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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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之冰点 更新:2021-02-19 02:43 字数:4734
“呃?”
温华抬头看了看身边的二哥。
邓知仁想了一下,说道,“我们大哥家在京西的万字营附近,应该会住在那儿。”
告别了颜恕,他们在码头上又寻访了许久,果然像颜恕说的那样,略好一些的船都被地方官员征调了,他们不死心,又去了码头附近的茶棚和酒楼打探,依然没有找到合适的。
天色将晚,三个人一身疲惫的回到了客栈,刚进店门,就被伙计热情的请进去了。
“两位爷,您二位可算是回来了,赵师爷已经派人来找了两回了,您都不在,这不——这回他老人家亲自来了,正在雅间里候着您呢!”
邓知仁和秦池不明所以,止了脚步,“哪位赵师爷?”
小二脸上几不可见的僵了一下,随即又堆起笑容,“还能有哪位赵师爷?自然是咱们这儿的赵师爷!已经等了您许久了,快请进吧!”
邓知仁摆摆手,温华便听话的后退了几步,见邓知仁又瞪了两眼,她只好不情不愿的转弯向后面的店房走去,邓知仁他们也随即跟着小二去了雅间。
温华走了没有几步,刚到了一处拐角,便又转动步子蹑手蹑脚的返了回来,想着偷偷跟上他们去听听看怎么回事,却发现店小二领他们进去的那座雅间外站着两个衙役,很是不好惹的样子,于是只好再次回头。
回了自家所住的院子,她先去梳洗了一番,换下穿了一天的灰扑扑的衣裳,这才去见了宋氏,宋氏已经得知有衙门的人把邓知仁找去了,正暗自焦急,见温华回来了,便问她是否见到了来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温华摇摇头,把自己看到的略作了一番修饰告诉了宋氏,要令她宽心,宋氏听了温华的劝,倒安定了些许,却仍有些心不在焉。
温华陪着宋氏说了会儿话,见她回答的前言不搭后语,明显还在牵挂前院的邓知仁,便不再罗嗦,借口自己要去洗头而回了屋。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邓知仁他们仍然没有回来,她有些不放心,换了衣衫,打算叫上在屋里读书的平羽,一起去前面找店小二问问,她刚拽着平羽离了房间,便听到院外热闹了起来,急忙走出去看,却原来是邓知仁和秦池回来了。
听两人说话,显然是喝了些酒,她和平羽相互看了一眼,略微一犹豫便跟着进了主屋,恰好听到邓知仁在向宋氏禀报,“这回是咱们造化,遇上州府的大人回京,嫌地方上征用民船过多扰了民,恰好温华和官船上的一位小公子认识,就挪了一条船给咱们,明天一早就过去,晌午就能开船了。”
宋氏听了默不作声,瞧见温华站在门口,便叫她进来,“可是从前认识的人?”
温华连忙摇头,“上回陪平羽哥一起去晋阳的时候认识的,不过是一面之缘。”
宋氏点点头,“今天跑了一天了,您们回去歇息吧,明天还要早起上船。”
两个丫鬟,瑶珠服侍宋氏,滴珠服侍温华,因为明天就要上船了,在船上可不能洗头洗澡,于是温华便让滴珠帮着她提水,洗了个干干净净的热水澡。
如今住在客栈里,她和滴珠一间屋子,她睡炕,滴珠则在炕旁用门板搭了一张简易床,上面铺了被子被褥——倒不是温华讲究尊卑,而是滴珠说丫鬟不能和主人家同起同卧,坚持要和温华分开睡,温华没有勉强她,只是——如今天气还不算太冷,睡这样的简易床也没什么,然而等到真正冷起来的时候,就不能再这么睡了——她想着,等到了京城,怎么也要给她们姐妹弄间有炕的屋子,不能总睡门板……
温华洗完了,静静地坐在炕上晾着头发想心事,滴珠自己也打了热水,拆了头发准备洗头。
温华手指叉开,轻轻按摩着头皮,自己当初报恩的想法并没有错,只是有时候忽略了接受者的想法,今天她没有看错,当宋氏得知又是因为她而使得他们不必继续耽搁在码头上,能够尽早进京,那时候的神色是不自然的——对宋氏来说,总是接受别人的给予是很不自在的吧?
该……怎么办呢?
二哥不是会太过在意这些事的人,梁氏和自己毕竟还隔了一层关系,即便她在意,对温华而言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最关键的是宋氏——温华不愿意因为这些事情而使得宋氏对她产生隔阂,可是一时之间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院子里就热闹起来了,待收拾好行李,天色已经大亮,一行人坐着车来到了码头。邓知仁早就先行一步,找到了船和船主,此时见他们到了,便上前领路,将他们领到了一艘民用客船所停泊的岸边,船上的人早就得了消息——对这帮穿着毫不起眼的客人要恭敬些,因此还未等到车辆停稳,供人上船的木板就都放下来了,岸边的挑夫们也出来了两个人,上前问要不要雇人。宋氏他们的行李比较多,仅靠家里这几个人搬运就太吃力了,因此邓知仁便和挑夫们讲定了价钱,让他们帮着把行李担上了船。
昨天睡得晚,今早又是天不亮就起床了,温华困得迷迷糊糊的,略微收拾了自己的舱房便打开铺盖睡下了,待一觉醒来,船只已经行出去好远了。
她揉揉眼睛,拽了拽身上压皱了的衣裳,走出了船舱,外面是或黄或绿的田野,散发着秋日的冷意,船顺流而下,风打在脸上和着挟裹的水珠,冷不丁让人一哆嗦,她赶紧回到舱房,找出一件薄棉袄披上,这才感觉暖和了些。
“滴珠,一会儿咱们得把厚被褥拿出来些,照这个样子,夜里要是不盖得厚些,恐怕要冻着呢!滴珠?滴——”她猛地一转身,却是平羽站在她身后微笑的看着她。
“滴珠在你房里帮你重新铺床呢,你可真是……”他摇了摇头,“睡个觉能折腾的像是地动了一般!”
温华面不改色的横了他一眼,揶揄道,“天天把枕头被子都睡到地上去的人可不是我。”
船上的见闻
平羽脸上微微泛红,伸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记,“嘴尖牙利可不招人喜欢。”
温华瞪了他一眼,撇撇嘴,吵嘴吵不过就动手——哼!
突然,不远处江面掠过了一道黑影,温华大叫起来,“平羽哥,你看那是什么!”
“什么?”平羽转过身,却什么也没有看到。
“你瞪我做什么?就是有个东西啊,说不定是条大鱼呢!”温华又探头往江面上看了看,没一会儿,果然见更近些的水下又有黑影掠过,这回平羽也看见了,两人一起趴在船边往水里看。
“这河里的大鱼多着呢,你们可要当心些,不要被大鱼弄下去。”
两人回头,秦池站在一旁正看着江面,“这河里的大鱼力气极大,人要是被水浪拍下去,可就再也找不着了。”
听闻此言,两人不自觉的往后挪了挪。
平羽问道,“秦掌柜,这样的大鱼有多?刚才只看见一个黑影,似乎像纺锤一般。”
秦池向后靠在舱壁上,道,“曾经听河上的老船工闲聊时说,见过抓到的最大的有七八尺长,费了许多的力气才把它弄上岸,像那样的东西本是不能吃的,可惜它伤了人命,便不得不抓它了。”
温华咂舌,“它……吃人?”
“这倒不好说,不过像那么大的鱼,想必也是吃肉的。”
温华和平羽相互看了一眼,立刻远远的离开了船沿。
温华瞧见秦掌柜眼里的笑意,觉得自己似乎是被他小小的打趣了,不过她倒也不甚在意,“大掌柜,咱们要走多少日子才能看见京城?”
“如今刮西北风,咱们又是顺流而下,估计用不了几日就能到达大运河,到了大运河再北上,那时候没有现在这么快……今日是九月初四,估摸着二十日左右怎么也能到了。”
一想到要在船上待十几二十天,温华就觉得无聊起来,嘟囔着,“这么长的时间都要待在船上,光是看水也能把人看晕了……”
平羽失笑,“夜里自然是要靠岸的,咱们歇息,难道船工便不歇息了?”
晚上的饭菜很简单,是瑶珠和滴珠一起做的,一菜一肉,主食是从岸上买来的馒头,平羽简单塞了几口便出去了,半晌他才回来,找到温华,“看到了,船工他们吃的是干窝窝和鱼,就是放在锅里添水煮熟了而已,一点儿盐味儿都没有。”
“真的是这样?”温华有些吃惊,她以前听妈妈说过,说她小时候去同学家里玩,那同学家里是打渔的,就住在船上,那次在她家吃了一顿中午饭,半辈子都记得那滋味——湖里打上来的小鱼,简单洗洗,放在锅里焖煮,待炖烂了就搅些面糊煮进去,也不放盐,吃起来又腥又牙碜,还有一种奇怪的甜味。
平羽见她不说话,微微一笑,揶揄她,“你还要尝尝船上的饭菜么?”
温华赶紧摇头,“不必了,听你这么一讲,我就不想吃了。”
船行得快,没有几天便进入了运河航道,在这里他们需要换船,找了当地的船经济寻到了一艘较大的客船,那船上一共还余下的六间舱房,邓知仁把这六间都租下了。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船只徐徐起航。
此时与之前不同,之前那条船虽大,却只有他们一家人,现在这条船上的客人可就多了。温华就因为贪看风景,选了一处视野最为开阔的舱房,然而也因为如此,门前经常人来人往,形形□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梁氏因为要照顾两个孩子,分得的房间是最大的——房间虽大,却也有一点不好,就是恰逢一处拐角,两边若是有什么动静都立刻能听到,好在粥儿饼儿都是乖的,不爱哭闹。于是宋氏严令温华和梁氏无事不得出舱房,要老老实实的在房里待着,温华也知道这船上人多手杂,她如今又是个孩子,容易被人欺负,便十分听话的和滴珠一起待在房间里,只在吃饭的时候才出门去宋氏那边儿,如此过了几天,倒也相安无大事。
平羽怕她一个人在舱房里憋坏了,便时常来找她说话,说说在船上的见闻和与别人闲谈时聊到的话题,温华第一次便听得津津有味,当即翻出茶炉来煮上一壶香茶,就着果脯点心,一边吃一边聊,倒也惬意的很。
滴珠本就和他们年龄相当,只是谷雨和芮光教的规矩极严,她又不晓得温华的性情,因此拘束的很,然而这一路观察下来,知道自己伺候的这位姑娘是个随性的,只要她把自己该做的活儿做了,便也不会拘着她,兼且平羽说话风趣,她渐渐话多起来,偶尔也能跟着说笑两句,每次平羽来找温华给她解闷儿,滴珠便会拿张小杌子坐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做针线活儿。
和温华的住处隔了几个舱门的房间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男的长得十分秀美,文质彬彬,妇人则略显得有些妖娆,看上去不像正经人家出来的女子,据说这二人是从南直隶而来要去京城拜师的,那男子本是个银匠,弹得一手好琵琶,又娶了个擅长唱曲儿跳舞的妻子,便扔下手艺,和妻子一起卖唱,倒也渐渐闯出了一番名声,此次他们就是听说京城有位白衫娘子最善弹曲,夫妻二人一合计,便决定去京城看看。
每天早晨都能够听到两人弹唱的声音,温华在这样的歌声中醒来,伸个懒腰,静静地听上这么一会儿,倒也惬意。
第四天傍晚的时候,客船照例在一处码头附近停泊,温华吃完了晚饭,由滴珠陪着回房,走到那对唱曲的年轻夫妇房门口时,恰好遇见他们两个从屋里出来,男子怀里抱着琵琶,妇人则浓妆艳抹,温华让自己尽量不盯着他们看,却能够察觉到那两人的视线似乎是一直放在自己和滴珠的身上,走得远了,还能听到那妇人和她丈夫的对话隐约传来——“是块料子……”“不行……”
这两个人……温华打了一个激灵,暗暗决定以后要锁好房间的门,自己和滴珠都年纪小,真要有人心怀不轨就糟了。
滴珠轻声道,“姑娘,刚才那两个人看咱们的时候真无礼!”
温华一回到房间就和滴珠一起把那条大门闩搬出来了,滴珠奇道,“您不是嫌它笨重麻烦么?”
她使劲把大门闩一头抬起,滴珠连忙上前帮忙,把门闩横在了门上。
“再笨重麻烦也总比让人拐去要强。”
滴珠一脸茫然地看着她。
她解释道,“刚才那两个人,就是那对卖唱的夫妻盯了咱们半天,尤其是那个女的,她似乎是看中了你我,想把咱们拐走呢——”
“啊!”滴珠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嘴,吃惊的望着她,“那怎么办?这事儿咱们得告诉太太吧?要不告诉大掌柜?”
温华笑了一声,看着她,“告诉了又能怎样?我去陪着娘一起睡,你和瑶珠一间房,万一歹人把你们俩一起迷晕弄走了呢?”
滴珠眨眨眼睛,想了一会儿,“不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