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
辣椒王 更新:2021-02-19 02:11 字数:47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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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便这样算计着过去了,自病后我一直有些恹恹的,这一日精神见好,小红想帮我准备热水沐浴,我唤住她:“就去浴房沐浴吧,每次都把浴桶搬上搬下的,你们不嫌麻烦,我还嫌吵。”每次都要人家把东西搬上搬下,还要提热水,我都不好意思了。
小红脆声应了,帮把我换洗的衣服准备好,领了我下楼。倚红楼还在停业中,不见了那些个来花天酒地的男人,姑娘们有些呆在自己房里,有些在厅里玩牌,还有些在帮着月娘忙乎“超级花魁”大赛的事儿,听说倚红楼里报名的姑娘不少,有些姑娘的随身丫头也去凑了凑热闹。月娘的告示早已经贴得街知巷闻,百姓对这次“超级花魁”大赛感到十分新奇,投入了较高的热情和关注度,姑娘们的义演和预选赛已经进行完毕,有十位姑娘进入围决赛。现在白天上街,满街都是帮她们拉票的粉丝。那十位姑娘也摩肩擦掌,颇有干出个名堂的架势。
我随着小红下楼,顿时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我身上,有嫉妒的、羡慕的、好奇的、探究的,这个倚红楼一夜成名却终日呆在屋里不愿出门的卡门姑娘,对她们来说像是一个传奇,神秘莫测。除了登台那天,姑娘们这才是第二次见我,而我今天又脂粉未施,装束正常,与登台那天的美艳大相径庭。
“快看,她就是那个卡门?”
“真是她,卸了妆还真是又瘦又丑呢……”
“就是,那些爷的眼睛也不知道长到哪里去了,居然为了这样的货色一掷千金……”
“人家的媚功厉害啊,她登台那里你不是见过了么?”
“她整日里躲在房里不出来,便是在练习那些个功夫吧?嘻嘻……”
……
沿途传来暧昧的窃窃私语,我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地走出去。还以为月娘收留的这些姑娘,都是些苦命人儿,必然也会对其他身世悲惨的人抱以同情,却不曾想呆在这风月场所久了,个个都薰得利欲熏心,刻薄善妒。我摇摇头,有句老话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下了一层楼梯,楼梯口突然有所响动,我只觉眼前一亮,一道白色的身影已缥缈地迎面走来。那女子五官本已美得动人,气质偏偏又清冷孤绝,只觉得她冷艳逼人,超凡脱俗,如同月下仙子。
“玉竹姑娘。”小红对她福了福,女子淡淡了扫了我俩一眼,也不出声,脸上带了些不以为然,转头便从我身边擦身而过,空气中留下一阵清香。
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好个清高傲慢人儿。我听小红说起过这位倚红楼正当红的姑娘玉竹,听说她是被月娘抱以重望的接替从良的花魁紫芙蓉的一号种子选手,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无一不精,而且还是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在我未登台之前,她算是倚红楼最红的姑娘,此次“超级花魁”大赛她已经入围十强,也是夺冠呼声最高的一个。月娘在风月场打滚多年,知道男人那几根花花肠子,在青楼找姑娘,最爱找些个气质清冷,看起来像仙子般高洁,像清莲般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这种姑娘是青楼姑娘的上品,最易掳获那些个文人墨客的心,帮她们填几首词曲儿,那声名便鹊起了。
我却偏不爱这些个调调的,那玉竹姑娘脸上那份倨傲于世的清冷,固然不同于阿谀俗媚的一般青楼女子,足以令前来青楼寻芳的男人惊艳,但这种人看起来好似心绝情绝、淡泊于世,其实内心极为敏感多疑、自视清高,又对自己怀着一种莫名其妙的自怜自艾,极度的自负又极度的自卑,我对这种芳心寂寞,一心渴求知音良人的闷骚型人士向来素无好感。
小红见我脸上忍耐不住的嘲弄笑意,好奇地问:“姑娘笑什么哪?”
我回望她,边走边忍笑道:“小红,我在她们眼里,真是个烟视媚行的狐媚子吧?”
小红刚才听到风言风语已是一脸忿忿,听我这么问她,气愤道:“什么狐媚子,她们根本不了解姑娘,一个个在那里乱嚼舌根子,她们自己好得到哪里去!”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道:“你知道我不是这样儿的人不就行了,恼什么,她们又不是我什么人,说什么与我有什么关系?”
前面就是浴房了,小红之前就通知了管浴房的婆子给浴房送热水,推了门进去,见浴房外间摆了椅榻,一个跟小红年纪差不多的小丫头正坐在椅子上磕瓜子儿,见我们进来,赶紧站起来,笑眯眯地给我们福了福:“卡门姑娘好。小红姐姐,带姑娘过来沐浴么?”
“嗯。”小红问她:“小霞,你家姑娘也在里面?”
“我家姑娘洗了好一会儿,应该快出来了。”小霞一边偷偷瞅我,一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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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她眼珠乱转,就知道这丫头也是个机灵鬼。我笑着对小红道:“既然有人在用浴房,我们就等等吧。”
两个丫头听我这么一说,“扑哧”一声笑出来,小红笑道:“姑娘,你说什么哪,浴房大着呢,哪里用你等,何况你还有单独的小厢。”说着带我进去,看到浴房的布置,我才恍然大悟。
我原以为这里的浴房也不过是放个浴桶了事,没想到里间竟是一个非常大的空间,大房间里不靠门的三面墙全是一个个单独的小厢,房间正中也摆着些软榻。小红帮我推开一个小厢,小厢里浴桶浴具一概具全,竟然还有淋浴,让我吃惊不小。没想到这倚红楼还满注意卫生健康的嘛。洗淋浴能减少脏病的传染,就这一点我就对这个浴房挺满意了。
这当儿有间小厢的门开了,一个女子披了件松松的绯色袍子出来,乌黑的长发湿漉漉的,一股甜腻的香气扑鼻而来,我诧异地打量她,却是一个妩媚妖娆的美女,肌白如雪,却不似玉竹那样清冷孤傲,反倒媚骨天成,眼神中又比玉竹多了一丝勾魂夺魄的缠绵。真是个尤物!我眼睛一亮,我素来喜爱这种狐媚子类型的女子,大概是受了太多武侠小说的影响,里面的妖女个个真情真性,而圣洁仙子全都假口假面。
那女子看到我,怔了怔,随即面上带出一抹迷人的笑容,媚而不浮,真是狐媚子中的极品。那女子走到我面前来,笑道:“哎哟,看我这运气好的,竟然在这里遇上卡门姑娘。”
想来我在倚红楼已是无人不识了,我笑道:“姑娘是……?”
“我叫红叶。”那女子大方地牵起我的手,“今次真是谢谢姑娘给月妈妈出了个‘超级花魁’的点子,我早就想去拜访姑娘了,可是月妈妈说姑娘喜欢清静,红叶也不好意思打扰了。”
我知道她是谁了。红叶,有望接替花魁紫芙蓉的二号种子选手,也是此次“超级花魁”的十强之一,她的才艺也许不及玉竹出色,但仍然与玉竹一起同挂倚红楼的头牌,据说是因为她最令人销魄的不是那明艳动人的雪肌媚骨,也不是那些个才艺,而是房中秘术,仅凭一双春葱小手便能让寻欢的男人爽得死去活来、飘然欲仙,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的名流公子也不在少数。我初闻她这手绝技便打心底里佩服,真乃强人!
“哪里的话。”我笑道,这样一个活色生香的妙人,我实在没有办法不欢喜,“红叶若是得闲,多来看看我才好。”我故意不叫她姑娘,直接唤她的名字,接近两人间的距离,红叶见我这样易亲近,眼睛一亮。
“那敢情好,我还正想跟妹妹讨教来着。”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立即喊得比我还要亲热,“妹妹登台那日的曲子,唱得那叫一个痛快,可把这些个臭男人好好数落了一顿。”
我忍俊不禁,果然是个真情真性儿的,换个人来,必定要说我伤风败俗吧?小红见她拉着我说个没完,脸色不耐地出声道:“红叶姑娘,我家姑娘要沐浴了。”
红叶笑了笑,不以她的态度为忤,亲热地对我道:“那我不妨碍妹妹了,等妹妹得闲了,我来找你。”
我见她风姿阿娜地出去了,转头笑着望小红:“小红不喜欢红叶姑娘么?”
小红见小心思被我看穿,看了我一眼,嗫嚅道:“她才是真正的狐媚子呢!”
我笑了:“我却很喜欢她呢。”
小红诧异地看着我,我也不解释。小红呀小红,这种精明刁钻在外面的,总是比那种什么事都不动声色,自己一人在肚里算计的好多了。你鄙夷她的狐媚,却不知道比起那些个虽然心甘情愿卖身却仍感到自己丢人的人,红叶这种全不在乎别人眼光,真正为自己而活的人才是真正的洒脱之人,即便是我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举着新女性的旗号,心中仍有许多桎梏,我们才是真正活得最别扭的人。
——2006、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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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青楼篇:第27章 惊雷]
我对着镜子,任小红给我梳头。镜中的女子有一张苍白的脸,本来就瘦,这场病下来,脸更削得尖尖的,怕是更不符合这个时空的审美标准了。小红一边用梳着我的头发,一边赞道:“姑娘的头发真的好美,又长又黑,柔滑得跟冰丝儿似的。”
我笑了笑,不语。我自然知道自己的头发是美的,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我都有一头美丽的长及臀部的黑发。前世从小就爱留长发,爱用发簪把自己一头油光水滑的青丝绾得牢牢的,而发簪,也是我最钟爱的饰品,我收藏了许多款式各异的发簪发钗,质地也不尽相同,银的、木质的、铁的、有机玻璃的、珍珠的……,琳琅满目地装了整整一盒。对长发和发簪的偏爱,大概是缘于幼时母亲给我讲的故事,她说,古代的男女都留长发,婚后同寝,男人与女人的发,纠缠在一起,是为结发。母亲的话很朴实,却让爱做梦的我滋生出无穷的幻想,生命中若有那么一个人,可以令我安心同榻,结发缠绵,这一生,都无人能阻止我们相爱,他会用手亲昵地梳理我的黑发,会用簪将我的青丝绾成同心髻,那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情。结发,夫妻。
小红将我的头发梳顺,拦中用发带绑成一束,让发松松地垂在我的脑后,奇怪地道:“姑娘,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把头发盘起来,你的头发又浓又密,不用假发也能盘得很漂亮。”
我对着镜子,轻轻地抬起头,脸微微向左一偏,斜着眼睛看向自己在镜中的侧脸,以及脑后黑发,笑道:“盘发太麻烦了,浪费时辰。”
或者是我心里隐隐有种期待,我的发,要让我心爱的人,替我绾起来。前世我的发,只能自己寂寞地绾,因为我没有找到我的爱人。三十年的生命里,也不是没有过爱情,只是一次次细数下来,哪次不是伤心收场?别人伤过我,我也伤过别人,待到后来,年纪渐大,姿色平平,人也被这现实的社会磨得没心没肺,便再也不敢相信这东西,以至年过三十,仍孑然一身,少了那些个绕肠绕肺的牵挂。今生也许会不同吧?留个希望给自己,聊胜于无。
这当儿,听到门外有柔媚的语声传来:“妹妹在房里吗?姐姐来看你啦……”我笑起来,这红叶,果真是个说做就做的性子。
她已经妆扮妥当,精心修饰过的柳眉深入浅无,衬得一双狐媚的眼睛妖娆多情,黑发高高地挽起,发上别着盛开的绢芙蓉,粉色的绸裳领口又平又敞,细长白晰的脖下,隐约露着半裸的香肩,雪肤说不出的粉嫩白细、珠圆玉润,当真是人比花娇,妩媚风流。
我迎上去,拉她坐到靠窗的椅榻上,笑道:“姐姐还真上心,这么快就来看我。”
“我是有事求妹妹帮忙,才涎着脸,打扰妹妹休息。”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我笑了笑,隐约有些知道她为何而来。虽然她凭着自己的绝技与玉竹姑娘一起挂着倚红楼的头牌,但是说到底,她的才艺仍稍逊玉竹一筹。而“超级花魁”大赛,比拼的是姿色才艺,而不是她那手绝活,要想夺冠,的确是要花些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