果然如此!”他拿着鞭子点着那两名艳色少女,“这两个浑身骨头没有半两重,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来的,秦楼楚馆买来的吧?你当爷们都是瞎子么!这样的脏货也敢摆在爷们面前!——吴库!”
楚濂身边的一名武师立即直起身子抱拳回话,“公子吩咐。”
“把他们赶走,不用替爷客气。”
那妇人见少年不仅瞧不上那两个美人,还将她们的真实来历道出了分,不免有些慌张,这会儿又见几个武师模样的人上前来驱赶她们,顿时就慌了神,嚷嚷了起来,“你们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有没有王法了!告诉你们,我家老爷……可是和宫里的刘总管喝过酒的!得罪了刘总管让你们谁都没有好果子吃!”
温华正看得热闹,暗想楚濂好歹也算是个正经的皇家纨绔子弟,会不会把那句“我就是王法”的经典台词搬出来?
她正琢磨着,就见那厢楚濂漫不经心的驱着□骏马将那妇人逼得后退到轿子跟前,一脸嫌弃的打量着妇人,“呦——还敢胡乱攀扯宫里的人?告诉你,这天底下的王法就是我们楚家定的,你敢怎么样啊——”说着,拿着马鞭朝着妇人的发髻左戳戳右戳戳,直扒拉得金钗坠地宫花萎靡,“有本事去安郡王府找爷算账,去啊,去啊——爷还怕你不敢去呢!”
安郡王府?!
那妇人顶着一头乱发顿时就瘫软下来,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来头那么大!自家的分量自家清楚,老爷确实是和宫里的刘总管喝过酒,可那算什么?连正经的席面都没挨上,说出来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些没见识没背景的人……别说是安郡王府的爷,就是安郡王府里的奴才也不是他们想见就能见着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没有门路不管塞多少银子都没用。
眼下却有一个安郡王府的小公子拿着鞭子指着她骂……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心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想到了如果自己这回能全身而退,就立即收拾财物带着女儿们回晋州乡下躲两年。她本就涂了满脸的厚粉,被楚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