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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意思，因为殷幸的事情耽误你吃饭了。”殷素素下了马车，先看了看天色，叹口气，“咱们先开饭吧。”
  “那幸少爷那边？”春薇到对此没什么意见，不过殷幸要不要叫过来吃饭？
  往日小白在的时候，也都是一起吃饭的，毕竟小白和殷幸都是殷素素的亲弟弟，不叫不好，不叫他过来，殷素素可能会觉得自己看轻了殷幸。可是叫了殷幸过来，万一殷素素看着殷幸生气，也不太好不是？因此春薇有点拿不定主意，便开口问殷素素。
  殷素素冷笑了两声，“他还吃饭呢？不吃一顿棍子就是好的了，要不是他今天刚刚挨了一顿了，我可要请家法好好教教他。”
  林钰知道殷素素虽然不悦，暂时是不会管教殷幸的，便笑着劝道，“姐姐别生气，殷大哥大约也只是一时糊涂，再说他已经受了伤，也是得了教训了。”
  其实，林钰看来，殷素素对殷幸这个弟弟大约真的也没有几分疼爱，不然殷幸虽然被打的不厉害，到底挨了一顿打，殷素素好像毫不关心他受的伤。不过，想想也是，殷素素多年杀伐果断，本来就不是什么母性充沛，感情丰富的人。
  而对于殷幸很不幸运的一点，殷素素先和小白这个亲弟弟相认，又有亲生母亲在前，殷素素压抑的不多的亲情已经释放了一次了。等再和殷幸相认的时候，她就没有那么激动，也没有那么稀罕了。
  加上殷幸对殷素素也没有多少真情真意，为人又极不讨喜，又抠门又自私，行为还轻浮不端，连相貌上也远不如小白。出身上，小白是程夫人和白伯父正经成婚后生的孩子，而殷幸是勾引殷大人导致殷素素父母感情破裂的狐狸精所生的私生子。
  虽然说那位多年前的小三，也算间接的救了殷素素生母程夫人一命，但是总不可能指望殷素素对她感恩戴德吧，不仇视就是很好了。
  就没有出身上问题，就殷幸做的那点破事，殷素素是看见他就来气，看着殷幸再想起小白就更生气了，真正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因为他顶着殷大人唯一儿子的头衔，殷素素没办法罢了。要说殷幸确实不讨喜，连一直很顾念这殷大人的皇帝见了殷幸后也没法高看他一眼。
  听春薇在对林钰背后八卦过一件捕风捉影的趣事，皇帝见了殷幸后又召见了殷素素，然后拍了拍殷素素的肩膀，说，“没事，孩子不成器不要紧，能给你爹生孙子就行，多生上几个，总有能成器的。”
  之前殷幸一个通房怀孕，殷素素是很高兴，只是这高兴，一方面是高兴殷家血脉上的传承有了下一代，另一方面，也是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拿着殷幸做诱饵了。
  也就是说殷幸身上的价值消失了一大半，殷素素不会特别看重殷幸。她本来就是给对自己狠，对别人更狠的人，为了报仇，牺牲个殷幸算什么。那薛翠衣和她背后的人却不知道殷幸已经有了子嗣后代，而且怕是对殷素素的决断了解也不够多，毕竟表面上看殷素素是个非常注重亲情的人，对殷幸也是在不断纵容中。
  “我看着那些人这会八成要栽。”吃过晚饭，看着殷素素在回廊花丛中漫步而去的曼妙身影，林钰嘀咕了一声，“素素姐舍出去这么大的饵，不钓到大鱼怎么可能甘心？”
  “什么鱼啊，饵啊？”珍珠正往外走，捕风捉影的听见在林钰嘴里泄露出的几个轻飘的词语。
  “没什么。”
  说起来，林钰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跟殷素素说，脸上露出了一点犹疑的神色。
  之前那次自己进宫的时候，皇帝宇文吉特别问询了自己张家陈家地盘上的见闻和获得情报的过程，显然在这件事上对殷素素不太放心，担心她被仇恨迷住了眼睛，丧失了理智。
  这件事，虽然事后皇帝没有叮嘱自己一定不要跟殷素素说，事实上宇文吉也不会以为林钰瞒住殷素素，毕竟她和殷素素无论怎么看都是极其亲近的，是利益共同体。但是林钰当时被柳皇后和太子之间的秘密给震瓜了，过后考虑了一下，也不能自己急急忙忙跑去给殷素素说这事。
  首先，这并不是什么大事，殷素素未必不知道，多半也是能猜到。最重要的，即使皇帝知道林钰不可能不和殷素素提起这件事，但是自己一出宫就急急忙忙的跑去跟殷素素说皇帝信不过你。皇帝本人会怎么想？肯定不会很痛快，会觉得林钰对他不够尊重，把殷素素放的太靠前，并且认为林钰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如果皇帝宇文吉认为自己挑拨离间，还是离间自己和掌管安全部门这样关键部门的臣子关系，宇文吉心里能痛快了？宇文吉心里不痛快，林钰就要倒大霉了。
  第279章　顾忌
  古代社会，只要不是十足的乱世，那就是天大地大皇帝最大，秦桧再混蛋，没有南宋皇帝的点头，他也不敢动岳飞不是？要不也有人说秦桧其实挺忠君的不是，他其实也不想罗织罪名，所以报了个莫须有，但是皇帝想杀，他也没办法。
  要知道因为七皇子的事情，皇帝本来对林钰就有芥蒂啊。殷素素虽然当初劝阻了宇文吉对林钰的杀意，可她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当个背后默默无闻的好人，也处于警示林钰起见，把那天的情况如实告诉了林钰，惊得林钰出了一身冷汗。
  古代人命不值钱，皇帝一旦起了杀心，别说她这样无依无靠的，就是世家大族的小姐也没用。殷素素说过一件事，是卢家的一位嫡出小姐，预定要嫁给皇子的，可是这位小姐不知怎的和一个穷书生有了情意，闹着想私奔，然后不幸被三皇子给亲眼撞见了。
  三皇子母家陆家和二皇子卢家一直都不对付，陆丽妃和卢贵妃还是老对手了，三皇子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直接捅到了御前，母子俩一个劲的添油加醋。
  要搁在琼瑶言情剧中，说不准皇帝同学一被他们的真情感动就成全了他们。可惜现实社会又不是琼瑶言情剧，那位书生还嚷嚷着要以真情感动皇帝，他们的爱情天地可证。
  可结果呢，宇文吉这个皇帝根本不会见她们，听所了这件事只是略皱了皱眉头，然后赐了两杯毒酒下去。那小姐还是宫里卢贵妃的亲侄女，当时卢贵妃跪地求皇帝饶过她侄女一命，结果还被皇帝踢了一脚。
  那位小姐可是卢家家长平国公的嫡亲孙女，卢贵妃的亲侄女儿啊，和那据说才华横溢的书生还是一起死了。而且是白死。死的不明不白不说，事后卢贵妃还要低头向皇帝认错，整个卢家也都跟着不自在，更不敢惹事，陆丽妃还拿这事攻击卢贵妃，然卢贵妃好久都没脸面。
  林钰这样的，其实真算是命大的。别说不老实想要攀附皇子的狐狸精，就是成了皇家媳妇的女人，哪年不死上八九十来个？都是养尊处优的过日子，年纪又轻。真是病死的十个中也没一个。这死的十个人中，一个病死的，六个被暗害的。剩下三个都是被处置的。
  加上自家的孩子总是好的，就算有点儿什么不好，那也是别人带坏的，在这一点上皇帝和普通老百姓也没什么两样。如果不是横查竖查林钰确实没有一点勾引宇文毅的迹象，林钰又确实救过宇文毅。就算有殷素素求情，林钰也未必能这么轻松的过了这关。
  不过，宇文吉现在倒是觉得林钰运气很不错——先是接连救了两个皇子，然后自降身份和一个丫头情同姐妹，结果对方摇身一变成了郡主，连带着她也成了齐王义女。只要不去挑衅什么人，也没人敢欺负她了。这样的运气，似乎还真是不坏。加上见了一次面觉得林钰进退有度，之后林钰也没急着去对殷素素说什么，让他觉得林钰行事还是有些章法的，也有些头脑。
  林钰正在想，今天的机会倒是不错。正可以把那天的事情告诉殷素素，或者还可以打听一下柳皇后的情况。她今天和殷幸是偶然碰上。殷幸被揍了一顿，殷素素又匆匆忙忙赶过去，两人见面即合理也不会有故意的嫌疑，就算皇帝知道了也不会恼火。
  至少不会对自己恼火，还有殷幸这个舍己为人的在前面顶着呢。殷幸还抱有奢望，希望今天欠了嫖资被揍的事情不要被传出去，可是那根本就不可能。林钰不信皇帝听见这事不会生气，这样的小子如果不是因为殷大人唯一的儿子，怕早就被赶出去了呢。
  林钰把事情都想了个通透，拿定了主意。于是她问过春薇后，便朝着殷幸暂住的地方走去，殷素素这会儿大概正在问情况加教育弟弟吧，也不知道她今天打算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是当个阻挠恶势力系的，还是当个溺爱弟弟温柔姐姐系的。
  其实，殷素素原本是打算扮演一个温柔溺爱弟弟的姐姐的，这样戏比较好演，至少殷幸的胆子会变大还会去倚翠楼，薛翠衣和她身后的人也可能会放松警惕。但是架不住殷幸折腾的她生了气，便决定临时换剧本换角色，先给殷幸一点颜色瞧瞧，自己好畅快一点。
  而且对于自己要扮演的角色，她也有了一个更好的主意。单纯的阻挠和单纯的溺爱都有些假，相对不容易取信于人，倒不如二者合二为一，先教育一下殷幸自己出出气，然后再扮演一个舍不得弟弟的姐姐。
  于是，她想了想后，进了门便冷下连来，挥退了下人，对殷幸说。
  “好了，我叫丫环们都下去了，也算给你留了脸了，你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欠了这么多两银子？那薛翠衣一日之资就算一百两，五千两也够你折腾两个月的，再说这还只是欠债，你已经花销的还不算在内。”
  看着殷素素冷淡的玉容，明明那样无双美丽，光华卓然，殷幸却禁不住打了个冷战，抖了抖，也不敢隐瞒了，低着头，开口说起来了。
  因为之前宇文吉问询的事情，林钰还没跟说殷素素说，此时饭后，林钰考虑了一下，便朝着平涛阁那边走了。殷素素之前说了要过去问问殷幸到底是怎么闹的，还顺便邀请了一下林钰。
  这是人家姐弟之间的事情，又不是什么好事，其中还夹杂着殷素素的计划，林钰当然不会没眼色的跟着去，便拒绝了。便是此时，林钰也没打算参合，只打算在平涛阁外面等等，等殷素素出来再说，还显得自己对她的事情重视不是？
  殷素素的澜苑之所以这么命名，主要是因为建在湖边，包括这一片平湖都是殷素素的产业。整个后园都沿着湖修建，林钰去过的几处地方，也有临湖而建，或者建在湖里的，不过就算建在湖里也是靠着岸边。
  独独那平涛阁不一样，深入湖里，是因为当时湖里有一块很大的礁石，几乎相当一个小小岛屿，修建的时候问过殷素素，便把礁石铲平在上面盖了这么一座小小的楼阁，殷素素亲自写了个匾，命名为平涛阁。因为殷素素喜欢，下人讨好，这个阁楼建的细致非常，三层小楼，飞檐重瓦，即使在这样的群星闪烁的夜里，在挂着的灯笼和湖中光影中也掩饰不住精致超脱，夜风一吹，远远看着好像在水面上漂浮着似的，甚至有几分凌然仙意。
  这平涛阁什么都好，独有一点不好，因为是建在湖中心，交通不便，不坐船就要走一条极长的窄竹桥过去。不过从这点看，也有点好处，隐蔽性好，而且特别适合看守，只要在竹桥上一守，四周都是水，谁也过不来。
  因为事涉皇家隐秘，林钰连丫环都没带，沿着长长的有点曲折的竹桥走过来，就看见金禾在平涛阁外围花丛边上的石凳子上坐着，其他几个丫环也有在石凳子上坐着的，也有在石台阶上坐着的，还有站着的。
  林钰见这个景象，便猜出殷素素要给殷幸留脸面，也不想事情传出去，让这些丫环都出来了，连素来贴身的金禾都没留在屋里。
  林钰知道，金禾更是知道，她素来是殷素素的贴心人，知道的隐秘事比林钰还要多。见林钰过来，金禾忙站起来，笑道，“钰小姐，你怎么想着过来了？夫人正和幸少爷说话。”
  因为当初是正经拜了把子上香摆酒的干姐妹，殷素素又喜欢，林钰在整个澜苑下人中的地位不低，金禾称呼林钰一直都是钰小姐，殷素素的亲弟弟殷幸也是这般称呼，都叫幸少爷。不过这样的称呼，虽然也亲近，多少还是有些含糊的。
  唯独小白不一样，虽然因为母亲程夫人官面上已经是去世的人，而且眼下已经有了新身份，所以白绯若和殷素素的关系虽然是正经嫡亲的姐弟，却不好明示众人。园子里一般下人都称呼白公子，而金禾这样和殷素素亲近的，知道事情始末的，便直接称呼小白为公子，反而更近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