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
千顷寒 更新:2021-02-16 23:36 字数:4863
暗的房间里徘徊,整整二十四个小时以前,父亲大概也经历过同样的煎熬,最终却选择了自杀。
死寂的夜,我打开电脑,登录上MSN,立刻有人跳出来和我说话了。
又是蓝衣社!
“晚上好。”
“好个屁!我的父亲死了。”
蓝衣社:“我知道。”
“你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愤怒地盯着屏幕,这个邪恶的蓝衣社,肯定与父亲的自杀有关,很可能是他或他的同伙,给父亲打了那个神秘电话,并约他出来长谈到深夜——就像一年半前诱惑我出事那样!
蓝衣社:“非常抱歉,你的父亲的去世让我也很难过,希望你节哀顺变。”
“不要猫哭耗子了!”
蓝衣社:“我是真心的,这绝不是我想要看到的,因为你的父亲也是兰陵王传人。你们父子俩对我来说都很重要,你们无论谁都不能死!”
“好了,不管你怎么辩解,现在他已经死了,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吧?你们满意了吗?”
蓝衣社:“他是一个伟大的父亲。”
看到屏幕上的这句话,我忽然一怔,“这个我知道,不用你来说。好了,我问你,请不要再像个女人那样躲躲闪闪了,前天晚上,是不是你打电话给我父亲的?”
蓝衣社:“不是我。”
“那又是谁?如果不是你,你又怎么知道我父亲死了呢?”
蓝衣社:“我从没见过你的父亲,也从没和他通过话,给他打电话的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谁?”
“你不需要知道。”
“该死!那你又是谁?”
蓝衣社:“我是谁?我至少不是蓝衣社?”
我又像上次一样晕了,“你不是蓝衣社?那谁是蓝衣社?”
蓝衣社:“蓝衣社是另一个人,一个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我最陌生的人,也是我最熟悉的人?这自相矛盾的话,听起来又似乎是什么哲理。
“你不要再说鬼话了,请你说人话!”
蓝衣社:“好了,让我告诉你吧:2006年在兰陵王秘密BBS里,与你说话的那个蓝衣社,并不是现在的我。而现在的我,只是借用了论坛里蓝衣社的ID与密码而已。”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一下子出现了两个蓝衣社,2006年的蓝衣社与2008年的蓝衣社。
“2006年的那个蓝衣社又是谁?”
蓝衣社:“我已经说过了,他是你最陌生的人,也是你最熟悉的人。”
“不要再和我捉迷藏了!”
蓝衣社:“对不起,晚安!愿你的父亲安息。”
说完他就从MSN上消失了,我呆呆地看着电脑屏幕,这群蓝衣社怎么会无孔不入?也许他们一直在暗处盯着我家?也许给父亲打电话还不止一次?
突然想起父亲的手机——是否藏着什么线索?
我立刻摸到父母的卧房,悄悄找到父亲生前的手机,把它拿到了我的小房间里。
手机还剩下最后一节电,我关了电脑关了灯,屋子里只有手机屏幕的荧光,正好往上照亮了我的脸。
翻到父亲的通话记录,最近一条的通话时间,竟然是昨天凌晨一点!
而父亲割腕自杀的时间是凌晨两点。
就是说父亲在接完这个电话之后,不到一个钟头就选择了自杀!
握着父亲手机的手在剧烈颤抖,他怎么会深更半夜和人通电话?平时就算白天找他的电话也几乎没有。
还有一个疑点:半夜里的电话怎么没吵醒妈妈呢?
再仔细看看爸爸的手机,才发现他已经调到了振动,可以前他的手机一直有铃声的,不可能为了睡觉才调振动。爸爸一定是在等待某个重要电话,又生怕晚上把妈妈呼醒,便把手机调到振动,半夜里还不敢睡觉。
是谁打来的?
再看那个致命的电话号码,却是一个本地的固定电话。
我皱起眉头疑惑起来,这是什么人的电话?如果用手机不是更不易被找到吗?
冲动地想要回拨这个号码,但又放下手机——千万不要打草惊蛇,贸然打电话过去,可能会让他们更换号码。
最好查出这个电话所在的地址,这样可以悄悄摸上去!然而,谁能查出这个号码?
只有一个人有此能力。
我马上拿起自己的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听到一个没睡醒的声音:“Hello?”
“莫妮卡!是我,对不起吵醒了你。”
“高能?”莫妮卡的声音立即从慵懒变成紧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请你帮我查一个电话号码!”
第十二章 我不是高能
现在,我还会想起父亲。
阿尔斯兰州肖早克州立监狱,C区58号监房,有时我趁着老马科斯熟睡,悄悄回忆往事流泪。
2009年9月19日,下午三点。
刚在小簿子里写到“请你帮我查下个电话号码!”,黑人狱警就过来敲了敲铁门,“1914!典狱长找你!”
“1914”是我在这里的名字。
走出铁门,冷静地穿过走廊,四周响起囚犯们的嘘声。
经过三道狭窄的安全门,经过地下回廊,进入监狱行政楼。这里的戒备松了许多,狱警押送着我进入典狱长的办公室。
“你好,1914。”
典狱长德穆革先生,坐在一把巨大的黑椅上,缓缓掐灭嘴里的烟头,示意狱警退出他的办公室。他有一个长长的鹰钩鼻,从头发与脸形来看像犹太人。面对我这样的终身监禁囚徒,却丝毫不加防范地捧着咖啡说:“今天,我同时接到两通电话,都与你有关。”
“与我有关?”
“一个是男人打来的,另一个却是女人。”
“谢谢,我知道他们是谁了。”
典狱长的声音分外阴沉,“我会按照他们说的去做,前提是你必须听我的话。”
“我会的。”不想多看他的这张面孔,我低头说,“先生,我可以走了吗?”
“等一等,还有件事——昨晚,我也听说了。”
“听说什么?”
“掘墓人。”
他说完又点起一支烟,蓝色的烟雾从他脸上弥漫起来,让我压抑着自己的恐惧。
“这是真的吗?那个传说中的幽灵,真的回来了吗?”
“不,我希望大家终止这种无稽之谈。”典狱长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紧张的神色,却还给自己壮胆说,“我已经在这座监狱七年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掘墓人!”
“可我确实见过他。”
从我嘴里突如其来的这句话,让典狱长德穆革先生面色惨白,他那鹰钩鼻与黑色头发,倒是很像吸血鬼电影里的德古拉伯爵。
他怔怔地盯着我的眼睛许久,终于挤出一个词组:“Get out!”
于是,我如典狱长所愿滚蛋了。
黑人狱警将我押回C区58号监房,老马科斯依然坐着看书,我悄悄拿出抽屉里的小簿子,接着记录我的故事——
没有父亲的日子。
第二天。
我和母亲守着父亲的灵堂。
在外面跑了整个上午,把父亲送到殡仪馆,确认后天火化举行追悼会,在我家附近的酒店预定了豆腐羹饭——南方许多地方的习惯。下午疲倦地回家,再给亲戚朋友们打电话,通报追悼会的时间。不断有人上门来吊丧,大多是爸爸单位的同事,没几句话放下礼物就走了。我觉得自己成熟了许多,能暂时放下悲痛处理这些事,虽然一切都是被迫的。
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了。回到自己的小房间,关上房门拿出几张信纸,最近七个月还没写过信,摸着纸笔的感觉那么陌生。
信札的第一句话是——
秋波:
你好……
足足写了三页信纸,握笔的手指都疼了。盲姑娘能够看信吗?节目编辑一定会给她念的。最后要落款时,我停顿了好几分钟,才写下“兰陵”这个名字。
重新读了一遍,将三页信纸塞入信封,写上广播电台“午夜面具”的地址邮编。
手机又响了,是莫妮卡,“喂,高能!我查到那个号码了!”
“你太厉害了!在哪里?”
“美洲大酒店。”
离我家不远,是一家最新开业的外资五星级酒店。
十分钟后,我打车赶到了美洲大酒店。
果然是五星级酒店的气派,大门装修得富丽堂皇。我匆忙出门穿着寒酸,还戴着黑纱,保安粗暴地将我拦下来。我好说歹说都没用,隔着酒店的玻璃门,看到大堂里的莫妮卡,她那混血的模样煞是醒目。急冲冲地向她大喊,她出来告诉保安我是她的朋友。保安看到她混血儿的模样,立刻把我放进了酒店。
“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觉得刚才受到了侮辱,“你怎么查到这里的?”
“固定电话号码,电信公司就可以查,你真笨!”
她带着我走到酒店前台,向服务生查询昨天凌晨一点,哪个房间电话打出来过,服务生表示没办法查询。
莫妮卡将我拉到一边说:“每个酒店都有电话记录,所有房间打出电话都可以查到,否则怎么结算电话账单呢?”
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这回说的全是英文,一直背对着我,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打完电话不到一分钟,前台服务生就把我们叫过去了,满脸堆笑地向莫妮卡道歉,很快查出了房间号码——1919房。
昨天凌晨一点一分,美洲大酒店1919房打出过一个电话到我父亲的手机上。
服务生查了一下入住资料,当时1919房的客人现在仍未退房,是用美国护照登记的,名字叫“常青”。
“是中国人的名字?”我轻声对前台服务生说,“客人现在在房间里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莫妮卡掏出一百美元的小费说:“你给1919房打个电话,如果客人接起电话,就问他需要什么房间服务。”
服务生拨起电话,我的手心已捏了一把汗,紧张地看着莫妮卡,她也拧着眉头异常警惕。
“喂,常先生吗?我是前台,请问需要什么房间服务?”
电话居然拨通了,客人正好在房间,确实是美籍华人。
“打扰了,再见。”
等服务生放下电话,我和莫妮卡已飞快地冲向电梯,以免那个家伙又坐电梯下来。
冲进电梯,按下19层,我的面色已涨得通红,握紧拳头像要打架的样子。
“高能,你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能冲动。”
“是!”
强迫自己松开拳头,靠着电梯壁深呼吸着。
19层到了,踏入静谧的走廊,来到1919房门前。莫妮卡先让我退到一边,由她按下门铃。
只等了几秒钟,房门打开了。
是个五十岁左右的华人男子,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站在门里。我确信从没有见过这个人,至少在苏醒以后的半年里没见过。
“常青先生?”
莫妮卡冷冷地问了一句。
“是我。”他不慌不忙地回答,随后目光跳过莫妮卡,直接落到后面我的脸上,“请进!”
他居然没问我们是谁?心里有些犹豫,依旧快步走进房间,莫妮卡走在我身边,警惕地盯着那个男人。
这是一个豪华套间,刚刚打扫过,没什么异样,常青似乎认识我,用标准的国语说:“两位请坐。”
小心翼翼地坐下,还没等我开口问他,常青主动说话了,“贤侄,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我已在这里等你两天了。”
什么?贤侄?
我完全晕了,不知该立刻暴打他一顿,还是该跟他称侄道叔?
然而,他的眼睛却毫无防备地被我盯着,从而看到了他的心里话——奇怪,他心里丝毫都不慌张,看起来并没有说谎,确实在这里等了我两天!
“两位要喝点什么?”
他说话文质彬彬,走到酒柜前要开瓶了,莫妮卡急忙说:“No;thanks,不需要。”
“请问你是高能先生的女朋友吗?”
“不,当然不是!”莫妮卡也不尴尬,“我只是他的同事。”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高能最近被公司裁员了,是前同事吧?”
她低头说道:“是,前同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终于按捺不住,开门见山,“你还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吧?”
“是的,非常抱歉,昨天凌晨一点,是我用酒店的号码,给你的父亲,也就是高思祖先生打了电话。”
他居然那么坦率地承认了!原本以为还要审讯一番,甚至要动用武力才能让他开口,接下来他又要说什么?
“两天前的晚上,也是我给你父亲打了电话,然后他就到这个房间里,与我长谈到了深夜。”
“你是什么人?蓝衣社?”
“蓝衣社不是一个人,但我确实与蓝衣社有关。”
又是这套鬼话,我盯着他的眼睛问:“昨晚与我在MSN上说话的人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