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节
作者:千顷寒      更新:2021-02-16 23:36      字数:4868
  就要比原计划多支出几千万!
  度日如年的我,肩头压力越来越重,这就是憧憬的新工作?在天空集团还可以混混日子,但在这里一旦走错,就会关系到几千万的损失,
  不是炒鱿鱼走人这么简单了。
  我想起一个人——没有莫妮卡的日子,倒真是有些怅然若失。
  她飞回美国已一个星期了,没再收到她的任何消息。我计算与美国的时差,考虑到两大半球日夜颠倒,经常深夜握着手机徘徊,仿佛铃声
  随时会响起,然后听到那独特的口音。
  但是,她好像在地球另一头消失了,我担心是否还有机会再见到她?
  脑中不断浮现她的脸庞,混血而深邃的眼睛,栗色的性感长发,时不时泄露出来的心底小秘密,比如——“傻瓜,我喜欢你。”
  这是她的真心话吗?在我仅有七个月的记忆里,没有多少与女人接触的经验,更谈不上真正的恋爱,我对于女人的心理一无所知,仅有的
  知识来自网络。她在美国出生,在台湾读书,在哈佛毕业,现在是天空集团中国区总经理助理,各方面看她都是那么优秀。何况又那么漂亮,
  凭什么看上我这个既没钱又没貌的穷小子?如果我真是高能,是天空集团大老板的嫡亲侄子,也许还有些价值。可真正的我是古英雄,出身于
  比高能更平凡的家庭,从前只是一个大专毕业的保险推销员。
  我如果对莫妮卡有心,那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然而,当天鹅真的降落到面前,转瞬却又扑起翅膀,飞回那个遥远的大陆——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可企及的世界。
  还有,我想起与网上的“蓝衣社”好久没联系了,难道他也随着莫妮卡消失了?
  一天深夜我上了MSN,等待许久终于看到了蓝衣社。
  我立刻打字与他说话:“许多天没联系了。”
  蓝衣社:“是的,因为你不太上网了。”
  “我记得你在论坛里给我回过一句话——‘对不起,兰陵王传人已经死了’。”
  蓝衣社:“恭喜你!终于自己发现了这个秘密。”
  “其实你早就知道,在我还以为自己是高能的时候,你就知道高能早就死了,而我是另外一个人。”
  蓝衣社:“我说过,蓝衣社不是一个人,而我也不是蓝衣社。”
  “那你等于默认了,华院长也是蓝衣社的一分子?否则,你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蓝衣社:“我无所不知。”
  “你以为你是神吗?”
  蓝衣社:“不是。现在你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是的,我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蓝衣社:“太好了!再见!”
  我还想和他说话,蓝衣社却从MSN上消失了。
  叹息了一声,倒在椅子上许久,再看看日历——明天,就是客户与我约定的最后期限,就要给那家疑似骗子的公司注资了。
  明天,明天……
  第二天。
  早上挤完地铁,垂着头来到新办公室,坐下第一件事是写辞职书。
  我的打赌输了,到现在所有消息都显示,那家上市公司一切正常,今天客户就会把八千万打入对方账户,而我再也没有颜面留在这里了。
  也许读心术也有不准的时候,或者那个家伙太精明了,不但可以用嘴巴,还可以用眼睛编织谎言?还是他这几天良心发现,放下屠刀,立地成
  佛?
  当端木良走进公司,我把辞职书递到他手中,他却笑着把辞职撕成了碎片。
  “高能,刚才客户给我打了电话,今天凌晨他得到内线消息,那家浑蛋上市公司的老总失踪了!早上许多人已经赶过去查账,却发现这家
  公司的现金流早已枯竭,银行账户里只剩下两百块!”
  我彻底愣住了,“天哪!被我说中了?”
  “没错!你实在太厉害了!这件事完全一点预兆都没有,全世界只有你一个人预测到了!客户说你是救命恩人,帮他悬崖勒马挽回了八千
  万,他要重重地谢你!”
  端木良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又开了一瓶红酒庆贺,说要给我加薪。我却有些不知所措,仿佛做了一场梦,拿着酒杯的手不停颤抖。
  今晚,所有财经新闻的头条,都是这家上市公司老总失踪的消息。这家公司在当天下午宣告倒闭,在股票市场也宣告停牌。最近吸纳的十
  几亿资金,要么严重亏损要么悄然消失,只留下几千名突然失业的员工,连一分钱赔偿金都没拿到。无数投资者血本无归,最惨的从当地首富
  转眼一贫如洗,甚至还有跳楼自杀的报道。政府已下令通缉该公司老总,并申请国际刑警组织及反洗钱组织协助,但据分析此人早已改变身份
  出镜,要抓获非常困难。
  次日,我刚到公司上班,就接到客户的电话,“高先生,麻烦你到楼下来一趟。”
  难道又有什么重量级人物来访?我急忙整理一下衣冠,匆匆赶到楼下,却看到客户向我张开双手。我还有些不好意思,旁边的端木良说:
  “客户要和你拥抱!”
  我不好意思地和客户拥抱了一下,他大声地说:“高先生,太感谢你了!八千万!八千万!没有给那个浑蛋骗去!要不是你的坚持,恐怕
  现在我就要去跳楼了!”
  “太客气了,这只是我该做的。”
  “不,我说过要重谢你的,看看我给你的礼物。”
  我绕到客户的背后一看,写字楼门口停着一辆银色的宝马Z4跑车。
  不,不可能是Z4!
  当我在张望到底是什么“礼物”时,客户拉着我的手,来到Z4跑车前,将一把钥匙放在我的手心,“这就是我的礼物!这辆车归你了,我
  的救命恩人!”
  我傻了。
  “你说什么?这辆Z4跑车?就是送给我的礼物?”
  “没错,安心收下吧,相比八千万,这辆车实在不算什么。”
  “可是……可是……”
  “别推辞!一定要收下!”
  “谢谢,我很喜欢这辆车,”我终于尴尬地说出了实话,“可我不会开车。”
  现在,我有钱了。天空集团的裁员赔偿金,这两天终于打到了我的账户。端木良给我一次性发了两万元奖金。至于那辆宝马Z4跑车,暂时
  停在公司的停车场里,反正我最近也考不到驾照,准备先把它卖到二手车市场,怎么说也可以挽回几十万。
  端木良又让我单独负责一个项目,如果成功可以提取10%的收益,这让我非常有成就感。
  有了钱,先得花。
  我给父亲订了一个墓地,那里安葬着许多名人,据说报个名就要几万块。我又给妈妈办了张健身卡,希望她能经常运动延缓衰老,有助于
  尽快走出父亲去世的阴影。
  然后,我要去看一个人——古英雄的妈妈,我真正的妈妈。
  为准备什么礼物头疼了好久,毕竟还不能让妈妈知道秘密,就算说出来她也不会相信,只能算她儿子的同学送的。最后买了几千块的冬虫
  夏草,起码可以补补身子。
  再次敲开自己家的门,见到自己的妈妈,将礼物放到她的面前,她却坚决摇着头说:“不!不!这些礼物都拿回去吧。你和英雄只是小学
  同学,我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妈妈的这种反应我早就料到了,我说出准备好的台词,“阿姨,我这么做是有原因的。读小学的时候,英雄救过我的命,虽然那么多年没
  联系过,但我一直没忘记他的救命之恩。”
  “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过?”
  “当时如果说出来,我就会被老师批评,英雄帮我保守秘密,谁也没有说过。阿姨,你还是收下这些吧,是我来得太迟了。”
  妈妈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谢我。我仔细观察家里的摆设,却没发现什么照片,尤其没发现爸爸的东西,便小心地问:“阿姨,英
  雄的爸爸,以前是怎样的人呢?”
  “哎,他失踪都五六年了,到今天都没消息。英雄的爸爸是个平庸的男人,在造船厂做了一辈子工人,也没给这个家留下什么。”
  “那他怎么会失踪的呢?”
  妈妈苦笑了一声,“谁都不知道,他是一个老实人,平时不声不响的,也从来没有仇家,有一天半夜出门,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爸爸的这种情况,和严寒与方小案的失踪一样,无缘无故半夜跑出去,就此音讯渺茫。
  痴痴地看着妈妈的眼睛,我知道她说的一切都是事实。她真是世界上最可怜的母亲,明明自己的儿子就站在眼前,却还以为儿子早就死了
  。可我能为她做什么呢?刹那间很想抱着妈妈大哭一场,告诉她一切真相,可她会相信吗?如果她要我说出小时候的记忆,那我是半点都想不
  起来的。
  在家里坐了几十分钟,恋恋不舍地离去了。这里曾是我长大的地方,似乎每个角落都残留着自己的气味,甚至每一片空气里都有我从前的
  声音。
  临走前我对妈妈说:“阿姨,能给我一张古英雄的照片吗?我想时时地怀念他。”
  妈妈找出一张照片,三年前在家里拍摄的,算是最上镜的一张照片。我站在窗口微笑,虽然既不英俊也不潇洒,但神态从容不迫,目光坚
  定有力,全然不像一个平凡的保险推销员。
  是的,这就是古英雄,这就是我。
  第十六章   抉择
  大家好,我是古英雄。
  现在是2009年9月19日19点30分,肖申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
  阿尔斯兰州的夜晚出奇寒冷,至少比白天低了十度,每个囚犯都得裹着厚厚的毛毯,在各自的牢房里咒骂老天爷与典狱长。
  我也被冻得发抖,被迫放下手中的铅笔,关掉床头的小灯,仰头看着铁窗外的天空。
  月亮。
  居然看到了月亮,穿过玻璃进入如此狭小的夜空,它恰如其分地悬挂着,在遥远的高天上吐出幽光,令灼热的心恢复平静。
  美国人不会明白,今晚是中国农历八月初一,新月如钩。
  月光透过铁窗洒入囚室,落在我迷惘的瞳孔深处,所有的往事都被串起,轻柔而残酷地绞碎了我的心。
  老马科斯已早早地睡下,我还看着自己的小簿子,不知该如何下笔?
  “Hello!”
  铁门外响起一个幽灵般的声音,我颤抖着回过头来,却看到了鹰似的目光。
  似曾相识。
  原来是新来的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他总是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背后,然后把你吓个魂飞魄散。
  “晚上好。”立刻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突然想你了。”
  “想我?”
  听起来让人心里发慌,一个狱警突然想念一个囚犯?囚犯之间常有断背,难道连狱警也传染上了此风?
  阿帕奇在阴影里眨眼睛,“1914,我不可以想你吗?”
  这句话更让我毛骨悚然,这里并不是没有漂亮的囚犯,干吗偏偏找到我?
  “对不起,我要睡觉了。”
  “1914,我知道你是谁。”
  心里又是一个冷战,他知道我是谁,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印第安人狱警阿帕奇微微一笑,“你,你不是。”
  “不是什么?”
  “你不是高能。”
  沉默……
  刹那间,感觉整个肖申克州立监狱都沉默了,包括我的心跳。
  不,隔着铁门看着阿帕奇的鹰眼,这个印第安人怎么可能知道呢?何况美国人很难记住中国人的姓名,生怕把老马科斯吵醒,“你是什么人?”
  “也许我不是人。”
  “你是幽灵?”
  印第安人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迅速转换了话题,“你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
  “那个人要来了。”
  “谁?”
  “掘墓人!”
  我又一次瞪大眼睛,还是第一次从狱警嘴里听到“掘墓人”,难道那个人真的存在?
  “不,你违反规定了!”现在好像我变成了狱警在警告囚犯,“典狱长说根本就没有掘墓人,他不是严禁任何人谈论这个吗?”
  阿帕奇轻描淡写地回答:“我最亲爱的朋友,典狱长的规定,对我不起作用。”
  “我会向典狱长报告的。”
  “悉听尊便,再见,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
  他的最后一句话富有深意,说完他便如影子般从铁门前消失了,照旧听不到任何脚步声。
  我狐疑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
  什么叫“假如我们还能再见的话”?如果我越狱成功,自然就不可能再见了,难道这是对我的警告?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我的后背都是冷汗……心被撕成两半,究竟走还是不走?计划照旧实行还是临时改变,抑或永远放弃?
  如果成功,我将揭开一个灼人的秘密。
  如果失败,我将赌上自己可怜的生命。
  2009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